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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历劫归来如再世 前因细说化深仇
在这石梁之上,转身也难,根本无从躲避,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老叫化抓着 了长柄铃铛,往内一夺,喝道:“撒手!”石棱则用力前挺,喝道:“下去!” 
  双方功力旗鼓相当,争夺这柄铃铛,各不相让,铜铃响个不停,忽听得“咔嚓”一声, 长柄铃铛断为两截。石棱抛开断杆,双掌便向那老叫化的面门劈去! 
  老叫化一个“大弯腰,斜插柳”,双足牢牢钉住石梁,头向后仰,竟然在这绝险的处所 使出“铁板桥”的功夫。石棱双掌几乎是擦着他的面门削过! 
  说时迟,那时快,老叫化陡地挺起腰来,扭着石棱双臂,左足向前一勾。喝声“倒也!” 
  石棱冷笑道:“未必!”他的下盘功夫极为坚固,使出了千斤坠的重身法,老叫化勾着 他的足跟,不能摇撼分毫。石棱一个“金蝉褪壳”,只听得声如裂帛,他穿的那件本来就是 破破烂烂长衫给老叫化撕开,可是他的双臂却已滑似游鱼地从老叫化掌握之中滑脱出来。 
  老叫化赞道:“石兄,你的功夫大大长进了啊!”口中话说,手底招数丝毫不缓,骈指 如戟,便点石棱穴道。 
  此时邵、杨、武、龙四人早已来到石梁那边,邵湘华的双足且已踏上石梁了。可是这条 石梁不过尺许宽,他的父亲和那老叫化互相扭打,邵湘华想要上去帮忙也不可能。 
  邵湘华知道这老叫化的点穴功夫天下无双,见他骈指如戟,堪堪的就要点到父亲身上, 不禁大吃一惊,“啊呀”的的叫了出来。 
  石棱陡地一声大喝道:“我和你拼了!”横掌如刀,“抹”老叫化的颈项,这一招是攻 敌之所必救,老叫化霍的一个凤点头,身形略斜,双指恰恰在穴道点个正着,石棱只感到一 阵酸麻,运气三转,已是没事。 
  老叫化道:“这位想必是令郎了,你们父子团聚,当真是可喜可贺!嘿,嘿,石兄,但 我为你着想,你方得家人团聚,却又何苦和我拼命。我者叫化无牵无挂,死了倒是不打紧的 啊!” 
  石棱怒道:“你害得我好苦,我就是要和你拼命!” 
  不过石棱虽然愤怒,在愤怒之中,却也不由得心中一动,想道:“看来这老叫化并非怕 我,难道他当真是有心与我和解的么?”原来他刚才给老叫化的双指触着身体,他是个武学 大行家,立即便感觉得到这老叫化用的并非重手法点穴。当然若是给他点个正着,身子是不 能动弹的,但却不至于有什么伤害。 
  但此际在这绝险之处搏斗,石棱亦已无暇推敲了。 
  老叫化叹了口气,说道:“石兄,你这样打法,只怕咱们可要同归于尽了!” 
  石棱冷笑道:“反正我这条性命是侥幸拾回来的,和你拼了,又有何妨?” 
  老叫化不再说话,两人各展生平绝学,在这尺余宽的石梁上斗得难解难分,把邵湘华等 人看得心惊胆战! 
  忽听得“蓬”的一声,四掌相交,石棱和那老叫化都好似着了定身法似的,掌心抵着对 方的掌心,大家都是动也不动,像僵了的石像。 
  原来斗到此际,双方已是变成了内功的比拼,不再是招数上的决胜争雄了。 
  内功的比拼全凭双方的实力,绝无可以取巧之处。这是最凶险的搏斗,败的一方固然不 免丧命,胜的一方,也必重伤。若是双方旗鼓相当,那就可能同归于尽,至少也是两败俱伤。 
  邵湘华吓得一颗心都好像要跳出来,颤声叫道:“爹爹,你就与他和解了吧!”要知高 手比拼内功,除非是有一个功力比他们更高的人来化解,否则是只能让他们拼斗到底的。功 力不济的上去化解,非但帮不了忙,自身也必受累重伤。 
  石棱本来是怒气填胸,不惜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如今到了这个生死关头,听得儿子这么 说,却是不禁心中一酸,暗暗有点悔意了。可是在内力拼斗之际,是谁也不能相让的。石棱 唯有全力运功,根本不能分神说话。 
  老叫化好似知道他的心意,忽地笑道:“石兄,咱们好好谈一谈如何?” 
