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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一醉何等目力?一看便已猜出这面带愁容的白衣少女,便是自己老兄弟公孙玉的心上人卞灵筠,生怕她得知公孙玉伤势太重,因而流露痕迹,遂向六诏神君怪笑几声说道:“万俟午你这残废厦头,尽管放心,申一醉这回到纯阳宫中,不是找你打架,我有要事相商,不愿有其他任何外人在侧。
六诏神君万俟午知道这位辣手神魔申一醉,向与自己一样狂傲,如今竟会有事相商?不由也向他怀抱中,被点了晕穴,昏迷不醒的公孙玉,看了几眼。
申一醉狂笑说道:“老残废,看些什么?你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会怕我手中这昏迷不醒之人?‘流音水榭’何在?赶快带路!”
六诏神君万俟午,向来作威作福,无异君玉!但却被这位辣手神魔的一派命令口吻弄得啼笑皆非,转身对卞灵筠,秦灵萼,魏灵莎,褚灵珊四女说道:“你们且自巡视宫中,并传命下去,不奉我金钟三响相召,任何人不准妄人“流音水榭’!”
卞灵筠眼看玉哥哥似乎气息全无地,被辣手神魔申一醉抱在怀中,自然莫明其妙?芳心之内,虽焦急不堪,但因六诏神君,御下素严,尤其当着外人,命令一下,不容丝毫违抗,只得与秦灵萼等,一齐恭身领命。
六诏神君万俟午向申一醉微一点头,寒铁宝杖“叮”然一响,便向那座红色鼎形搂阁的四南方,飘出数丈,
申一醉随后腾身,经过两重转折,面前居然一片清波,约有三四亩方圆,池水中央,用翠竹为体,五色鸟毛作盖,建有一座并不太宽,但也不大小的水谢。
六诏神君叹武林人物,不论何等高明,好胜之心,大都难混!这位辣手神魔,分明业已自称这次来到纯阳宫中,不是找自己打架,却仍然要在这纵进水阉以上,暗含不肯后人的较时之意。
让客就坐,六诏神君万挨午,向申一醉说道:“老醉鬼,我们都是差不多的性情,干脆不必多绕弯子,你且开门见山的说说此来用意!”
申一醉哈哈笑道:“老残废虽然凶恶无伦,到底不像一般江湖下流贼寇的那等婆婆妈妈,拖泥带水!”
说到此处,一指放在软榻上的公孙玉又道:“这是我的一位忘年之交,因身受重伤,虽获不世灵药,仍非你用‘纯阳真解’,与我的‘先天混元气’,配合施为,才能恢复一身武学,了他一桩多年心愿。”
六诏神君万俟午真想不到申一醉是把这一位蓝衫少年,带来求自己治病,不由摇头大笑说道:“万挨午向来不受人恩惠,但也不施惠于人,老醉鬼,你这趟纯阳宫,算是自来,恕我有难尊命!”
辣手神魔申一醉,见六诏神君不肯相助,遂怪笑连声说道:“老残废,是不是我老醉鬼的面子不够?”
六诏神君看他一眼笑道:“要谈到面子,当世之中,恐怕没有再大得过‘黑衣无影辣手神魔之人’!但万俟午话已言明,我生平就是不受人恩,不施人惠!”
申一醉附掌大笑说道:”老残废你说得只对了一半,当世以内,虽然找术出比我老醉鬼面子更大之人,但这世界以外,却不见得没有?”
六诏神君万俟午不曾听出中一醉话中含意,正在暗想,自己怎的想不起还有比“黑衣无影辣手神魔”名望更高之人?申一醉又已手指公孙五笑道:“老残废,你认不认得我这位忘年小友?”
六诏神君听出申一醉话中有话,重行凝注打量公孙玉半晌,摇头答道:“万俟午不识此人,他姓签名谁!’是那一派门户中的弟子?”
