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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绿竹先生

华仁长叹一声,神色中感慨颇深地,默然答道:“令师灵虚真人,昔年对我曾有大恩,如今业已飞升仙阙,华仁图报无从,只好以一杯水酒,向老弟聊表微忱了!”

司空奇听他如此说法,自然不得不饮,但钦完以后便立向这位“绿竹先生”华仁,含笑说道:“华老人家,在下久仰德威,幸瞻道范,也要借花献佛,奉敬一杯!”

华仁一倾而尽,笑道:“老弟太谦……”一语未毕,司空奇竟如和他方才一样地,再度举杯笑道:“老人家请,司空奇还要回敬一杯!”

华仁也仿效司空奇的说话问道:“老弟这第二杯敬酒,又有什么名目?”

司空奇笑道:“老前辈‘神医神针’双绝技,冠绝江湖,司空奇想向你讨教一桩医学上的知识!”

华仁点了点头,饮完这第二杯敬酒,含笑说道:“司空老弟,我已经饮了酒儿,你要问的话儿,可以说了!”

司空奇剑眉微扬,目闪精芒说道:“关于‘苗疆蛊毒’,用何药物治疗,最为有效?”

华仁摇头答道:“老夫不知!”

司空奇愕然又道:“老人家医术神妙,举世无双,怎会不懂得治疗盅毒之道?”

华仁笑道:“老弟有所不知,‘苗疆盅毒’大致已可分为‘金蚕、蜈蚣、蛤蟆、蜘蛛、壁虎’等等,何况炼盅加毒之时,各人又随意加入独门毒药!老弟不妨试思,是否除了系铃人才可作为解钟人?他人便无法对底下药!”

司空奇皱眉说道:“苗人炼蛊,为何各有不同?照在下想来,应该若是‘金蚕’最毒,便炼金蚕!若是蛤蟆最毒,便炼蛤蟆才对!”

华仁笑道:“司空老弟,苗人炼蛊之法,是将金蚕、蛤蟆、蜈蚣等毒物,同置一处,任其自相残杀吞噬,等到仅剩最后一只毒物,便以此物炼盅!终日饮以本人中指鲜血,及各种毒门秘药!”

司空奇恍然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各人所炼之蛊,并不一致!”

华仁继续笑道:“望闻问切等医家诊病手段,无非在于究察病源,病源不知,药石难于对症,又怎能发挥功效?”

司空奇皱眉说道:“这样说来,倘若中了蛊毒,便非求施盅之人解救,无法活命的了?”

华仁饮了半杯酒儿,点头说道:“一般情况,确实如此!”

司空奇听出他话中有话,立即接口问道:“老人家,一般情况如此,特殊情况又复如何?”

华仁向他看了一眼,微笑说道:“所谓特殊情况,就是倘若有专克各种盅毒的罕世异物在手,也就可以不惧这种苗疆邪术的了!”

司空奇双眉一轩,又复问道:“老人家何不说罕世灵药,而说罕世异物呢?”

华仁含笑答道:“因为这两样功能克制各种蛊毒的东西,并非药物,一样是一条蚕儿,另一样是一种茶叶!”

司空奇失惊叫道:“蚕儿和茶叶,是极普通的良善平和之物,怎么能够克制那些邪恶苗疆毒蛊?”

华仁笑道:“不是普通蚕儿,也不是一般茶叶,我所说的这两件东西,是稀世罕有之物!”

司空奇忽然有所悟地,“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老人家所说的蚕儿,可能是‘北极冰蚕’?”

华仁点头笑道:“老弟猜的不情,你知不知道那条‘北极冰蚕’,是何人所豢之物?”

司空奇微笑说道:“我虽未见过,却曾听得人言,这叫‘极冰蚕’,是一位踪迹向来不履中原的武林奇客,‘冰川圣手’于天士的心爱之物!”

华仁笑道:“司空老弟说对一半,但也说错一半!”

司空奇失笑问道:“请教老人家,在下所说对在何处?错在何处?”

华仁庞眉微扬,笑吟吟地说道:“对的是那‘北极冰蚕’确系‘冰川圣手’于天士所豢!错的这位‘冰川圣手’不是向来不履中原,而是如今已到中原!”

司空奇微吃一惊说道:“此人远从北极,来到中原,未知为了何事?”

华仁看着司空奇微笑说道:“司空老弟,你大概决想不到,这位北极怪客是专门为你而来!”

司空奇皱眉问道:“为我而来?我和他素不相识,却远来寻我则甚?是要与我结交?还是要与我作对?”

华仁笑道:“这话难讲,也可以说是结交,也可以说是作对,因为他所要找的并非司空奇,而是金手书生!”

司空奇越发惊奇地,诧然说道:“他找‘金手书生’则甚?我这‘金手书生’,和他那‘冰川圣手’,不是风马牛不相及么?”

华仁含笑说道:“原因在于老弟的‘金手书生’美号,有‘天下第一手’之誉,于天士遂有点不服气,认为他那‘冰川圣手’,才应该被人称为天下第一!”

司空奇失笑说道:“既然如此,我把那‘天下第一手’之誉,送他好了!’华仁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武林人物往往千金可掷,一气必争,老弟就把‘天下第一手’之誉,送给于天士,他也不会满意,非要当着举世群豪,证明他那‘冰川圣手’,胜过你这‘金手书生’不可!”

司空奇双眉一挑,朗声笑道:“我明白了,说来说去,无非是这‘冰川圣手’于天士,想要参与‘小孤山天刑宫’的‘四绝争尊大会’而已!”

华仁微笑说道:“老弟知道就好,也不妨略加准备,因为这位北极奇客,确实足称劲敌!”

司空奇想起一事,向华仁问道:“老人家隐居‘洞宫’,却怎会知道这桩秘讯?”

华仁笑道:“我是听‘南极双凶’偶然谈起!”

司空奇失惊叫道:“南极双凶?莫非是‘三尺阎罗’宋彦,和‘桃花煞女’姚秀亭么?”

华仁“咦”了一声,目注司空奇点头笑道:“司空老弟的见闻真广,这‘南极双凶’也与‘冰川圣手’于天士一般,踪迹少到中原,名号也不大为世所晓的呢?”

司空奇双眉深蹙,诧然说道:“这事真怪,南北两极人物,居然同到中原……”

华仁听到此处,接口笑道:“岂但南北两极,便连‘东海天魔屿’,及‘西域八龙宫’,也全有人到!”

