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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只为孽缘施毒手 莫提恩怨总伤心
蒙得志连忙叫道:“别放箭!”回过头来,说道:“好,你既然是我们总峒主的贵宾, 我们当然不能伤害你。但辛十四姑是我的恩人,我可也不能伤害她!” 
  张大颠道:“我不会令你为难的,只要你不插手这件事情就行厂。我们和她的事,我们 自己了断!” 
  蒙得志道:“辛十四姑,不是我不肯帮你的忙,但我可不能得罪总峒主的好朋友!”说 罢把手一挥,叫那队苗兵退下,随着自己也下山了。 
  武玄感、邵湘华二人喝了葫芦中的药酒,精神业已恢复,在张大颠和蒙得志说话的时候, 他们已经上去和辛十四姑动手了。龙天香、杨洁梅二人的晕眩之感亦已消除,但一时之间, 功力却尚未能够恢复,还在运气养神。 
  张大颠见石棱等三人联手,已经稍稍占了一点上风,心里想道:“韩大维也应该就可以 来了,我倒不必着忙啦。” 
  韩大维听了孟七娘的话,真相业已水落石山,叹口气道:“七娘,我一向错怪了你,你 不恨我吗?” 
  孟七娘道:“只要你明白就好了,其实我也做错了事,对不住你,我不该和西门牧野勾 结,和你为难的。” 
  韩大维道:“咱们都曾做过错事,过去的事不必提了。如今紧要的是找那毒妇算帐啦!” 当下一跃而起,大踏步跨出闪房。 
  忽听得一个人叫道:“咦,你怎么能够行走了?啊,快来人啊,这两个囚犯也要逃啦!” 
  原来来的是蒙得志的两个女婿,蒙得志和三个女儿都出去搜索敌人了,两个女婿留在寨 里巡逻,恰巧在韩大维要走的时候经过这里。 
  孟七娘身手何等敏捷,后发先至,一出手就抓着了蒙得志大女婿的琵琶骨。 
  韩大维道:“七娘,别伤他的性命。”说话之际,他亦已出于点了蒙得志二女婿的穴道。 
  韩大维道:“念在我和你们多少也有点主客之情,我不伤你们,你们也休想阻拦我。韩 某告辞啦!” 
  孟七娘大喜道:“大维,你的武功恢复了!”韩大维笑道:“老叫化给我的天山雪莲, 功效当真是出乎我竟料之外!” 
  韩大维功力已经恢复了六七分,那些苗人哪里还赶得上他。不消片刻,他和谷啸风、孟 七娘已经出了苗寨。 
  辛十四姑正在吃紧,突然看见韩大维来到,虽然吃惊,却也有意外之喜,连忙叫道: “大维,你快来帮我!” 
  韩大维冷笑道;“好,我就来帮你了!” 
  张大颠叫道:“石兄退下,对付这女魔头的人来了,他的仇恨比你更深!” 
  辛十四姑见韩大维目露凶光,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孟七娘和谷啸风跟着出现,心 里立即知道不妙,再听得张大颠这么一说,更是吃惊,慌忙一个转身,青竹杖向邵湘华点去, 这一招乃是“围魏救赵”的打法,用得十分精妙,石棱怕她伤了自己的儿子,扑去救时,辛 十四姑已从缺口窜出。此时韩大维刚刚来到。辛十四姑叫道:“大维,你就不念我的恩情了 吗?” 
  韩大维冷笑道:“亏你还有脸皮说这个话,好呀,我来‘报答’你的恩情吧!”距离二 丈之外,一记劈空掌发出,辛十四姑的背心好像给人打了一举似的,隐隐作痛。这还是幸亏 韩大维的功力未曾完全恢复,否则这一记劈空掌就可以令她受伤跌倒。 
  辛十四姑竹杖点地,翩如飞鸟般的疾掠起来,一掠数丈,张大颠喝道:“哪里走!”双 臂箕张,扑向前来,但辛十四姑的轻功实在超妙,张大颠这一拦也没有将她拦住。杨洁梅叫 道:“啊,谷少侠,你也来了。韩老英雄,那次你喝的九天回阳百花酒是辛十四姑下的毒, 我可以做证人!” 
