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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毒书生”姬天缺面色微变,正待发话,但“南笔”诸葛逸又已继续道:“所以彼此还是按照武林往例,凭藉一身所学,较量个谁弱谁强!你们孟三娘不在,我们也决不以人多欺压,干脆双方各派旗鼓相当之人出阵,以十阵定输赢!诸葛逸一方如败,不但‘乾坤五绝’名号奉让,所有赴会诸人一概听凭处置,你们如败,则请解散‘罗刹玄阴’两教,各返名山,葆元健体,自乐天年!但这位‘九毒书生’却因满手血腥,杀孽太多,应该如何处置,须留待天下武林公议……”
“南笔”诸葛逸说到此处,那位“九毒书生”姬天缺却发出……阵慑人心魂的厉声阴笑!
钟离老人为了解开这种僵局,忙即点头笑道:“诸葛兄快人快语,‘是非’二字,因各有立场,本来难辨,最好就依武林惯例,强者称尊!我们一言为定,十阵论输赢,你我就此各派对手,!”
钟离老人话音刚落,“玄阴教”“潜龙堂”堂主,“芙蓉剑客”靳潜龙便即起身笑道:“钟离老前辈若不嫌靳潜龙技薄,颇愿一试对方虚实!”
钟离老人知道这位“芙蓉剑客”靳潜龙,是“玄阴教正”副教主以下的第一高手!由他出阵,对方决不能用“乾坤五绝”之中人物对敌,倒是颇占便宜,何况坏“夺魂旗”,及“玄阴教主”
“八指飞魔”司空曜,均未相拦,遂微微点头示意许可!
“芙蓉剑客”靳潜龙,征得钟离老人同意之后,并向本教正副两位教主,深施一礼,才慢慢走出茅亭以外,卓立一片乎广石坪之上,凝神待敌!
“南笔”诸葛逸不知这位“潜龙堂主”虚实,但对方既然第一阵就派此人出场,必非庸俗!何况靳潜龙卓立场中,神闲气静,岳峙渊,内行人一看便知武学有了相当造旨!
目光方往坐在天痴道长身畔,正与“银须剑客”方百川互相笑语的“南疆隐侠”谢东阳一瞥,那上官灵已走到“南笔”身后,低声笑道:“诸葛老前辈,你不要动我师傅的脑筋,派我出去好么?”
“南笔”诸葛逸看了上官灵一眼,微作沉吟说道:“第一阵最好别挫锐气,此人气沉神稳,不躁不浮……”
上官灵接口笑道:“诸葛老前辈放心,我在勾漏山‘落魂谷’,‘玄阴教’的‘主坛’之中,一个人斗过他们‘龙虎风云’,四大堂主!这次出去,不要说是动手,光动嘴皮子,我也叫这位‘芙蓉剑客’,带愧含羞地逃出‘万梅谷’外!”
诸葛逸听上官灵这样说法,又知道他已与“芙蓉剑客”靳潜龙在勾漏同中,会过一阵,遂点头说道:“你去也好,但胜负一分,便须适可而止,年轻人略为敦厚,足以养福,不必学得过份尖酸刻薄!”
上官灵恭身说道:“‘玄阴教’下,只有此人举动还算光明,我讨令出战,就是想成全这靳潜龙脱身劫数以外!”
说完,竟向对方的钟离老人发话问道:“钟离老人,看起来你们那边,表面上是由你发号施令!我要请教一声,我下场以后,倘若那位靳堂主,不敢和我动手,算不算是我上官灵胜了一阵?”
钟离老人这回真被上官灵问了个莫名其妙!长眉略蹙之下,缓缓答道:“下场分胜负,举手不留情!只要有一方临时怯敌,自然应该算是对方胜了一阵!”
上官灵点头一笑,慢慢走出茅亭,那位“芙蓉剑客”靳潜龙,风是他来,知道这年轻对手,极其难斗,足下微退半步,不丁不,八地开出门声,抱拳笑道:“靳潜龙以一双肉掌,领教上官小侠几招惊世绝学!”
上官灵拱手还礼,含笑说道:“彼此既下场中,不论软硬轻功,或是拳剑暗器,只要靳堂主划出道来,上官灵无不奉陪!但在动手之前,我想向靳堂主请举教一事!”
“芙蓉剑客”靳潜龙领教过上官灵的刁钻古怪,如今见他居然对自已彬彬有礼,不由有点受宠若惊地笑答道:“上官小侠何必过谦,靳潜龙但有所知,无不奉告!”
上官灵忽然神色一整地庄容问道:“靳堂主身居‘玄阴教’重职,并曾代掌‘玄阴北斗令’统率群雄!我这江湖末学,武林后进,想向你请教一声,江湖行道,究应以何事为重?何事当先?”
靳潜龙不明白上官灵问话的用意所在,应声朗然答道:“仁义当先,然诺为重!”
上官灵点点头说道:“对对对,然诺为重,一言九鼎!那些食言背信的匹夫,根本就算不了是武林人物!”
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又向靳潜龙问道:“靳堂主是武林之中的成名有物,江湖群豪,总该赠送你个什么美号才对?”
靳潜龙仍旧猜不出上官灵用意,也未曾深思地,随口答道:“靳潜龙浪得虚名,江湖友好赐号‘芙蓉剑客’!”