  石棱见对方能够好整以暇地说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想道:“我苦练了二十年,不 料这老叫化的功力还是远胜于我。他居然能够说话,再拼下去,时间一久,我一定要丧在他 的掌卜了。” 
  就在此时,石棱忽觉对方的压力似乎稍稍放松,他喘过口气,也能说话了,说道:“你 我之间,还有什幺好说?” 
  老叫化笑道:“石兄,我想问你,你是恨我多些,还是恨乔拓疆多些?” 
  那晚石棱给蒙面人点了穴道,夺了宝图,但害得他家破人亡,自己也险死还生的却是乔 拓疆。而乔拓疆之所以来害他,则是因为误会那份图解仍在他的手中。 
  石棱想了一想,说道:“我与乔拓疆仇深似海,但追源祸始,不是你夺了那份图解,我 也不至于与乔拓疆结下如此大仇。” 
  老叫化道:“如此说来,你和乔拓疆的仇总是深过我了,虽然你对我也还是不能原谅。” 
  石棱道:“也可以这样说吧。”老叫化又问道:“那么你恨不恨辛十四姑?” 
  石棱冷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老叫化道:“这么说,你也是深恨辛十四姑的了?” 
  石棱哼了一声,说道:“乔拓疆是我的第一个仇人,第二个是辛十四姑,哼,你,你— —” 
  老叫化哈哈一笑,说道:“你不说我也明白,我就是你的第三个大仇人了,是不是?” 石棱冷冷说道:“一点不错!今日你杀不了我,我就还要报仇!” 
  老叫化笑道:“石兄,多谢你把我名列第三,以后你要找我报仇那是以后的事,今日咱 们倒是大有商量的余地了。” 
  石棱道:“商量什么?” 
  老叫化道:“你自忖能够胜得了辛十四姑吗?”石棱道:“胜不了她也未必就会输了给 她!”心里却在想道:“刚才她若是一开始就和我斗,只怕我还是不免要败在她的手中。但 这老叫化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对老叫化的来意,隐隐猜到几分。 
  心念未已,那老叫化又已接着说道:“好,即使你能够和辛十四姑斗个不分高下,她有 那些苗人帮忙,你是必败无疑的了。据我所知,令郎是要进苗寨救人的,那么就更不用想了。 石兄,老叫化是直话直说,你不怪我小觑你吧?” 
  石棱说道:“我成功也好,打败也好,却又与你伺关?” 
  老叫化道:“大有关系!因为老叫化孤掌难鸣,自忖也斗不过辛十四姑和这些苗人。” 
  石棱说道:“你和这女魔头也结有梁子?“ 
  老叫化道:“实不相瞒。她要抢我这份图解,我不肯给她,她恨我只怕比恨你还更厉害 呢!” 
  石棱道:“哦,原来你是想和我联手,共同去对付辛十四姑?” 
  老叫化道:“不仅如此,咱们以后还可以联手去对付乔拓疆。我不过是你的第三个仇人 而已,倘若我能够帮忙你除掉第一个大仇人和第二个大仇人,石兄,咱们的这个梁子我想也 应该可以化解了吧?” 
  石棱给他说动了心,但一时之间,却还不敢贸然答允。心里想道:“就不知这厮是否真 有诚意?”又再想道:“我若与他化敌为友,那份穴道铜人图解我就不能向他讨回了。却又 怎对得住当年一片苦心孤诣,想保护这份图解而死掉的杨大哥?” 
  老叫化似乎知道他的心意,缓缓说道:“当年你们是想把那份田解送回南宋的皇帝老儿, 让它归还内库,是吗?我抢了去,你们当然是恨我的了。不过,你们这件事情也幸亏没有成 功!” 
  石棱怒气又起,说道:“你抢了去,还说风凉话儿?” 
