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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旋风本来就是在追赶年震山的,首先攻到,说道:“燕妹,这厮是约我比武的,我和他未分胜负,你让给我吧。”云中燕笑道:“我剑已出鞘,可是不能立即收回的了。”
年震山顾忌她是公主的身份,起初不敢放胆狠斗,不过片刻,已是接连碰上几次险招。他咬了咬牙,叫道:“公主,你苦苦相逼,可休怪小人放肆了。”云中燕笑道:“我早已和你说过,我不是以公主的身份来的,你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吧。”
年震山心念一转,想道:“要是能够抓着公主,胜于擒获孟铸多了。我脱身之后,大不了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贪图富贵,那也就不用害怕她的报复了。”心念一转,双臂箕张,狠狠的向云中燕猛扑!
云中燕笑道:“对啦,这样打才有意思!”剑势倏变,唰唰唰连环三剑,虽然只是三招,三招之中却包含有极其复杂的变化。每一剑都是从年震山意料不到的方位攻来。
年震山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知道云中燕的厉害。他用了全力,也不过和云中燕打成平手而已,要想擒她,自是妄想了。
黑旋风道:“你打尽兴没有?”云中燕笑道:“兴犹未尽,不过看你心痒难熬,我也只好暂且让你啦。”
年震山虽然本领高强,但在久战之下,亦已渐感气力不支。剧斗中黑旋风一招“手挥琵琶”,阴手阳掌,疾挥过去,年震山着了他的一掌,跄跄踉踉的连退数步。
耿电笑道:“该让给我啦,否则我可没得玩。”年震山已成强弩之末,如何抵挡得“闪电手”的快攻?不过十多招,便给耿电的摺扇点着他的“肩井穴”,年震山闷哼一声,“卡通”倒地。
年震山和云中燕等人交手的时候,“小魔女”杨浣青亦已堵截了萨怒穷的退路,萨怒穷怒道:“小辈倚多为胜,我和你们拚了!”杨浣青笑道:“谁叫你要逃路?你不跑我就不理会你。”她早已养好精神,一条银丝鞭使得矫若游龙。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迅速斗了几招。萨怒穷一抓抓空,掌心忽觉刺痛,原来己是给银丝鞭刺破一个小孔。
伤势虽不严重,但他凝聚掌心的毒质,却混和在血液之中。从小孔点点滴滴的流了出来。
萨怒穷忌惮杨浣青这路鞭法,冲不过去,只好回身与轰天雷再斗。杨浣青笑道:“对啦,你跑是跑不了的,还是打点精神,和凌大哥分个胜负吧。你不逃跑,我就决不会插手。”
轰天雷一声大吼,双掌翻飞,斗得比前更勇。他的“霹雳掌”以喝声来助掌势,刚才因为顾忌完颜豪在外听见,只能哑斗,如今去了顾忌,“霹雳掌”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饶是萨怒穷有“魔头”之号,还是不禁暗暗心惊。
萨怒穷右享受伤,毒掌威力灭了几分,在轰大雷强攻猛打之下,又惊又怒,喝道:“好小子,当真要拼命吗?”轰天雷沉声说道:“不错,你害了我的师弟。我就是要和你拼命!”