辣手神魔申一醉用一种极具挑逗讽刺意昧的神态,怪笑连连说道:“他是你的要命魔星!他是你的追魂恶鬼!我方才所说他渴想了却的桩平生大愿,就是要把你这老残废挫骨扬灰,挖心剖腹!”
六诏神君万侯午涵养再好,也被这位辣手神度骂得佛然说道:“老醉鬼,你不要对万俟午过份骄狂无礼.倘若再不把这蓝衫少年的姓名来历说出。我便一掌把他震死在‘流音水榭’之中的软蹋以上!”
申醉大笑而起,在公孙玉贴身处取出元修道长的半技断剑,暨六诏神君留在元真道长道袍下摆以上的一枚摄魂金铃,一齐托在掌中,向万俟午面色一整说道:“万俟午,你认不认识这令你触目惊心的‘半剑一铃’?”
六诏神君万俟午这时才恍然大悟的诧声问道:“他叫公孙玉?
是天南三剑的未传弟子?”
申一醉点头说道:“你猜得一点不错,除了是他,别人身边怎会再有这‘半剑一铃’?
他如今功力毫无,昏迷不醒,你赶紧把他一掌震死,免得老醉鬼把他带到别处,找人治好内伤,恢复神功,成为你的未来隐患!”
六诏神君万埃午眼皮一翻说道:“带到别处找人治伤?难道当世之中,还有人强得过万侯午的‘纯阳真解’?”
申一醉知道这高做魔头,业已上钩,故意诧然问道:“纯阳真解再商,又有何用?你不是生平不受人恩,也不愿施人以惠么?”
六诏神君万挨午手指申一醉骂道:“老醉鬼,你在那里学来这一套花样?倘若你一进纯阳宫时,就说明这公孙玉的姓名来历,万俟午早就点头!天南三剑虽在括苍山绿云谷,赌输自尽,但他们的胸襟武学,确实不凡,万俟午早就想看看元修道长临终嘱咐,将‘半剑一铃’交付的未传弟子公孙玉,是怎样的一位后起之秀?如何既然相逢、我何吝于略耗真气,助他恢复功力?”
说到此处,向软榻上昏迷不醒的公孙玉看了一眼,又对申一醉问道:“老醉鬼,他是受了何种内伤?要怎样疗活?你定已知晓,快点说将出来,免得我再替他察脉搜经,多费手续!”
申一醉遂将公孙玉三度重伤,暨自己喂他眼食了一只何首乌之事,略述一遍,眼望六诏神君,怪笑连声说道:“替他疗治之法,是我用‘先天混元气”催动何首乌灵药药力,到达一处经脉穴道,你便立以‘纯阳真解’,替他打通……”
六诏神君万佼午不等申一醉活完,便即冷笑说道:“这样到好,何酋乌药力周身麟转,奇经八脉,及全身百穴皆通,他不但武功立时恢复,连真气内力方面,也比未伤以前,增强倍许!”
辣手神魔申一醉点头说道:“你讲得一点不错,这公孙玉学会了我的‘天星掌’,优魔老尼的‘青莲剑’,以及他本门的‘无极气功’,‘天南剑法’!神功一复,真力再增,岂不是你的要命魔星?追魂恶鬼!”
六诏神君万俟午长眉双扬,鼻中“哼”了一声,申一醉又继续说道:“所以我方才劝你趁他武功全失,昏迷不醒之际,轻轻来上一记‘纯阳真解’,岂不免得你十载之间?终日在这纯阳宫中,提心吊胆!”
六诏神君万俟午,眼望辣手神魔申一醉冷冷说道:“老醉鬼,你不必多费这些浅薄口舌,万挨午岂是仅凭言饲,便能打动之人?光凭这公孙玉身畔的‘半剑一铃’,我已义不容辞,何况你又告知我,他身怀各家绝艺,万侯午越发甘心助他恢复神功,增益真力,而使彼此极公平的,来一次位鬼惊神决斗!”