  韩大维道:“我已经知道了!”想起新仇旧恨,不由得怒火如焚,立即向辛十四姑追去, 叫道,“你们不必插手,让我和这毒妇算帐!”他们所在之处是一个陡峭的山坡,辛十四姑 无路可逃,唯有仗着超妙的轻功跑上山顶,明知到了山顶也是无路可逃,但总可以拖延一些 时候。 
  韩大维的轻功本来比不上她,但因辛十四姑和石棱剧斗了一场,气力却没有他的悠长, 韩大维在怒火焚烧之下,跑得又特别快,风驰电逐,辛十四姑未到山顶,他们的距离已是渐 淅接近了。张大颠等人还在山腰。 
  辛十四姑蓦地回转身来,凄然说道:“大维,不错,那次是我在酒中下的毒,但我只是 不想离开你呀。我下了毒,我也救了你性命,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韩大维道:“我的妻子是怎样死的,你说给我听!哼,你害死我不打紧,我的妻子无辜 受害,这笔帐我可不能不和你算了!” 
  辛十四姑道:“你的妻子是孟七娘下的毒,她诬赖我,你就只相信她的话吗?” 
  韩大维大怒道:“你还要狡赖,嫁祸别人,不错,什么人的话我都相信,就是不相信你 的话!”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辛十四姑情知逃跑不了,狠起心肠,说道:“大维,你迫我太甚,我只有和你一拼了!” 
  竹杖轻轻一抖,迎风发出嗤嗤声响,左刺“白海穴”,右刺“乳突穴”,中刺“璇玑 穴”。这一招三式,飘忽莫测,似左似右似中,当真是奇诡变幻,令人难以捉摸。 
  韩大维见她使出了两败俱伤的招数,果然是拼命的打法,冷笑说道:“反正我这条性命 是拾回来的,与你拼了,又有何妨!”要知他虽然是恨极了辛十四姑,但毕竟是相识多年的 朋友,倘非辛十四姑先下辣手,只怕他还狠不起心肠杀她。 
  韩大维杀机陡起,冷笑声中,中指弹出,“铮”的一声,把竹杖弹开,飞身猛扑过去, 左掌向她天灵盖拍下。 
  辛十四姑虎门发麻,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翻出去,恰恰避开了韩大维的一扑一掌,这 —震之力,震得她竹杖几乎脱手,她却哈哈大笑。 
  韩大维怒道:“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 
  辛十四姑道:“大维,你我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你的火气还这样大,不可笑么?你 试想想,你和我拼了有什么好处,你有女儿女婿,我却是孤身一人!” 
  韩大维道:“你即使舌绽莲花,我也不能饶你!” 
  辛十四姑连避三招,冷冷说道:“大维,你是武学的大行家,你应该知道,你要杀我, 恐怕也未必容易吧?你的武功虽然恢复,内力已是不及从前,三百招之内,你是杀不了我的, 三百招之外,你纵能杀得了我,我看你也是只能苟延残喘,活不了多少时候了。难道你当真 想要和我同归于尽么?’ 
  韩大维道:“不错,我就是要和你同归寸于尽!” 
  辛十四姑惨笑道:“那也好,你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得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也不 错!”她心中颤栗,自知韩大维不肯饶她,她还不肯放弃希望,还想动之以情。 
  韩大维冷笑道:“我压根儿就没有喜欢过你,你和我说这样的话,那是瞎了眼了!” 
  辛十四姑面色惨白如纸,颤声说道:“好呀,原来你竟是这样憎恨我!今日你不杀我, 我也要杀你了!” 
  她口中说话,身形却又一个倒翻,连连后退,把韩大维引到了悬崖上。韩大维喝道: “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何总是避而不战?” 