靳潜龙猛然想起一月以前,勾漏山“落魂谷”“潜龙堂”内,“玄阴教”下“龙虎风云”四大堂主合斗上官灵之时,好“夺魂旗”在梁上出语讥嘲,自己因无言可对,弹断成名兵刃“芙蓉剑”,并曾声称俟缴还“玄阴北斗令”后,便即归隐林泉,绝口不谈武事!嗣后虽由于本教正副两位教主,亲返勾漏,召集教下好手,同赴罗浮助阵,而不得不来!但如今却不仅被上官灵用话套住说出“江湖行道,应以仁义当先,然诺为重”等语,且当日的好“夺魂旗”,又复在座,却叫自己怎样的出尔反尔?
上官灵见这位“玄阴教”下的杰出人物,“芙蓉剑客”靳潜龙,被自己问得嗫嚅难答,不由微微一笑,正待继续发话,靳潜龙忽然眉梢略剔向自己一抱双拳,朗声说道:“上官小侠虽然一片苦口婆心,想对我加以成全点化,但靳潜龙亦因有苦衷下情,不得不尔!盖‘笑面阎婆’孟三娘、‘玉箫郎君’潘午师姐弟,突然隐迹,‘玄阴教’面对‘乾坤五绝’已成存亡绝续的最后关头,靳潜龙倘见危图安,袖手归隐,岂非负义?惟我昔日弹断‘芙蓉剑’之际,曾云今后不谈武事,则此刻下场欲向上官小侠讨教,又成食言!江湖人物,确实应该‘仁义当先,然诺为重’,不过在两者无法兼全以下,靳潜龙不能负义,宁可食言!”
上官灵静静听完,突然仰面遥望天际浮云,一阵纵声狂笑!
靳潜龙被上官灵笑得心内惶然,双目一张,神光四射地问道:“靳潜龙有何言不当?上官小侠尽管赐教!”
上官灵笑声一收,神色凛然地庄容说道:“靳堂主,你平日颇以文武全才自诩,怎的竟把个‘义’字曲解到这等地步?‘义’字本意,就是‘行事得宜’,也就是‘分所当为,不为所不当为’之理,‘玄阴教’的组成份子,如果大部份是遗民志士、豪侠英雄,所作所为,如果是行义行仁、教忠教孝,则靳堂主不仅不应在它面临绝续之际,全身而退,反而应该抛大好头颅,洒满腔热血以酬知己,并全始终,才不愧是顶天立地的丈夫行径,足以流芳百世!但事实上大谬不然,‘玄阴教’只是司空曜、谈白水欲挟以纵横武林的一个淫盗集团、奸邪渊薮。凡属误投其中的洁身自好之士,皆应及早觉悟,方不致陷溺日深,无法自拔!想不到靳朋友居然把这人人侧目的南荒邪教,视同君父一般,真令我不懂你究竟是丧心病狂?还是恋栈这“潜龙堂”堂主名位?来来来,我早对你这‘芙蓉剑客’的文才武学,颇为钦迟,索性成全你替‘玄阴教’立件奇功,尽管照我周身死穴上招呼,上官灵决不还手!”
“芙蓉剑客”靳潜龙脸上颜色,随着上官灵的话声,一阵红似一阵,到了末后,竟然成了一块大红布般,连连顿足浩叹,转身向茅亭中的“八指飞魔”司空曜、“鸠杖神翁”谈白水,以及“玄阴教”“天风”、“流云”两位堂主,微一拱手,半语不发地,突然施展“龙形一式”绝顶轻功,再转化成“燕子飞云踪”纵往“天香坳”外!
靳潜龙一走,上官灵又恢复了他调皮捣蛋的刁钻神情,对钟离老人笑道:“钟离老人,刚才我们事先讲好,谁不敢动手,谁就算输,所以这位‘芙蓉剑客’靳潜龙,虽然是被我骂跑,但要请你记上一笔,十阵之中,我们业已胜了一阵!”
说完,故意装出一副得意洋洋的傲然神色,走回亭中,只气得“九毒书生”姬天缺等人,空自七窍生烟,而毫无方法,加以反驳!
但这边的“南笔西道”,以及“南疆隐侠”谢东阳等,却均暗暗点头,认为上官灵的聪明机智,胆识胸襟,均太已不凡,假以时日,再能使他略略受上一些挫折琢磨,将来必成大器!
上官灵回转茅亭以后,那位假扮好“夺魂旗”的“闪电神乞”诸明,却向“南笔”诸葛逸笑道:“诸葛兄,小弟想向你讨枝将令,与对方的‘九毒书生’姬天缺一会!”
“南笔”诸葛逸知道这位“闪电神乞”诸明,虽非真“夺魂旗”,但一身得自“幽冥十三经”的功力,颇为不凡,遂点头笑道:“好‘夺魂旗’与坏‘夺魂旗’,同在真正‘风磨铜夺魂旗’之前,互较神功,真是武林无上盛事!诸兄请自施为,让小弟等一饱眼福!”
“闪电神乞”诸明微笑逊谢,缓步走到石坪之中,先向上官灵插在地上的“风磨铜夺魂宝旗”,深施一礼,然后转身向茅亭以内叫道:“假扮‘夺魂旗’的‘闪电神乞’诸明,敬请另一位假扮‘夺魂旗’的‘九毒书生’姬天缺,下场一会!”
“九毒书生”姬天缺始终认为自己弄来这位冒牌钟离老人的真实面目,是“闪电神乞”诸明,如今居然听得好“夺魂旗”,也自称“闪电神乞”,不由自人皮面具以内,射出两股阴森狞厉目光,注向钟离老人脸上!