司空奇苦笑问道:“这两拔人物,也去‘小孤山’么?”

华仁点了点头,含笑答道:“四绝争尊,轰动海宇,引得这些世外高手,均纷纷赶来,企望瞻仰瞻仰‘金手书生’、‘碧目魔女’、‘江心毒妇’、‘九幽妖魂’等‘武林四绝’的风采身手!”

司空奇冷笑说道:“他们哪里是甚么观光瞻仰?分明是有意争名!”

华仁抚手笑道:“司空老弟此语,一针见血,洞见对方肺腑!这一来,东西南北的武林奇绝之士,齐聚‘小孤山’,可以把‘四绝争尊大会’改称为‘宇宙争尊大会’了!”

司空奇于无意中听得秘讯,知道有这么多旷世高手齐到中原以后,心头不禁微觉担忧!

本来以为自己与“碧目魔女”淳于琬夫妇同心,对付起“江心毒妇”欧阳美、“金蚕郎君”欧阳翰姊弟,及那冒用“九幽妖魂’宇文悲名号的马三龙,必占绝对有利局面!

如今,加上一位“冰川圣手”于天士,欲与自己争夺“天下第一”之名,形势已趋平衡!倘若“南极双凶”、“东海天魔屿”、“西域八龙宫’等三拨人物中,再复有人与欧阳美等勾结,则形【此处缺一页】

业已封剑,未必再肯出山,二来又不知目下隐居何处?……”

华仁接口笑道:“老弟不要发愁,我不仅知道他们的隐居所在,并有法使你一请便允!”

司空奇忙自替华仁斟满了杯中酒,扬眉笑道:“在下奉敬一杯,老人家请赐教!”

华仁一饮而尽,目闪神光说道:“这‘震泽双奇’,一个叫‘无钩钓叟’鱼自乐,一个叫‘无斧樵夫,林不凋!”

司空奇失笑说道:“这两位前辈,真是奇人,连名号都奇得极有趣味!”

华仁继续笑道:“鱼自乐、林不凋二人,与‘东海天魔屿’的‘玉面天魔’孙秀,结有极重仇恨,老弟只消告以孙秀己到中原,包管他们跃跃思动!……”

司空奇听到此处,微笑说道:“先师对于‘嵩山’旧事本有悔意,我再向鱼、林两位前辈婉加解释,或可使其取消昔日封剑之誓!’华仁连连点头地,含笑说道:“我就是为了老弟是‘灵虚真人’唯一高足,才觉得你可以把‘无钩钓叟’鱼自乐、‘无斧樵夫’林不凋这‘震泽双奇’,请去参与‘小孤山大会’!”

司空奇问道:“这两位武林前辈,如今隐居何处?”

华仁笑道:“他们号称‘震泽双奇’,自然是住在‘震泽’之中,但自从‘嵩山’一败以后,遂双双移居‘武夷山玉簪峰’下的‘隐贤潭’畔!”

司空奇剑眉微扬,含笑说道:“在下如今便走趟‘武夷山’,华老人家倘若有兴,也不妨于‘小孤山大会’之时……”

华仁知道司空奇想要邀请自己也去助阵,遂微微一笑,接口说道:“老夫虽然腿脚不便,但对于这等旷世盛会,怎肯错过?必当尽可能首去观光,老弟放心好了!”

司空奇闻言,便向华仁恭身告别,匆匆驰去“武夷山脉”。

但行了半日以后,司空奇忽然发觉,自己竟忘了一件大事。

华仁曾说两种罕世异物,可以克制一切毒蛊!自己却试问出了其中一种是“北极冰蚕”,忘了把另一种异物,也一并请教!

虽然,华仁说过另一种异物,就是茶叶,但茶叶类别大多,是龙井?是普洱?是铁观音?抑是冻顶云雾?

自己早就觉得“金蚕郎君’欧阳翰易诛,那身中蛊毒的石家七姊妹,却未必准能脱出险境。

司空奇想到此处,心中懊悔万分,暗忖自己真是一时糊涂怎不请这位盖代神医,去往“无上天宫”之中,替石家姊妹,诊视诊视!

脑中思潮起伏,脚下关山飞度,司空奇赶到“江西”、“福建”两省交界处的“武夷山脉”,便寻人打听“玉簪峰”、“隐贤潭”的所在。

“武夷山脉”范围甚广,千峰竞秀,万笏朝天,要想在其中找到“无钩钓叟”鱼自乐,“无斧樵夫”林不凋的隐居之处,着实并非易事!

司空奇东问西问,左找右找,好容易找到了风光如画的一片潭水!

这片潭水,颇不在小,潭边无人,水上却浮一小船,有位雨笠鱼蓑老者,坐在船头,独自垂钓!

司空奇方在揣测这垂钓老者,是否“无钩钓叟”鱼自乐?那老者业已朝声作歌唱道:“老渔翁,一钓竿,靠山崖,傍水弯,扁舟来往无牵绊,沙鸥点点天高远,荻港萧萧白昼寒,高歌一曲斜阳晚,一霎的波摇金影,蓦抬头月上东山!”

司空奇方自听得出神,忽然潭边高峰的苍崖翠壁之间,也有歌声传下,唱的是“老樵夫,自拾柴,细青松,夹绿槐,茫茫野草秋山外,丰碑是处成荒冢,华表千寻卧壁苔,坟前石马磨刀坏,倒不如闲钱沽酒,醉醺醺山径归来!”

司空奇循声看去,只见苍崖翠壁的一株横生古松之上,坐着一位葛衣老人,正在手持葫芦,大口饮酒!

他心中暗转,忖道:“眼前这波上渔翁,松间樵叟,绝非常人,多半就是自己所要寻找的‘无钩钓叟’鱼自乐,及‘无斧樵夫’林不凋这‘震泽双奇’了!”

想到此处,司空奇遂略整衣衫,向那波上小船,抱拳含笑叫道:“老人家可否返棹一谈!在下有桩事儿要请教!”

船上渔翁,回头向司空奇看了一眼,便自双桨微掉,冲波而来!

司空奇再度抱拳,深深一揖笑道:“请问老人家,这片潭水,风光极美,不知有无名称?”