话音到此略顿,目光再度扫视公孙玉,向那位辣手神魔申一醉皱眉说道:“但在你以‘先天混元气’,催动药力,流转同身,等我替他打通经脉之时,万挨午极易藏奸,只要对他奇经人脉的任何一处经脉,略下毒手,他人决难发觉,我却可在异日他来纯阳宫赴约,彼此交手之际,轻轻易易地,把他一掌震死!”
辣手神魔申一醉目光凝注六诏神君说道:“老残废在狠毒之中,仍带光明,真不傀武林中群推你为‘诸邪之首’!但我若没有知人之明,及信你不过?怎会把我这公孙玉老兄弟,带到举世皆认为虎穴龙潭的纯阳宫中,更把助他恢复神功之事,责成在你的头上?”
六神君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马上下手替他疗治内伤,恢复功力!但在不曾下手之前,万挨午却有两件小事,要你答应!”
辣手神魔申一醉,想不出这位六诏神君,会有何事相求?皱眉答道:“只要你能说得出口来之事,申一醉无不答应!”
六诏神君万埃午一笑说道:“公孙玉知不知道你带他到纯阳宫来,找我相助疗治?”
辣手神魔申一醉摇头答道:“我这老兄弟心高气傲,我怕他不肯要你帮助,而当世之中,又没有第二个恰当之人可求!遂把他先点了晕穴,然后带来此处!”
六诏神君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动手之间,不必解他晕穴!我向你第一件要求,就是在公孙玉功力恢复以后,千万不可泄漏我曾经为他效力,免得他异日赴约之时,胸中恩怨牵缠,影响武功施展!”
辣手神魔申一醉闻言向六诏神君万侯午,把大拇指一挑,高声赞道:“佩服,佩服,申一醉确实佩服你这老残废的刚强高傲!这件事你便不说,我也这样做法,但竟在你口中,先行说出却太已难能!
第一件没有问题,第二件是甚点事?赶快讲讲!”
六诏神君万侯午淡淡一笑,向申一醉问道:“假如我不答应与你合手助他,而让公孙玉遍访举世名家,自行精研武学,他能不能在十载光阴以内,沟通奇经八脉,冲破‘生死玄关’,练到‘五气朝元”‘三花聚项’的这等地步?”
申一醉摇头答道:“难!难!难!这等境界,委实大难!再好的姿质,没有二十年左右纯功,决难达到……”
话犹未了,突然悟透六诏神君万俟午问话之意,自座中一跃而起,手指六诏神君问道:
“老残废,你是不是嫌与天南三剑所订十年之期太长,以致在纯阳宫中闷得无聊,要想叫公孙玉提前赴约?”
六诏神君万俟午点头答道:“我替他打通奇经八脉,冲破生死玄关,便等于送了他十年功力!公孙玉伤愈以后,我再让他苦练一年,你能不能做主令他在明年今日,来此赴约,免得万俟午在这纯阳宫中,多消磨不少无聊岁月!”
辣手神魔申一醉暗想公孙玉所期望的“柔经”已毁,再无等待必要,遂点头说道:“老残废,你这种要求,合情合理,我不但替他作主答应,而且为了酬答你替公孙玉疗伤的这番盛意,再把时间缩短,何必一年?干脆就是公孙玉伤愈的半月以内,我保证他来到你这纯阳宫中赴约!不过……”
六诏神君万佼午扬眉一笑说道:“不过你要事先出手,斗我一斗是不?”
辣手神魔申一醉大笑说道:“对对对,上次我在你‘纯阳真解’之下,吃了一点小亏,心中不服!倘若这次我不抢先出手,万一你报应临头,死在公孙玉手中,岂不令我申一醉终身抱憾?”
六诏神君万俟午点头笑道:“凭良心说话,方今武林之中,也只有我们‘南北双魔’,才是真正对手,所以我也真想好好斗你一斗,如今后话莫提赶紧把这公孙玉治好,你既然代他再度缩短赴约之期,我索性也再送他一件希世宝物!”