钟离老人神色自如地向“九毒书生”姬天缺,附耳低声笑道:“名震天下的‘夺魂旗’闹起双包案,甚至三包案,倒还可说。怎的连我这区区‘闪电神乞’,居然也会有人冒名,却未免有点不可思议!这一阵你且让我会他一会!”
“九毒书生”姬天缺满腹疑云,无从解释,只冷冷“哼”了一声,钟离老人便银须飘拂地,走出亭外,“闪电神乞”诸明见自己发话指名叫阵,坏“夺魂旗”“九毒书生”姬天缺,居然不应,却来了这个身份扑朔迷离,令人猜不出究竟是真是假的钟离老人,不由眉头暗蹙!
这时“逍遥老人”钟离哲,业已走到诸明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你不是‘夺魂旗’么?怎的又自称‘闪电神乞’诸明,这个名号更不能随便用的!”
诸明闻言,手指立在地上那杆迎风摆拂的“风磨铜夺魂宝旗”,正色所道:“我因景慕‘夺魂旗’的一身绝学,来去无踪,才假借他的名号,游戏江湖,但自信所作所为,决未辱及这位当世奇人威望,但如今面对真旗,怎能觐颜再复假冒?故而特对天下豪雄,还我本来面目!我要向老人请教,为何你方才说是‘闪电神乞’诸明六字,更不能随便用呢?”
钟离老人哈哈笑道:“你这‘夺魂旗’,究竟是真是假,我管不着,但‘闪电神乞’诸明,与我交好甚深,与我关系太密切……”
诸明不等钟离哲说完,便已气得伸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本来面目叫道:“钟离哲,请你自尊身份,切莫信口胡言,在场天下群雄之中,只有那位‘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才与我交好甚深,关系密切……”
钟离老人不等他说完,便即摇手笑道:“你何必定欲强辩?天下事的是是非非,本来极难分清,干脆还是按照武林规矩,以胜负论真假!你如占了上风,便由你自称‘闪电神乞’,否则就仍旧戴上人皮面具,作你的‘夺魂旗’吧!”
这一番话话,把诸明听得好不诧异!因为照钟离老人口气,“闪电神乞”四字,居然竟高于“夺魂旗”?尤其最想不通的是对方为何不愿意自已自称“闪电神乞”?还要以武功上下,来赌这名号的真假!
心中虽然觉得这位举措怪异的钟离老人,有点不太讲理,但因罗浮大会主旨,便在较量彼此强弱,企图就此击溃“罗刹玄阴”两教,造福江湖!逐也不肯徒费这些争来争去依然无法分清的真真假假唇舌,自腰间撤下那杆“夺魂旗”来,但不卦骷髅白骨红绸,反而功聚掌心,握住旗杆一捋,把外表黄皮褪去,还原成了一根色呈黝黑的“穷家帮”专有兵刃“四煞降魔棒”,棒在手中,凝神卓立!
钟离老人静静看他作了这些动作,却自摇头:“我虽要和你较量,但不必用甚兵刃。”
诸明“四煞降魔棒”一收,昂然答道:“老人欲以掌法或轻功赐教,诸明照样奉陪!”
钟离老人银须微摆,摇头笑道:“软硬轻功,拳剑暗器,我听得好似已觉厌烦!”
诸明诧然问道:“除了掌法、兵刃、暗器,以及软硬轻功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比较?”
钟离老人哈哈笑道:“我觉得上官灵那小鬼,方才光靠耍嘴皮子,便胜得一阵,倒蛮有趣。”
诸明眉梢—剔笑道:“老人难道要想比骂?是我来骂你,还是你来骂我?”
钟离老人双手乱摇笑道:“骂来骂去的有多难听?我知道凡属江湖中高人逸士,通常均有八字形容,就是‘学究天人,胸罗万有’!今日来这‘万梅谷天香坳’内赴会群雄,更都是四海八荒的称绝人物,尊驾以‘夺魂旗’名号,亦曾驰誉东南,威震天下!不如由我试提三项问题,你只要能够答出其中任何一项,便算得胜,否则,就请回亭,换人上阵!”
诸明听出这位钟离老人是要比赛博学多闻,虽然自知难称“学究天人,胸罗万有”,而对方所问,又必定是刁钻绝顶的刻薄题目!但一来面对满座名家,无法示弱;二来心想三项问题以内,只需答出任何一顶,也未准能难得住自己。遂在略为踌躇以后,点头应允!
钟离老人微捋银须,把头一偏笑道:“我第一个问题是,佛家尝云:‘九界无边,众生难度’!请问九界是否有边?众生如何能度?”
诸明万想不到钟离老人突然对自己谈起禅理,只得苦笑摇头答道:“老人这个问题,问得太远,诸明谷不通禅,无能奉答!”
钟离老人目光向他略微一打量,摇头笑道:“九界无边悟是边,众生难度诚能度!这并不一定非通禅理,无法答出,只是你未曾多想罢了!你既嫌我第一个问题,问得太远,第二个问题,我就问得近点!这一年以来,天下武林之中,莫不谈论‘夺魂旗’!好‘夺魂旗’、坏‘夺魂旗’,东南‘夺魂旗、西北‘夺魂旗’,‘风磨铜’所铸‘夺魂旗’、‘四煞降魔棒’所化‘夺魂旗”,简直闹得天翻地覆,使人眼花缭乱!如今真正的‘风磨铜夺魂旗’,虽已插在此间,但我要请教,当年峨嵋金顶,施展这杆宝旗,会斗其余‘西道东僧南笔北剑’‘乾坤四绝’之人,究竟姓甚名谁,是哪一个?”