  老叫化正容说道:“这可不是风凉活儿,其时秦桧虽然死了,做宰相的可还是秦桧一手 栽培起来的史弥远,你这份图解纵然归还内库,结果恐怕仍是不免要落在奸臣手中。 
  “你想一想,与其落在奸人手中,何如让它留在武林人士手中。” 
  石棱怒道:“你也不配据为私有。” 
  老叫化哈哈一笑,说道:“不错,老叫化无德无能,的确是不配把这部武林秘笈据为私 有。唉,当年我是不度德、不量力,但这份自知之明,现在却是有了。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咱们和解之后,我把这份图解交给你,由你作主,将它送给一个 你认为最适当的人!这样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石棱呆了一呆,说道:“你当真愿意这样做,咱们还有什么化解不了的仇恨?好,我相 信你,这份图解你也不用给我。事情过后,请你亲自送到金鸡岭上,交给柳女侠柳清瑶便 是。” 
  老叫化道:“一定遵命!好,现在咱们可以和解了,请你慢慢收减内力。” 
  双方各自缓缓收减内力,终于四掌垂下,免了两败俱伤之祸。 
  邵湘华大喜过望,上前和那老叫化见过了礼,说道:“爹爹,咱们有了这位老前辈帮忙, 成功定然有望了。” 
  石棱道:“对啦,丐兄,我还没有请教你的高姓大名呢。” 
  老叫化道:“我姓张。我未做叫化之前,人家叫我做张疯子,我就自号大颠。” 
  石棱道:“大颠兄,咱们用什么办法报仇、救人,想必你已胸有成竹。” 
  老叫化道:“我正是要靠你们的帮忙。你把辛十四姑远远引开,她一定叫那苗寨寨主帮 忙来追捕你们的,你们拖得多久就是多久。我进苗寨救人,救人要紧,救了人再说报仇,你 同意吗?” 
  石棱道:“理该如此。但你一个人深入苗寨,不怕风险人大吗?” 
  老叫化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知道韩大维、谷啸风等人被囚之处了,而且我又 懂得苗语,倒是你要小心应付那个女魔头和苗寨寨主呢。” 
  石棱道:“这里的地形我也很熟,我把他们引到那边山头上去,那女魔头和苗寨寨主或 者会追得上我的,那些苗人,谅他们在一时三剡之内,决计不能赶到。” 
  老叫化道:“好,那咱们就分头办事吧。你看那边的火光,那些苗人已经出动了。” 
  石棱心中自忖,自己可以勉强对付辛十四姑,武玄感、邵湘华、杨洁梅、龙天香四人想 也可以对付得了那个苗寨寨主,于是说道:“华儿,你们跟我过去,咱们故意现出身形,引 诱他们来追。” 
  他们走后,老叫化吁了口气,心情轻松许多,但却也还有一重心事,暗自想道:“石棱 的梁子化解了。但愿韩大维不要喝了那女魔头的迷汤才好。” 
  韩大维此时正在静室中,盘膝而坐,做例行的吐纳功课。他中毒颇深,行动不能自如, 但内功还在,每晚临睡之前,总要默运玄功半个时辰的。 
  此时已是二更时分,他的心情却与往晚不大一样,无法宁静下来。 
  来到这个苗寨已经三个多月了,辛十四姑每隔几天给他一颗解药,她外出的时候,就把 解药留给苗寨寨主给他,不过解药的效力却只是能够令他的痛苦减轻,不能根治。总而言之, 是叫他死不去也好不了。 
  据辛十四姑说她已经是尽力了,但韩大维却是不能无所怀疑,而且这份对辛十四姑的疑 心,近来更是越来越重了。 
  他隐隐听得芦管吹奏的呜呜声,大队苗人走出寨门的脚步声。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辛柔 荑为什么又不来看我呢?出了什么事情,她也应该告沂我啊!前天她刚回来,这两天苗寨里 就似乎有些异样,两件事情莫非有甚关联? 
  韩大维愈想愈是起疑,叹了口气,又想想道:“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现在我是落 在她的掌握之中,她若要害我,我也是没法的了。唉,瑛儿和谷啸风现在不知是怎么样?但 愿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再见他们一面。” 
  想起了女儿女婿,他是越发难过了,同时,对辛十四站的疑心也更加重了。因为他曾再 三请辛十四姑设法通知他们到这里来见他的,辛十四姑却总是说无法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正在韩大维心乱如麻,无法静坐之际,窗门忽地无风自开,—个人跳了进来! 
  韩大维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 
  窗门打开,月光射进屋内,虽然不够明亮,隐约也可看见这人是个老叫化。 
  韩大维怔了一怔,心道:“这人怎的似曾相识?” 
  心念未已,那老叫化已是哈哈一笑,说道:“韩大哥,咱们可有二十年未见面了,你不 认得我了么?我是张大颠呀!” 
  “啊,大颠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韩大维不禁失声惊呼,几乎疑心自己是在梦中 了! 
