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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轲智谏齐宣王
战国时的齐宣王一心想称霸于天下。一天,他问孟子(约公元前372—前289 年):“像我这样的人能不能统一天下?”
  孟子觉得眼下人民生活很是困苦,应该批评齐宣王一番。但齐宣王是个爱听奉承话的国君,如果说他不爱护老百姓,准会被他轰出王宫,因此孟子不动声色地说:“在我回答大王的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大王一件事,行吗?”
  “什么事呀?”齐宣王好奇地问。
  “我听说,有一回新钟铸成,准备杀牛祭钟,您因为看见好好的一头牛,无罪而被杀,感到不忍,结果没杀那头牛,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齐宣王想,这孟老夫子还记得他的这件善事呢,心里当然很高兴,忙回答说:“是呀!是有这么一回事。”
  孟子说:“大王,这就是恻隐之心哪!凭你这副善心肠,便可以行王道,统一天下!”
  齐宣王更乐了:“对,您接着说下去。”
  孟子又说:“问题是您肯不肯干罢了。比如有人说:‘我力能举起千斤东西,但却举不起一根羽毛;眼睛能看得清毫毛,但却看不见满车的柴禾。’您相信这话是真的吗?”
  齐宣王不禁哑然失笑:“哈!我怎么能相信这种话呢?”
  孟子也笑道:“这就对啦!所以如果有人说,大王您能用好心对待牛,却不能用这种好心去爱护百姓,这也同样叫人不能相信。这就和不肯举一根羽毛和看不见一车柴禾一个样。现在,老百姓所以流离失所不能安居乐业,这是您根本不去关心的缘故,而不是能不能干的问题。所以我说,您能行王道,能统一天下。问题是您不干,不是不能啊!”
  孟子以奉承做批评的陪衬,使之相得益彰,浑然一体。在这样的气氛下,齐宣王就没有对孟子产生恶感,于是欣然接受了他的批评。
  孟子一心想向齐宣王宣讲施行仁义的主张,但他知道齐宣王喜爱音乐、喜爱勇武、喜爱财物、喜爱女色,一下子是不可能接受他的主张的,对齐宣王只能因势利导。
  一天,孟子谒见齐宣王,问:“您曾经告诉庄暴说您爱好音乐,有这么回事吗?”
  齐宣王不好意思地承认说:“是的,我说过,我不爱好古代音乐,只爱好一般流行的乐曲罢了。”
  盂子说:“只要您非常爱好音乐,那齐国便会很不错了。无论现在流行的音乐,还是古代的音乐都是一样的。”
  齐宣王见孟子不是来批评自己的,而是来讨论自己爱好的音乐,就来劲了,于是说:“您能把这个道理讲给我听吗?”
  孟子说:“要听这个道理,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一个人单独地欣赏音乐快乐,跟别人一起欣赏音乐也快乐,究竟哪一种更快乐呢?”
  齐宣王不禁脱口而出:“当然跟别人一起欣赏更快乐些。”
  “那么,跟少数人一起欣赏音乐是快乐的,跟多数人一起欣赏音乐也是快乐的,但究竟哪一种更快乐?”孟子步步深入下去。
  齐宣王完全接受了孟子的心理暗示:“当然是跟多数人一起欣赏音乐更快乐。”
  “那么,就让我对大王您谈谈音乐和娱乐的道理吧。”孟子见时机已经成熟,就巧妙地把音乐过渡到政治上来:“假使国王在这儿奏乐,老百姓听到鸣钟击鼓、吹萧奏笛的声音,都感到头痛,愁眉苦脸地议论纷纷:‘我们的国王这样爱好音乐,这样快乐,可为什么我们却苦到这般地步呢?’这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国王只图自己快乐而不同百姓一同快乐的缘故。”齐宣王不由得一惊,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又听孟子继续在雄辩:“假使国王在这儿奏乐。百姓听到了鸣钟击鼓、吹萧奏笛的声音,全都眉开眼笑地互相告诉:‘我们的国王大概很健康吧,要不,怎么能够这样快乐地奏乐呢?’这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国王同百姓一同娱乐罢了。由此,我得出这么一个道理:如果国王能同百姓一同娱乐。就可以使天下归服了。”
  孟子的一番话使齐宣王心服口服。
  一次,齐宣王问孟子:“请问先主和邻国相交,有什么原则和方法吗?”
  盂子答道:“有的。只有仁爱的人才能够以大国的身份来服事小国,只有聪明的人才能够以小国的身份服事大国。以大国身份服事小国的,是无往而不快乐的人,无往而不快乐的人足以安定天下,谨慎畏惧的人足以保护住自己的国家。”
  齐宣王说:“您的话很有道理。不过,我有个毛病,我喜好勇武,恐怕不能够服事别国吧。”
  孟子说:“那么,大王就不要喜好小勇。”
  齐宣王问:“什么叫小勇呢?”