诸明简直被这位钟离老人,弄得有点啼笑皆非!因为对方第一个问题太远,第二个问题却又太近!“夺魂旗”之谜,举世皆迷,自己虽也是假“夺魂旗”之一,依然对“夺魂旗”秘密,莫测高深,如何作答?
钟离老人见诸明那等窘迫神色,不由失笑说道:“这第二个问题答案,你既难答,我也不知!好在‘风磨铜夺魂宝旗’业已露面,旗主人在这‘罗浮大会’结束以前,总会现身,天下群雄恍然大悟之期,当不在远!前两项问题,我自知稍难,最后一项,且问件比较容易,有关武学方面的,你总不能在心中暗暗骂我过份刁钻刻薄吧?”
诸明因对方接连两个问题均使自己无法开口作答,心中正又惊又窘,却在暗骂这个钟离老鬼,刁钻刻薄绝伦!忽然听得他第三项问题,是问的有关武学方面,不由精神一震,自嘴角慢慢浮起半丝微笑!
钟离老人想了一想,微笑问道:“第三个问题我要请教‘调寒灵,合玄武,经童庭,穿火府,分渡银河,紫微玄母’!这几句内功修为妙诀,应该怎样解释?”
“闪电神乞”诸明听完钟离老人这第三项问题以后,心中震惊得委实无以复加!因为他所这几句“调寒灵,合玄武,经童庭,穿火府,分渡银河,紫微玄母!”正是自己所得“幽冥十三经”中,最艰涩深奥,屡经苦思,均未能参详透彻的内功妙诀!不知怎会自这钟离老人口中问出?
再转念一想,除了第二项问题,像是临时想起以外,这位钟离老人,颇似含有某种深意,对自己暗加点化!
“闪电神乞”诸明心头灵机既动,傲躁羞窘之念全消,竟自恭恭敬敬地,对钟离老人深施一礼说道:“诸明愚蒙认败,等这罗浮大会了结以后,再请老人赐予教益!”
钟离老人含笑还礼,但并未答言,只向亭中的“南笔”诸葛逸叫道:“诸葛仁兄,请你记上一笔,十阵之中,前两阵我们是平分秋色!”
诸明蹙眉缓步,走回亭内,目光与“南笔西道”等人—对,摇头低声叹道:“小弟太已无能,愧对诸兄,但那位钟离老人,有些言行,着实神奇……”
上官灵插口说道:“诸老前辈何必难过,你不过是被那怪老头儿,用话套住,使他占了便宜而已!一个人知识再博,也不能无所不包,上下数千年,纵横九万里,问的人可以信口开河,答的人自然吃亏太大,我若问他三个问题,他也未必准能答得出来呢!”
上官灵话音方了,钟离老人便在亭外接口笑道:“上官小鬼,你要是不服,就出来问我三个问题试试!”
上官灵朗声叫道:“老头儿,俗语说得好,‘得了便宜,莫再卖乖’!你那一大把年纪,若被我问个张口结舌,够多难为情呢?你住的西昆仑绝顶,究有多高?你颌下那把白胡子,究有几根?这‘万梅谷天香坳’中,究竟有多少株梅花树?我也不用问你什么禅理法门,就这三项问题,你能答对几项?”
这几句话,真把钟离老人顶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上官灵又复笑道:“再说‘乾坤九绝大会罗浮’的这样一场万众瞩目的精彩好戏,也不能光耍嘴皮子!文戏已然连着演了两场,也该换场武戏,老头儿赶快回去派人,我们这边出场的,不是‘东僧’,便是‘北剑’!”
“北剑”蒲琨向诸葛逸大笑说道:“上官小鬼的这几句话,确实既颇得体,又够厉害!他已指名点将,小弟便以‘三指剑’,会会对方人物如何?”
“南笔”诸葛逸微笑点头,蒲琨遂缓步走出茅亭,把自己那柄厚脊薄锋,柄端嵌着三粒明珠,名满天下的“三指剑”,取在手内,亮声叫道:“忝列旧‘乾坤五绝’中的‘北剑’蒲琨,敬请所谓新‘乾坤五绝’以内的任何一位名家一会!”
俗语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蒲家剑术,威震八荒,蒲琨这一持剑下场,整个“天香坳”内,一齐肃静无声,所有的只是飒飒山风,吹送过来高雅无伦的梅香阵阵!
“九毒书生”姬天缺,目光一扫座中诸人,那位“玄阴教”的副教主,“鸠杖神翁”谈白水起立笑道:“我家司空教主,少时需与‘南笔’诸葛逸了断昔年旧债!‘夺魂旗’兄及钟离老人,则请准备应付‘西道’、‘东僧’,且由谈白水来会威震江湖的蒲家剑术!”
“九毒书生”姬天缺心中,也觉得以“鸠杖神翁”谈白水出场应敌,较为妥当!遂与钟离老人,一齐点头同意,并嘱咐谈白水,“北剑”蒲琨武功卓绝,名不虚传,务须特别小心应付!