申一醉听六诏神君还要赠送公孙玉一件希世宝物,不由深带诧意地看了万俟午一眼,六诏神君微笑说道:“不等我拿将出来,你现在决猜不到是什么东西?还是赶紧为他治伤,伤好走时,自然明白!你用‘先天混元气’,把何首乌药力,逼到何脉何经?及那处穴道?最好告我一声,以便下手!”
辣手神魔申醉闻言也就不再迟延,怀抱公孙玉,在六诏神君万俟午面前,盘膝坐定,左右双掌,分贴公孙玉前胸后背的“七坎、脊心”两大要穴,闭目凝神,暗把自己所炼‘先天混元气’,缓缓经过掌心,化成一股火热热力,传入公孙五的体内!
六诏神君万埃午也静气调元,冥心相待,其实如今他只要略凝“纯阳真解”,轻轻一掌,便足把天南三剑的未传弟子,及自己的唯一对手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一齐置诺死地,永绝后患!
但这位群邪魁首,到底迥异心流,丝毫不肯乘人于危,作出最为江湖不齿的下流举措!
申一醉凝功片刻以后,突然睁目叫道:“如今何首乌药力,已自丹田升起,正走‘任脉’,你先点他的‘气海”石门,及‘关元,三穴!”
申一醉话音方落,六诏神君业已隔空认穴,运指如风,劲气丝丝,连点公孙玉脐下的一寸五分,二寸,及三寸之处。
六诏神君接连三指,申一醉目中神光四射急声叫道:“老残废注意,这一关极难!你要以不轻不重的恰到好处手法,点他任,督,冲三脉所起的‘会阴’要穴!手法略轻,则三脉难开,手法略重、则终身残废……”
六诏神君深深笑道:“老醉鬼只管凝功催药,莫要唠叨!这些通经截脉的点穴手法,是我‘纯阳真解’之中的拿手好戏!”
半室“嘶”的一响,果然以恰到好处的内家真力,点开了公孙玉“督脉”‘任脉”冲脉”三脉相交的“会阴”要穴!
两位绝代名家,就这样的凝神一志,各尽所能,整整费了大半日光阴,才算把公孙玉的奇经八脉,一齐打通,使他所服何首乌药力,达到周身百穴,以澈底疗治他在巫山巫峡,暨挨了戴天仇劈空一掌的三度严重内伤,并增益本身真气内力。
功成以后,六诏神君万挨午见辣手神魔申一醉的那袭黑色长衫,与自己的内外衣襟,一齐宛如水湿,遂以寒铁宝杖轻点,纵进水榭后室,取来一坛陈年茅台美酒,笑向申一醉说道:“老醉鬼先喝坛美酒,稍复疲劳,等我换身衣服,再来送你!”
说完,寒铁宝杖“丁”然一声,人便自“流音水榭”之中飞出,横越清波,往那鼎形楼阁纵去。
申一醉依旧把公孙玉放在软榻之上,脸上一片宽慰微笑,伸手劈开那坛茅台美酒的坛口封泥,就唇鲸舌,那消多久?便将十斤陈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六诏神君万俟午换了一身华服,再到“流音水榭”之际,申一醉刚好放下酒坛,唇边襟上徐渍淋漓的例嘴笑道:“十斤茅台陈酒下肚,申一醉百累皆除!你还有件什么希罕宝物,要送给我这位老兄弟,快点拿将出来,我这就要带他走了,不然他被点晕穴过久,对他功行不利!”
六诏神君万俟午慢慢自袖内摸出一柄柔软如绵的带鞘短剑,递与辣手神魔申一醉道:
“天南门下,以剑名世,我送他一柄当世第一的‘灵龙匕’,又为他打通了奇经八脉,这公孙玉倘若仍然死在我的手中”,万俟午大概不会再蒙受那‘欺凌后辈’的恶名了罢?”
