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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决战淮海
第一节调虎进山

  淮海上空战云密布,徐州四周大军云集。10月11日,毛泽东发出《关于淮海战役的作战方针》。这是继辽沈故役之后,人民解放军统帅部作出的又一个战略决战的果断决策。这个方针确定先集中兵力歼灭黄百韬兵团,完成中间突破,继歼海州、连云港之敌,尔后歼灭两淮敌人。蒋介石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东北战场,图谋挽回东北的败局,根本没有估计到南线人民解放军有一鼓聚歼徐州国民党军的能力。10月中旬,蒋介石令徐州刘峙采取守势,利用陇海路阻止华东野战军南下;令华中白崇禧对中原野战军采取攻势。这种处置,说明他完全昧于形势,只是被动应付,国民党军在淮海战役中必失败无疑。

  刘伯承预见到战局的发展趋向,早已考虑以少数兵力牵制住华中国民党军主力,尽力将它拉向豫西山区。10月9日,他根据敌军动态,判断白崇禧有向徐州增援的可能,便向中共中央军委报告:“白崇禧发现我军一部南下,令整编四十八师一三八旅接防确山,而整编八十五师回驻广水。令杨干才对襄阳,宜城采取活动守备。拟调整编二十、二十八师作机动使用。令王凌云以一个旅守南阳,其余部队归黄维指挥。??以上说明敌人正调整部署,着重在徐州会战,防我进攻。孙元良已准备东开,黄维兵团亦可能于徐州战地呈现危机时东进。故白崇禧亦在计划掌握大的机动兵力,以应付变化。”

  针对敌情的新变化,他又作了相应部署:令第二纵队及桐柏、江汉军区部队从13日起对平汉路武汉、信阳段继续发动攻击,并寻歼整编第五十八师、二十师等分散之敌,求得调动桂系回援武汉,钳制白崇禧的主力。

  在中原野战军主力北上攻击郑汴之际,刘伯承一再电令第二、六纵队和桐柏、江汉军区部队大造声势,伪装主力迷惑敌人。要求第二纵队等部“拉住张淦兵团向西、特别是向南最为有利,而拉向南又以在江汉、鄂豫两地大肆活动有利”;要求第六纵队等部“将黄维兵团引向西去始于大局有利,因此须以强有力的侦察并指挥豫西地方武装主动接敌游袭,主力则在师冈、厚坡地带待机,准备适时移浙川、内乡间。”

  刘伯承调虎进山之计果然奏效。白崇禧见中原解放军攻势突然增强。误以为刘伯承犯了分兵之忌,给了他用重兵围歼的可乘之机。因此,严令张淦和黄维“穷追到底”。张淦、黄维不敢怠慢,一个向南深入大洪山,一个向西深入伏牛山,艰苦跋涉于崇山峻岭之间,离开交通线越来越远。这就迟滞了华中敌军主力可能的东调,有力地配合了华东野战军在淮海战役第一阶段对黄百韬兵团的歼灭战。

  10月末,蒋介石鉴于东北战场败局已定,转而想保持华东、华中不失,于是决定由华中“剿总”总司令官白崇禧统一指挥武汉、徐州两个集团,并要黄维第十二兵团东开阜阳、太和、上蔡地区,以配合徐州方向的作战。10月30日,白崇禧由汉口飞赴南京参加国防部军事会议,在会上表示接受蒋介石的新任命,不但满口同意将黄维兵团东调,而且还主动提议由张淦第三兵团随同黄维兵团一起行动。蒋介石在北平得知这个消息后,十分高兴。不料白崇禧第二天忽然变卦.以武汉安全无法保障为由,提出将张淦兵团留守华中,而由黄维兵团单独赴援徐州。其实这是因为白崇禧不愿意接受蒋介石给他的烂摊子,又怕蒋介石事后推卸失败的责任。蒋介石勃然大怒,不容变更,白崇禧则固执己见,坚不相让。在顾祝同等的劝解下,蒋介石只得迁就白崇禧的意见。这说明,在军事形势日益暗淡的情景下,国民党统治集团已矛盾重重,蒋介石渐渐失去了驾驭桂系等杂牌武装的能力,不得不作出一些让步。

  白崇禧返回武汉后,先是令黄维回师确山,后又让他参加南阳作战。蒋介石愈加怒不可遏,索性直接电令黄维按计划行动。

  中共中央军委指示刘伯承、邓子恢、李达,要求他们指挥部队牵制黄维兵团东调。刘伯承立即令第六纵队实行尾追,不让黄维兵团顺利东进,同时要求第二纵队协同第六纵队坚决拖住黄维兵团。指示他们:“此次配合徐州方面之主作战,不仅关系中原战局之转变,即对推动全国战略形势之发展,争取早日打倒国民党亦属重要之关键,因此需动员全体指战员服从整体利益,不惜任何疲劳,不怕任何困难、消耗与牺牲,采取一切有效办法来截击、阻击东进之黄维兵团,迟滞其运动时间,以协助主作战达到胜利。为此,二纵应计算行程在6日黄昏以前赶到息县;六纵计算行程在6日夜赶到沙河店,并争取先敌于8日赶到上蔡、汝南间,对敌右侧适时阻击、腰击,利用诸河流方向阻敌也需注意。”

  11月6日,黄维兵团喘气未停,连粮弹也未及充分准备,就仓促上路了。

  黄维为了争取时间,亲率第十八军、快速纵队及兵团司令部为右纵队,由确山出发,经正阳、新蔡趋阜阳;以第十军、十四军为左纵队,由驻马店出发,经汝南、项城、临泉赴阜阳;以第八十五军附第十八军后调师第四十九师为第二梯团,于广水集结迅速车运确山,循兵团部行进路线至阜阳。他企图连渡洪河、颍河,直达蒙城地区。殊不知刘伯承早已预作布置,中原野战军第二、六纵队先敌出动,豫皖苏军区地方武装和第一纵队第二十旅正在破坏道路桥梁和作阻击准备。

