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轮红日透雾而出。
远处隐隐传来公鸡打鸣的“喔喔”声。
杨浩还在沉睡当中。
尽管他已养成了清晨即起,闻鸡起舞的习惯,即便做了西夏国君,也始终不肯放弃这个习惯,生怕就此懈怠,逸于舒适的环境,可是他现在实在是太累了。
昨天早上理智与感情的苦苦挣扎,内心无尽的煎熬,再到点兵聚将、亲自策划,然后是冲锋在前,浴血厮杀,最后……最后是鸳鸯交颈,一夜桃花,开苞儿可是个体力活来着……,任他浑身是铁,又怎禁得起这样的折腾。
折子渝侧身而卧,小手托着下巴,正眨也不眨地看着熟睡的杨浩。
她的身子遮在衾被下面,只能隐约地看出邵-跌宕流畅的山水曲线。
若是从杨浩的角度看过去,或可看见衾被微掀,露出的一痕脂玉般的胸脯肌肤。
那曾淤红的雪桃儿,已然复归脂白莹润,光滑粉嫩。那曾肿胀的玛瑙,也重新变成了娇羞的樱桃。处子之身,以一夜风雨,还没有脱胎换骨,尽显一个少*妇的风采。真正让人看出她已是一个小女人的,是她的神情,那张清水莹润的脸儿充满了慵懒的春意,眉梢眼角,风情无限。
她毫无倦意,虽然在此之前,她同样饱经煎熬,可那毕竟只是心理的枷锁。这沉重的枷锁,由杨浩擎着她赠送的紫电剑亲手劈开了,昨夜,头一次睡在一个男人怀里,却像是睡了一辈子似的那么舒服、自然、踏实。天还没亮,她就醒了,然后就这样用她那双剪剪双眸绵绵致致地凝视着她的男人。
这就是那个妙语如珠、嘻笑怒骂,激得江东才子堂上吐血的小家丁,这就是那个带着数万百姓,不弃不离,辗转南北,终于在芦州扎下根来的杨钦差,这就是那个害得她伤心欲绝,火烧耶律文的大混蛋,这就是那个以一国之君的身份,甘为红颜冲冠一怒,亲身涉险连闯三关的……大男人。
子渝越想越甜,鲇.看越爱,微微一动,下体传来的异样感觉又让她既羞且臊,忍不住,她伸出一根青葱玉指,小心翼翼地抚向男人坚挺的鼻子。
嗯?
只是轻轻一触,到底是修练过上乘内家功夫的人,杨浩霍地睁开了眼睛,一眼瞧见眼前的可人,杨浩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手从被底轻轻地滑过去,贴着那柔软、温润、滑嫩的腰肢,贴到了她隆挺的臀后,将她揽到了怀里,在她红润的双唇JL轻轻吻了一记,柔声道:“怎么就醒了,也不多睡一会儿?”
“啊!”杨浩这一说,反倒提醒了子渝,虽说这里没有公婆,无需早起奉茶,可是杨浩如此高调,在敌人的新婚之际抢走新娘,在敌人的新房中从容洞房,就是那司仪和贺客,都是李继筠的原班人马,三军将士谁还不知?
今天才要收拾这个烂摊子,也不知有多少事要处理,如果自己高卧不起,岂不惹人笑话?折子渝可不是唐焰焰,唐大姑娘只要我快意、我开心,无视天下人脸色,本姑娘如何,关你屁事?折子渝可不成,杨浩这一说,她哎呀一声,赶紧就要起身着衣。
这一坐起,锦衾滑下,春光登时外露,杨浩看得两眼一直,折子渝又羞又气,连忙格过被子遮住娇躯,娇嗔道:“背过身去。”
杨浩怠懒地笑道:“羞什么羞,又不是没看过。昨夜那么大胆「
太阳一出来,你倒不好意思见人了。”
“你还说!转不转?”折子渝恼羞成怒,两根手指从被底探过去,
掐住了杨浩的肉,柳眉挑起,以示威胁。
杨浩一见折二姑娘真个恼羞成怒了,只好转过身去,折子渝监视着他,匆匆抓过衣裙穿戴起来,一俟穿戴整齐,她立刻跑到梳妆台前,对镜梳妆,精心打扮,那发型,已然挽作了妇人髻。
虽说夫妻之间最是亲密,身体上几无任何秘密可言,但是女儿家清晨初起,披头散发、慵懒不胜的模样,可不该让自家夫君看见,折二姑娘对这些小节还是很注意的。
杨浩就斜卧榻上,笑吟吟地看着美人梳妆。
那曼妙的身姿笼在月白色的软袍内,她的姿态优雅雍容,舒缓自如,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一股女儿家的妩媚仪态,看得人心醉神驰「杨浩此时看她,正如她方才偷看熟睡中的杨浩,颇有点相看两不厌的感觉。
“看!看什么呀!”