老渔翁一面摆船靠岸,一面微笑答道:“左近人士,因这片潭水,形若琵琶,遂叫它‘琵琶潭’!”

司空奇听说这是“琵琶潭”,不是“隐贤潭”,未免大失所望!

老渔翁见他闻言以后,双眉微蹙,不禁讶然问道:“相公,你问此潭名则甚?你要找的是甚么潭呢?”

司空奇又复手指松间樵叟所处的高耸崖问道:“在下再请教一声,这座又尖又瘦,挺拔入云的高峰,是叫‘玉簪峰’么?”

老渔翁目光一亮,向司空奇看了两眼,微笑答道:“山川河岳,除了昭着史册典籍者外未必均有定名,更往往有许多别称,这座山峰,叫它‘玉簪蜂’,固无不可,但若叫它“翠笔峰”,也不见得有甚不对?”

司空奇灵机一动,愁眉顿解地,含笑说道:“‘玉簪峰’可改叫做‘翠笔峰’,则这‘琵琶潭’,可否叫做‘隐贤潭’呢?”

老渔翁神色一震,目注司空奇,缓缓问道:“相公要找‘玉簪峰’及‘隐贤潭’,是为了何事?”

司空奇如今业已胸有成竹,遂笑而不答,反向这位精神矍烁的老渔翁问道:“老人家,你那根钓竿之上,大概没有钓钩?”

老渔翁怪叫一声说道,“怪事,怪事,相公难道能够锐透水底,不然怎会知道我的竿上无钩?”

司空奇向那松间樵叟,指了一指,对老渔翁扬眉笑道:“在下不仅猜得出老人家竿上无钩,并猜得出那位老人家手中无斧!”

老渔翁司空奇深深瞪了两眼,蓦然抬起头来,对那松间樵叟,狂笑叫道:‘老怪物,快些下来,我们业已隐居多载,遁世逃名,想不到还会有人能知道底细,上门寻事呢!”

松间樵叟闻言,身形在所坐横枝间,微微一颤,便如泻电飞星般,缘壁疾落!

常言道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司空奇仅从这位老樵夫下壁轻功之上,便看出是位功力超凡的老辈奇侠!

转瞬之间,老樵夫飘落面前,果然又是一位相貌奇古,器宇出尘的山林高隐!

老樵夫先向司空奇打量两眼,方对老渔翁含笑说道:“这位相公好英俊的风神,好清奇的骨骼!”

话犹未了,老渔翁便接口笑道:“老怪物,你只看出这位相公风神英俊,骨骼清奇,看未看出他的好阴阳,好八卦呢?”

老樵夫诧然问道:“莫非这相公竟精于麻衣之相,君平之卜?”

老渔翁点头答道:“对了,他只向我们看了两眼,彼此通了名姓,便知道我的竿上无钩,你的手中无斧!”

老樵夫闻言,不蔡双眉微扬,目注司空奇,含笑问道:“相公你既猜得出我手中无斧,他竿上无钩,可猜得出我们的名姓外号么?”

司空奇恭身笑道:“老人家清标高致,宛如古月苍松,倘晚辈意料不差,应该是‘无构钓叟’鱼自乐,‘无斧樵夫’林不凋两位武林前辈!”

“无斧樵夫’林不凋越发惊奇颇甚地,“咦”了一声叫道:“相公……不,你既已知我弟兄来历,又有武林前辈之称,我便托大一些,称你‘老弟’便了!但以老弟这等年龄,却怎会知晓我们这遁世已久的两个梢村瓤的隐居处呢?”

司空奇赔笑答道:“晚辈是听华仁老人家道及!”

“无钩钓叟”鱼自乐恍然笑道:“原来是因这老残废晓舌,老弟才知道我们老兄住在这‘玉簪峰’的‘隐贤潭’畔!”

“无斧樵夫’林不凋双眉微盛,一旁诧道:“奇怪,华老残废不是不知道我弟兄久绝风尘,不问江湖之事,怎地还向老弟吐露我们的来踪迹则甚?”

司空奇应声答道:“华老人家因腿脚不便,遂命晚辈前来,代为拜谒两位老前辈,井报告一件大事!”

“无钩钓叟”鱼自乐摇头说道:“老弟请想,我连钓鱼都不用钩,他连砍柴都不用斧,足见机心已淡,世欲全消,还有甚么江湖大事,与我们有所关连?”

司空奇故意笑道:“晚辈也觉此事不大,只是一位武林人物行踪,但华老人家却仿佛看得严重非凡,特命我赶来禀告!”

“无钩钓叟”鱼自乐扬眉问道:“区区武林人物行踪,更与我们有甚关连?但不知这位武林人物是谁?”

司空奇朗声答道:“此人是‘东海天魔屿’的‘玉面天魔’孙秀!”

“玉面天魔孙秀”六字,果然使“无钩钓叟”鱼自乐,‘无斧樵夫’林不凋等两位山林高隐听得惊然动容,只见林不凋急急问道:“这‘玉面天魔’孙秀,如今何在?是再出江湖了么?”

司空奇微笑答道:“据华老人家所得讯息,‘玉面天魔’孙秀业已离开‘东海天魔屿,,赶赴‘小孤山天刑宫’,参加定于六月初一召开的一场盛大江湖聚会!”

鱼自乐扬眉问道:“这场江湖聚会,有些什么人参加?能引得‘玉面天魔’孙秀那万恶畜生,不自潜居避祸,竟敢重入中原?”

司空奇可听出这“震泽双奇”果与“玉面天魔”孙秀仇恨甚深,不禁心中暗喜,应声答道:“这场聚会,除了‘碧目魔女’淳于琬、‘金手书生’司空奇,‘九幽妖魂’宇文悲、‘江心毒女’欧阳美武林四绝以外,还有‘三尺阎罗’宋彦、‘桃花煞女’姚秀亭等‘南极双凶’。‘冰川圣手’于天士,以及‘西域八龙宫’中好手,均将参与!”

“无斧樵夫”林不凋听得“哦”了一声,扬眉说道:“原来这场大会,毕集群英,难怪那‘玉面天魔’孙秀,会……”

“无钩钓叟”鱼自乐目中电闪神光,冷笑连声地,接口摇头喝道:“老怪物,我们与孙秀,有如山重恨,难道你还看不出此贼肺肝?‘小孤山大会’虽然毕集群英,但孙秀定只为了那‘桃花煞女’姚秀亭而去!”