  刘伯承布置已定,立即动身前往淮海前线。11月5日,他率随行参谋、警卫人员,携带电台两部,分乘一辆美式小吉普和一辆美式大卡车,由中原军区驻地宝丰县皂角树村出发。走不多久,汽车进入了黄泛区。这里仍是一片水沼泥潭。汽车沿着隆起的岗地曲曲弯弯地向前行驶,车上的人不时被颠得东倒西歪。坐在一旁的警卫员禁不住嘀咕了几句。刘伯承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难道忘记了去年经过此地的情景吗?当时后有追兵进逼,前有泥淖阻隔,上有敌机轰炸,我们还不是闯过来了。现在是坐着汽车去追敌人,还有什么可埋怨的?”一番话说得大家愁眉顿展,笑逐颜开。走着走着,跟在后面的大卡车一下子陷进了泥坑。司机狠命加力,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可车轮只是打着泥浆在原地空转。刘伯承见状,立即从前面吉普车上跨下来,踩着泥水快步走到卡车后尾,招呼大家一起推车。他说:“时间很重要,耽误了时间,这一仗我们就打不上了。”

  一出黄泛区,汽车顺着大道飞驰起来,不久便到了开封城。刘伯承一行刚想停车休息,迎面赶来了豫皖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他向刘伯承报告:黄维兵团已过汝河,正向洪河推进,临时配属的第一纵队第二十旅正沿洪河抢筑河防工事,豫皖苏军区部队则在第二十旅翼侧布防,预定下一步再赶到太和、阜阳一线的颍河岸边阻击。敌人前进途中的道路和桥梁,河流中的船只,已令各分区分别予以破坏或转移。刘伯承满意地点点头,指示他多依靠和发动群众,一定要设法拖住黄维兵团。

  11月10日.刘伯承赶到河南朽城中原野战军前方指挥部,同陈毅、邓小平会合,互致问候。他问起前线情况,陈毅告诉他,华东野战军已完成了对黄百韬兵团的包围,现正一面分割围歼,一面阻击徐州方面的援敌。黄维兵团先头已到新蔡城,正在抢渡洪河,遭到豫皖苏军区部队和人民武装的顽强阻击。

  11月11日,中原野战军司令部接到第二十旅旅长吴忠的告急电报,说黄维已避开了他们设在洪河正面的防守阵地,绕至下游新蔡、李庄桥一线渡河,豫皖苏第八分区部队不支而迟。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立即复电:“我中野主力前往徐蚌线作战,黄维此举乃与我争夺徐蚌线。你们的战斗将直接影响战局的全局,望务必堵住黄维。”

  为了确保第二十旅先敌到达阜阳,他们又令张国华赶赴界首准备船只,指挥第二十旅水运阜阳。第二十旅收到刘伯承的电报后,急如星火,当即展开了急行军,在夜暗中飞速赶到界首。张国华也已把船只完全准备好了。指战员们飞身上船,立刻扬帆启航。一夜顺风顺水,第二天早晨全部到达阜阳渡口。这时,对岸响起了枪声。侦察员报告:敌人的先头部队靠上来了。一场激烈的阻击战在颍河两岸展开。指战员们深深懂得这场战斗的意义,顽强地抗住了敌人的猛攻,坚持了两天两夜,为主力部队的调动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黄维在阜阳渡口遭到顽强阻击,不得已又在下游迂回渡河,但已耽误了两天时间。黄维兵团15日渡过颍河,沿途道路、桥梁遭到破坏,又遭到豫皖苏军区部队和民兵游击队的不断袭击,12万人马行如蜗牛,有时一天前进不到20里,至18日黄昏,才到达涡河南岸的蒙城地区。这时,中原野战军指挥部早已完成了阻击部署,第一纵队和兼程赶来的第二纵队和第六纵队,在涡阳、蒙城一线设置好了纵深防线。第十二兵团以步、炮、坦协同动作,向涡河北岸的中原野战军部队展开猛攻,企图一举进占宿县,然后向黄百韬兵团靠拢。可是,就在这时,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的口袋阵,又已经布设好了。

  第二节关门打狗

  11月2日,陈毅、邓小平发现孙元良兵团开向宿县,即致电中共中央军委和刘伯承,判断刘汝明兵团可能放弃商丘,退守砀山、黄口地区,邱清泉兵团则可能从砀山、黄口一线缩回徐州,似有转入东援黄百韬的模样。因此,他们提出了新的作战方案。中心意图是从西、南两个方向对徐州采取攻势行动,以牵制邱、刘两部。并打算以一部兵力攻占宿县、徐州中间地区,在孙元良北援时歼其一部。

  刘伯承于3日复电陈毅、邓小平并告中共中央军委:“蒋匪重兵守徐州,其补给线只一津浦路,怕我截断,故令孙元良兵团到宿县(今已全到),邱、刘两敌亦有如陈邓所料之趋势。只要不是重大不利之变化,陈、邓主力似应力求首先断截徐、宿间铁路,造成隔断孙兵团,会攻徐州之形势,亦即从我军会战重点之西南面斩断敌人中枢方法,收效极大。盖如此,则不仅孙兵团可能北援,便于我在运动中给予歼击,即邱兵团亦可能被迫南顾,减轻其东援对我之压力,对整个战役帮助较大,请陈、邓切实考虑,机断行事。”

  在指令参谋人员拟稿发电的时候,他作了进一步的解释:斩断徐蚌线,是我们“关门打狗”的要着。当前的目标是拦腰切断敌徐州集团的后方补给线,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徐州以南,减轻其主力东援黄百韬兵团的压力。

