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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似的房间里
日本私家侦探平川正夫接办了一个案件。

  翻译家重岗勤是个贝类爱好者,他几乎收集了日本乃至世界上所有的贝类品种,其中也不乏价值昂贵的名贝。一天晚上,有个来访者要参观他的贝类标本,正当重岗勤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的珍藏品时,突然遭到了来访者的袭击,他当即昏倒在地,被凶手用绳子捆绑起来,贵重名贝被抢劫而去。

  警方在通俗小说家中山毅的牛奶箱里发现了一把车站小件寄存箱的钥匙,在那个寄存箱里寄放着的正是重岗勤失窃的名贝。后经查实,重岗勤已被击身亡,警方就将中山毅作为杀人嫌疑犯逮捕了。

  重岗勤和中山毅的代理人都以重金委托平川正夫来查明这个案件。

  平川很快了解到重岗勤、中山毅和女报告文学作家泽村和子的关系。相貌奇丑的中山毅和美貌绝伦的泽村和子当年曾有过恋爱关系,据说是因为重岗勤说了一句“这样的婚姻是不会美满的”话而中断了关系,而据中山毅说,他当初不愿同泽村和子结婚的原因是因为在接触中,发现她在美丽的外表下掩盖着残酷的个性。

  据此,平川正夫作了如下的推理,泽村和子为了报复受到恋爱上的伤害,杀死了重岗勤并嫁祸于中山毅,以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泽村和子住在善福寺的一幢高级公寓内,室内陈设富丽堂皇,独身的泽村光采照人。平川正夫讲了那个案件后,试探着说:“小姐对那次失恋总不免有着悔恨感吧!”

  “这事警察已经来询问过了。我们大可不必兜着圈子讲话。”泽村和子的性格果然不像她外貌所显示的那样温柔可亲,“当初我与中山毅的恋爱是建立在‘郎才女貌’的基础上的,现在我已成为一个负有盛名的作家,各方面都超过了中山毅,说到悔,可能有一点;至于恨,我恨从何来?你以此来判断我为凶手的作案动机,实在太不高明了吧!”

  平川正夫想不到泽村和子如此快人快语,而且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当然,按照“逆反心理”来推测,条件好的人遭到了条件差的人嫌弃,仇恨可能就会更大,所以他还是强调说:“总之,那次失恋对小姐心理上是个打击。”

  “好了”,我们不必作什么推理游戏了,还是回到实质性的问题上来吧!”

  泽村和子更加决断地说:“请问,死亡案件发生在什么时候?”

  “晚上10点钟。”

  “那好,那天晚上10点钟,我正在这个房间里。”

  “有证人吗?”

  “那时候我正请茶道师佐藤文吉来为我鉴定一套茶具的真伪,他可以对此作证。”

  平川正夫就去拜访茶道师佐藤文吉,茶道师告诉他,那天先是接到了泽衬和子的邀请,晚上9点钟,泽村和子开车来接他到她的公寓里鉴别茶具,10点钟过后,又由她将他送回家中。

  平川正夫问道:“其间她曾外出过吗?”

  “外出了约5分钟,说是去买酒的,那酒显然是兑了自来水的,一股浓厚的漂白粉味,因为我是以品茶为业的,对水的感觉特别明显,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5分钟时间,要从善福寺赶到八王子的作案现场,无论如何是来不及的,泽村和子确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这使平川正夫的破案面临着困境。平川正夫就不断从八王子的作案现场到泽村和子的善福寺公寓来回巡视。

  一天,他走得又累又渴,就在善福寺附近街上的水龙头里喝了一些冷水,他觉得这里的水质特别好,一点没有漂白粉的味道。这使他马上联想起那位茶道师在泽村和子的公寓里喝了兑水的就近买的酒后,感到有浓重的漂白粉味。为什么同是一个地区的自来水味道会不同呢?这使他进一步联想到,那天泽村和子领茶道师去的公寓并不是她日常生活的地方,而是她另外租了一间屋,那间屋离开作案现场很近,布置得和原来的房间一个样子,这样她在与茶道师谈话时外出的5分钟时间可以用来作案了,她不在现场的证明是伪造的。

  于是,平川正夫再去找茶道师进一步了解。茶道师补充了两点情况:第一,泽村和子开车接他时,来回都拉上窗帘的,他只觉得在途中经过了约30分钟,至于途经哪里,他就不清楚了,第二,进公寓时是从后门进入的,据说这样靠近楼梯比较近。

  平川正夫听了,如获珍宝。因为他已计算过了,从茶道师在新宿的家到善福寺和八王子虽然方向不同,但路程都约30分钟左右,再说,泽村和子可租用并布置相同的房间,却不能租用整个一幢相同的大楼。她为了不使茶道师认出大楼的面貌,故意从后门进入。他此时认为自己的推理已经成立。由于他只是个私家侦探,无权采用进一步的侦察手段。所以就把自己的调查和判断写成了书面报告,交给了委托的人。以后的事情,该由警方出面办理了。