  辛十四姑一声冷笑,说道:“韩大维,你瞧清楚,这里就是你我毙命之所了!” 
  韩大维这才发现已是置身于绝险的悬岩之上,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幽谷!在这悬岩之上搏 斗,辛十四姑仗着轻灵的身法,当然要比他多占便宜。韩大维虽然恨极了她。也不能不沉着 气来对付她了。 
  悬岩上再度交手,这才真正是豁出了性命的打法。辛十四姑展开小巧的身法,化出碧森 森的一片杖影,从四面八方,向韩大维攻来,韩大维沉住气,双足牢牢的钉在石头上,双掌 连环劈出,掌力恍如波翻浪涌,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 
  张大颠等人到了悬崖之下,看见这个情形,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这陡峭的悬崖,只有 张大颠或者还可以攀登上去,但那么一丁点地方,他上得去也插不了手。何况以韩大维的身 份,也绝不能让他插手。而且他上到上面之时,只怕两人生死已判了。 
  张大颠心里想道;“这毒妇端的是诡计多端,平地上她打不过韩大维,却把他引到悬崖 上去。不知韩大维是否会上了她的当?” 
  悬崖上的搏斗越来越是激烈,众人看得惊心动魄。正在手心里都是捏着一把冷汗之时, 忽听得芦管吹奏的声音呜呜作响,对面的山峰现出一队苗女。领头的正是这苗寨的“三公主” 蒙赛花。 
  他们搏斗的这座悬崖是在山峰上伸出来的,和对面的山峰相距不过十数丈之遥。蒙赛花 叫道:“姑姑别慌,我发毒箭射他。但你也可得小心了!” 
  辛十四姑大喜过望,叫道;“不用为我担心,你们尽管放箭』” 
  蒙赛花深知辛十四姑的轻功了得,又擅于解毒,在毒箭攒射之下,她可能遭受的危险当 然是比韩大维轻得多。而且训练的这队苗女,箭法又都是极准的,于是一声令下,数十张弓 在对面的山峰上就一齐向韩大维射去。 
  韩大维脱下身上的长衫,应得呼呼风响,扫荡箭雨,可是由于他要分神,辛十四姑就不 但转危为安,而且抢了先手攻势了。 
  辛十四姑衣袂飘飘,倏进倏退,偶尔有几枝冷箭射到她的身边,也给她的竹杖拨落。在 箭雨间歇之际,她就闪电般的扑上去,攻击韩大维的要害! 
  张大颠叫道:“蒙姑娘,你的爹爹已经回去了。他没有通知你吗?我是总峒主的朋友, 你不信,我可以把绿玉竹符给你看!你们暂且不要放箭,我过去给你看!” 
  蒙赛花冷笑道:“你这个骗子,总想再来骗我!哼,即使你有绿玉竹符,我也不理!” 
  辛十四姑道:“对,赛花,不必理他!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一定也帮你达成心愿。” 
  原来蒙赛花私心爱慕辛十四姑的侄儿辛龙生,却不知辛龙生半年前和奚玉瑾已经成了婚 了。辛十四姑有意瞒着她,为的也就是以侄儿为饵,钓她上钓! 
  隔着一个山峰,张大颠武功再强,可也没有办法去制止蒙赛花发箭。 
  辛十四姑展开小巧轻灵的身法,在悬崖上占了有利形势,迫使韩大维面朝里背朝外,自 己则在内线作战,这样一来,毒箭射到韩大维身上的机会就更大了。 
  斗了半炷香时刻,韩大维的背心果然中了一箭,插入了三寸多深,只露出半截箭杆。 
  韩大维双目火红,陡地喝道:“你莫得意,我固然是活不成,你却非要死在我的前头不 可!”辛十四姑心头一震,杖法不觉稍为散乱。 
  大喝声中,韩大维一抓就抓着了辛十四姑的青竹杖头,使出了隔物传功的本领,凝聚全 身的真力,力透杖尖,作最后的一击。 
  悬崖上的生死搏斗,演变成这样凶险绝伦的局面,吓得在半山上观战的张大颠、邵湘华 等人都是胆颤心惊,魂飞天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这个局面已经变成了双方的内功拼斗,悬崖上无从逃避,辛十四姑的内力比不上韩大维, 当然是非死在他的双掌之下不可。但韩大维总不能立即就毙了她,毒箭继续射来,内功的拼 斗的是必须全力应付的,韩大维也是势必要给毒箭射死的了。韩大维面向危崖。背向对面的 山峰,正好是给那苗女当作了活箭靶! 