林不调咬牙说道:“我恨不得也去看看这场热闹,把孙秀贼子,寸磔扬灰,方泄我积郁多年的心头恶气!”

司空奇把握时机,一旁笑道:“两位老前辈倘若有兴,何妨走趟‘小孤山’呢?”

鱼自乐叹道:“老弟有所不知,我兄弟尚有不能再出江湖的难言之隐!”

司空奇佯作不知地诧声问道:“八荒四海,五岳三山,何处不能令两位老前辈,随兴邀游?……”

鱼自乐不等司空奇说完,便自摇头说道:“我兄弟当年,曾对一位世外高人,立有重誓……”

司空奇也不等他说完,便即摇手笑道:“两位老人家千万不要再把昔年‘中岳嵩山’,‘八荒论剑会’的那件小事,记在心头!”

林不凋怪叫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此事,我兄弟对于这件事儿,忘得了么?”

司空奇微笑说道:“两位老人家业已砍柴无斧,钓鱼无钩,足见淡尽机心,何必还如此着相?晚辈此来,便是负责请两位老前辈,把‘嵩山’旧事,视为露云泡幻!”

鱼自乐目注司空奇,含笑说道:“我弟兄真是老糊涂了,彼此谈了半天,竟尚未请教老弟的尊姓大名,岂非失礼?”

司空奇微笑答道:“晚辈复姓‘司空’,单名一个‘奇’字!”

鱼自乐目光一闪,扬眉说道:“原来老弟就是当今名惊海宇的‘金手书生’!”

林不凋含笑说道:“司空老弟虽是当代名家,但本领纵比天高,似也无法使我们食言背诺,忘却昔年之事!”

司空奇微轩双眉,向这两位武林前辈奇客,深深一揖!

林不凋讶然问道:“司空老弟怎的如此多礼?”

司空奇恭身答道:“这一揖是晚辈奉了先师遗命,代表他老人家,向鱼老前辈,及林老前辈,赔罪致意!”

鱼自乐双目之中,神光电闪地,看着司空奇,皱眉发话问道:“司空老弟,令师是哪位世外高人?”

司空奇肃立巷身,朗声笑道:“先师上灵下虚……”

“灵虚”二宇一出,把“无钩钓叟”鱼自乐,“无斧樵夫”林不凋这“震泽双奇”,听得面面相觑!

林不凋默然片刻,哈哈大笑说道:“我在初见之下,便惊叹老弟英姿仙骨,卓而不群,是武林中百年难睹的威风祥麒!等到得知就是‘金手书生’司空奇后,便觉名不虚传,后生可畏,便却绝想不到竟是‘灵虚真人’的衣钵高足!请教老弟一声,令师命你来寻我们弟兄,有何法谕降下?”

司空奇微笑答道:“先师于羽化超脱之前,曾对晚辈说明昔年‘嵩山’绝顶的‘八荒论剑会’上,本与两位老前辈约定以‘剑法、玄功、凌空换掌’三艺,互相切磋,谁知两位老前辈竟因在‘剑法’上的些微疏失,便飘然而去!”

鱼自乐微笑说道:“老弟有所不知,我弟兄昔年纵横武林,罕有敌手,曾获‘无钩无斧亦无败’之誉!谁知,嵩山论剑会’上,遇见高人,两人合手施为,竟败在令师一剑之下!哪里还有脸面,再腆颜比较甚么‘玄功,和‘凌空换掌’呢?”

司空奇笑道:“手指尚分长短,艺业自有专精!先师说是他因毕生苦研剑术,才在一上来便占了便宜!但两位老辈若是继续比斗下去,极可能会在第二阵、第三阵上,扭转局面!”

林不凋叹息说道:“灵虚真人委实襟怀如,虚怀若谷!但我弟兄自知烁火萤光,绝难与中天丽日,争辉斗亮!”

司空奇满面笑容,缓缓说道:“先师命晚辈在游侠江湖之际,若与两位老前辈相遇,务须代表他老人家,深致敬意!并请两位老前辈,勿因些许小事,便自封剑高隐,听任魍魅猖獗,要知江湖正气,端须群起扶持,尤其当今世劫方殷,群魔乱舞,更渴待鱼老前辈施展钓鳌钩,林老前辈挥舞劈邪斧呢!”

鱼自乐愧然一笑,向林不调摇头说道:“老怪物,看来我们两人,对于当年之事,委实胸襟太狭,如若不知憬悟,或将成为‘鱼不乐’和‘林自凋’了!”

司空奇闻言,暗觉鱼自乐所说的“鱼不乐”和“林自凋”的话,颇有趣味!

林不凋“呵呵”笑道:“老渔翁尘心既动,何妨走趟‘小孤山’?你把那‘玉面天魔’孙秀钓将起来,让我劈他三斧!”

鱼自乐“哼”了一声,向司空奇含笑道:“司空老弟,多谢你一言劝开了我弟兄的孤僻胸怀,我们准定赶赶这场盛会,共扶武林正气!”

司空奇见此行任务,业已圆满达成,遂喜形于色地,向鱼自乐、林不凋等,躬身告别。

离开“隐贤潭”后,一算时日,已距‘小孤山”大会的会期不远,遂不再闲游,向“江西彭泽”而去。

由“武夷”江上,路经“怀玉山脉”,在偶然疏神大意之下,几乎使这位“金手书生”,惨遭劫数,不能与他的爱妻‘碧目魔女”淳于琬相见!

原来,司空奇贪游夜景,错过宿头,竟遇上了一阵狂暴雷雨!

雷声如天鼓狂挝,震得人心神颤抖,雨声如银河倒泻!浇得人衣履淋漓!

司空奇剑眉深蹙,凝目打量四周,想寻找一个避雨所在!

但事太凑巧,慢说看不见甚么山民猎户的房舍家宅,竟连个山洞岩穴,也寻觅不得!

司空奇摇头苦笑,索性纵身提气,来个冒雨飞驰!

转过一角山环,好容易才看见有座荒圮寺院!

司空奇一来是从寺后驰来,二来又见殿宇颓败,又无灯光外映,遂以为是座无人废庙!

既是无人废庙,自不必再绕向庙前叩门,遂闪身越墙而入!

庙中房舍不多,只有三间正履,及一间偏房,但院宇却颇为宽广!