折子渝对着镜中的杨浩皱了皱鼻子,娇嗔一声,尽显女儿情态:“萧关虽然打下来了,可这砸得稀烂的摊子如何收拾,众将领都在等着你拿主意呢。还有啊,格以一国之君的身分,冒冒失失地亲自带兵打过来,岂非一个轻重不分的昏君?你等着吧,西夏的、陇右的、甚至是宋廷的,种种麻烦恐怕要接踵而来,还不打起精神,履行你一国君王的职责?
“唔……”杨浩严肃起来,沉吟片刻问道:“依你之见,我该如
何?”
折子渝明眸流转,似黠-非黠地道:“你昏君也做了,嚣张也过了,何不继续张狂下去呢?先做个姿态出去吧,详细的计策,人家一时也想不同全,等夫君大王散了‘早朝’,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吧。
杨浩憬然而悟,不由长叹一声道:“唉,寡人命苦哇……
杨浩长叹一声,一掀被子,赤条条地跃下地来,折子渝霍地张大眼睛,小嘴张成0形,惊讶地看着镜中那狠虬张勃然的物事,又气又羞地道:“你个不要脸皮的臭家伙……转过身去!”
房顶上,竹韵仍然穿着沾血的军装,横剑膝上,静静地坐着,好象宫殿顶上的一只脊兽,就这么静静地坐了整整一宿。
凛冽的寒风,缥缈的雪花,给她的身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清晨的雾气,在身边时聚时散,就像她捕捉不住的情缘。
太阳出来了,雾气渐渐散去,也消融了她身上的冰霜。这时下边
吱呀一声,门开了。
竹韵吸了口气,突然活了过来,她振作了一下身子,挺身一跃,便轻盈地落在了地上,那双修长笔直的美腿仍然充满着弹性,她仍然是那个精神熠熠的女侍卫,就连脸上也重新露出了那若有若无的浅浅笑意,完全让人看不出她在寒风中静静地坐了一夜,身子和心都已僵硬了。
“大王-!”
“嗯,我去前庭,各位将军大概早已相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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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说着举步欲行,侧目一睨,看见竹韵唇上淡淡的处子茸毛,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好象抹了一层珍珠粉,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竹韵被他的凝视看得有些心慌,她退了两步,局促地道:“怎……怎么了
杨浩忽然伸出手去,竹韵傻傻地站在那儿,任由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唇。
杨浩的手指触及她的唇,只觉有些濡湿,不由得微微一怔,手指随即滑到了她的颊上,她的双颊冷冰冰的,就像窗上晶莹的霜花。
“大……大王……
竹韵冰凉的小手被杨浩的大手握住,从未和杨浩有过这样亲密接触的她,整个人都傻掉了,结结巴巴地重复道:“怎……怎么啦?”
杨浩的眸中忽地闪过一抹感动与柔情,他轻轻刮了一下竹韵的鼻头,柔声道:“竹韵,你知不知道……你是这个世上……最笨的一个女杀手。”
竹韵继续结巴:“怎-……怎么啦?”
杨浩轻轻地笑起来:“很多人也会觉得,我这个西夏王是最世上最蠢的君王。我这个最蠢的君王,被你这个最笨的女杀手……俘获了!”
“怎…………么啦;!”
“还记得……你在甘州时向技提过的那个要求?”
“啊?”
杨浩的眼中有轻轻的笑意,还有绵绵的爱意:“你说,你想和我,
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啊!”