  张大颠等人以为他们势必同时于尽,韩大维本人更是不存侥幸之想,只盼在自己给毒箭 射死之前,先毙了辛十四姑。 
  不料就在他们生死搏斗,眼看就要同归于尽之际,悬崖的上端,突然有一个青衣人翩如 飞鸟般地扑下来。 
  这人宽袍大袖,半空中跳下来,双袖伸开,俨如摩云巨鸟的翅膀,把对面山峰射来的毒 箭,全都扑落,没有一枝射到韩大维的身上。 
  不过这个人落在悬崖之后,却并没有插手帮哪一方。但见他当中一立,中指轻轻一弹, 把辛十四姑的青竹杖弹开。但这一弹,却也把韩大维正在旋展的隔物传功的内力消解了。 
  辛十四姑给韩大维狂涛骇浪般的内力正自压得透不过气米,忽地觉得胸口一松,这才能 够抬起了头。 
  韩大维给那人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化解了他的内家真力,也是不禁陡地心头—震:“当 今之世,却是何人有此功力?”一震之后,抬起头来,恰好是和辛十四姑同—时候。 
  看清楚时,两人也都是不禁大吃一惊,大感意外。原来这个人乃是邪派中著名的大鹰头 黑风岛主宫昭文。 
  韩大维虽然与他相识,一向没有往来。辛十四姑与他比较见多几面,但也谈不上有什么 交情。他的来意如何,双方都是猜想不透。 
  辛十四姑惴惴不安,心里想道:“此人心狠手辣,他这一来,莫非是对我不怀好意?” 要知她与黑风岛主乃是邪派之中盛名相若的两大魔头,当然是不免有所猜忌。 
  张大颠正自为好友担忧,不敢观看,忽听得那班苗女哗然惊呼,张眼看时,这才知道是 黑风岛主来了。 
  张大颠看见黑风岛主,也是不禁大吃—惊,连忙喝道:“黑风岛主,你可不要乘人之 危!”他猜不透黑风岛主的来意,只道正邪不两立,黑风岛主是邪派的大魔头,此来自必是 帮忙辛十四姑,要对韩大维有所不利了。 
  黑风岛主冷冷说道:“我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哪一边我都不会偏帮。你们不用惊疑, 我是来作鲁仲连的。” 
  他这一说倒是颇出人意料之外,张大颠暗自想道:“他能不幸灾乐祸已是好了,怎的还 肯排难解纷,这可不像是黑风岛主的一向行径呀。” 
  韩大维哼了一声,说道:“我与这毒妇的冤仇,万难化解!” 
  辛十四姑却道:“黑风岛主,你意欲怎样调停?” 