  最终的目标是隔断徐州战场与国民党南京大本营的联系,彻底陷敌于孤立,便于徐图各个歼灭。

  11月6日,淮海战役第一阶段打响后,陈毅、邓小平率中原野战军主力攻击商丘地区的国民党军刘汝明部,于11月8日解放了砀山,从西面进逼徐州。在淮海战役发起的当天,驻守徐州东北贾汪地区的国民党第三绥靖区副司令官,共产党员张克侠、何基沣率两个军起义,为华东野战军主力插向徐州以东碾庄地区围歼黄百韬兵团,敞开了北门。

  这时,蒋介石发现解放军的首要目标是吃掉黄百韬兵团。他连日召开官邸会报会议,商讨解救黄百韬兵团的办法。虽经多方计议,仍然拿不出什么良策妙计。最要命的问题是兵力不足,蒋介石己无战略机动部队可供使用。

  辽沈战役结束以后,华北傅作义集团须防备东北解放军南下,已无法向中原抽兵;白崇禧有意保存实力和造成蒋介石的困境,拒绝从华中调兵。因此,蒋介石只得指望淮海战场的军队自寻出路。他将邱清泉第二兵团、孙元良第十六兵团,分别由砀山、蒙城调回徐州;又电令黄维兵团加快行动,及早投入徐州战场;令李延年第六兵团、刘汝明第八兵团,从蚌埠向北增援,企图猬集主力于徐蚌之间,与人民解放军进行“徐蚌会战”。为了加强徐州刘峙集团的指挥力量,蒋介石让杜聿明重新担任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所主任,实际负责淮海战场的指挥。杜聿明原来就担任这个职务,因东北战场吃紧,被蒋介石调到东北任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冀热辽边区指挥部主任,东北失败后,又被调回,并被赋予更大的职权。

  中共中央军委于11月9日至11日,连电中原野战军,要他们采取切实措施攻占宿县,切断徐蚌路。刘伯承于10日赶到淮海前线后,立即同陈毅、邓小平研究从速攻取宿县,截断徐蚌间敌人联系的问题,并于11日下达了徐蚌线作战的命令,以第三纵队和第九纵队一部攻取宿县;第四纵队和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两广纵队,沿津浦线宿县、徐州段向东向北攻击,钳制邱清泉、李弥兵团东援黄百韬;第九纵队及豫皖苏独立旅沿津浦线固镇、蚌埠段向南推进,阻击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北援;第一纵队为预备队。同一天,中原野战军指挥部召集各纵队领导开会,进行了具体的部署。12日,参战部队开始行动。中原野战军第四纵队和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两广纵队向宿县至徐州一线的敌人出击。孙元良兵团闻风北逃,在夹沟地区被歼一部。中原野战军第三纵队和第九纵队一部乘势包围了宿县县城,随即在宿县以南设置阵地,准备诱歼北援的李延年、刘汝明部,同时积极准备攻城。

  宿县是一座古城,是津浦路徐州、蚌埠之间的一个要点,位处徐蚌战场的枢纽地带,扼南北交通要冲。国民党军徐州重兵集团在这里存有大量武器、弹药、被服、装具等军需物资,是他们极为重要的后方补给基地。因此,它的战略地位显得十分突出。

  解放军围攻宿县的举动,震动了徐州和蚌埠的国民党军。但涂州的邱清泉兵团和李弥兵团,正东援被困碾庄的黄百韬兵团,无法倾力南下。位于蚌埠和固镇地区的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兵力较弱,唯恐陷入解放军的重围,畏缩不前。宿县之敌陷于孤立。守敌仅有第二十五军第一四八师等1.3万余人。但他们仗着高墙深壕和坚固的工事,以及铁甲列车、装甲车等,力图固守。14日,第三纵队及第九纵队一部扫清外围,完成攻城的准备。第三纵队司令员陈锡联带领各旅领导进行了现地勘察,确定了主攻东门,南、北助攻的方案。15日下午发起总攻,经10个多小时的激战,至16日拂晓全歼守敌,攻占了宿县。与此同时,第四纵队和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两广纵队及豫皖苏独立旅等部占领了固镇,控制了200里铁路及沿线两侧地区。

  攻克宿县,打到了敌人的致命之处,造成了对徐州国民党军的战略包围,截断了他们南逃的退路。11月22日,淮海战役第一阶段胜利结束。23日,毛泽东致电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等:“在战役发起前,我们已经估计到第一阶段可能消灭敌人18个师,但对隔断徐、蚌,使徐敌完全孤立这一点,那时尚不敢作这种估计。这种形势的造成,主观上是因为我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会合并攻占宿县,客观上是敌人只有某种程度的防御能力,很少有攻击能力。”这里对攻取宿县的战略作用作出了恰当的评价。

  事后,国民党报纸评论说:“共军这个动作,一是截断徐州向南唯一而重要的补给线,二则为牵制徐州方面的孙元良、邱清泉两兵团,使国军不能用尽所有的力量,去解决东翼共军。此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动机,就是阻止黄维兵团的北进。”①然而,这种认识对于国民党军来说,未免太迟了。

  ①《新闻天地》第53期。

  第三节围师不阙

  为了统一领导中原、华东两大战略区和两大野战军的作战行动,统筹淮海战场的后勤供应,中共中央军委决定成立淮海前线总前委,于11月16日致电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并华东局、中原局、华北局:“中原、华东两军必须准备在现地区作战3个月至5个月(包括休整时间在内),吃饭的人数连同俘虏在内将达80万人左右,必须由你们会同华东局、苏北工委、中原局、豫皖苏分局、冀鲁豫区党委统筹解决。此战胜利,不但长江以北局面大定,即全国局面亦可基本上解决。望从这个观点出发,统筹一切。统筹的领导,由刘、陈、邓、粟、谭五同志组成一个总前委,可能时五人会议讨论重要问题,经常由刘陈邓三人为常委临机处置一切,小平同志为总前委书记。”