萨怒穷又惊又怒,暗自思量:“再战下去,我的毒掌功夫只怕要化为乌有。反正是个死,不如和这小子同归于尽。”要知他的毒血正在点点滴滴的从伤口流出,流出一滴,毒功就减一分,是以他非得趁着毒功未废之前,和轰天雷硬拚不可。
萨怒穷和身扑上,轰大雷喝道:“来得好!”霍的一个凤点头,一个“穿掌”,欺身疾进,抓着了萨怒穷的双臂。
萨怒穷本来想把毒掌打到轰天雷的身上,那知力不从心,给轰天雷扭着他的臂膊,用力一扳,萨怒穷掌心朝外,连轰天雷的衣裳都沾不着,气怒交加,大叫一声,晕过去了。轰天雷还怕他是假装,双臂一使劲,将他按倒。拳头擂鼓般的就打下去。
忽听得有两个人同时叫了起来,一个是盂铸的声音,叫道:“爹爹!”一个苍老的声音惊惶叫道:“凌少侠,不可!”原来是孟霆来了。
原来云中燕在完颜豪走出密室之后,她便直闯后院,私入孟家的花园。孟家的人拦她不住,只好悄悄告诉孟霆。
孟霆身为主人,突然发现黑鹰年震山倒在地上,而完颜豪带来的这个青袍客却给轰天雷按在地上猛打,焉得不惊。
盂铸说道:“爸,俗语说得好,捉虎容易放虎难,这祸不闯也闯了,放他们回去,咱们还有命吗?”
孟霆叹口气道:“不放他们回去,完颜豪迟早也会来向咱们要人,咱们怎么办?”
孟铸说道:“放了他们,难道完颜豪就不追究了吗,事已如此,反正不能兔祸,不如把他们杀了,咱们都逃跑吧。”
盂霆叹口气道:“咱们纵然跑得了,虎威镖局可是跑不了。镖局上下人等连同他们的家小,少说也有百数十人,他们又能够都逃跑吗,我可不能连累他门!”
饶是盂霆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碰上这样为难的事,亦是深感骑虎难下了。
轰天雷说道:“这祸是我闯出来的,待我和这厮算账之后,我向鞑子的官府自首!”
耿电说道:“祸是大家闯出来的,不能让你独自承担。”
盂霆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凌少侠,这不是‘一人做事一入当’所可了的,即使你去自首,也是难免连累镖局众人。”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正在孟霆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应付这桩祸事之际,忽听得一个人笑道:“孟老镖头。你有甚为难之事,交给我好啦。”武林天骄檀羽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突然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杨浣青大喜道:“对啦,师父,你给我们想办法,怎样发落这两个臭贼。”
盂霆松了口气,但心头上的大石还是未能就放下来,他谢过了檀羽冲,说道:“檀贝子,多谢你鼎力帮忙。不过虽然有你承担,你总不能永远留在大都,你走了之后,他们还是会说出来的。”
杨浣青笑道:“师父,孟老镖头怕他们说出来,那你就把他们杀了灭口呢。”
孟霆吓了一跳,心里想道:“你倒说得容易,杀了他们。纸包不着火,事情迟早也会泻漏。你们师徒一走,却叫我如何是好?”但他不愿在敌人面前露出怯意,只能向着武林天骄苦笑,暗示他不赞同。此时年震山的穴道仍然未解,但只是身子不能动弹,听还是听得见的。萨怒穷也已醒了过来,不过仍然伏在地上,抬不起头。因此也就看不见孟霆脸上的神色。
武林天骄哈哈一笑,说道:“要杀他们也未学不可,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倒不想赶尽杀绝。但他们是愿意生还是愿意死,那就全看他门的了。”
年震山连忙说道:“檀贝子,你放了我,我决不泄漏今晚之事。”
檀羽冲挥袖一拂,登时就把年震山的穴道解开,说道:“好,你走吧!”
杨泞青吃了一惊,连忙说道:“师父,这老贼说话,你怎能就相信他?”
不但杨浣青惊诧,连年震山自己也觉得太出意外了。
檀羽冲淡淡说道:“我说过的话就得算数,由他去吧。”
杨浣青道:“只怕他说的话不算数,那岂不连累了孟老镖头?”
檀羽冲微微一笑,说道:“不用担心,谅他也不敢和我耍花招的!”
年震山毕竟是个老江湖,听他这么一说,料想檀羽冲定是有恃无恐才敢放他,心里猜疑不走,想道:“武林天骄的手段神妙莫测,不知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檀羽冲笑道:“怎么你还不走,要我请八人大轿抬你出去么?”