辣手神魔申一醉此次到了纯阳宫后,觉得这位六诏神君,十分慷慨磊落,颇以为他因功行精进,不似昔年凶狠!还想暗中设法公解公孙五师门这段嫌怨,但如今听他这般口气,不由皱眉问道:“老残废,你委实凶心不改,恶念难除!怎么才辛辛苦苦地,把我这位老兄弟治好,却又立即想他死在你的手下?”
六诏神君万侯午哈哈一笑,面布寒霜说道:“天南三剑,在括苍山绿云谷一齐丧命,他们门下,自然与万侯午仇比海深,我不杀他,他要杀我,老醉鬼,你若与我易地相处,在半月以后,公孙玉来我纯阳宫赴会之时,容不容他逃出掌下?”
申一醉被六诏神君问得默然无语,伸手接过“灵龙匕”来,看了一看说道:“老残废专门会慷他人之慨,这柄‘灵龙匕’,是不是你自戴天仇手中夺来之物?”
六诏神君听他提到戴天仇,目中突然一亮,向这位辣手神魔笑道:“老醉鬼,我也托你一事,你能不能在半月以后,公孙玉来此赴约之时,把戴天仇之师,一齐邀来,好让我把几桩心愿,一并了却!”
申一醉闻言哈哈大笑说道:“那位双臂均断在你手的老尼姑,那里还肯再来见你?不过你们这重公案,我胸中全部了然,半月以后,定叫你所有恩仇,一齐了断就是!”
六诏神君万侯午戳然不言,申一醉遂抱起公孙玉,向他略一点头,纵出“流音水榭”,往碧云庞驰去。”
等他怀抱公孙玉,纵进碧云庵内,却见庵内已不止沈南施一人,戴天仇,伏魔神尼青莲大师,以及公孙玉的二师兄一鹤道人,亦均来到,一见这位辣手神魔,便即双掌合十当胸,微笑说道:“中施主,自从雷岭一别,贫尼天下相寻,云鞋踏破!想不到……”
辣手神魔申一醉先放下公孙玉,替他拍开晕穴,改点了“黑甜”
睡穴,然后向青莲大师,怪笑连声说道:“老尼姑,便你不来找我,我也在半月以后,帮我这位老兄弟,把他与六诏神君万侯午的一段仇了却,便自动回归那雷岭幽洞之中,永不出世!”
这几句话,不但把青莲大师听得诧然,连戴天仇,沈南施,一鹤道人等人,也觉得这位宛如神龙隐现,不可捉摸的武林怪杰,怎的忽然心猿能服,意马能收,甘心幽居雷岭,永不出世?
申一醉长叹一声,手指公孙玉说道:“这茫茫浊世以内,触目尽是可悲之事,与可杀之人!偏偏我这位老兄弟,在放我出那雷岭幽洞之际,不曾把第三根渺楞神木弄断,害得我空自热血如沸,心痒难搔,却无法痛快淋漓地尽铲不平,大开杀戒!这样下去,光憋这口气,也定把我老头子憋死,自然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仍然回到雷岭,与那些乌鲁松雪等无机之物为伍了!”
青莲大师听完连连点头佛喧了一声“阿弥陀佛”,尚未开口,戴天仇却急急问道:“申老前辈,你把我玉哥哥弄到哪里去治伤,治好没有?还有你手中拿的这柄软剑,不是我失落在六诏神君万侯午纯阳宫内的‘灵龙匕’么?”
申一醉看她一眼,微笑说道:“你玉哥哥的伤势,不但被我治愈,并且奇经八脉已通,真气内力,比未受伤前,反而增强不少!这柄软剑,正是‘灵龙匕’,我从纯阳宫中盗回,并与万俟午那魔头,订了半月之后,公孙玉以‘半剑一铃’为信,到他纯阳宫内,了断括苍山绿云谷,天南三剑的一段仇之约!”
申一醉的这一段话,显有漏洞,除了沈南施深知细底,青莲大师微轩双眉以外,戴天仇及一鹤道人,均因公孙玉神功得复,喜出望外,根本不曾对申一醉怎会带着公孙玉?跑到纯阳宫去盗回“灵龙匕”一事,有所怀疑猜测!