司空奇吐丁一口长气,心想自己总算寻着了避雨所在,且【此处缺一页】

司空奇缓步向前,由于鼻中的血腥气息,越来越浓,遂使司空奇可以判定这横陈地上之人,业告死去,只是一具尸体!

他走近距离三尺左右,业已看出这是一个身着长衫之人,颈边流好大一摊血渍!

司空奇看到这摊血渍,不觉大吃一惊,心中万分诧异。

因为地下血渍,尚未完全凝结,则显然此人死了尚不甚久。

司空奇即已生疑,遂俯身伸手,向那尸体摸了一把!

他料得不错,尸体微温,未曾僵冷,似是刚刚绝气?

距离既近,司空奇遂利用他的超人目力,向那尸体脸上,仔细端详!

谁知不仔细端详还好,这一仔细端详之下,竟使司空奇惊上加惊!

原来模糊辨识之下,这具尸体,居然不是生人,有点像是“玉手书生”公孙昌的模样?

司空奇生恐自己看错,再复仔细注目!

但漆黑无光之下,看得出一些眉目轮廓,巳极艰难,哪里能够明白确定?

轰隆……刷……”

蓦然间,一个威势极强的炸雷响处,立即闪起了一片电光!

电光闪灭,虽是一瞬之间,但司空奇把握这一瞬机会,已将殿中的一切情景,看在眼内!

首先看清的是,眼前这具尸体,正是自己适才所猜及的“玉手书生”公孙昌!

其次,公孙昌的身上,只是虚覆了一件长衫,实则裸无寸缕!

第三件所看清的是殿中除了公孙昌一具尸体之外,别无他人,连供桌以下,都是空空洞洞!

司空奇看明一切,反而陷入沉思!

这沉思之故,是有两件事儿,使他莫名其妙!

第一件是“玉手书生”公孙昌为何裸体身亡,这件衣衫,又是谁为他虚覆身上?

第二件是自己初入殿时,所嗅得的那股撩人异香,已不复闻,也未另外见有甚么女子尸体,横陈殿内?

这两件事儿,使司空奇百思莫解。

但就在他反复忖度,神思茫茫之下,这殿中竟又由无而有,由淡而浓地,布满了一种奇异香味。

等到香味渐浓,使司空奇有所惊觉之时,这位“金手书生”业已全身酥软,动弹不得!

司空奇知道这是极上乘的迷香,不禁暗叫不妙!

他知道殿中果有女子,却不知这女子藏在何处?

蓦然间,沉沉黑暗之中,又复有了光亮!

这光亮,不是电光,而是有人晃着的千里火折!

司空奇这才明白这荒寺大殿中的佛像,早已倾圮,佛龛以内,莲花座上,坐的不是甚么金身古佛,面是一位身着一幅轻纱的裸身美女!

这美女,晃着手里火折,走出佛龛,点起抽灯,殿中光亮更甚,也更使司空奇可以把周围事物,看得更真切一些!

地上男尸,半点不差地,正是“玉手书生”公孙昌。

至于袅袅行来的披纱裸女,风韵极美,但却陌生未识!

展眼间,这位披纱裸女,业已走到司空奇的面前,它斜着一双水灵灵的妙目,向司空奇全身上下,不住打量,并时从嘴角眉梢,浮出一种蚀骨消魂的淫邪笑意!

司空奇暗惊此女是何来历?看来自己颇难逃脱一场意料中的风流劫数!

司空奇见对方所披纱巾特殊,不仅色作桃红,并似是以无数桃花碎瓣,连缀而成!

他有此发现以后,忽然灵机一动,晴忖这披纱裸女莫非“南极双凶”之一的“桃花煞女”姚秀亭?

披纱裸女眼力极为厉害,她从司空奇神色变幻之上,竟看出端倪地微吃一惊问道:“看你神情,莫非认识我么?”

司空奇心中一动,故意点头说道:“假如我的猜想不错,姑娘定是北六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天香公主,扬白萍了!”

披纱裸女把嘴一撇,哂然笑道:“你猜错了,‘天香公主’杨白萍是什么东西?她能和我比么?”

说到此处,又复目注司空奇,呢声笑道:“你呢?你先告诉我你的姓名,然后我再告诉你我的来历!”

司空奇在故童把对方猜做“天香公主”杨白萍之际,便决心不吐露真实来历。

因为“金手书生司空奇”七字的名头太大,若是从实吐露,这妖女必将越发放不过自己!

主意既定,遂在披纱裸女询问自己姓名之后,毫不犹疑地,应声答道:“在下姓萧,单名一个‘楠’字!”

‘天罡剑’萧楠,是司空奇已死表弟之名,如今却被他临时借用地,暂加搪塞!

披纱裸女嫣然一笑,扬眉说道:“你既是无名之辈,应该乖乖听我话儿,莫要出甚花样……”

说到此处,伸手指“玉手书生’公孙昌的遗尸,神情忽然变得异常凶恶地,狞笑说道:“像这名震八荒的绝世高手,只因为不识抬举,想耍花样,结果把我触怒,被我吸血惨死,你应该拿他来作你的前车之鉴呢!”

司空奇听披纱裸女把“玉手书生”公孙昌,称为“名震八荒的绝世高手”,便知事有蹊跷,扬眉问道:“这人是谁?”

披纱裸女格格笑道:“你们中原武林人物,怎么不认识他?他就是名列‘武林四绝’中的‘金手书生’司空奇呢!”

司空奇闻言,知道“玉手书生”公孙昌定然冒用自己之名,遂冷笑说道:“你上了当了,他是‘玉手书生’,不是‘金手书生’!”

披纱裸女愕然叫道:“玉手书生”?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外号?”

司空奇冷笑说道:“中原武林人物,多如牛毛,各种外号,你怎会一一尽闻?‘金手书生’叫做司空奇。这‘玉手书生’,叫做公孙昌,他便是北六省绿林盟主‘天香公主’杨白萍的私蓄面首!”

披纱裸女“哦”了一声,点头说道:“怪不得你方才便把我猜成‘天香公主’杨白萍了!”

司空奇冷笑说道:“这‘玉手书生’公孙昌,甘为淫娃面首,可见身份甚贱,名微艺薄!倘若换了‘金手书生’司空奇,便决不会客容易易地,被你所制的了!”