  黑风岛主说道:“你先叫她们停止放箭,免得扰乱了我的说话。” 
  辛十四姑知道有黑风岛主在此,他要为韩大维抵御毒箭的话,毒箭决计射不到帏大维的 身上,不如卖他这个人情。于是把手一挥,叫道:“三公主暂且住手。他们若然害我,你再 替我报仇。” 
  黑风岛主淡淡说道:“十四姑你也忒多疑了。”说罢,回过头来,拿出一个瓷瓶,对韩 大维道:“韩兄,这是我自制的拔毒膏,你先治箭伤吧。” 
  韩大维待要不接,转念一想,苗家见血封喉的毒箭可是不能忽视,如今自己只是凭着尚 未完全恢复的内功,抵御毒质,绝不能持久,目前既然杀不掉辛十四姑,死在她的前头,岂 非遂她的心愿?无可奈何,只好领黑风岛主这个情,接过瓷瓶,一运内力,插在他背上的那 支毒箭就飞了出去,一股紫黑色的血液随着喷出,待到血色渐渐变红,方始在瓷瓶中挑出一 点药膏,敷上伤口。 
  黑风岛主见他运功拔箭,心头微微一凛,想道:“他的功力未曾恢复,又在重伤之下, 居然还有如此能耐。若在平时,只怕我也未必胜得过他。此人不除,将来终必是我争霸武林 的大患。不过现在时机未到,我却还是先要救他的性命了。” 
  韩大维敷好了伤,说道:“我领了你这个情,本该遵你的命,但我与这毒妇的冤仇无可 化解,待我与她拼了,我宁愿舍弃性命,报你的恩。” 
  黑风岛主缓缓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尊夫人墓木已拱,即使杀了辛十四姑,却又何补 于事?何况她和你总算也有了几十年的交情?” 
  韩大维道:“难道我的妻子就平白让她害死不成?” 
  黑风岛主叹了口气:“情到深时恨也探,我不知道尊夫人是否给她害死,就算真的,韩 兄,你也不妨稍予原谅吧?” 
  辛十四姑冷冷说道:“我不要他原谅,大不了同归于尽!”她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察言 鉴色,已知黑风岛主定是有什么想要利用她,绝不会让她给韩大维杀掉。 
  黑风岛主果然说道:“你们拿性命来赌气,这又何苦?还是听我的劝告,各让一步吧。” 
  辛十四姑道:“好,那就请你划出道儿。” 
  黑风岛主道:“我划出的道儿,当然是让你们双方都可以走的。不过,辛十四姑,你可 得多受一点委屈了。” 
  辛十四姑道:“到底怎样?” 
  黑风岛主道:“请你自废武功!” 
  辛十四姑又惊又怒,说道:“什么,你竟然要我自废武功,让你去讨好韩大维么?” 
  黑风岛土冷冷说道:“俗语说得好,团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废武功,固然难受, 总比死了的好吧?”接着回过头来,又对韩大维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废了武功,你 这口气也总可以消了吧?”说至此处,面色一端,按下去再说道:“我与你们本是风马牛不 相及,用不着讨好哪方。我之所以自招烦恼,强作调人,不过是念在你们都是一派宗师,若 然同归于尽,未免是武林损失,而且也太可惜了!不过我这个人的脾气是除非不管,要管就 管到底的。有我在此,你们谁想与对方同归于尽,恐怕都是不容易做到的吧?”言下之意, 哪方不服,他就要帮另一方了。 
  辛十四姑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颤栗,暗自想道:“此人心狠手辣,果然是名不虚传, 远远在我之上。他要我自废武功,不问可知,当然是要我以后再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唯有让 他利用了。哼,但老娘也不是省油灯,纵然废了武功,也未必就能任你摆布。不错,留得青 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性命还在,就尚有可为。”想念及此,心意已决,苦笑道:“好, 杀人填命,欠债还钱,我就自废武功,变作废人,让大维出这口气吧。” 
  韩大维倒不是怕黑风岛主的威胁,他却真是给黑风岛主那番冠冕堂皇的话所打动的。心 里想道:“他说得不错,人死不能复生,这毒妇废了武功,从此也就不能再害人了。废了她 的武功,我也可以对得起瑛儿死去的娘啦。”于是不再说话,表示同意。 
  辛十四姑一声苦笑,说道:“好,大维,我这就让你快意吧!”凄苦的笑声中,只听得 一片好似炒豆殷的爆裂声,辛十四姑面色惨变,冷汗如雨,痛苦之状,难以形容。原来是她 自行散功,全身骨酪就似要裂开一样,格格作响。韩大维虽然是恨极了她,见她如此痛苦, 也是目不忍睹。急忙回过了头,不敢看她。 
  过了片刻,黑风岛主说道:“我这个调人总算是做成功了,韩兄,请你察看,她的武功 是不是已经废了?” 