这时申一醉因公孙玉休息已够,遂把他拍醒,告他伤势已瘦,神功已复!”
公孙玉自然大喜过望,略一运气行功,果然觉得真气内力,不但极其弥沛,并可随意所指,麟转周身经脉!
公孙玉极度欣喜之下,手中把玩着那柄“灵龙匕”,向一鹤道人笑道:“二师兄,你远赴北海真如岛,拜调心澄大师,求学‘天雷掌’一事,可曾如愿!”
一鹤道人笑道:“天雷掌业已学成,师弟的‘灵龙匕’也得,可惜就是大师兄,始终音讯沉沉,难道他在江湖之中,始终不曾听得恩师师叔,止括苍山绿云谷内,齐归道山的噩耗么?”
公孙玉听得大师兄无从寻觅,也略觉皱眉,但申一醉问清青莲大师所定破敌之策以后,却哈哈笑道:“你们这位大师兄,来不来根本无关紧要,因为我已与万俟午约定,在未被你们杀死以前,先要和我恶斗一场!就算我再度败在他‘纯阳真解’之下,难道还耗不去他几成真力?”
说完,转向戴天仇笑道:“戴姑娘,你知不知道你为何与卞灵筠那等相像?”
这件巧事不但戴天仇怀疑已久,公孙玉也渴欲得知,两人遂全向申一醉急急迫问。
申一醉笑道:“你们两人,一个既不姓‘戴’,一个也不姓‘卞’,大概全要姓‘顾’”
戴天仇闻言,妙目圆睁,大诧不解!申一醉又复缓缓说道:“你们是一胎孪生的同胞妹妹!你师傅告你姓‘戴’,用意在使你莫忘身上所负的不共戴天之恨!你姊姊姓卞,则系从母亲之姓!”
戴天仇越听越觉糊涂,皱眉问道:“我母亲姓卞?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哪里?”
申一醉神色郑重的答道:“你母亲叫卞青萍,她如今在湘西九疑山的摘星峰顶!”
戴天仇如闻晴天霹雷般的惊得叫道:“我师傅恨大师,就是我母亲?”
申一醉默然点头,戴天仇又复急急间道:“我母亲承让我忘记不共戴天之仇,定然我父亲早已被人害死!申老前辈快告诉我,我父亲是谁?我仇人是谁?我母亲双臂是怎样断的?
及断在谁的手里?”
申一醉说道:“你这一连串的问题,叫我从何答起?我且把你师傅耳中听来,十八九年前的一桩故事,略为叙述,一切因由,便可自然明白!”
原来六诏神君万侯午,与很大师前身卞青萍,本是一双中表兄妹,并因双方全是一样的缔年玉貌,相爱亦深。
万俟午生性极爱习武,交游颇广,硬把好好的一份家财挥霍干净,以致遍受族人唾骂,愤而出走。
卞青萍为了此事,起初何尝不红泪偷弹,柔肠寸折?但万俟午一去六六年之久,杏无影讯,遂不得不在父母做主之下,嫁与当地一位著名才子顾昌亭,结缡以后,因女貌郎才,夫妇到也颇为相得。
不过这种琴瑟相调的美境,并不太长,约莫在他们婚后的一个半月左右,卞青萍发觉自己红潮失信,正在羞对郎言之际,突然烛光一闪,顾昌亭平白飞头,血雨狂喷以下,自然把卞青萍这等娇弱佳人,吓得当场晕绝。
等她缓缓醒来,所居之处变成了深山古洞,已非绣阔香闺,而且与自己赤身相拥同衾的,居然竟是旧日情人万侯午!
卞青萍冰雪聪明,略一思索,便知是万俟午学艺归来,因妒生恨,杀死丈夫顾昌亭,并把自己迷倒,掳至深山,硬加奸占!
万侯午见她醒转,自然百般安慰,卞青萍深明礼义,本来痛不欲生!但一来为了腹中已有夫君后代;二来更想亲自为顾昌亭报仇,遂将满腔非愤,暂忍心头,反而假意与万侯午!