竹韵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想纵身弹起,溜之大吉,只可惜两股战战,浑身酥软,一动也动不得了。本来苍白的小脸儿,此刻已变成了一片火烧云,她万没想到,杨浩记得,杨浩真的记的「她现在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一辈子也不再出来。
杨浩道:“我杨浩这辈子,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我认真地考虑了很久,要么不生,要生的话,那么……能生几个就生几个,能生多久,就生多久,如果你答应,咱们就成交。
“啊?”
杨浩轻轻地笑道:“去,屋里暖和,进去暖暖,你和子瀹,很久未见,好好聊聊。”
“大王,怎……怎么啦?”
杨浩转身,举步:“没怎么着,就是险失子渝的这件事儿,把我彻底吓着了。我忽然想明白了,既然喜欢,那就喜欢了。怎么着?要推给谁才他娘的算个爷们?装大尾巴狼的那是王八蛋……”
声音越去越远,望着杨浩的背影,竹韵目瞪口呆:“怎……怎么
啦?”
狗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溜一下钻了出来,左手提着个水缸子,右手拿着一支汴梁“傅官人刷牙铺”生产的象牙为柄的“刷牙子”,满嘴泡沫,非常好奇宝宝地问道:“竹韵姐姐,怎么啦?”
狗儿用的刷牙药可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货色,虽说这“刷牙子”是买的汴梁名牌,可那刷牙药可是陈抟亲手调配的,满口清香,洁齿去腐。
竹韵突然明白过来,娇躯为之一震,喜悦的泪水刷地一下就流了
下来。
竹韵突然双腿一弹,收腹团身,竟然在院中一连翻了十来个空心筋斗,迅疾如风,其灵如猿,大大超乎她平时的水准,就连狗儿这个高手也看得目瞪口呆。竹韵欢呼一声,又是一个空心筋斗,竟然翻过了墙去。
狗儿擦了把嘴巴的咆沫,左眷看,右看看,呆呆地自语道:“……
前厅中,众将果然济济一堂。
萧关到手可能造成的诸国间的影响并不在这些武将们的考虑范围,但是眼下与他们切身相关的,也有许多乱麻般的事情。萧关是守还是退,如果要守,萧关周边的那些部落怎么办,是杀是纳还是赶?那些喝了一宿西北风的贺客们都是各路头人酋领,这些人又该如何处置?尚波千一旦得知消息,必然引兵来打,眼下这几路人马来自不同统属、派系,谁留守,谁返回,谁来领军?杨浩决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的,这些事也得马上定下来,他们当然着急向杨浩讨主意。
杨浩一到前院,就看到了院门外那杆高竿,高竿上本来挂的是李字帅旗,现在旗帜已经降下,上边只悬了一颗人头,绳子系着头颅上的小辫子,在风中轻轻地打着晃儿,那是李继筠的人头。
屋中藏.的是心上人,杆上悬的是仇人头,颇有点醒握杀人剑,醉握美人膝的意境,而杨浩看见,并没有醺醺然的自得感觉,反而提高了警惕。
李继筠之死,固然有他早在两年前就预布伏兵的因由,却也不乏幸运成分。他杨浩也不会永远幸运,一个不慎,未必不会步李继筠之后尘。温柔乡里,美人如玉,却也不能沉溺其中。前途漫漫,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他正了正衣衫,举步迈进厅去……
东京汴梁,大内皇仪殿,赵光义将一份刚刚从陇右紧急传回的奏表扔到案上,捋须冷笑:“一个把感情看的比江山还重的人,能成什么大事?杨浩不过是楚霸王般的一介匹夫罢了,可怜!可笑!”
东宫,太子赵元佐挥手遣退了他费尽周折才找来的三叔赵光美府上的那个老家人,狠狠地灌了一壶烈酒,伏亍案上,两眼茫然,他已经连同父亲抗争的力气都没有了,满眼看到的都是人性的卑劣与黑暗:“到底什么才是帝王?难道帝王就是绝人之情、绝己之情、残忍毒辣「四大皆空么?心里装了那一个皇位,就再容不下一个天道人伦,父不惜子,子可杀父,兄弟相残、夫妻互谋!难道就是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天潢贵胄,寿年不永!”
他伸手一拂,杯盏落地,跌得粉醉,他的咆哮声就像陷入坑中的野兽一般绝望:“什么民意,什么江山,都是冠冕的借口,堂皇的谎言,如果要做皇帝,就要抑人欲,灭人伦,我情愿没有生在这帝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