年震山猜疑不定,试一提神,施展轻功,跃过围墙,不料一跃起来,只觉胸口剧痛如割,“蓬”的一声,才跃起数尺高又摔下来了。
檀羽冲“哼”了一声,说道:“放着正门你不走,在我面前卖弄什么轻功?”
年震山吓得面如死灰,忙走回来跪倒在地上,冬冬冬的向檀羽冲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檀大侠,求你高抬贵手,饶、饶了我吧。”
檀羽冲道:“我不是饶了你的性命么?如果你要自己求死,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年震山苦着脸道:“檀大侠,请你老明示。我、我受的内伤,这、这我可不能自己医治。”
檀羽冲这才说道:“你受的不是内伤,只不过在一年之内,你可是不能运用真气了,别的武功还未废的。过了一年,你听我的话,我就给你解药。”
杨浣青道:“这不是太便宜了他吗?”
檀羽冲笑道:“我还未说完呢。这虽然不是内伤,但一年之后,你若得不到我的救治,那就只怕有走火入魔之险了,所以我说,要死还是要活,全看你自己了。你听我的话到期我自然会给你救治。”
练邪派内功的人,最怕的就是走火入魔,那是比死还更痛苦的刑罚。年震山连忙说道:“请檀大侠尽管吩咐,要我赴汤蹈火,我也不敢推辞!”
檀羽冲道:“谁要你赴汤蹈火,只须你回王府给我传话。”
年震山喜出望外,说道:“这个易办。檀大侠,你吩咐吧,你要我说什么,我回去见了王爷就说什么。”
檀羽冲道:“让我想想要你说些什么,你待会儿。”
杨浣青知他用意,说道:“师父,还有一个臭贼如何发落?”
檀羽冲道:“你别着急,为师自有道理。”当下叫轰天雷放开萨怒穷,冷冷的问他道:“萨怒穷,当年我饶了你的性命,你是怎么对我发誓的?”
萨怒穷给轰天雷很狠打了一顿,打得他半死不活,此时轰天雷虽然放开双手,他亦已是有气没力,难以动弹了。
但他身体所受的疼痛比起他心里感受的惊恐却又算不得什么了,要知武林天骄檀羽冲乃是他平生最忌惮的人,他在檀羽冲面前,无异老鼠见了猫。
檀羽冲道:“怎么啦,是不是事隔多年,你忘记了?”
萨怒穷颤声说道:“小人不敢忘记,我,我是发了誓从此不再出山的!”
檀羽冲冷笑道:“这里是金国的京城还是深山?”
萨怒穷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低声说道:“小人贪图富贵,违背誓言,我、我知道错了,求檀大侠你再饶一次。”
轰天雷道:“檀大侠,这厮把我的师弟害得很惨,你老人家可不能轻易放了他。”
檀羽冲道:“好,我让你处置他就是。萨怒穷,我已经饶了你一次,这一次饶不饶你,那就是凌少侠的事情了!”
处置萨怒穷之后,檀羽冲回过头来,对年震山道:“好啦,你现在可以走了。回去见了完颜豪,你对他说萨怒穷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出了镖局,就逃跑了。所以你只能一个人回来。就只这几句话,你记得吗?”
萨怒穷曾在武林天骄手下吃过大亏这件事情,完颜长之完颜豪父子是知道的,武林天骄料想年震山回去这么一说,完颜长之自必以为萨怒穷是怕了武林天骄才逃跑的,决不会查究原因。
年震山也想到了这一层,心想撒这个谎倒是没有破绽,便道:“是,小人记牢了。”
檀羽冲挥手道:“好,算你懂事,走吧!”年震山如奉纶音,一溜烟慌忙走了。
杨浣青笑道:“师父,这计策果然是妙,这下子咱们可不用担心完颜豪跑来虎威镖局要人啦。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请你老人家顺手一做。”
檀羽冲道:“什么事情?”
杨浣青道:“这老贼给我戮破他的掌心,但不知他的毒功可曾废了?”