  韩大维是个武学大行家,不用细看,已知辛十四姑确是自行散功,虽不至于残废,但内 力尽消,已是和一个普通的老妇差不多了。不觉有点侧隐之心,挥手说道:“辛柔荑,这是 你自己作的孽,但愿你解了此孽,从今之后,做个好人。你去吧。” 
  黑风岛主道:“好,你们之间的仇冤已经一笔勾销,我也该走了,但在我未走之前,还 想和这位谷少侠说几句话。” 
  谷啸风走上前来,说道:“宫老前辈有何吩咐?” 
  黑风岛主道:“小女锦云,听说与谷兄相识,你可知道她身在何方?” 
  谷啸风道:“不错,一年多前,我与令嫒曾在洛阳相会,自从青龙口乱军之中失散之后, 至今不知她的消息。’ 
  黑风岛主道:“那么公孙璞的下落呢,你是知还是不知?” 
  谷啸风曾听得公孙璞说过,说是黑风岛主曾欲加害于他,心里踌躇,不敢即答。 
  黑风岛主好似知道他的心意,忽地叹了口气,说道:“谷兄或许知道,小女是自小许婚 给公孙璞的,我则因他为我仇人所用。对这桩婚事,起初的确是曾有过悔婚之意,但现在我 已经想通了,我和蓬莱魔女结仇事小,女儿我可是不能不要的,若得父女团圆,这仇不报也 罢。小女与他有夫妻名份,而我又知道锦云确实是喜欢他的,我还会害自己的女儿女婿吗?” 
  谷啸风听他说得诚恳,不觉信了几分,想道:“爱屋及乌,他只有一个女儿,按说也该 成全女儿的心愿,翁婿相识了吧?”于是说道:“据我所知,公孙璞是到海砂帮替黄河五大 帮会的首脑人物治病去了。” 
  黑风岛主道:“好,多谢你了。我这就去找他。”说罢回过头来,对辛十四姑道:“把 竹杖给我,你跟我走吧。”辛十四姑武功已废,若是没人帮助,她已是无法下山。“明知不 是伴,事急且相随”。只好把竹杖的一头递给黑风岛主,自己抓牢另一头,让黑风岛主牵她 下山。孟七娘与张大颠等人见这女魔头只能服服帖帖的跟着黑风岛主走,心中都是慨叹不已。 
  辛十四姑和黑风岛主走到山下,说道:“多亏了你这个鲁仲连,我侥幸不至埋骨荒山, 大恩徐图后报。咱们就此别过。”口里说的是感谢的话,心中的怨毒之情,已是不知不觉见 之辞色。 
  黑风岛主淡淡说道:“何必这样着忙?”撮唇一啸,忽见一辆骡车从树林里驶出来,驾 车的是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还有一个妖里妖气的中年妇人坐在车上,骡车一停,妇人走下来 立在车旁,恭恭敬散的向辛十四姑施了一礼,说道:“奴婢奉岛主之命,特别迎接贵客。” 黑风岛主缓缓说道:“请上车吧?恕我不能奉陪你了。” 
  辛十叫姑吃了—惊,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黑风岛主哈哈—笑,说道:“为人为到底,送佛送到西。他们夫妇是我的管家,我特地 叫他们送你回黑风岛的。” 
  辛十四姑道:“我的家在幽篁里,我自己会回去,不敢再到黑风岛劳烦岛主。” 
  黑风岛主笑道:“我是为你着想啊,你如今武功已失,倘若碰上仇人,有甚意外,岂非 失了我救你的本心?你到我的黑风岛作客,自然有人伺候你,我一点也没麻烦,你也可以少 厂许多麻烦了。” 
  辛十四姑明知这一去就是做了他的囚徒,却也无汁可施,心里想道:“也好,暂且借他 的黑风岛作我安身之处,待我恢复了几分功力,再作打算。” 
  黑风岛主似乎知道她的心意,笑道:“你要恢复原来的功力,恐怕至少也得重练十年。 不过我可以帮助你,我给你找一支千年何首乌回来,那么你就只需三年了。” 
  辛十四姑冷冷说道:“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帮我?” 