  这里所提到的“谭”,即华东野战军副政治委员谭震林。

  总前委成立后,刘伯承、陈毅、邓小平担负起全面指挥淮海作战的重任,但他们的指挥位置仍然在中原野战军一边,一切号令均通过中原野战军司令部发出。这时候,淮海战场交战双方的兵力都己集中。由于黄维兵团的到来,国民党军集结了共约80万人。华东野战军16个纵队,中原野战军7个纵队,以及周围各军区所属地方武装,总兵力约有60余万人。

  刘伯承和陈毅、邓小平根据中共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指示,分析了战场形势,认为当前的中心任务是完成围歼黄百韬兵团,各方向的作战必须为这个中心服务。他们见华东野战军既要集中力量解决黄百韬兵团,又要阻击由徐州东援的邱清泉、李弥两兵团,任务确实很艰巨,觉得必须给予有力的配合。他们指挥中原野战军牢牢控制淮海战场南线战局,对黄维兵团采取监视、拖住的方针,不使其到达宿县、固镇与李延年兵团会师,尔后合力援救黄百韬兵团。具体部署是:以第一纵队在蒙城、宿县间作正面防御。以第二、六纵队组成突击集团打黄维之侧后。另以第三、四纵队阻击李延年兵团,诱其深入,寻机歼灭。以第九纵队阻击刘汝明兵团。

  11月19日晚,华东野战军以有重点的多路攻击手段,对黄百韬兵团发起总攻,激战彻夜,于翌日晨攻占碾庄圩,又歼灭该兵团部及第二十五军军部等万余人。黄百韬率残部东逃至第六十四军驻地大院上,继续顽抗。

  战役发展到了重大的转折关头。第一阶段实现围歼黄百韬兵团的计划后,第二阶段主要歼敌目标指向谁呢?还在黄百韬兵团被围歼的过程中,中共中央军委与总前委、华东野战军领导曾有过多次电报磋商,先后提出过诱歼北线邱清泉、李弥两兵团;围歼南线黄维兵团;割歼由固镇北进的李延年兵团等多种预案。但由于当时黄百韬兵团还没有全部歼灭,战场内外的情况尚未十分明朗,因此中共中央军委决定,一切要待歼灭黄百韬兵团之后,根据当面敌人的情况再作决定。11月19日黄百韬兵团即将被歼,总前委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在研究战场情势后,向中共中央军委报告,认为华东野战军经过连续作战已相当疲劳,“刀锋似已略形钝挫”,如不休整,接着歼灭比黄百韬更强的邱清泉、李弥兵团,殊非容易。而中原野战军6个纵队单独对付黄维、李延年、刘汝明3个兵团,困难颇多。如取正面防御,必兵力分散,不能歼敌,且有被敌透过一路增援徐州的危险;如取机动歼敌,虽可逐个歼敌,但对华东野战军作战不无影响。因此建议在歼灭黄百韬兵团后,不如“以七、八个纵队钳制邱清泉、李弥,以六、七个纵队先打黄维、李延年,似为上策。”中共中央军委采纳了这一建议,于19日当天指示中原野战军担负歼灭黄维兵团的任务,华东野战军除速歼黄百韬兵团外,以主力一部担负歼灭李延年兵团的任务。后来,又进一步要求华东野战军以一部协助中原野战军歼击黄维兵团,另一部负责阻击徐州和蚌埠方面的国民党军。

  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积极创造围歼黄维兵团的条件。11月19日,黄维兵团开始攻击渡河,以主力投入战斗,用猛烈的炮火开路。刘伯承、陈毅、邓小平鉴于第一纵队防御纵深薄弱,主力尚未赶到,涡河、淝河间地区狭窄,不便大军作战,故决心改在淝河、浍河之间歼灭敌人。21日夜,令主力全线转移至浍河北岸布阵,各纵队只以小部接敌进行移动防御,以求消耗敌人,创造战机。

  华东野战军方面,抓紧了对黄伯韬兵团残余部队的攻歼,22日予以全歼。淮海战役第一阶段作战胜利结束。

  就在同一天,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在中原野战军司令部驻地召集中原野战军纵队领导开会。会上刘伯承表达了淮海战役第二阶段打黄维的意向,说华东野战军于日内即可结束徐东作战,现正分兵南下,钳制徐州和蚌埠之敌,保障中原野战军侧背的安全。中原野战军当前的任务,是设法将黄维兵团包围起来,尔后分割歼灭。他强调指出,大家要充分认识围歼黄维兵团的艰巨性,打个不好听的比喻,这一仗好比是“瘦狗拉硬屎”。他这是针对双方的实力而言的,中原野战军7个纵队共12万人,与黄维兵团大体相当。但由于大别山的消耗和部分兵力留置,造成各纵队兵员不足,除第一、四纵队各有9个团外,其余均只有6个团,第九纵队甚至只到了5个团。武器装备方面,除了几十门野炮、山炮、步兵炮和200多门迫击炮外.基本武器只是轻重机枪、步马枪和手榴弹,而且弹药不足。与黄维兵团美械装备的坦克、重炮、自动步枪等相比,处于明显的劣势。邓小平要求大家拿出“倾家荡产”的气魄,他说,只要歼灭了南线敌人的主力,中原野战军就是打光了,全国各路解放军还可以取得全国胜利,这代价是值得的。各纵队领导纷纷表示了坚决打好这一仗的决心。

  会议经过热烈的讨论,一致认为,在黄百韬兵团全军覆没之后,黄维兵团为避免孤立被歼的危险,必定会拚死向津浦路靠拢,以同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合为一股。由于它机械化程度高,携带有大量辎重,又急于求进,估计会选择宿蒙公路为主要通道。而这里又只有南平集有座大石桥可以通过重炮、坦克。因此,有效地控制宿蒙公路,坚决扼守南平集,是实现阻击和包围黄维的关键。于是,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决定把南平集作为扼守要点,令陈赓率第四纵队坚守。