檀羽冲道:“哦,原来你是要我废掉他的毒掌功夫。”仔细一看,笑道:“青儿,这路克制毒掌的鞭法你用得很不错呀,他的毒功已经给你耗了五成了。不过,若是把他的毒功完全废掉,只怕他的性命活不长久。念他修为不易,让他保存剩下的一半功夫吧。”
杨浣青道:“不行呀,他的毒掌功夫还在,将来不是又要害人吗?”
檀羽冲道:“我有办法。”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管玉萧,在萨怒穷小腹的“愈气穴”一点,说道:“从今之后,你不能再用毒功,一用就会走火入魔。不信,你尽管去试。”亦即是他的毒功还在,但却不能用了。
要知檀羽冲之所以要保存他的武功,并非有何顾忌,是为了轰天雷的原故。因为废掉他的武功,他始终都是一死,轰天雷要在他的身上着落他找回秦龙飞,他焉肯唯命是从?
杨浣青何等聪明,心念一动,也就知道师父的用意了;想道:“他的毒功已经耗了五成,即使他的伤马上就好,以他这五成的毒功,也害不了轰天雷了。何况还有师父给他的禁制?”当下笑道:“好,只要毒蛇不能咬人,那就让他苟存性命吧。”
萨怒穷不能走路,孟霆吩咐家人准备一辆骡车把萨怒穷藏在车上,轰天雷、耿电、云中燕等人也都上了这辆骡车,便从后园悄悄出去。这日镖局筵开百席,食物煤炭之类的东西,大都是从市上用骡车运来的,他们这辆骡车从后园出去,又没惊动前门出入的客人,谁也没有留意。
轰天雷等人回到丐帮分舵,向帮主陆昆仑报告此行经过,陆昆仑大为欢喜,笑道:“好,你们今天先让那两个魔头吃了亏,过两天我再找那个什么法王,斗他一斗。”轰天雷笑道:“我们还活捉了一个魔头回来呢!”
陆昆仑道,“这魔头是谁?”轰天雷道:“就是那日在秘魔岩下冒充林老前辈,想要骗我上当,却给我识破的那个青袍客萨怒穷。”
林重早已养好了伤,此时也在座中,听得是萨怒穷,大怒道:“这厮也叫他的徒弟冒充是你,骗我上当,我正要找他报那一掌之仇。你们既然将他捉了回来,就该将他杀了。”
轰天雷道:“六伯暂且息怒,小侄倒是想请你老人家饶这魔头一命。”
林重瞪着眼睛说道:“怎么,这魔头不该杀吗?”
轰天雷道:“该杀之至,不过我的秦师弟还在他的手上,现在却是不能杀他。”
林重摇了摇头,说道:“你那师弟甘心从贼,实在也不是个好东西。”
轰天雷道:“秦师弟好高骛远,不识好歹,这是他的毛病。不过,他的父亲对我恩重如山,我可不能不把他救出来。我看他也不会是甘心拜那魔头为师的,不知是有什么把柄捏在那魔头的手里,受了挟制,这就上了那魔头的当了。”
林重叹了口气,说道:“好,看在秦虎啸的份上,我也不能眼看着他的儿子误人歧途,既然必须在这魔头的身上设法才能把他的儿子找回来,我也只好依你的话,暂且饶这魔头一命。”
耿电笑道:“这老魔头已经给凌大哥痛打一顿,打得他死去活来。林老前辈,你可以消消气了。”
林重笑道:“这么说,咱们倒是应该给他敷一敷金创药呢,免得他死了,可就问不出口供。哈哈,凌贤侄,你的霹雳掌,掌力很重,这一顿痛打,大概也是够他受的了。”
陆昆仑道:“咱们先喝庆功酒吧,怎样‘招呼,这个魔头,我会叫手下人去办。”
庆功宴散了之后,看管萨怒穷的丐帮弟子前来报道,已经给萨怒穷敷药裹伤,他虽然遍体鳞伤,精神却还不坏。轰天雷听了也不禁有点惊奇,惊奇萨怒穷的的功力深厚还在他的估计之上,当下就和黑旋风耿电云中燕四个人一起,前往囚房去审问萨怒穷。
萨怒穷躺在坑上哼哼叽叽,装作伤势很重,起不了身,不理他们。
黑旋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向云中燕递了一个眼色,说道:“可惜,可惜,糟蹋了咱们上好的金创药了。你瞧这贼哼哼叽叽,知觉也没有啦,多半是不能活了。”
云中燕道:“那有什么可惜,这老贼死了活该。”黑旋风道:“他死了不打紧,可白费了我一番心机。”
云中燕道:“你打算将他怎样?”