  孟子说:“有一种人,只是手按着刀剑瞪着眼睛说:‘他怎么敢抵挡我呢!’这只是匹夫之勇,只能敌得住一个人,希望大王能够把这种小勇扩大,扩大到像文王和武王一样的大勇。”
  齐宣王问:”请您说说文王和武王的大勇。”
  孟子说:”《诗经·大雅·皇矣》上说:‘我王勃然一生气,整顿军队往前去。阻止敌人侵略莒国,增强周国的威望,用以报答各国对周国的向往。’这便是周文王的勇。文王一生气,便使天下的百姓得到安定。”
  孟子顿了顿又说:“《书经》上说:‘天降生一般的人,也替他们降生了君主和师傅。君主和师傅的唯一责任。就是帮助老天爷来爱护人民。因此,四方之大,有罪的人和无罪的人都由我负责,那么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越自己的本分来胡作非为呢?’当时有一个纣王在天下横行霸道,弄得民怨沸腾,周武王便认为这是奇耻大辱。这便是武王的勇,武王也生气而使天下的人民得到安定。如今,大王您如果也是生气而使天下的百姓都得到安定,那么,天下的百姓还会生怕大王您不喜好勇武呢。”
  齐宣王高兴地笑了。
  一次,有人建议齐宣王拆毁明堂,齐宣王去向孟子讨教:“先生,您说要不要拆毁明堂?”
  孟子答道:“明堂是有道德而能统一天下的王者的殿堂。如果您要实行王政,就不要毁掉它。”
  齐宣王说:“您可以说说怎样去实行王政呜?”
  孟子答道:“从前周文王治理岐周,对农民的税率是九分抽一;对做官的人给以世代承袭的俸禄;在关口和市场上,只稽查不征税;不禁止任何人去江河湖泊捕鱼;只对罪犯施刑罚,而不株连他的妻室儿女;对鳏夫、寡妇和失去依靠的老人、孤儿.实行王政的周文王最先考虑他们。《诗经·小雅·正月》上说:“有钱财的人是可以过得去的,可怜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单者吧。’”
  齐宣王击掌称道:“这话说得太好啦!”
  孟子问:“您既然认为这话好,那为什么不去实行呢?”
  齐宣王说:“我有个毛病,我喜爱钱财,实行王政恐怕有困难吧。”
  孟子说:“从前,公刘也喜爱钱财。《诗经·大雅·公刘》上写道:‘粮食真多,外有囤,内满仓;还包裹着干粮,装满橐,装满囊。人民团结,国威发扬,箭上弦、弓开张,其他武器也上场,浩浩荡荡向前行。’因此留在家里的人有积谷,行军的人有干粮,这才能率领军队前进。如果大王您喜爱钱财,能跟百姓一道,那对于实行王政统一天下,有什么困难呢?”
  齐宣王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有个毛病,我喜爱女人,实行王政怕有困难吧?”
  孟子答道:“从前太王也喜爱女人,十分疼爱他的妃子。《诗经·大雅·緜》上写道:‘古公亶父清早便跑着马,沿着邠地西边漆水河岸来到岐山之下。还带领着他的妻子姜氏女,都来这里视察住处。’在这个时候,天下没有找不着丈夫的老处女,也没有找不着妻子的单身汉。大王如果喜爱女人,能跟百姓一道,那对于实行王政统一天下,有什么困难呢?”
  齐宣王无话可说了。
  一次,齐宣王出兵攻占了燕国。
  齐宣王对孟子说:“有些人劝我不要吞并燕国,有些人劝我吞并它。我想:以一个拥有兵车万辆的大国去攻打与之匹敌的大国,而且只化了50天时间便占领了,仅仅是凭人力吗?恐怕是无意吧。如果我们不去吞并它,上天会认为我们违背了他的旨意,因而会降罪于我们。吞并它,您看我做得对吗?”
  孟子答道:“如果吞并它,燕国百姓很高兴,便吞并它;如果吞并它,燕国百姓不高兴,那就不要吞并它。以齐国这样拥有兵车万辆的大国,来攻打同样有兵车万辆的燕国,燕国的百姓却用竹筐盛着干饭,用壶盛着酒浆来欢迎大王的军队.难道会有别的意思吗?只不过是他们想逃离那水深火热的苦难生活罢了。如果他们的灾难更加深了,那只是统治者由燕转为齐罢了。”
  过了一些日子,有几个国家在商议着救燕的事。齐宣王虚心向孟子讨教对策。
  孟子答道:“我听说过,有凭藉着纵横各70 里的国土来统一天下的,商汤便是,但还没有听说过拥有纵横各1000里的国土而害怕别国的。《尚书》上说过:‘商汤征伐,从葛国开始。’天下人都相信他,人们盼望他,正好像久旱盼望乌云和霓虹一样。商汤的征伐,一点也不惊扰百姓,做买卖的照常往来。种庄稼的照常下地。商汤只是诛杀那暴虐的国君,用以慰抚那些被残害的百姓。他们来到,正好像天上降下及时雨一样,老百姓非常高兴。正如《尚书》上说的那样:‘等待我们的王,他到了,我们也就复活啦!’”
  孟子说到这里,眉头忽然紧锁了起来:“残暴的燕王虽然被您打败了,可您对热烈欢迎您的燕国人民又做了些什么呢?您杀掉了他们的父兄,掳掠
  他们的子弟,毁坏他们的宗庙祠堂,搬走他们的宝器,这怎么可以呢?天下各国本来就害怕齐国强大,现在齐国的土地又扩大了一倍,而且还暴虐无道,这自然会招致各国联合起来讨伐您。我认为您应该赶快发布命令,遣回老老小小的俘虏,停止搬运燕国的宝器,再和燕国人协商立一位新燕王,然后您从燕国撤回齐国。如果这样,才能使各国停止联合兴兵对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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