【此处缺一页】“什么人,这样行踪鬼祟,莫非找死?”

司空奇也听出殿外有人从房宇上悄悄飘身落地,功力并相当深湛,当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

披纱裸女的语音方落,殿外果然响起一声冷笑,有个女子口音答道:“殿内是哪个无耻贱婢?还不和那负心薄幸的‘玉手书生’公孙昌,一同滚将出来见我!”

披纱棵女闻言一怔,向司空奇低声问道:“此女是谁?是不是你所说的‘天香公主’杨白萍?”

司空奇自己行功逼毒,正在紧要关头,急于遣开这披纱裸女,遂故意激将地,应声答道:“殿外来人,正是‘天香公主’杨白萍!但此女身为六省绿林巨魁,武功极高,据说天下无敌,你要小心一些!”

这最后一句“小心一些”,加得极妙,使那披妙裸女,以为借用“萧楠”姓名的司空奇,业已惑于她的姿色,遂高兴得媚笑说道:“小兄弟只管放心,在你们眼中,‘天香公主’杨白萍,是了不起的绿林霸主,但在我眼中,却宛若瓦狗土鸡,一击即碎,你且耐着性儿,在此略候,等我把杨白萍擒进殿来,让她看看她老相好‘玉手书生’公孙昌的惨死之状,井欣赏我们当场表演的无边快活!”

说到此处,“天香公主”杨白萍又在殿外,厉声叫道:“你们两个狗男女再若不壤出来,我就要火焚大殿,把你们活活烧死!”

披纱裸女一声冷笑,纤腰轻轻一扭,便自飘身出殿,向那醋火高腾、怒容满面的“天香公主”杨白萍不慌不忙地,呢声问道:“杨白萍,常言道煮鹤焚琴,大煞风景,何况我与‘玉手书生’公孙昌,正在摧云据雨,欲死欲仙,你却如此醋火高燃,哇哇怪叫起来,岂不煞风景之至么?”

杨白萍因“玉手书生”公孙昌居然背叛自己,跟随别的女子同行,自是满脸怒火,追踪而来!但见了这披纱裸女子之后却大吃一惊,暗想此女神态极傲,装束极怪,怎的竟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南极双凶”之一的“桃花煞女”姚秀亭的模样?

等披妙裸女说完,杨白萍遂暂时压制胸中的腾腾妒火,向对方平平静静说道:“你不要怪我大煞风景,其实我对‘玉手书生’公孙昌,并无太多留恋,把他转让给你,也非不可!”

披纱裸女扬眉说道:“想不到身为北六省绿林霸主的‘天香公主’杨白萍,竟会这么大方?”

杨白萍哂然笑道:“一个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你且叫‘玉手书生’公孙昌出来答复我一句话儿,我就可以把他送给你了!”

披妙裸女向杨白萍看了两跟,冷然说道:“我使‘玉手书生’公孙昌出来不难,但他却未必肯和你说话!”

杨白萍听得双眉一挑,佛然说道:“我不信公孙昌能有这大胆量?”

披纱裸女笑道:“你不信,你就等着!”

说完,回身进殿,将“玉手书生”公孙昌的尸身,一把抓起,并向业已把迷香毒力逼散,正在调气归元,恢复消耗的“金手书生”司空奇,低声笑道:“萧兄弟,你乖乖等我,我把那位‘天香公主’,收拾完毕,便来和你快活!”

司空奇行功复元,正在紧要关头,自然宛若不闻地,未加答理。披纱裸女嫣然一笑,便再度出殿!

杨白萍分明听得殿中有男女谈话之声,却哪里想到“玉手书生”公孙昌,已遭惨死!

但如今既见披纱棵女是把公孙昌连抓带拖地,拖了出来,自知不妙,遂目闪厉芒,沉声问道:“你……你把公孙昌怎么样了?”

披纱裸女“吧”的一声,将公孙昌的尸体,摔在杨白萍面苗,扬眉冷笑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公孙昌居然想施展伎俩,置我于死地!结果反被我弄得血枯而死!”

杨白萍与公孙昌结交颇久,自然情感甚深,忽见他已惨死,遂一面暗聚神功,一面向披纱裸女问道:“看你神情打扮,莫非就是‘南极双凶’之一的‘桃花煞女’姚秀亭么?”

披纱裸女,点头笑道:‘北六省的绿林霸主,确实不凡,你猜得完全对了!”

杨白萍冷笑说道:“甫极双凶’虽然享名甚久,曾在武林中睥睨一时,但也不应该随便杀人,总应该还我一个公道!”

姚秀亭目闪厉芒,轩眉问道:“你要我怎样还你公道?”杨白萍双眉一剔,正待出手,但忽然想起适才所闻男女语音,遂又向姚秀亭诧声问道:“这‘玉手书生’公孙昌,分明死已多时,我方才怎曾听见殿中男女语音呢?”

姚秀亭格格荡笑说道:“那是我另外一位小兄弟。你既知‘桃花煞女’之名,便该晓得仅仅一个‘玉手书生’公孙昌怎么能够呢?”

杨白萍问道:“那人是谁?”

姚秀亭哼了一声说道:“你本来不应该问,但我便告你知晓,又有何妨?他叫萧楠,长得比‘玉手书手’公孙昌,还要英俊漂亮!”

杨白萍闻言,始而一愕,继则哈哈大笑!

姚秀亭莫名其妙地,讶然问道:“我说的全是实话,你为何如此发笑?”

杨白萍晒然笑道:“沂山双侠中的‘天罡剑’萧楠,早就死于‘太行山’内,你莫非是在和鬼交朋友么?”

姚秀亭摇头说道:“他分明亲口告我名叫萧楠……”

杨白萍问道:“武林中少年好手,比‘玉手书生’公孙昌,英俊漂亮之人,颇为罕见!你且说出那萧楠生得是什么模样?我或能猜透他的真实来历!”

姚秀亭遂把司空奇的貌相身材,一加描述,杨白萍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姚秀亭何等眼力?见状之下,愕然问道:“你怎么了?”

杨白萍虽然不怕“桃花煞女”姚秀亭,却怕透了“金手书生”司空奇,此时只想得隙脱身,那里还有丝毫欲为“玉手书’生”公孙昌报仇雪恨之念?