黑旋风道:“这老贼一死不足蔽其幸,我就是怕他死得太快。”
云中燕道:“哦,我明白了,所以你要陆帮主给他金创药,让他死不去,你好再来慢慢的折磨他。”
黑旋风道:“对了。不过,现在他就要死了,我也只能最后一次折磨他了,你说用什么方法让他最为受用。”
云中燕道:“让我想想,这是最后一次,应该细致的消遣消遣他。哈,有啦,我先在他的身上绣花。”
黑旋风道:“怎么你还要给他绣花呀?”
云中燕道,“我用针一条一条的挑断他的筋脉,他一时死不了的。这不好象绣花吗?”
黑旋风道:“对,这个法子很好。你给他绣了花,我再请他食饭。”
云中燕道:“干吗你又要请他食呀?”
黑旋风道:“这老贼一生作恶,本来就不是人,我要喂狗屎。”
云中燕笑道:“好极了,这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臭贼了。不过,我可不想喂他。”
黑旋风道:“用不着你动手、我来服侍他。反正他比狗屎还臭,我折磨他也就不能怕脏了。”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就象说相声一样,把萨怒穷吓得又惊又怒。要知筋脉挑断,多好的武功也是废了;给喂狗屎,那更是奇耻大辱。叫这个曾经在江湖上横行一时的萨怒穷焉能忍受?
萨怒穷霍的就翻了个身坐起来,怒道:“有种的你们赶快把我杀了,欺侮人算什么好汉?”
黑旋风哈哈一笑,说道:“原来你这老贼是躺着装死的。”轰天雷佯作阻拦,说道:“风大哥,且慢折磨他。”
黑旋风笑道:“不错,他是你捉回来的,该当由你来发落。”
萨怒穷又惊又恼,硬充好汉说道:“我落在你们手里,大不了是个死,你待怎样?”
轰天雷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和我作个交易,我可以放你。”
萨怒穷道:“什么交易?其实他早已知道轰天雷要的是什么了。”
果然立即便听得轰天雷说道:“我的师弟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放冰。”
萨怒穷说道:“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叫我怎能够去把你的师弟找回来?”
轰天雷道:“你应该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萨怒穷道:“不错,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但这个地方,恐怕你们是不能去的。你们敢冒险的话,我带你们去,否则你门只能先放了我,我去找他回来。”
轰天雷道:“用不着你替我出主意。别多废活,干脆的说,我的师弟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萨怒穷沉吟不语,心中暗自盘算主意。
黑旋风冷笑道:“你放老实一点,别以为你拚了一死,我们就奈何不了你了。你要是乱捏谎言,骗凌大哥上当,嘿嘿,我们仍会给你先绣了花,后请你食饭。”
萨怒穷这才说道:“好,老实告诉你们,秦龙飞是在完颜长之的王府。”
轰天雷哼了一声,说道:“胡说八道,我的师弟怎么会在鞑子的王府?”
萨怒穷道:“他确实是在王府,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轰天雷道:“我的师弟虽然糊涂,不识好歹,还不至于糊涂到投身鞑子的‘王府”,做鞑子的鹰犬。他是梁山泊好汉的后代,怎样糊涂,也不会忘记祖宗的遗训!”
黑旋风道:“好,他不说实话,先给他绣花!”