谈白水手持“鸠头铁杖”,走下场去,“北剑”蒲琨见是他来,一阵仰天狂笑说道:“谈白水,我听说‘笑面阎婆’孟三娘,曾经拒你列名新‘乾坤五绝’之中!如今她师姊弟不来,你这把交椅,倒算坐得稳了!”
谈白水脸上一阵飞红,厉声叫道:“蒲琨老儿,武林较艺胜为尊!新‘乾坤五绝’与旧‘乾坤五绝’究竟谁弱谁强?罗浮会后,便知分晓!谈白水特来领教你蒲家‘三指剑’,不必多言,赶快进手!”
蒲琨炯如冷电似的目光,略注手中“三指剑”,突然一阵长笑,声若龙吟,震得四外群峰,回响不绝!
“鸠杖神翁”谈白水被“北剑”蒲琨笑得一愕,愤然问道:“蒲琨老兄,谈白水何言不当?引得你如此狂笑!”
“北剑”蒲琨笑声一收,冷冷答道:“当年峨嵋金顶盛会,蒲琨连战‘惊神笔’、‘长尾云拂’、‘龙虎钢环’,及‘风磨铜夺魂宝旗’等四件压盖天下,威力无边的奇绝兵刃,也不肯以‘三指剑’,暗占便宜,先行进手,不想如今你敢说出这种话来!蒲琨并非恃技骄狂,我若真先发剑,你那根‘鸠头铁杖’,决难接得住三十招以上!”
谈白水丹田气涌,心内火腾,厉声狞笑说道:“两人之中,若均不肯先行进手,怎样打得起来?谈白水就算占了便宜,且试你这柄‘三指剑’,究竟怎样的威力无边,压盖天下!”
“天下”二字语音,犹在空中荡漾,“鸠头铁杖”已以一式“骇浪排山”,蓄足十成内家真力,杖风狂啸地疾扫中盘,试探这位名满乾坤的“北剑”,如何应付?
蒲琨不避不闪,掌中“三指剑”负身一立,招发“砥柱中流”,居然迎着狂扫而来的“鸠头铁杖”崩去!这种打法,真把“鸠杖神翁”谈白水吓了一跳,因为蒲琨的“三指剑”,虽然宽约三指比寻常宝剑略沉!但自己“鸠头铁杖”,本就重达百斤,再加上抡圆狂扫,威势无伦,对方怎敢用一柄长剑,硬崩硬接!
心中不服之下,十成真力以上再加二成,锐啸惊人的铁杖风声,拦腰扫到!
“北剑”蒲琨推剑二尺,缩剑二寸,但时机捏得太已恰到好处,是在“鸠头铁杖”与“三指剑”刚刚相触,尚未听到半丝金铁交击声音之时,骤然一缩!所以这区区的二寸距离,不仅把对方“鸠头铁杖”的千钧重力,卸诸无形,连谈白水的身形,也被粘得闪进半步!
谈白水早在不服之中,暗存戒意!如今见“北剑”蒲琨,居然把“粘”“卸”二诀,运用得已入化境,自然越发心惊!借着身形被对方带动,疾如电闪地,索性往右前方冲出三步,杖尾猛然一推,杖头鸠嘴便恰好点向“北剑”蒲琨后腰的“精促”重穴!
“北剑”蒲琨见对方这种招式打法,变幻得也颇奇妙难测,遂微然一笑,化引为推,这回是真用内力,把谈白水的“鸠头铁杖”,推出尺许,但仍不还招,“三指剑”电疾收回,斜举胸前巍立如山,面寒似水!
谈白水不懂对方为何不加反击之意,眉头略蹙,铁杖当胸疾点,在一式“毒龙寻穴”以内,暗藏了上压天灵,下捣丹田,及横扫腰胯等三种变化!
“北剑”蒲琨这回更妙,根本对这招“毒龙寻穴”,视如无赌,直等谈白水见自己不接不架,不闪不躲,无须再用其他变化,铁杖的尖锐鸠嘴,堪堪业已点到心窝之时,才右足丝毫未动,左足微撤半步,手法又快又准地,用“三指剑”尖,点住铁杖头,突发内家潜力,一颤一震,把“鸠杖神翁”谈白水,震得右腕一阵酸麻,生怕“北剑”就势抢攻,疾收“鸠头铁杖”,跃退八尺。
“北剑”蒲琨双目以内神光一凛,看着谈白水冷然发话说道:“谈白水,我已让你三招,不曾还手,你如识相认败,便回阵换人,否则……”
谈白水身为“玄阴教”副教主,也算得上是一名有数魔头,当着济济群雄,脸上怎能挂得住如此奚落讥嘲?须发齐飘地暴吼一声,把根“鸠头铁杖”,舞成一团“呼呼”怪响、风雨不透的玄色精光,施展开自己生平最拿手的九九八十一手“天龙杖法”,向“北剑”蒲琨,猛袭而至!
“北剑”蒲琨则人如虎跃,倏地腾空直上四丈六七,半空中掉头一扑,“三指剑”洒下千条剑影,以及数不清的朵朵剑花,向“鸠杖神翁”谈白水当头罩落!
谈白水攻得既疾,变得也快,一见蒲琨初次还手,即是蒲家剑术中最有名的“泽及万方”绝招,自己若不见机,只一被他剑影剑花罩住,便将从此永落下风!遂就着铁杖斜砸之势,身随杖起,避开“北剑”蒲琨的凌空下击正面,飘然左跃两丈!