  黄维见解放军全线撤至淝河北岸,误认为攻击得手,命令部队乘势攻击前进。但他手下的第十八军军长杨伯涛看出情势不妙,建议暂留蒙城观察一下再说,免得陷入圈套。黄维听了也感到言之有理,但又顾虑违拗蒋介石限期攻占宿县的命令,因此,犹豫不决,在蒙城周围徘徊了一天。这时,黄百韬兵团被全歼。蒋介石对黄维封锁消息,仍督促他继续北进。黄维只得又沿宿蒙公路向南平集攻击前进。

  南平集的阻击战打得异常激烈。黄维志在必得。一连两天,他以主力第十八军担任主攻,动用大量坦克、重炮,轮番向南平集发动猛攻,镇子被打成一片火海,许多房屋被夷为平地。陈赓是位久经战阵的老练指挥员,他命令部队把阵地推进到南平集以南数百公尺的田野上。在正面构成以班、排为单位的集团工事,以减少炮火杀伤,增强独立作战能力。待第十八军冲到阵地前沿,即突然开火给予重大的杀伤。黄维所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始终未能攻入南平集。

  当夜,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向中共中央军委报告: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迟迟不进,黄维兵团远道而来,孤军冒进,态势突出,现在歼击黄维兵团时机甚好。因此决心放弃南平集,在浍河以北布置袋形阵地,诱敌深入,聚歼黄维兵团。24日下午,毛泽东的复电来了,称:“(一)完全同意打黄维:(二)望粟陈张遵刘陈邓部署,派必要兵力参加打黄维;(三)情况紧急时机,一切由刘陈邓临机处理,不要请示。”

  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立即按计划行动,指挥中原野战军完成纵敌深入、暗设口袋的新布势。他们以第四纵队第十旅和第九纵队一部吸敌就范,利用浍河将南岸的3个军隔断,然后集中第一、二、三、六、十一纵队两翼包围,予以攻歼。当中原野战军主动后撤时,引起了黄维的错觉,他以为第十八军的突击获得成功,于是下令该军经南平集过河,其余部队陆续跟进。正行进间,埋伏在东西两侧的中原野战军突然全线出击,枪炮声和喊杀声响彻浍河上空。第十八军唯恐孤军深入而被解放军割裂在浍河北岸,慌忙又缩回浍河南岸,这时,蒙城也被中原野战军占领。黄维发觉中了圈套,决定不向宿县前进,改道向固镇转移。24日黄昏,中原野战军各路部队乘敌人动摇之机,展开猛烈的向心攻击。战斗力较弱的第十四军当即失去指挥,溃不成军。位于最南面的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和第十一纵队,协力封闭了东南方向敌军的去路。黄维兵团被包围于以双堆集为中心、半径15华里的地区内。第十八军第四十九师掉头南逃,被第六纵队第十八旅跟踪尾追,于26日夜在大营集一带歼灭。

  蒋介石并没有料到黄维兵团会这么快落人解放军的包围圈。23日,他召集刘峙、杜聿明到南京开会。由于黄百韬兵团的覆灭,会场里一片沮丧气氛。

  蒋介石为了振作士气,对黄百韬的顽抗到底吹捧了一番。当有人提到黄维兵团的处境时,他吹嘘黄维有十数万之众,装备精良,完全有独立作战和支撑的能力。因此,他决定徐州“剿总”的主力向符离集进攻,李延年兵团和黄维兵团向宿县进攻,南北夹击,打通徐蚌间津浦路的交通。刘峙、杜聿明也认为别无良策,这样似乎尚有一线希望,散会后即飞返徐州。飞机经过双堆集上空,杜聿明通过报话机与黄维通话。黄维焦急地说:“当面敌人非常顽强,应想办法,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杜聿明回答:“今天老头子已决定大计,马上会对你下命令的,请你照令实施好了。”不久,蒋介石的电令果然传到黄维的司令部。同时,从杜聿明那里也传来徐州主力已大举南下的消息。黄维不禁面露喜色,以为转机来了。他下令仍向东南方向进攻,争取与李延年、刘汝明靠拢。

  一连几天,黄维驱使各军轮番向解放军阵地进行猛烈的攻击,但在解放军的坚强阻击下,损兵折将,无法突破包围圈。北面的“徐州主力”,根本杳无音讯;南面的李延年兵团,更是毫无影踪。黄维再度陷入失望,连连向蒋介石求救。蒋介石此时正狼狈万状,手里已无兵可调。华北前线,由于东北野战军挥师入关,傅作义的55万人马已处于被包围的境地。西北胡宗南集团,自顾不暇。华中地区尚有张淦兵团和宋希濂兵团,但一来远水难救近火,二来白崇禧存心作梗,设置种种障碍,难以及时调到。蒋介石处于万般无奈之中,只得复令黄维兵团“固守待援”,并下令空军予以配合。命令传到双堆集前线,黄维及其左右的一班高级军官立刻哗然,他们业己感到局势的危殆,但又别无他法,只得准备作困兽之斗。

  在中原野战军前线指挥所里,洋溢着热烈而紧张的气氛。刘伯承、陈毅、邓小平轮流在作战室值班,随时掌握着战役的进程。为照顾刘伯承的身体,邓小平常常主动连值两班,对准时来作战室接班的刘伯承说:”这一阵把你拖垮了,你好好去休息。我年轻力壮,应该多担点工作。有大事一定来叫你。”

  这一对老战友的革命友谊,在战火硝烟中与日俱增。

  这时候,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的指挥部已移到宿县西北临涣集附近的小李家,离双堆集仅几十里。在这之前,他们的指挥部往来移动于临涣集周围的严家、周殷圩等村庄,到小李家后相对稳定。这个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庄,从此成为名垂史册的纪念地。