这位“天香公主”的心胆已怯,她听完“桃花煞女”姚秀亭的问话以后,遂悄悄低声答道:“你上当了,这位自称萧楠之人,却是萧楠的表兄,列名于‘武林四绝’之首的‘金手书生’司空奇呢!”

姚秀亭与司空奇互相谈话之际便觉此人气宇出尘,迥异流俗!如今既听杨白萍说他就是名惊四海的“金手书生”司空奇时,遂不顾得再与杨白萍多所答话,身形一闪,立即退入大殿!

殿中静寂依然,但却多开了一扇后窗!

躺在地上,身中迷香的“金手书生”司空奇,则已鸿飞冥冥,踪迹不见!

姚秀亭暗咬银牙,从后窗飞身追出!

殿外暗影沉沉,哪里见有丝毫人踪?“桃花煞女”姚秀亭才一忿然四顾,忽从远处传来细若游丝,但极为清晰的语音说道:“姚秀亭,我此时不想与你计较,且在‘小孤山大会’之上,再了断今日事便了!”

姚秀亭知道对方是施展“千里传音”的内家绝顶神功,来向自己发话,听来虽清,相距已远,无法追赶得上!

何况自己一时疏忽,已被“金手书生”司空奇用上乘罡气,驱散迷香邪毒,即令追上也难再如所欲!

她略一权衡利害,只好在闻言以后,颓然若丧地,不再作追赶之想!

但眼看已将到口的一块肥羊肉,忽然飞掉,自令“桃花煞女’姚秀亭欲火如焚,怒火透顶!

人在失意之时,每每有所迁怒!如今,姚秀亭便迁怒到“天香公主”杨白萍的身上。

她如今业已知道“金手书生”司空奇为何满头满额,大汗淋漓之故,但却认为若非“天香公主”杨白萍前来捣乱,自己必会有所发现,只消再加上一些迷神药物,及蛊惑手段,哪怕这位名驰八方的“金手书生”不乖乖在“桃花纱”底称臣!

越想越觉是杨白萍破坏了这桩美事,遂想把满腹的欲火怒火,一齐向“天香公主”发泄解恨!

但等到姚秀亭再到殿前,“天香公主”杨白萍也告失去踪【此处缺一页】

如今,“桃花煞女”姚秀亭的身影,业已整个在“青磷毒火”的笼罩之中!

“青磷毒火”异于一般火器,可说是厉害无比!

它厉害之处,就在极富粘性,粘铁烧铁,粘石烧石,连用水浇灌,都无法扑灭!若是粘上人体,简直不仅连皮带肉,都要燃烧,甚至连骨骼也特烧成灰烬!

“天香公主”杨白萍算定“桃花煞女”姚秀亭怒不可遏之下,必拿“玉手书生”公孙昌的死尸出气!便预先下手,破开这位旧情人的遗体腹部,藏入七七四十九粒“青磷霹雳弹”作为替公孙昌报仇的间接手段!

间接手段着实比直接手段来得高明,因为“桃花煞女”姚秀亭的一身功力,相当精深,杨白萍若是四十九粒“青磷霹雳弹”,面对面地,直接施展,并不见得能对姚秀亭构成多大伤害。

如今,姚秀亭照准“玉手书生”公孙昌遗尸腹部,恶狠狠一足踩下,霹雳震响,毒火星飞,她便身法再快,也闪避不及,被笼罩在一片惨绿色的火花之内!

笼统说来,是被罩在一片惨绿色的火之中,实际说来,却是被数以百计的散碎“青磷毒火”,打在身上!

常人身上,尚有些内外衣服,可以略资遮掩,但这位“桃花煞女”姚秀亭,却只披了一袭薄纱,宛如全裸状态!

她这件薄纱,名为“桃花荡魂妙”,具有相当妙用,也就是姚秀亭得了“桃花煞女”成名之物!

但这“桃花荡魂纱’,妙用虽多,却最矗怕火!

此时,姚秀亭遍体火光腾处,那件“桃花荡魂纱”,立化飞烟,使她半丝不挂!

姚秀亭知道不妙,赶紧就地连滚!

普通火焰滚得灭,“青磷毒火”却滚不灭,并连姚秀亭的全身毛发,也一齐烧着!

姚秀亭惊怒万分,蓦然想起自己与“玉手书生”公孙昌,进庙寻欢之际,曾见这废寺的寺墙之外,有个不太小的池塘!

就这一念之萌,便使她拚命纵起,化成一道疾飞火虹,投向寺墙之外!

扑通!

尚幸姚秀亨记忆无差,所判断的方向,也无错误,她恰好投落在池塘之中!

人沉水中,再厉害的“青磷毒火”也便熄灭,但周身烧起流浆大泡之后,再被冰冷池水一浸,却是何种滋味?

姚秀亭功力再高,总也是人!只要是人,在这种情况之下,便不得不死!

常人是真死,她这种非常人是晕死,因为姚秀亭识得利害,她在全身火起之际,便先提足神功、保定中元,护住胸前方寸之地!

渐渐地,姚秀事从冥然无知之中,渐渐地恢复知觉!

她在未恢复知觉之前,到神智昏迷,不感觉任何痛苦。如今这一醒来,全身自前腹以下的那种火烙燎的剧烈痛楚,委实不堪消受,竟使这位狠天狠地的“桃花煞女”失声呻吟!

但姚秀亭突然觉得不对,为甚么自己胸膛以下,如此痛苦,胸膛以上,却告安然无甚感觉?

自己明用记得,全身上下,无处不被“青磷毒火”烧灼,连头发都一齐烧光,如今怎会……

姚秀亭一面凝思,一面拚命把沉重不堪的眼皮,勉强睁开!

双眼一睁,姚秀亭又不禁赧然闭目!

原来,自己又已卧身在那废寺大殿的供桌,全身上下,精赤条条,正被一个绿衣少年,用药汁敷治伤势!

姚秀亭平日虽时常全身仅披一袭薄纱,但那是她在主动施展媚惑的一种手段!此刻,环境不同,这等赤裸裸地,任凭陌生男子,抚遍全身,却怎不使她略感羞赧?