  老叫化“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别声张,我是特地来报你的大恩,救你出去的。” 
  原来他们是少年时代的好朋友,韩大维年纪稍长,当时已经是交游甚广,颇有名望的武 林人物了。 
  张大颠初出道的时候,血气方刚,好勇斗强,任性而使气,有时就不免皂白不分,流于 暴戾。不知为了什么一件小事,他和武当门下的四大弟子结了冤仇,幸得韩大维给他化解, 方始没事。后来韩大维在洛阳隐居,张大颠抢了那份穴道铜人图解,也远走海外,避仇潜修。 两人已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 
  韩大维吃了一惊,说道:“救我出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大颠笑道:“难道你愿意老死在这里吗?辛十四姑恐怕不是什么好伴儿呢!” 
  韩大维听出他话中有话,怔了一怔,说道:“你知道了一些什么?” 
  张大颠道:“咱们没工夫细说了,我让你先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韩大维苦笑道:“我怎么能够走出去,我已经是半身不遂了。” 
  张大颠道:“不用担扰,我知道你是着了酥骨散的毒。我这里有一朵天山雪莲,你把它 嚼碎服下。大山雪莲能解百毒,纵非对症解医,也可以令你行走自如。” 
  天山雪莲是极为难得之物,韩大维心想张大颠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方始采得这朵雪莲, 心里感激,但大恩不言报,也就不和他说什么客气的话了。当下嚼碎雪莲吞下,默运玄功, 配合药力,道引气血,不过片刻,果然便觉气达四肢,功力虽然未能恢复,却是可以走动了。 
  韩大维跟张大颠走进园子,只见他左转一个弯,右转一个弯,绕过假山,穿过竹林,对 这地方竟似甚为熟悉,韩大维不由得暗暗惊诧,心想:“不知他要我去见的这个人是谁?” 
  心念未已,只见面前现出一门石屋,门外直挺挺的站着两个苗人,僵尸似的,眼珠也都 定住,动也不会一动,韩大维是个武学大行家,一看就知是被人点了穴道。心道:“原来他 早已准备妥当,才带我来的。但这种点穴的手法极为高明,我亦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一别二十年,想不到张大颠竟学会了这样高明的点穴功夫,倒是可喜可贺。” 
  张大颠笑道:“这是一个你非常想见的人,你进去吧。”“呼”的一掌,击碎两扇厚厚 的板门。 
  黑黝黝的屋子里,一个人跳了起来,叫道:“是谁?” 
  韩大维一听得这个声音,可当真是喜出望外了!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曾再三请求辛十四姑替他找来的爱婿谷啸风! 
  韩大维喜极叫道:“啸风,当真是你?佩瑛呢?怎的你一个人到了这里,却又给他们关 了起来?” 
  这刹那间,谷啸风也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了定神,说道:“岳父,当真是你 老人家么?唉,一言难尽,我是给辛十四姑捉来的。” 
  韩大维大惊道:“我是叫她请你来的,她怎的将你捉来了?” 
  张大颠笑道:“你们翁婿谈谈,我再给你们找一个人来。到时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孟七娘被囚在—座石牢中,这座石牢是在山腹中辟建的,比谷啸风那座牢房坚固百倍, 四而石壁高达数丈,上面开有一个小洞,可以把装盛食物的小篮子吊下来。辛十四姑是因她 武功较高,所以分外小心,把她囚禁在这座石牢,令她插翼难飞。也正是由于料她插翼难飞, 是以没有另外人守卫。 
  孟七娘正在闭目养神,忽听得有“笃、笃、笃”几声声响,似乎有人敲击上面的石壁, 孟七娘怔了一怔,颇觉诧异,抬头一看,忽见火光一亮,上面那个小洞吊下一根长绳。那微 弱的火光,想必是那个人擦燃火石的亮光了。但那根长绳垂下,却并没有吊着竹篮。 
  孟七娘大为奇怪,心里想道:“现在已是三更时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送食物来的,而 且只放下一根绳子,这却是什么意思?” 
  心念未已,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抓牢这根绳子!” 
  孟七娘怒道:“你们捣什么鬼?”那人说道:“救你出去呀!”孟七娘骂道:“谁信你 的鬼话!你们要杀便杀,我可不能任由你们戏耍!”要知道这个小洞是只能容得一个小竹篮 吊下来的,一个人怎么能够出去? 
  哪知话犹未了,忽听得“轰隆”一声,那个山洞突然间扩大了十倍不止。抬头看卜下, 已经可以看得见头顶的星空了。 
  原来石牢上面,是用一块火石头压着的,这块石头重逾千斤,没有张大颠这样深厚的功 力,别人也推不开。 
  孟七娘惊疑不定,但想最坏的结果也不会比囚在石牢更坏,心道:“好,我且出去看看, 看他们弄什么玄虚?” 