这一招威力极强的“泽及万方”,虽然被他躲过,但谈白水身才落地,“北剑”蒲琨的龙吟长笑,带着劈空疾落的锐啸剑风,已到耳边,吓得他急忙施展一招护身绝学“寒山卷雪”,右臂倒抡,“鸠头铁杖”向背后反手一扫,卷起强烈劲风,横截空中劈落的“三指剑”影!
蒲琨低低叫了一声“好”,收剑敛劲,提气缩胸,身形飘过谈白水当头,倏然疾打千斤坠,连人带剑,一招“反臂降龙”,又自洒落漫天森森剑气!
谈白水暗咬钢牙,带回手中铁杖,“横架金梁”,往上接剑!但蒲琨此时手下,不再留情,刹那之间,风电并作,剑气弥天!可怜这位“玄阴教”副教主“鸠杖神翁”谈白水,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北剑”蒲琨的矮胖身材,冷傲面容,以及中有珠光夺目的“三指剑”影!
“东僧”醉头陀看得微一皱眉,低声向天痴道长问道:“痴道士,这所谓新‘乾坤五绝’之中,我只会过‘笑面阎婆’孟三娘,那女魔头一身技艺,委实不弱!怎的这‘鸠杖神翁’,如此不济?”
天痴道长微笑答道:“醉和尚且慢看不起人家,这谈白水是新‘乾坤五绝’之中的最弱一环,其他几个魔头,尤其是那钟离哲老怪物,着实不好斗呢!”
“东僧”醉头陀就自己的酒葫芦中,喝了几口美酒,呵呵大笑道:“痴道士既然这样说法,少时我便用‘龙虎钢环’,向那名满天下的钟离老人,找个钉子碰碰!如今我先和你比比眼力,依你看法,蒲琨老儿的‘三指剑’,要在多少招上,才能胜得了谈白水手中的‘鸠头铁杖’?”
天痴道长哈哈一笑,回头对上官灵说道:“上官小鬼,我借这个问题,来考考你的心机目力!你看你‘北剑’蒲老前辈,在多少招内,能胜‘鸠杖神翁’?”
上官灵偏着头儿想了一想,含笑说道:“第三十二招!”
天痴道长与醉头陀方自相顾一笑,上官灵又复继续说道:“因为蒲老前辈曾经夸言,说是对方逃不出他还手以后的三十招外!如今显然已占上风,控制战局,所以迟迟未下煞手之故,想必是要在最后的第二十九招上,击败‘鸠杖神翁’,才好使对方心服口服!照我这种猜法,这二十九招,加上一开始表示谦让,不曾还手的三招,不是第三十二招么?”
天痴道长目注场中,微笑说道:“醉和尚,大概要被小鬼猜对,你看这已经是第二十七招,蒲琨老儿用的‘光腾牛斗’,把‘鸠杖神翁’谈白水逼得退到西北死角,下面可能再加上一招‘电闪雷奔’,最后施展他那最拿手‘六龙行雨’,克敌制胜!”
“东僧”醉头陀口不释酒地摇头答道:“第二十九招,必是‘六龙行雨’!但第二十八招,却不一定是‘电闪雷奔’,因为我看谈白水业已手忙脚乱,可能要不顾名誉地,施展他那自以为了不起的‘百步乌风草’了!”
场中情势,果如所言,“鸠杖神翁”谈白水被“北剑”蒲琨沉雄快捷、巧妙神奇,兼具“三指剑”的剑花、剑影、剑光、剑气,业已弄得左支右绌,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这才心中深深感觉到“乾坤五绝”之名,太不易得!自己简直不度德量力,可能要在天下群雄的睽睽众目之下,遭受杀身惨祸,或是奇耻大辱!
明知非敌,则只有不顾一切地,用尽手段一拼!谈白水好不容易聚集十成功力,用“鸠头铁杖”,荡开“北剑”蒲琨一招“光腾牛斗”的重重剑影,左手趁势一探一甩,九叶“百步乌风草”,聚成一束,“刷”然出手!
“北剑”蒲琨也知道谈白水压箱底的功夫,便是这“百步乌风草”,遂抱剑止步,瞩目凝神,想见识识对方这种成名暗器,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惊人之处。
“百步乌风草”起初由九聚一,飞出六七尺后,突然一散,又复由一化九!但手法果极神妙,九根“乌风铁草”,居然分出快慢,前面四根铁草,成上下左右方向急袭“北剑”蒲琨,后面五根铁草,也化成上下左右中的一朵梅花形状,不过行进不若前面四根快速而已!
武学之道,讲究要能变中有变,才能使人防不胜防!谈白水的“百步乌风草”手法,便已达到这种境界!由一化九,前四后五以后,突然慢的变快,梅花形的五根“乌风铁草”,超过前面四根,直袭对方!本来较快的四根,则不仅稍慢,并上下左右的,一齐略为往外偏斜,等于把上下左右之中的面积,加大不少!
这种情形,也就是说“鸠杖神翁”谈白水一手发出的九根“百步乌风草”,成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中”的形状,不仅中间的五根铁草,专袭敌人,连上下左右的一切退步,也被他全行封死!
这是“鸠杖神翁”谈白水的拿手绝学,打法之精,与变化之妙,也确实称得起举世无双!但可惜对争是名列“乾坤五绝”的“北剑”蒲琨,蒲琨一面为谈白水的奇绝手法,大声赞好,一面人凝电闪,剑化漩光,一团剑光人影,上下左右飞腾过后,九根“百步乌风草”,便已根根由直里,应剑中分,成了一十八片,坠落在地!