日欢重拾,十分思爱。
直到腹内胎儿,再有月许,便将临盆之时,卞青萍恐怕万一所生儿女,面目酷似顾昌亭,则万俟午必难容忍,而加毒害。
所以处心积虑的把万埃午灌得大醉之后,取了一柄尖刀,便向他心窝插入!
可惜卞青萍身无武功,腕力大弱,何况一个红妆弱女,自然绝无杀人经验,颤抖抖地拼命一刀,却仅刺在万埃午的右胸肉厚之处。
万侯午狂暴无伦,见卞青萍与自己六八个月的恩恩爱爱,居然全是虚情假意,立时怒火高腾,负伤夺过刀来,活主主地劈断卞青萍一条右臂!
这还是因卞青萍腹内有孕,万俟午以为是他骨肉,才手下特意留情。卞青萍知道事不可为,遂选择了一个万佼午与强敌拼斗良机,悄悄逃走。
逃走以后,居然遇到一体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师门长者,百慧大师,愿意收留卞青萍,并对她传授武技。
怀胎期满,二女孪生,而百慧大师也就在卞青萍分娩以后的三个月间,功行圆满,西归极乐。
卞青萍始终心切夫仇,以三年光阴炼成了一件“天花毒芒”的厉害暗器,遂把小女儿托付一位友人道遥先生孟野鹤,自己带着大女儿,往云南六诏,寻找深仇六诏神君万侯午,遂在爱女贴身,暗藏了一幅素绢,绢上只用针尖挑出“方侯午是你不共戴天深仇”,不是细心,不易看出的十一个大字。
到了六诏山后,卞青萍声明特来送还他所生骨肉,万俟午自然大喜,但因深悉卞青萍刚烈习性,接见以下,便已凝功暗备。
卞青萍交过女儿,立即施展“天花毒芒”,六诏神君万俟午哈哈一笑,无形罡气震处,毒芒粉碎无功,并又把卞青萍仅存另一只手臂斩断,讪笑她双手皆无!如何再来报仇?除非自尽以外,余生之年,必然极尽凄凉痛苦。
卞青萍双手虽断,一心不灰,知道自己从师太晚,百慧大师虽然不吝真传,已有许多功力,无法锻炼!遂把整个希望,寄托在小女儿身上,替她起名“戴天仇”,在九疑山摘星峰顶,苦心陶冶。
这边六诏神君万俟午虽对卞青萍送来之女,是否自己骨血,略有怀疑,但因她生得玉雪聪明可爱,遂让她暂从母姓,取名“灵筠”,收为六诏门中,第二代弟子之一。
戴天仇听辣手神魔申一醉把这桩昔年隐事,细细讲完,玉颊以上,早已泪渍纵横,暮然一跃而起,咬紧牙关,凄声叫道:“作人总不能不知根本,我去找我姊姊,告诉她去!”
辣手神魔中一醉见戴天仇激动过甚!含笑说道:“纯阳宫不能乱闯,这事既由我口中说出,老头子只好再陪你跑上一趟!”
等他们老少二人,风驰电掣地赶到纯阳宫左近,却无巧不巧的看见卞灵筠独自站在高峰顶上,凝望碧云庵方面,白色罗衣胸前,一片泪渍!
原来卞灵筠见申一醉把昏迷不醒的公孙玉在纯阳宫中,抱进抱出,不知何故?芳心中自然焦急异常!又无法远离纯阳宫,去往碧云魔中相探,只得每日略有闲暇,均在这高峰以上,痴痴凝目。
喜,戴天仇一声凄呼“妹妹”,扑人卞灵筠怀中,泪如泉涌地,把所闻生世,一一转告。
卞灵筠听完如梦方觉,心想怪不得一般师妹妹,个个均系六诏神君万俟午的泄欲炉鼎,他却单替自己臂上,点了一粒守宫砂,丝毫不加凌逼,原来万佼午仍以为自己可能是他所生骨肉!