  黑风岛主哈哈笑道:“问得好!咱们真是可谓知己知彼了。不错,蚀本的生意我是不做 的,我素仰你使毒的功夫天下第一,你在岛上静居,正可以安心著书啊。只要你不是用假的 骗我,我当然也会为你尽心尽力,让你早日恢复武功的。”接着说道:“还有一层,我也不 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在我回岛之前,我劝你可别打什么主意。我岛上的人众,你不可能全部 毒死的,毒死了,你困在四面都是大海的孤岛上之上,也绝不能独自逃生!”说罢背转身子, 说道:“张大嫂,你和她到车厢里给她换过一套衣裳,把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搜出来毁掉。 这样,你就可以更安心的伺候她了。” 
  辛十四姑苦笑道:“你设计得这样周到,还怕我飞得出你的掌心吗?”心里把黑风岛主 恨如刺骨,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任他手下欺辱。 
  黑风岛主得意之极,说道:“辛柔荑,说到工于心计,我是远不及你,只可惜你的运道 不济。”纵声大笑而去。心里自思:“待我找到了公孙璞这小子,软硬兼施,不怕这小子逃 得出我的掌心。嘿嘿,到了那时,桑家的毒功秘笈落在我的手中,又有使毒的大行家辛十四 姑为我所用,那两大毒功我必能够练成。那时莫说柳清瑶不是我的对手,天下又有何人能胜 过我?” 且说公孙璞与谷啸风分手之后,单骑北行,这日到了禹城。禹城是黄河岸边的一个城镇, 传说大禹曾在此地治水,因而得名。从禹城前往楚大鹏的海砂帮所在之处,不过是大半日的 路程了。 
  禹城地方虽小,却有一座“仪醪楼”是天下闻名的酒家,佳肴美酒,脍炙人口。 
  到了禹城,公孙璞不免要上仪醪楼喝一喝酒。旧地重游,心中甚多感慨。 
  他和宫锦云就是在这仪醪楼中相识的,如今他是旧地重来,宫锦云却不知身在何处? 
  也正是在这座仪醪楼中,他和西门牧野这个大魔头的门人弟子结了仇怨,今口他要赶往 海砂帮,给黄河五大帮会的首脑人物治伤,也是因此而起, 
  “在这仪醪楼上,我曾招惹了不少麻烦,却也得到了一位红颜知己。仪醪楼无负于我, 我也不该辜负它的美酒啊。” 
  前尘往事,都上心头,公孙璞不知不觉把一大壶美酒都喝光了。 
  忽地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公孙璞瞿然一省,心道:“不对,我的酒量虽然不好,但也从 没有喝醉了酒会肚痛的事。啊,不好!这酒定是有毒!” 
  公孙璞虽不擅长使毒,却也是跟他母亲练过桑家毒功的人,一发觉有中毒的迹象,立即 默运玄功。 
  —个店小二走过来道:“客人海量,还要酒么?” 
  公孙璞大着舌头说道:“你这酒是什么酒,真香真纯!哈哈,美酒当前,拼了命也是要 喝的,给我再来一壶!再来一壶!”说到后来,声音已是模糊不清,忽地身形晃了几晃, “卜通”一声,就倒下去了! 
  “倒也!倒也!”帐房里面跑出两条汉子,哈哈人笑。 
  这两个人正是西门牧野的门下,一个是大弟子濮阳坚,一个是二弟子郑友宝。 
  濮阳坚狂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今日你可是逃不出我的手心 了!”正是:   
  旧地重来增怅惘,情人不见见仇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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