谈白水作梦也想不到自己所恃的拿手绝学,居然反而促成对方大现身手的良机!正在又惊又愕之间,半空中人笑剑啸,“北剑”蒲琨不知何时,人已跃起四五丈高,一招被天痴道长、醉头陀等料中的“六龙行雨”,宛如在空中结了一片剑网,密洒而下!
“鸠杖神翁”谈白水艺虽不敌“北剑”,但眼力自非俗流可比,看出自己九根“百花乌风草”,招来了人家的拿手绝学!知道极可能即将命丧须臾,只得无可奈何地,以“鸠头铁杖”用了一招“独柱擎天”,往上略挡!
哪知他“鸠头铁杖”往上一抡,居然把“北剑”蒲琨光密如幕的漫天剑网荡开,蒲琨“三指剑”收处,飘身落地笑道:“我先前曾说,要与谈兄讨教三十回合!如今尚差一合未交,彼此势均力敌,不如这一阵,就此住手,算是和局好了!”
谈白水听完“北剑”蒲琨所说,知道可能是自己方才那一手“百步乌风草”打法,使对方动了怜才之意,曲予成全!不由暗在心中,把“玄阴教副教主”,新“乾坤五绝”的名位,及项上这颗白发人头的轻重之间,作一比较!终于雄心顿失,壮志全消,满含感激神色地,向“北剑”蒲琨看了一眼,也未作任何答话,便自低头走回亭内!
“北剑”蒲琨也自缓步回亭,“南笔”诸葛逸向他把拇指一挑,含笑说道:“蒲兄二十年小别,不但剑术之精,与日俱进,且胸襟气宇,也宽宏得令诸葛逸心服口服!适才那种曲意怜才,临空收剑,确实比一心争胜,溅血飞头,高得多了!”
蒲琨含笑逊谢,“南笔”诸葛逸转面向“逍遥老人”钟离哲微笑叫道:“钟离老人,十阵之中,前三阵彼此成和,第四阵诸葛逸不才,想在老人手下,讨教讨教!”
钟离老人摇手笑道:“今日既然举世豪俊,齐集罗浮,彼此间总少不得比划比划!但诸葛兄找我,却找错了人,这位‘玄阴教’的司空教主,与你有笔旧债,还未曾了呢!”
“玄阴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见“南笔”诸葛逸向钟离老人叫阵,心中正暗喜,可以有机会看看这昔年强敌的别来进境如何!但忽然听得钟离老人三言两语,便轻轻把自己抬了出去,不由有点啼笑皆非!但又无法不加答理,只得起身发话叫道:“诸葛穷酸,司空曜与你昔年一别,系念多时,且请你下场一会!”
他果然不愧“八指飞魔”之号,人随声起,但并未高拔,只是美妙无伦地贴地平飘,一飘三丈,卓立场中,昂然待敌!
“南笔”诸葛逸则毫不卖弄,儒衫轻摆,踱着四方酸步,慢慢走到场中,向“八指飞魔”司空曜,笑吟吟地说道:“司空老怪,你既系念我多年,如今诸葛逸就在眼前,我们是怎样亲近呢?”
司空曜目中精光一闪,面色深沉地冷冷答道:“当年司空曜在你‘惊神笔’下承情,今日仍想会会你这件成名兵刃!”
“南笔”诸葛逸因与多人同行,心爱青驴并未骑来,但笔筒却是随身携带!闻言目光上下一注司空曜,回头叫道:“上官灵,取我的‘惊神笔’来!”
上官灵对这位名满天下的“南笔”,景仰极深,好容易看到他出手施展,当然兴高彩烈地,自诸葛逸的笔筒以内,取出那枝“天字第一号”的“惊神笔”来,纵到场中,双手捧上!
“玄阴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当年一身“玄阴气功”,便是毁在“南笔”诸葛逸的这枝“惊神笔”下!如今虽然巧获奇药,再度练成“玄阴气功”,功力并胜过昔时,但见了这枝武林群邪无不心惊胆落的“惊神笔”,仍不禁有点毛发惊然,急忙撤出自己的独门兵刃,“连环金索日月双轮”,静气凝神,抱元守一!
但出乎“天香坳”内所有群豪意料之外的,“南笔”诸葛逸自上官灵手中,接过那枝“惊神笔”来,并不用以与“八指飞魔”司空曜动手,居然双掌一合一揉,把自己这枝震惊天下的成名兵刃,揉作飞灰,掌心一舒,飘飘四散!
诸葛逸的这种奇异举措,连手执“连环金索日月双轮”,凝神待敌的“八指飞魔”司空曜,都为之震惊下已!
上官灵更是莫名其妙地诧然问道:“诸葛老前辈……”
诸葛逸仰天一阵纵声狂笑,仿佛胸中竟有积郁难伸,笑完神色一肃,对着天下群豪,朗然发话说道:“诸葛逸这枝‘惊神笔’,昔年峨嵋金顶论技之时,曾在真‘夺魂旗’手下,失去一根笔毛!惭愧的是,直到昨夜,方始知情,尚有何颜再用这件兵刃?如今‘风磨铜夺魂宝旗’,早已矗立场中,诸葛逸敬请隐身暗处的真‘夺魂旗’,在我斗完这位‘玄阴教’的司空教主之时,下场一会当年旧友!”