公孙玉武功既复,则一切恩仇,自然等待群侠纯阳宫赴约之时,合并了断!戴天仇一再叮嘱妹妹,千万强忍仇火,不可在约期以前,有所泄漏。
卞灵筠凄然点头说道:“我还有一位秦灵萼姊姊,她也是父母全被万俟午杀光,把她掳进纯阳宫中,长成以后,并加淫辱!这位秦姊姊人品极好,但命运太苦,你们赴约之时,必须对她特别注意保全,因为她也打算在六诏神君万侯午,遇上强敌拼斗之间,突然下手为全家及自己报仇雪恨!”
戴天仇自然连声答应,这时纯阳宫中,六诏神君万俟午召集徒众的金钟又响,一双姊妹,只得依依不舍的暂作分离。
转瞬半月,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伏魔神尼青莲大师,一鹤道人,公孙玉,戴天仇等五人,遂往六诏神君万俟午的纯阳宫中赴约。
六诏神君万俟午知道辣手神魔申一醉等,均是一诺千金之人,到期必来赴约,所以把纯阳宫中,业已布置得美轮美免,并亲到宫门以外迎接。
一鹤道人与公孙五师兄弟,见六诏神君万俟午查对过“半剑一铃”以后,神色肃然的双双站起身形,向六诏神君恭身施礼问道:“请教万俟神君,我们在何处动手?”
六诏神君万俟午见他们师兄弟,虽然月光之中,深深流露仇火厉芒,但礼节方面,仍然周周到到。不由暗叹名门弟子,毕竟不凡,急忙含笑答道:“这殿外便是一片广场,我们只要移座出殿便可!”
当下便由殿中侍应诸人,搬移座位,六诏神君万侯午也含笑起立,相请辣手神魔申一醉,优魔神尼青莲大师等人出殿。”
在殿外落坐以后,六诏神君面容一凛,目光电扫诸人,冷然问道:“今日在座诸位,是不是全要向万俟午赐教?”
辣手神魔申一醉大笑说道:“那里,那里,除了天南三剑的两位离足,师门重恨,义不容辞以外,只有我老醉鬼,与你这老残废,还有一场死约会而已!”
六诏神君万俟午闻言眉头略轩,看了青莲大师一眼,又复问道:“优魔神尼法驾,难道是适逢其会的无意光降?”
伏魔神尼青莲大师,方合掌宣了一声佛号,辣手神魔申一醉巴自怪笑说道:“老残废,你怎么如此糊涂?今日这场约会,无疑彼此均属生死之争!不论是你死,或是我亡,有一位佛门神尼,在旁念念往生咒文、超度超度,不也好么?”
双方到那议事大殴之中,落坐以后,六诏神君万俟午目光一扫,向戴天仇微笑问道:
“你师傅怎不前来?”
戴天仇妙目以内,射出一种愤怒光辉,咬牙不答。
六诏神君万俟午,见她这般情形,一笑又道:“你师傅不来,我也不好意思强夺后辈之物,仍然把剑还你!但‘灵龙匕’……,业已失去,只剩下一柄‘盘螭剑’在此!”
说完,便自旁边待立的秦灵萼身衅,取过‘盘螭剑’,向戴天仇递去。
戴天仇脸上一红,不肯接剑,但那位辣手神魔申一醉,却代她接过,向六诏神君,怪声笑道:“老残废,你与天南三剑的两位弟子之间,大概不需要再交代什么江湖过节?我们把那当年信物‘半剑一铃’,查对过后,便于干脆脆地开始动手好么?”
六诏神君点头笑道:“老醉鬼说得对,万侯午向来也不喜欢拖泥带水!筠儿到我丹室之中,把昔日括苍山绿云谷内,元惨道长所遗的那半截剑尖取来!”
卞灵筠领命退去大殴,公孙玉遂也把恩师所遗后半截断剑,及那一枚“摄魂金铃”,一并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