  警方认为私家侦探平川正夫的调查和推断很有价值,但也有明显的不足,主要是从作案现场看,被害人重岗勤所保存的贝类全被翻动,从中被拣走了珍贵标本,这就需要不下20分钟的时间,而泽村和子在与茶道师谈话的过程中一共只离开5分钟时间,就算她在作案现场附近布置了一个相似的房间,扣去了来回走路的时间,只剩下了3至4分钟时间,她是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案的。结论是:重大嫌疑犯中山毅不能开释,泽村和子作案证据不足,不能拘捕。

  警方的意见显然对平川正夫是个严重的打击,但委托人安慰他,成绩不能抹煞,由于他没能到作案现场调查,缺乏直观印象,失误在所难免,鼓励他继续调查和侦破。

  平川正夫仍坚持自己的判断是有道理的,只是在某一个环节上没掌握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相信只要调整一下,还是有希望破案的,但他的思路怎么也调整不过来。

  这天,他在一家酒馆里自斟自饮,思索着案子的整个过程。关系人有三个,重岗勤、中山毅、泽村和子;房子有三间:被害人的现场,茶道师的家,泽村和子的公寓房间;时间也有三个,凶杀时间是晚上10点,作案过程需要20分钟以上,泽村和子只外出了5分钟……其中还有些什么需要考虑的东西呢?对!汽车!茶道师是泽村和子驾车迎送的,那么她去现场作案能否使用汽车呢?使用汽车又将如何呢?

  他思索的时候,两眼却怔怔地望着柜台上的调酒师在调酒。调酒师把一味一味的酒倒在调酒器里,然后搅动着,可是出来的却不是他所需要的那种饮料。

  “见鬼,稍一走神就把品种搞错了。”调酒师独自嘟嚷着。

  这话似乎给了平川正夫一种启示:他自己不也是把“品种”搞错了吗?

  他觉得,应该把思路从“相似的房间”拉到“同一个房间里”来。然而,泽村和子怎么能在5分钟时间里从善福寺赶到八王子作案呢?即使是乘汽车往返也不不及呀!

  平川正夫此时得到某种启发后,就和那调酒师搭话:“怎么把品种搞错?”

  调酒师解释说:不是他现在把酒的品种搞错了,而是酒商送货来时,他把酒的品种提错了,本应拿汽车后箱里的那箱酒,却错拿了驾驶座位旁边的那箱酒。到现在调酒时才发现这个错误。

  调酒师的话使平川正夫头脑轰的一下,全身的血沸腾了,他终于找到了破案的关键了,对!应该把注意力从房间转移到汽车上来。

  他私下里观察泽村和子的汽车,发现她的汽车已经油漆一新,这更增强了他的信心。

  于是,他很快作出了另一个判断——

  泽村和子在9点之前,以参观贝类为名,拜访重岗勤,出其不意地击昏了重岗勤,将他捆绑起来,并把他装入了汽车的后箱内,她驾着这辆秘密地藏了人的汽车于9点钟到茶道师的家中接他。9点30分左右来到了善福寺的公寓房间,10点钟她以买酒的名义出去5分钟,在这时间内,她将昏在汽车后箱内的重岗勤弄死。带回了事先准备好的酒回到房间,然后再驾车送茶道师回家,再将重岗勤的尸体运回他在八王子的寓所,并搜翻了贝类,取走了名贵标本,将标本寄存列车站寄存箱内,却把寄存箱的钥匙丢进了中山毅门外的牛奶箱内。

  这个犯罪的设计是十分精细的,她知道现代科学完全能确定被害者的死亡时间,所以采取了将重岗勤带来带去的办法,伪装自己不在现常她也知道警方和私家侦探的本领高强,所以故意布下疑阵,使他们落入“相似的房间”的陷阶。实际上那瓶有浓厚漂白粉味的兑水酒是很早就准备好的,她知道茶道师对水味有特殊的嗅觉,故意安排了那次对茶具的鉴别。但她过于心狼手辣,在杀害了重岗勤以后要嫁祸于中山毅,正因为这样,才使私家侦探平川正夫把她列入怀疑对象。

  平川正夫把自己的调查和判断再次整理成报告,交给委托人。

  警方出其不意地搜查了泽村和子的汽车,在后箱内用电子高效吸尘器收集了残存的灰尘,从中果然找到了重岗勤的毛发,于是将泽材和子逮捕,此时,泽村和子已无可否认自己的罪行。其作案动机与平川正夫当初所推测的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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