萨怒穷连忙说道:“你门别这样躁急,先听我的解释好不好?他的确是在完颜长之的王府,但他自己却不知道。”
轰天雷道:“这是什么道理?”
萨怒穷道:“我骗他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家里。我让他住在王府后园一座独立的院子里,出入这个院子的十九是汉人,王爷的手下,有时虽然也来,穿的亦非金国武士的服饰。”
轰天雷听他说得有理,听了几分,便道:“好,你画一张地图给我,画详细一些。”叫人拿来纸笔给他,萨怒穷画好一张王府的地图,他为求活命,果然奉命唯谨,画得甚为详细。秦龙飞所住的院子,附近有什么可藏匿的地方,那些地方有卫兵看守,后园有几处出口等等,全部加以注明。
轰天雷接过地图,说道:“好,委屈你在此暂住些时,待我找了师弟回来,这就放你。要是你骗我的话,嘿嘿,小心你的狗命。”黑旋风笑道:“那也用不着要他狗命,只需请他尝尝绣花的滋味也就够了。”萨怒穷敢怒而不敢言,只能苦笑说道:“我落在你们的手上,所求的不过是个公平交易,焉能骗你?我若骗你,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
轰天雷等人拿了地图去见陆昆仑,说明经过之后,陆昆仑沉吟半晌,说道:“按道理说,萨怒穷这厮为了保全性命,应该是不敢欺骗你的,不过为了小心起见,你们暂且多候两天,待我打听打听消息。”
完颜长之“王府”之中,虽然没有丐帮的人卧底,但丐帮交游广阔,九流三教的人,认识很多,辗转相托,终于从“王府”的一个园丁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据说“王府”后园之中,果然是有那么一座和外间隔离的独立院子,在近半个月来,也果然是没有金国的武士曾经踏进这个院子。据说这院子里新近搬来了两个一老一少的客人。这两个客人,那园丁没有见过是什么人,他就不得而知,也不敢打听。
陆昆仑老于世故,说道:“这样看来,萨怒穷这厮的说话,大概是可以相信的了,那一老一少的客人,想必就是他和秦龙飞了,他出了事,那园丁尚未知道。”
轰天雷道:“好,那么咱们今晚就去。”
商量结果,由耿电、杨浣青、黑旋风三人陪他同去,云中燕本来也要去的,却给黑旋风劝阻。云中燕道:“咱们风云雷电四人,怎么只把我撇下?”黑旋风笑道:“龙象法王就住在完颜长之的王府里,上次在虎威镖局,你已经冒了一次险,这次我们可不能让你再冒这险了。”中燕无可奈何,只好留下。
当晚,轰天雷等一行四人,换上夜行衣,便即夜探王府。这晚天公作美,正好是一个适宜于夜行人出没的月黑风高的晚上。
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王府”后园,只见园中布置,美妙如画,修竹迎风,花木扶疏,假山、荷池、幽谷、敞轩,应有尽有。花木丛中,影绰绰的有几个卫士巡逻来往。园的东面尽头之处有一道围墙,高逾三丈。围墙下有一道月牙形的角门。
黑旋风道:“凌兄,我和你过那边去找你的师弟,耿兄和杨姑娘请在这里给我门把风。”原来“王府”这座花园乃是园中有园,秦龙飞所住的那座院子原是有围墙的另一边。“王府”高级管事的家属住在这一边,那一边则是只供游览的。虽然也住有人,不过却大部分是下人了。是以在防卫方面,当然是以靠近“王府”这里的较为严密了。耿电和杨浣青轻功较好,故此留在这边把风。
黑旋风与轰天雷在假山花木之中借物障形,走到那座角门,黑旋风伸手一捏,把门的铁锁应手而开。两人悄悄钻过角门,黑旋门反手掩上角门,拿出一根铁线插进门缝一撩,只听得轻轻的“卡喇”一声,铁锁又锁上了。