上官灵见“南笔”诸葛逸,对“惊神笔”毛被拔之事,不但毫不隐讳,并对着天下群雄,侃然自陈,毁去“惊神笔”,永不再用!不由心中好生钦佩,暗想这才真不愧领袖武林人物的正大胸襟,和光明举措!
他正在心中想事,“南笔”诸葛逸业已含笑问道:“上官灵,我上次在庐山‘小天池’,是要用哪一枝笔,与这位司空教主过手?”
上官灵应声答道:“是那枝最小的第五号秃笔!”
诸葛逸大笑说道:“对对对,我也记得我曾经借用过杜工部的一句诗:‘我拈秃笔扫骅骝’!你且把我那枝秃笔拿来,暂请‘玄阴教主’,聊作‘骅骝’,试试可挡得住诸葛逸的秃笔一扫!”
“八指飞魔”司空曜虽然已经气得双眉含煞,七窍生烟,但深知对手委实太强,自己倘若心气先浮,必将又蹈昔年覆辙!
所以强自宁心释躁,总算是仗着数十年内功修为,压下那一股充郁胸头的不忿之气,俨如未闻未见,依旧像尊石像般的巍然卓立!
上官灵则知马上就有好戏可看,笑嘻嘻地回头便跑,但诸葛逸又复叫道:“上官灵你再把我墨砚带来,站在场边,替我磨墨备用!”
上官灵连声应诺,把那枝五号秃笔取来,送到“南笔”诸葛逸手中,如言退到场边那杆“风磨铜夺瑰宝旗”旁边,一面凝神观战,一面随手磨墨!
诸葛逸三指拈着手中这枝又干又秃,极其平常,用旧了的书画笔,看了一看,笑声叫道:“上官灵,我的‘生花七笔’,你想学已久,如今且在旁边仔细看上一看!我把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先行单独施为,然后再融会发挥,并且由你点将好了!”
上官灵喜得打跌,答道:“唐诗,唐诗,我最喜欢唐诗!诸葛老前辈,请你先来一首李义山的七律好么?”
“八指飞魔”司空曜见诸葛逸、上官灵两人这样一问一答,哪里还把自己看作名震江湖的“玄阴教主”,简直成了讥讽嘲笑对象!再好趵涵养,亦自忍耐不住,“连环金索”“哗啦”一抖,冷冷叫道:“诸葛穷酸,何必妄自骄狂,欺人太甚!我倒看看你假借唐诗,能施展出些什么工部古风,青莲绝句!”
话音未落,“连环金索”两头的日轮锐角,及月牙精芒,业已在空中自行“刷刷”电转三圈,闪织成一片夺人心魄的锐响寒光,向“南笔”诸葛逸盖头洒落!
“八指飞魔”司空曜的这种打法,不仅神速,并中含变化极多,但“南笔”诸葛逸却宛如未觉地,既未举笔招架,也未纵身闪避!
眼看“连环金索”及“日月金轮”所幻精光,已将“南笔”身形罩住,但精光敛处,哪里有人?诸葛逸却气静神闲地,站在上官灵身旁,以笔蘸墨,用眼角瞥了“八指飞魔”司空曜一眼,微晒说道:“这上官小鬼,指明要看义山七律,我又怎能乞句于工部青莲?不过文争一起,开头较难,你却帮了我一个大忙,你知不知道这是玉溪生的哪一句么?”
“八指飞魔”司空曜气得目射凶光,默然不答,上官灵却得意笑道:“诸葛老前辈,他猜不出,我猜得出!这老怪物死不要脸,出手暗袭,但徒劳无功,连你的踪迹都未看清,岂不是李商隐的‘来是空言去绝踪’么?”
诸葛逸点头大笑说道:“上官小鬼不但刁钻古怪,并还兼通文武,满腹诗书!你猜得对,但‘来是空言去绝踪’之下,紧跟着便是‘月斜楼上五更钟’,威震南荒的‘玄阴教主’,月华幽约,钟韵凄迷,争名夺利之徒,在这种境界之内,最宜猛省,你体会得么?”
“乾坤五绝”之中人物之高,就高在这种地方,“南笔”诸葛逸根本未曾蓄势纵跃,但最后一句“你体会得么”的话音刚出,人已不知如何欺进地,到了“八指飞魔”司空曜近前,手中秃笔,快得使人看不出怎样动作,电疾连挥,口内并朗声吟道:“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我就用这未浓淡墨,替你留点纪念!适才钟离老人说得好:‘九界无边悟是边,众生难度诚能度’,诸葛逸是一片诚心,想度化你这盖世魔头,但看你是否真正能‘悟’而已!”
“八指飞魔”司空曜闻言,知道“南笔”似乎已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不由心中好生惊疑!暗想适才为了应付诸葛逸欺近身前,曾经施展了一招“宫墙万仞”,这是自己独创的防身绝学,一经日月双轮的精光电漩,便即风雨不透,怎会被对方有所施为?尚自懵无所觉!
如今人家已然收手退出,发话自诩以诚度人!但自己暗中遍察全身,仍未发现丝毫异状!
就在这位“玄阴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心中惊疑掺半之时,站在“风磨铜夺魂宝旗”旁边,缓缓磨墨的上官灵,业已笑声说道:“诸葛老前辈,你这种手法,太已神奇妙绝,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令人大开眼界!但生公虽然诚心说法,顽石却未必便会点头,这位作威作福,欺凌良善惯了的‘玄阴教主’,真个悟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