  黄维兵团的被围,使中原野战军指战员感到十分欢欣。尤其是第十八军这个老冤家,终于落人罗网,这一回得好好跟它算总帐了。但刘伯承毕竟比别人想得更深一层。他熟知黄维兵团尤其是第十八军,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军官一律军校出身,士兵受法西斯教育极深,训练严格,讲究战术,要想歼灭它,并非易事。还是采取稳妥方针为好。经过与陈毅、邓小平研究,他们决定将围歼黄维兵团的作战划分为三个阶段:阻击作战阶段,紧缩包围、准备反击阶段,阵地歼灭战阶段。第一阶段,已经以黄维兵团的被围而告结束。

  11月25日,刘伯承、陈毅、邓小平令部队加紧压缩敌人。最初两天,由于部队对敌人的防御能力估计不足,在作战上只是猛烈突击,造成较大伤亡。刘伯承、陈毅、邓小平根据这种情况,组织各部队进行火线总结,并及时传达了毛泽东的指示:“在战术方面,必须不是依靠急袭,而是依靠充分的侦察和技术装备(近迫作业、步炮协同等),去取得成功”。各级指挥员很快克服了急躁轻敌的情绪,认真总结经验,研究对付敌人的办法。对于弹药不足的问题,刘伯承立即命令后勤司令部组织前送。并指示:”此战本拟乘黄维立足未稳之时机开始攻击,但因我弹药未能及时大量前送(此点或可认为此战拖延时间之重大原因之一,后勤在现代规模战争中的重要性,诚不可忽视),故只好延迟。”设在商丘的交通司令部,马上调集了大量汽车和民工支前的大车、手推车,将弹药和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往淮海前线,保障了作战的继续进行。

  连日来,中原野战军指挥部作战室里热闹非凡。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围着地图和沙盘,时而沉思,时而交谈。他们鉴于敌人成密集队形防守,逐村顽抗,很难割裂,曾考虑再使用“围三阙一”的战法,故意放开一个缺口,让敌军突进预设的袋形阵地,在运动中予以歼击。但联系到敌军这两天的战术,往往采取进占一村,巩固一村,逐步滚进的办法,想尽量扩占地盘,伺机突围。如果让敌人突出包围圈,在广阔的平原地形上不但无扭住的把握,而且敌人多占一村,可利用解放军原有工事组织防御,更可获得较多的民间粮食。他们在权衡了整个战场的形势后认为,徐州杜聿明集团所辖的邱清泉、李弥、孙元良3个兵团以及蚌埠方向的李延年、刘汝明两个兵团,己被华东野战军牢牢盯住,无法前来增援黄维兵团。歼灭黄维兵团只是时间问题。因此,他们一变“围师必阙”的常规,决心采劝围师不阙”的办法,”紧缩敌人于狭小范围以困饿之”。对装备强而粮弹难乎为继的黄维兵团,这种办法非常见效。11月26日,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向中共中央军委报告:”截至现在止,我已将敌压缩在东西不到20里,南北10里左右的七个小村中,敌人始终企图向东南突围。今日在大量飞机、坦克掩护下,多次攻我阵地,均未得逞。其粮食已极困难,且无宿营地,但仍逐村顽抗,我们采取稳扎稳打、逐步压缩,利用炮击,最后歼灭的战术。华野二、六两纵刻在湖沟集南北阻援,亦无问题。全歼该敌,已大致肯定。”国民党军第十二兵团工兵营的一个军官11月28日的日记这样写道:“我们被困已3日了。‘往’、‘吃’、‘拉屎’都成了问题。遍地挤满了人,插足都没地方,那还能拉屎?早饭吃了红薯后,经大段巡视,才找到一处略有隆起的地方蹲下了。另一战友告诉我:那是埋的死人,昨天炮弹炸死的。我赶忙变换阵地。”国民党军的狼狈之状,于此可见一斑。

  在紧缩包围阶段,中原野战军还利用敌人急于突围的心理,给敌人以巨大的消耗。11月26日以后,黄维见援兵无望,决定组织突围。在大量飞机、坦克的掩护下,采取成团成师的集团冲锋,妄图一举突破解放军的包围。刘伯承、陈毅、邓小平指示部队构筑大纵深工事,顶住了敌人的疯狂冲击。11月27日,黄维集中了第十八军、第十军和第八十五军的4个主力师,向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和陕南第十二旅阵地进行轮番的持续攻击。由于事先第八十五军第一一○师师长廖运周向中原野战军通报了消息,第六纵队等预有准备,给突围部队以迎头痛击,粉碎了黄维的突围计划。

  第一一○师是以该师师长廖运周为首的中共地下组织控制的一支部队。

  早在1948年7月,刘伯承、邓小平就给该师的党组织下达了指示,要他们作好起义的一切准备。11月26日,当廖运周得知黄维将于次日晨组织4个师突围的消息后,感到刻不容缓,立即设法派人前往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报告了这个情报,并要求乘突围之机举行战场起义。刘伯承、陈毅、邓小平指示第六纵队坚决支持起义,给廖师严密规定了行进路线和联络信号。次日晨,双堆集地区大雾弥漫,廖运周率两个团按指定路线,进入中原野战军规定地域。尾随的敌人以为一一○师突围成功,即在飞机和大炮的掩护下纷纷涌进。

  这时,第六纵队等部以预伏的火力,向敌突围部队猛烈扫射,敌人在突然打击下陷入混乱。不久,黄维发现第一一○师已经起义,又重新组织突围。然而,从此士气一蹶不振,毕竟是强弩之末了。