轰天雷低声说道:“风兄,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一套奇妙的开锁而又关门的手法。”黑旋风道:“我是跟时一现学的,他的手法还更高明呢。”
这边的景致又是大不相同,竟是一个具体而微的村庄模样。只见疏疏落落的几问房屋,周围种植着桑榆槿柘之类树木,山坡斜恻隐隐露出一带黄泥墙,墙上皆用稻茎掩护,各色树木的柔枝,随其曲折,编就两溜青篱,篱畔开放许多不知名的花,篱外山坡之下,居然还有一个土井,旁有枯桦辘轳之类,严如农舍。
原来完颜长之附庸风雅,特地把花园的一半布置成江南的农村景象,题名为“杏花村”。可是那些“农家”都是用从太湖运来的玲珑山石砌建的。无数不知名的异草,或如翠带飘摇,或如金绳蟠屈,牵藤引蔓,垂檐绕柱,把外貌质朴的“农家”装饰得分外清幽。黑旋风心中暗叹:“这边的布置与那边的富贵景象遇然两样,但只怕所费的心力还更大呢,也不知耗了多少百姓的血汗了。”
忽听得脚步声响,黑旋风忙把轰天雷一拉,双双伏下。只见一男一女从那角门走过来,幸而没有发现他们。
这晚无月无星,来人的面貌看不清楚,但一听他们的声音,轰天雷可就马上认出来了。男的是吕玉瑶的表哥丘大成,女的是那天在秘魔岩和他们交过手的那个娇饶妇人,她的同伴叫她做马大嫂的。
只听得那马大嫂笑道:“听说你那如花似玉的表妹已经到了大都,你这几天可是心痒难熬了吧?”
丘大成恨恨说道:“她是来找轰天雷这小子的,听说已经找着了,就不知道他门如今在什么地方。”
马大嫂道:“你舍不舍得你这表妹?”
丘大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大嫂道:“秦龙飞这小子对你的表妹也是垂涎三尺,你不知道么?”
丘大成道:“知道。听说姓秦这小子就是为了吕玉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不能不听从萨怒穷的摆布的。他如今已是不敢见他的师兄轰天雷啦。”
马大嫂道:“把吕玉瑶让给秦龙飞,你肯不肯?”
丘大成苦笑道:“她的心眼里只有轰天雷这个小子,我肯又有何用?”
马大嫂笑道:“先不管这小妮子喜欢的是谁,我只是问你,你愿意把吕玉瑶给轰天雷呢,还是给秦龙飞?”
丘大成道:“那我当然是宁可给秦龙飞了,但可惜吕玉瑶如今是和轰天雷这小子同在一起,怎能由衲和别人私相授受?”
马大嫂笑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么、我只是要你把吕玉瑶当作鱼饵?”
丘大成道:“哦,你是要诱秦龙飞上钩?但他只能算是一条小鱼,不能算是大鱼呀。”
马大嫂道:“那就要看咱们的运用如何了,小鱼也可以变成大鱼的。”
丘大成道:“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可不懂?”
马大嫂道:“其中奥妙,慢慢你会憧的。你知道萨怒穷已经走了么?”
丘大成道:“听说了。他还会回来的吧?”
马大嫂道:“他是因为害怕武林天骄而逃跑的,十九不会回来的了。所以王爷才用得着你呀!”
丘大成恍然大悟,说道:“哦,怪不得你今日要我来见秦龙飞,敢情这是王爷的主意?”
马大嫂格格笑道:“你猜得对了。王府里只有你和秦龙飞这个子拉得上一点交情,怎样哄骗这小子,可就要全看你的啦。”
丘大成正在苦恼自己无法巴结得上“王爷”,听了这话,心花怒放,说道:“马大嫂,你放心,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包管说得那傻小子服服贴贴,任凭咱门摆布。”
马大嫂道:“你莫太过轻视秦龙飞这小子,这小子其实很有点小聪明,并非如你想象的傻呢。不过他是因为受了萨怒穷的挟制,以至丧魂落魄罢了。——哼,什么人,给我出来!”
