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路上碰到的最多的人,是白衬衫、深色西裤、打着领带手拎公文包一脸油汗的年轻人,即怀揣梦想的打工者。成功人士或准成功人士当然很少出现在人行道上。他们喜欢穿一身休闲运动装,脚着布鞋坐在冷气屋里。据说李嘉诚的西装底下的脚上趿拉着一双拖板,我没见过。但我见过许多穿着松垮的背心短裤、提着装了几十万人民币的黑色垃圾袋进出银行的人。那时,我总是忍俊不禁的想起一桩往事。
这事有些年头,要上溯到我的学生时代。那一次,我和老爸一道坐车从省城回家。当时放暑假,还好,那天天气还不算太热,穿T恤短裤正好。我们上了回家的大客。在车上,人已经差不多齐了。我和老爸搬点行李,等坐定,身上还是有些微有汗津的。车还没有开,里边乱哄哄的,人有些燥,拿随手的杂志扇着风。突然,老爸让我往前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应该是哪个学校的哥们。只见这位仁兄正襟危坐,上身是白色的衬衫,下身一条灰色的西裤,脚上一双铮亮的皮鞋,头发严谨的三七分开,面皮白净的脸上架副眼镜。在车厢里真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他的脸上居然,我是说居然没有一滴汗。老爸一脸的艳羡,那才是大学生啊!看看自己的儿子,虽然忝为学子,但黑面皮,随意的T恤,邋遢的短裤,大大拉拉的扇风作态......老爸一声叹息,叫人惭愧,令人心碎!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忽忽第二年暑假到了。存了光宗耀祖的念头,说不得让老爹高兴一回。买了摩丝把个头发喷到板结,脚下的皮鞋打到能直立照见脸上的青春痘,穿上洁白的衬衫,黑色长裤,忍着巨热到镜子前走了个来回。嗯,除了面皮没法加工,我够努力的了。一路的酷热严刑就不多说了,总之,苦尽甘来,到家了。
进了家门,忍着甩下皮鞋的冲动,把衬衫的第二颗扣子重新扣上。沉静的搬个凳子坐在电风扇下,偏过头(怕把头发弄乱)猛吹。一会儿,妈妈进来,儿子还一脸的沉默呢!她一脸的疑惑,“最近天气这么热,感冒啦?咦,脖子扭了?”儿子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感冒,瞎操心!这话我没说全,最后三个字不够斯文,咽下去了!“那把衣服脱掉啊,这么热!”突然,妈妈一脸意味深长的笑,“这是做给谁个看吧!”我调皮的笑笑,常态地表示赞同。妈妈笑着走进了厨房。妹妹进门了,凑到跟前把我好一顿看,我差点没骂她,小妮子连哥哥都不认识了!还好我没露馅,够斯文。“怎么连哥哥不认得了?”我异常的冷静。“我认得你哟,是不是失恋了啊?”“去去去,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上哪儿失恋?”终于还是原形毕露,修炼不够啊!
吹着风等啊等啊,咚咚声传来,老爸上楼了。我为生我者容。我激动的等待。谁知老爸进屋先是一愣。我斯文的喊声:“爸爸!”老爸疑惑的向我走来,“是不是哪科考试不及格?在这里装老实!”“真过瘾,你的儿子打扮这么斯文,没一个夸的,尽说些晦气话!”一边抱怨着,一边蹬掉皮鞋,去解扣子。老爹若有所悟,脸上笑起来。老妈大概一直在关注,从厨房咯咯笑着就出来了,插了句“接着穿,明天让你爸爸带你到亲戚家走走!”那个汗啊!
此事过后,我那天的穿着成了暑期绝版。后来,也衬衫领带的斯文过,但罕见,那是相当的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