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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四则
 一、
    周末秦岭登山通常走西沣公路,途中常见有机动三轮载满一大笼活鸡自北而南行驶。一次,同伴见此告知说,此为山下农家乐之土鸡来源。闻之骇然。
    想来也是,本地沿环山路各村所建农家乐成规模久矣,每逢周末前往品尝农家乐者数以万计,其中绝对多数都以炖土鸡、吃土鸡蛋为主要目标。据相关数据统计,本地今年五一小长假期间,仅农家乐一项便接待游客55万人次。保守加缩水估算,环山路沿线农家乐记5万人次,每5人次吃一只土鸡,如此保守消耗也需要1万只土鸡,这样情形,农家怎可能有精力来饲养土鸡?购买肉鸡充数在所难免。众所周知,土鸡之饲养期间最短也需120天,长则可达150天,而肉鸡仅需40天便足矣。如此,即使抛开价格因素,仅紧靠时间优势,肉鸡在农家乐中冒土鸡之名当属见怪不怪。
    
    二、
    胡适先生亦擅长“以诗证史”,以鸡为例。据胡颂平《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记载,一次晚餐,席上有鸡爪冬瓜汤,于是胡适之先生随口考证:“鸡本来会飞的,如陶潜诗:‘鸡鸣桑树颠’。又如‘鸡舍于树’,是在树上搭起鸡窠养鸡的。杜甫诗‘驱鸡上树木’,可见唐朝还是如此。这一千多年来,鸡固然也会飞,但都养在地上的鸡舍了。”
    顺胡适先生思路,再挖鸡为何会飞之渊源,有道是:鸡、凤同属鸟类,凤乃鸡之文化转型,鸡乃凤之俗世化身。凤与龙一样,本为神话动物,自能飞翔。古时图腾凤凰,难以名状,便以鸡状形容之。《山海经》有载:“有鸟焉,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凤凰”。《太平御览》有载:“黄帝之时,以凤为鸡”。
    
    三、
    鸡有五德,为“五德之禽”。有诗赞曰:“意在五更初,幽幽潜五德;瞻顾候明时,东方有精色”。西汉韩婴·《韩诗外传》、宋·罗端良《尔雅翼》中均有讲述:“头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时者,信也。”
    文也,意鸡冠火红、漂亮,且“冠”、“官”谐音,寓意升迁;
    武也,意鸡脚后突出有似足趾之“距”,令鸡有趾高气扬状;
    勇也,意鸡对其儿女百般呵护,遭遇鹰、黄鼠狼等突袭小鸡,母鸡会将儿女呵护于翅膀下,公鸡则羽毛倒竖,鸣叫迎战;
    仁也,意鸡之家族互敬互爱,找到事物从不独享,堪称动物楷模;
    信也,意雄鸡司晨,守夜有时,诗曰“雄鸡一唱天下白”也。
    
    四、
    鸡遇人类则日渐退化,呈平庸状,是为鸡之不幸。据《列仙传》记载,汉代有祝鸡翁,家住洛阳,养鸡百年,有鸡数千。翁之鸡个个有名,一呼即应,白天散放于野外,傍晚回家栖于树上,年复一年。此为驯养鸡之最初记录。以今日目光观之,绝对土鸡耳。
    叹曰:千年之前,鸡能飞翔、能上树;千年之后,鸡仅剩为人类提供肉食、鸡蛋之功用。更为可憎者,鸡妓同音,有时竟难以分辨。单位老马曾讲过一段子,曰:有客至某饭店,欲肉食,进门则大声询问有鸡否,未曾想有女服务员迎上接待,只见该女子用右手食指向自己嘴边轻轻一挡,神秘告知“嘘——,小声些,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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