  在围困国民党军的战斗中,中原野战军广大指战员浴血奋战,与敌人斗志斗法,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威震敌胆的近迫作业和飞雷,就是在这艰苦的围困作战中创造、发展起来的。为了对付敌强大火力,在刘伯承的倡导下,战士们以“地平线下前进”的近迫作业,构筑成纵横几十里的战壕,迫近双堆集敌中心据点几十米处,形成了对敌攻防的有利阵地。飞雷,是第四纵队指战员们根据民间制爆竹的古老技术而发明的一种炸药抛射器,用迫击炮或汽油桶作装具,用于近距离摧毁敌人的碉堡和工事,效果显著。

  淮海战役前夕,刘伯承曾到第四纵队参观过飞雷的试验,他要求工兵继续给予提高、完善,说:“飞雷的创造经过了一个漫长而又曲折的过程,它的诞生,表明了人民战士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领导上热心地扶持着这种智慧的发展,就会变成无坚不摧的力量。”战后,许多俘虏心有余悸地说,解放军有三招最使我们害怕:一是近迫作业,往往一夜之间,新挖的战壕就逼近了我们阵地:二是阵前喊话,从相隔几十米远的交通沟里进行政治攻势,搅得人心难安:三是飞雷,在发起攻击前,象大西瓜一般的东西落在阵地上,把鹿砦、工事和死尸一起抛上了天,实在厉害。

  被围困的黄维兵团,损耗巨大,弹药缺乏,粮食断绝。蒋介石派飞机空投,但包围圈日益缩小,很多物资都落入解放军手中。敌军所得甚少,杯水车薪,无济于事,黄维兵团已经陷入绝境。12月1日,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向中央军委报告:“敌人己无饭吃,且已发生柴火困难,即使大量空投,亦不能解决问题”,“我们拟先攻其(双堆集)北端之三官庙、马围子诸村(十八师),尔后将敌压缩于双堆集两里见方的地区,而以大量炮火猛攻之。”

  蒋介石仍不甘心失败,竟孤注一掷,令杜聿明放弃徐州、率邱清泉、李弥、孙元良3个兵团,绕道肖县、永城南下,企图拊击中原野战军侧背,以解黄维兵团之围,尔后合兵南撤。令李延年、刘汝明合力北进,以为接应。

  11月30日,社聿明率30万人撤离徐州。粟裕当机立断,以11个纵队的强大兵力,进行多路、多层次的追击与拦击。至12月4日拂晓,将杜聿明集团全部包围于徐州西南的陈官庄、青龙集地区。

  中共中央军委指示总前委对黄维兵团、杜聿明集团和李延年兵团,分别采取攻歼、围困、阻击的不同方针。在中原野战军指挥部作战室里,刘伯承随手将口杯、砚台、电文纸摆成三堆,接着对参谋们说:“这就象我们面临的三股敌人。军委电令我们吃掉己围的黄维兵团,围住南下的杜聿明集团,阻住北上的李延年兵团,这叫吃一个、夹一个、看一个。要保证夹着的掉不了,看着的跑不了,就必须吃掉黄维兵团,腾出手来,再歼杜聿明、李延年。”

  从12月4日起,进入歼灭黄维兵团的最后阶段。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精细地计算了敌人兵力损耗的情况,判断除被歼和起义外,只有第十一师尚较完整,别的均残破不堪。于是决定使用总预备队华野第七纵队、第十三纵队,并调来华野特种兵纵队一部,展开总攻。刘伯承特别强调攻击阵地的编成和火力组织。他指出:“阵地的编成必须是无数的交通壕和地堡网,或单人的散兵坑(为防止敌炮火及坦克的摧毁,单人散兵坑比地堡更为适用),平行和纵横交织地从四面八方向敌人阵地前进,我们的工事迫近敌人愈近,就愈易奏效和减少伤亡”,“攻击的火力必须集中和严密分工”。根据敌人的防御态势,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决定以陈赓指挥第四纵队、第九纵队及豫皖苏独立旅为东集团,先歼灭双堆集以东之敌。以陈锡联指挥第一纵队、第三纵队及华东野战军第十三纵队为西集团,歼击双堆集两北之敌。以王近山、杜义德指挥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华东野战军第七纵队为南集团,歼击双堆集以南之敌。其中以东集团为重点,求得先攻占杨围子、杨庄、沈庄等地,将敌防御体系打破,并使黄维兵团部所在地之核心阵地完全暴露于攻击部队的火力威胁之下。

  12月5日,刘伯承、陈毅、邓小平下达了对黄维作战总攻击的命令:(一)敌黄维兵团经我半月作战,已损失总兵力至少三分之一战斗部队至少损失五分之二,其主力十八军(包括十八师)亦己残破,这是我各部队英勇作战的结果。

  (二)根据总的作战要求及当面实际情况,颁发命令五条如下:甲、从明日午后4时半起开始全线对敌总攻击,不得以任何理由再事延迟。

  乙、陈赓、谢富治集团务歼沈庄、张围子、张庄地区之敌,陈锡联集团务歼三官庙、马围子、许庄地区之敌,王近山、杜义德集团务歼双堆集以南玉王庙、赵庄及以西前周庄、周庄、宋庄之敌,并各控制上述地区,然后总攻双堆集,全歼敌人。

  丙、总攻战斗发起后应进行连续攻击,直到达成上述任务为止,不得停止或请求推迟。

  盯各部应不惜最大牺牲保证完成任务,并须及时自动地协助友邻争取胜利。

  戊、对于临阵动摇贻误战机的分子,各兵团各纵队首长有执行严格纪律之权,不得姑息。

  (三)本命令用口头直达连队。

  命令传到部队,指战员们欢呼雀跃。最后围歼黄维兵团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12月6日16时30分,发起了总攻。各集团依靠周密的侦察和严密的组织,利用纵横交错的交通壕,充分发挥步炮协同的威力,向双堆集四周展开猛烈的攻击。敌人仍然作拼死的抵抗。6日晚至7日晨,解放军先后攻占双堆集周围的李围子、李土楼、小周庄、宋庄、东马围子等地,剥开了敌防御体系的第一层外壳,把战线推向敌人核心防御阵地。此后,各纵队普遍采用昼停夜攻的方法,避开敌人的火力,发扬近战夜战的特长,逐日取得了进展。