  抓牢绳子,那个人果然把她扯了上去。月光之下,只见是个衣衫槛楼的老叫化。孟七娘 道:“你是谁?是丐帮的吗?” 
  张大颠道:“你不必管我是谁,跟我来吧!你应该相信,我既然救你出来,就决不会害 你!” 
  孟七娘心里想道:“不错,反正大不了是一个死,管他是好意还是恶意,我且跟他去看 个明白。”张大颠业已跑在前面,不再说话了。孟七娘日前一战,元气大伤,尚未恢复,好 在她的轻功底子甚好,落后十多步,也还可以勉强跟得上他。 
  此时在谷啸风的那座囚房里,谷啸风也已经把别后的遭遇,以及他所知道的所确关于辛 十四姑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岳父了。 
  韩大维听了他所说的前因后果,越听越是吃惊,说道:“这么说害我的人竟是辛十四姑 了?” 
  谷啸风道:“是呀,正是她在几天回阳百花酒中下的毒,却令你疑心是孟七娘和奚玉瑾 所为。不过,她也未必是存心害你,据孟七娘的猜测,她是要令你逃不出她的掌心,心里却 还感激她是个好人。” 
  韩大维一生不知经过多少风浪,此刻也不由得心中颤栗,寒意直透心头,咬牙说道: “我早已对她有点疑心了,却还未想到她竟是如此的阴险毒辣!如此说来,只怕你的岳母也 是她下手毒害的了?啊,这件事情我好像尚未告诉过你,你的岳母是死得不明不白的,你知 道么?” 
  谷啸风道:“瑛妹已经告诉我了,我们猜测,恐怕——” 
  话犹未了,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用不着猜测,我来告诉你们吧,”原来是孟 七娘和张大颠来到,正好听到他们说到这宗无头公案。 
  两人都是惊喜交集,韩大维失声叫道:“七娘,原来你也在这里!” 
  孟七娘道:“我也想不到居然还能够再见到你,都是多亏了这位叫化子大哥。” 
  韩大维道:“他是我的好朋友张大颠,大颠兄,多谢你救了我,还帮我揭开了二十年来 藏在心里的闷葫芦!” 
  张大颠笑道:“韩大哥,我知道你们有许多话要说,你们慢慢说罢。待你们把真相都弄 清楚之后,你所服的天山雪莲,药力也可以运行全身了。那时你也就可以行动自如了。现在 我要去会一个人,待会儿你们到前面的山头找我。” 
  不出石棱所料,他和武玄感等人在山头现出身形,果然把辛十四站和苗寨的寨主蒙得志 引来,蒙得志手下的苗人跟不上他们,一时间还未能到达山顶。于是石棱按照原来的汁划, 由他和辛十四站单打独斗,武玄感、邵湘华等人联手抵敌苗寨寨主。 
  石棱那柄长柄铃铛已经毁坏,仗着深堪的内功,以绵掌功夫抵敌辛十四姑的青竹杖。 
  本来两人是各有所长,但石棱失了兵群,可就不免要屈处下风了。辛十四姑的青竹杖矫 若游龙,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着着攻向敌人要害。石棱给她打得只有招架的份儿。不过她 对石棱雄浑的掌力多少也有点顾忌,虽占上风,一时间亦是未能取胜。 
  苗寨寨主蒙得志武功甚为怪异,和中土所传的大不相同,他用的是月牙弯刀,刀中夹掌, 每一掌劈出,带着一股腥风,中人欲呕。武玄感、邵湘华的内功造诣较深,还不觉得怎样, 龙天香、杨洁梅二女斗了一会,却是渐渐感到头晕目眩,呼吸不舒。蒙得志手下的苗人亦已 上到半山。 
  石棱暗暗叫声不妙,“那老叫化怎的还未到来?倘若他也被困在寨中,那可真是糟糕透 顶了!” 
  正在吃紧,心念未已,忽听得一声长啸,张大颠如飞跑来,哈哈笑道:“石兄别慌,老 叫化来了。” 
  半山上的苗兵张弓搭箭,向他射去,却哪里阻得住他?只见大笑声中,流矢四散,张大 颠双袖挥舞,冲开箭雨,当真是翩如飞鸟,片刻之间,就到了山顶。从半山射上来的箭,也 都落在他的身后了! 