绿衣少年所敷药汁,似是疗治火伤的无上圣药,只要药汁所到之处,立时清凉一片,痛苦全消。

姚秀亭这才明白自己胸腹以上,所以不觉痛苦之故,是已由那绿衣少年,敷过药汁。

绿衣少年见她业已醒转,遂低声说道:“姑娘不要害羞,事出无奈只好从权,你委实被烧得太惨!外伤虽被我敷以专疗火伤的‘寒玉灵浆’,可告无妨,但内腑热毒,依然极重!若非你事先知机,集中功力,护住心房周围,不令热毒攻入,便早就没有救了。”

姚秀亭要想开口,却觉中气太弱,无法发话!她何曾吃过这大苦头?不禁一阵心酸,从眼角间,垂落两行珠泪!

绿衣少年见状,好生怜悯地,低声安慰说道:“姑娘不必悲痛,一切事儿,且等我先把你的一缕芳魂,从阴曹地府间,设法挽回再说!”

说到此处,又取—粒灵丹,送到姚秀亭口边,笑声说道:“姑娘且再把这粒‘雪莲解毒丹’服下,慢慢运气流转全身,便【此处缺一页】

就拿这位“桃花煞女”姚秀亭来说,本是淫毒无比的南极凶人,哪里会有甚么羞耻?及自惭形秽之念!

但她劫后重生以来,气质上忽然改变了,好像昔时的凶淫之气,已被那片“青磷毒火”烧去了十之八九!

绿衣少年见姚秀亭再度醒来时,遂含笑说道:“恭喜姑娘,大劫已过,你如今可以开口的了!”

姚秀亭闻言,正想起身叩谢,忽觉在旧神幔之下的所覆身躯,仍系赤裸!

平日,她定然精赤条条,毫无顾忌地纵起身来!但如今却因心情变化,耻念已萌,竟赧然生惭,反把覆身神幔,掩得紧了一些!

绿衣少年见状,微微一笑,伸手便解脱自己的所着长衣。

姚秀亭心中微跳,脸上一热,暗想对方看来虽是正人侠士之流,但一个翩翩少年,对于自己的赤裸躯体,抚弄这久,仍难免于起欲念,他这宽衣举措,必是……

绮念未了,奇事又生,使姚秀亭又自失惊!

原来,那绿衣少年脱下长衣之后,又复摘下所戴儒巾,立时满头乌云,垂然而落!

姚秀亭“呀”了一声,失声叫道:“你……也是女孩儿家,是易钗而弁?”

绿衣人点头笑道:“姑娘既然晓得我们全是女儿之身,便不必再存羞念,且暂时穿上这件长衫,略谈片刻,我再设法为你觅取衣服!”

姚秀亭万分惊喜,立即穿上长衫。但在穿衣之时,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一身娇嫩雪肤,已被那片“青磷毒火”,烧得变成黄黑焦皮!

这位“桃花煞女”发现自己几乎全身如炭以后,不禁心中一酸,流下了两行珠泪!

绿衣人含笑劝慰说道:“姑娘不必再为形貌受损伤心,要知你若非遇上我这身边带有‘雪山’灵药,专解火毒之人,便是华佗当前,也无法绾魂续命,早就化为异物的了!”

姚秀亭长叹一声眉注绿衣人问道:“姑娘上姓芳名?”

绿衣人含笑答:“我叫淳于琬!”

姚秀亭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姑娘就是位列‘武林四绝’,名震八荒的‘碧目魔女’么?”

淳于琬点头笑道:“这只是江湖间多事之徒,所胡编滥赠而已,其实……”

姚秀亭又复问道:“淳于琬姑娘既是武林四绝中人,可认识‘金手书生’司空奇么?”

淳于琬“咦”了一声说道:“金手书生司空奇是我丈夫,你突然提起他来则甚?”

姚秀亭万想不到“金手书生”与“碧目魔女”,竟是夫妇关系?不禁心中茫然,呆在当地!

淳于琬扬眉叫道:“姚姑娘……”

姚秀亭因自己尚未向淳于琬通过名姓,故而听她竟叫出一声“姚姑娘”来,遂惊得退了半步,愕然问道:“淳于瑰姑娘,你……你……你怎会知道我姓姚呢?”

淳于琬笑道:“是从你身上,看出来的!”

姚秀亭越发诧然地苦笑说道:“我全身上下,业已烧得宛如焦炭,淳于琬姑娘怎……”

淳于琬不等姚秀亭说完便即含笑说道:“姚姑娘,我在救你之时,发现你右耳之后,肖贴着一点未曾烧完的东西!”

说到此处,伸手在供桌上取下了一片宛如指甲大小的粉红薄纱,纱上恰绣有一朵小小桃花!

淳于琬指着那片四周均有烧焦痕迹的桃花薄纱,向姚秀亭微笑道:“这片未曾烧完的小小残余薄纱,自然是你的衣着,我认得它是昔年名满江湖的‘桃花荡魂纱’,遂因而猜出你便是‘桃花煞女’姚秀亭了!”

姚秀亭赧然叹道:“淳于琬姑娘,姚秀亭这‘桃花煞女”四字,以及‘南极双凶’之名,均为正人侠士所不齿!你怎么在知道我的来历之后,仍肯不吝灵药,井耗费心力地,救我—命?”

淳于琬微笑答道:“救人是侠义之人的应尽本责,不必顾及被救之人的善恶贤愚!若是救了善人,看望他能继续多作善事!若是救了恶人,也希望他能从此改恶悔过,变成善人!”

姚秀亭叹服说道:“淳于琬姑娘的大侠心肠,确非姚秀亭所能企及!”

淳于琬笑道:“至于名号善恶,更属无关,你看我这‘碧目魔女’四字,哪里有半丝侠气,含蕴其间?能比你的‘桃花煞女’四字,强胜多少?”

姚秀亭静听至此,咬牙说道:“淳于琬姑娘,姚秀亭虽然无法报你的救命深恩,但却决心从此……”

淳于琬双眉一挑,接口笑道:“我知道姚姑娘业已决心从此跳出欲海,不再称‘桃花熬女’自居‘南极双凶’之一了!”

姚秀亭失惊叫道:“淳于琬姑娘,你……你怎会知晓我心【此处缺一页】

姚秀亭闻言笑道:“我此身之能够苟活,全出淳于琬姑娘所赐,你既然允许我改过回头,便收容我作你一名侍女如何?”

淳于琬摇头说道:“姚姑娘这样说话,未免又落言诠,不是上乘见识,只要你真能今是昨非,明心见性,我颇愿意叫你一声‘姚家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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