马大嫂陡然这么一喝,把藏匿在桑树后面的黑旋风和轰天雷吓了一跳,只道已经是给她发现。
黑旋风正要现身,忽见一家“农舍”的上墙后面,闪出一个人来,说道:“原来是马大嫂,这位兄弟是谁?”
原来“杏花村”里这几家“农家”,住的都是王府中的汉人卫士,不过他们为了帮忙萨怒穷掩饰,打扮得似寻常的农夫罢了。他们也是奉有命令监视秦龙飞的。这晚无月无星,马大嫂和丘大成悄悄从那角门过来,一路小声谈话,但也惊动了一个卫士,这武士出来探视,听清楚了她的声音,这才知道是谁。
马大嫂笑道:“今晚是你值班吗?你为什么不在外面巡逻?”
那卫士道:“从前天起,我们改变了巡逻的方法,不必来往巡逻了,免得那小子起疑。”
马大嫂道:“这位丘兄弟是奉了王爷之命,陪我去看那小子的。”
那卫士道:“好,那你们进去吧。”
马大嫂道:“我刚才好象听到什么声息,我还是有点疑心,这园子里藏有外人,最好你还是仔细的搜一搜。”
那卫士道:“不会的,要来这里,先得经过那个园子,焉能没人发现。你刚才听见的恐怕就是我的声息。”
马大嫂道:“话虽如此,总得小心为妙。”
那卫士知道马大嫂是颇得“小王爷”看重的人,心里虽然不以为然,口里也只能说道:“大嫂说得是,我这就去仔细搜查。不过,秦龙飞这小子——”
马大嫂道:“这小子有我们陪他们谈话,他是不会出来见你搜查的了。”
这卫士为了敷衍马大嫂,果然就在园子里搜查起来。
马大嫂和丘大成走进一家“农舍”,那个卫士也正好走到轰天雷和黑旋风藏身的那棵桑树旁边了。
他虽然不是认真搜索,但只要到桑树后面一看,轰黑二人可是无所遁形。
黑旋风见事机紧迫,迅即跃出,一指点了他的穴道。那卫士武功不弱,倒下之时,居然还能稍稍挣扎,碰着桑树,树叶簌簌摇落。
马大嫂刚刚踏上台阶,听得声响,回过头来,叫道:“老张,你怎么啦?”
黑旋风早已剥下那卫士的外衣披在身上,捏着嗓子,说道:“没事,不小心碰着一棵树。”
黑旋风有个本领,能够模仿别人的声音说话,唯妙唯肖。黑夜中马大嫂看不清楚,看见有个人站在一棵树下,胸前闪闪发光,只道果然是那卫士,便不跑来察看,迂自和丘大成进去了。原来在这“杏花村”假扮农夫的卫士,穿的虽然不是王府号衣,但晚上出来巡逻所穿的衣裳,却是有点特别的,胸前的钮扣,用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黄铜制成,故此在黑暗中胸部闪闪发光。
黑旋风待他们走进了那家“农舍”之后,和轰天雷悄悄说道:“你去发落他们,救出你的师弟,我在这里给你把风。若有意外,啸声为号。”
秦龙飞此时正在床上静坐练功,他的面前有一本摊开的羊皮书,上面绘有人像,人像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注明各个穴道,穴道与穴道之间,纵横交错的联结着许多黑线,那是说明如阿运气的方法的。
他练了一会功,又翻开一页,脸上露出极为欢喜的笑容。
原来就在萨怒穷在虎威镖局被活捉的那天,秦龙飞在这间屋子里也有一个奇遇。
前一天晚上落了一场大雨,这天秦龙飞在他的卧房里发现墙壁有处裂痕。他闲着没事,便想自己修补墙壁,敲一敲那个地方,有块砖头发出的声音颇为特别,秦龙飞是在农村长大的,有点经验,一听便知这是一块空心的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