  敌人则在白天组织反击,以成团成营的兵力,在坦克、炮兵和空军的掩护下,四出平毁交通壕。但密如蛛网的交通壕从四面八方伸向敌人阵地,即使部分遭到毁坏,很快就被修复。12月9日,刘伯承指出:“敌现集于上千的地堡网内,故我只能稳步前进,只要交通壕迫近,加上密集炮火,必能成功。”

  各攻击部队根据这一指示,加强近迫作业把交通壕尽可能延伸到敌人的阵地前沿,针对选好的攻击点,集中兵力兵器,一鼓作气压向敌人,往往取得成功。依靠这种稳步前进的战术,提高了歼敌效果,减少了自己的伤亡。11月10日,在南集团的强大打击下,敌人第八十五军第二十三师残余部队在该师师长黄子华率领下投城。敌人军心更加动遥12月12日,刘伯承、陈毅以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司令员的名义,发出《促黄维立即投降书》。向黄维指出:“现在你所属的四个军,业已大部被歼。八十五军除军部少数人员外,已全部覆灭。十四军所剩不过2000人。十军业已被歼三分之二以上。就是你所最后依靠的精锐十八军,亦已被歼过半。你的整个兵团全部歼灭,只是几天的事。而你们希望的援兵孙元良兵团,业已全歼。邱清泉、李弥两兵团业己陷入重围,损失惨重,自身难保,必遭歼灭。李延年兵团被我军阻击,尚在80里以外,寸步难移,伤亡惨重。

  在这种情况下,你本人和你的部属,再作绝望的抵抗,不但没有丝毫出路,只能在人民解放军的强烈炮火下完全毁灭。贵官身为兵团司令,应爱惜部属的生命,立即放下武器,不再让你的官兵作无谓牺牲,如果你接受我们这一最后警告,请即决策。”这个文告,通过电台广播和喊话筒传播,反复传到敌人的耳中,进一步引起了敌人的惊恐和绝望。

  由于黄维拒绝投降,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决定予以彻底歼灭。12月13日,他们调整了部署,以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和第十三纵队加入南集团作战,把作战重点改以南集团为主,由华东野战军参谋长陈士榘统一指挥,结合东西两集团,直捣敌指挥中心双堆集核心阵地。14日,攻击部队四面多路会攻双堆集东侧敌核心据点——野战集团工事。这里距黄维兵团部仅有两里,是黄维兵团部的重要屏障。黄维指派号称“威武团”的第十军第十八师第五十四团据守。突击开始前,上百门火炮齐射,炮弹和飞雷倾泻在敌人阵地上,使敌人苦心经营的野战集团工事大部被摧毁,守敌非死即伤。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第十七旅第四十九团“襄阳登城第一营”和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第八师第二十三团“洛阳营”,分别从南面和东面突破敌人阵地。黄维急派其警卫团赶来增援,但已无法抵挡,一阵激战之后,仅剩百余人狼狈逃回。

  黄维见大势已去,于12月15日下午决定进行最后的突围。他命令所有残余部队“四面开弓,全线反扑,觅缝钻隙,冲出重围”,实际上是让官兵四散逃命。黄维、胡琏、吴绍周各搭乘一辆坦克突围。黄昏,攻击部队乘敌人慌乱突围之机,分多路向双堆集实行穿插和割裂,终于将黄维兵团残余部队一一歼灭。黄维、吴绍周被生俘,只胡琏侥幸逃脱。至此,围歼黄维兵团的作战胜利结束。计歼敌1个兵团部、4个军部、11个整师和1个快速纵队,共10万余人,缴获武器弹药一大批。

  12月12日,毛泽东来电,请刘伯承在黄维兵团歼灭后,到中央商谈战略方针。要求刘、陈、邓、粟、谭五人开一次总前委会议,商好在邱、李歼灭后的休整计划,下一步作战计划及将来渡江作战计划,以总前委意见带到中共中央。据此,刘伯承、陈毅、邓小平于17日赶赴设在肖县西南蔡洼的华东野战军指挥部。粟裕一见到刘伯承,就感慨地说:“我们17年没有见面了!”

  他俩从1932年在红军学校分手算起,至今正好有17个年头了。随后,大家回忆起长征与南方三年游击战争的经历,又谈到当前淮海战场的胜利及今后向全国的大进军,气氛越来越热烈。然后,五人正式开会,按照中共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指示,商定了一系列的计划。会后,刘伯承、陈毅动身北上赶赴西柏坡。

  经过华东野战军的英勇作战,杜聿明集团也在1949年1月10日被全歼。

  至此,声势浩大的淮海战役胜利结束,人民解放军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协力歼灭了同民党精锐主力5个兵团,22个军,56个师,共55.5万余人,解放了长江以北广大地区。人民解放战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战后,刘伯承在为中原野战军《双堆集歼灭战初步总结》的题词中指出:“淮海战役乃毛泽东军事学说中各个歼灭黄百韬、黄维、杜聿明三军的范例,而双堆集歼灭黄继军一战,则乃承先启后的关键。由于我在津浦两侧从黄维的外翼开始围攻,而杜聿明军则欲从徐州西南拊我外翼,以与李延年军协援黄维,因而被歼灭于永城东北地区。双堆集以运动战始,以阵地战终;以消耗敌人始,以围歼敌人终。我在转换关头上运用不同战法而持之以顽强,必须着重研究而发扬之!”这一精辟的见解,是他对淮海战役的科学总结,也是他在这场伟大的战略决战中指挥艺术的光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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