  辛十四姑大吃一惊,冷笑说道:“好呀,你们总也算得是个成名人物,若要倚多为胜, 不怕天下英雄笑话,那就并肩齐上吧!” 
  张大颠呼的一记劈空掌发出,把辛十四姑震退三步,说道:“我的身家性命都几乎断送 在你这贼婆娘手上,和你这贼婆娘还讲什么江湖规矩!” 
  石棱喘过口气,说道:“张兄,请你去助他们几个小辈一臂之力,这个贼婆娘我还勉强 可以对付得了。” 
  张大颠瞿然一省,笑道:“也好,这贼婆娘其实也用不着你我对付她,自然有人会来对 付她的。” 
  蒙得志一刀向张大颠刺去,紧接着朝着他的面门又是一掌。张人颠挥袖一拂,锋利的月 牙弯刀竟然割不破他的衣袖。张大颠深深的吸了口气,哈哈笑道:“哪里刮来的这股香风, 好香,好香!” 
  蒙得志的五毒掌是用蛇、蝎、蜈蚣、毒蛛、金蚕五种毒物的毒汁练成的,见张大颠吸了 他的毒掌所发的腥气,面不改色,居然还赞好香,不禁大吃一惊,喝道:“今日冒充苗峒总 峒主使者的就是你这个老叫化么?” 
  张大颠把背着的红漆葫芦拿下,交给了武玄感,说道:“你们把这葫芦里的酒分喝,喝 了就没事了。”待武玄感等四人退下之后,他才回过头来,对蒙得志哈哈一笑。 
  蒙得志怒道:“你这老叫化笑什么,你别要自恃武功高强,纵然你胜得了我,你一个人 能敌得住我这许多手下么?我告诉你,他们手中的弓箭可是见血封喉的毒箭!这地方已是绝 地,几百张弓向你攒射,总有一支射到你的身上!”此时那队苗兵已是来得近了。 
  张大颠笑道:“蒙寨主,老叫化可并不想和你打架。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对你 可的确是一番好意呢!不过,你若一定要和我拼个死活的话,我纵然死在毒箭之下,只怕你 也逃不过我的双掌吧!” 
  蒙得志已经领教过他的厉害,深知他说的绝非虚声恫吓。心里想道:“不错。这老叫化 若是当真发起狠来,只怕毒箭未射死他,我却先要毙在他的双掌之下了。”如此一想,不觉 气馁,但仍是不甘就此低头,冷笑说道:“还说什么好意,你冒充总峒主的使者,来我这里 捣乱,这可又该怎说?” 
  张大颠笑道:“我这使者虽是冒充,但却也并非完全假的。我是你们总峒主的好朋友, 我到你们这里,他曾经许我便宜行事的。你若不信,请看这个。”说罢拿出一块竹简,竹简 上添有花花绿绿的图案,蒙得志接了过来,吃了一惊,说道:“这块绿玉竹符当真是总峒主 给你的么?” 
  张大颠笑道:“若不是总峒主给我,我怎么知道你们苗家有这竹符?我即算有妙手空空 的绝技,也不会去愉一片竹片呀?” 
  原来这“绿玉竹符”是只有总峒主才能颁发的一种“护身符”,是只给汉人用的。 
  要知苗人和汉人之间,由于汉族所设的治苗官员往往对苗人采取高压政策,把苗人迫得 躲到深山里去,苗人不懂得欺压他们的只是一部分当权的汉人,这就造成了民族的仇恨。汉 人进入苗寨,往往给苗人杀掉。 
  “绿玉竹符”的作用就是证明这个汉人是苗人的好朋友,是总喇主的贵宾的!持有竹符 的汉人,到苗人任何地方,苗人都应该对他尊敬。 
  张大颠说道:“我知道辛十四姑曾经医好过你的病,但这个人却不是好人。总峒主怕你 上了她的当,叫我来打听她在你这里捣什么鬼的。她果然胡作非为,利用你的势力,来和汉 人的侠义道作对,我告诉你,这可是要给你招惹大祸的呢!” 
  张大起说曲峒的总峒主派他凋查这件事情,其实也还是假话,不过他有这块“绿玉竹 符”,蒙得志却是不敢不信他的话了。何况张大颠的武功远胜于他,他自己的性命也在别人 手中,当然是要硬也硬不起来了。 
  此时那队苗兵已经上了山头,把他们团团围住了。正是:   
  幸有竹符能弭祸,愿同联手斗强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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