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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扇风血影
  万年妖精斜睨金童一眼,对几人道:“去!合九人之功力与他对掌,只要你们能接下他一掌就行了!”

  众人闻言,方知万年妖精之要九人留下武器的意思,同时也体会出万年妖精的战法,是要集多人之功力,甚至多人的性命,消耗金童的功力,这样的打法,虽属不智,也嫌残忍,却也是唯一有效的获胜方法。

  在此情况之下,九人知道就是畏惧也要接金童一掌,不畏惧也只是接金童一掌。

  于是,倏然间,九人都恢复往日的豪气,互看了一眼,不等万年妖精的催促,一同向金童走去。

  但走了几步,又一齐停下来低声商议了一会,才继续前进。

  九人到达距金童约一丈五六处,当首的人发话道:“小子,你敢硬接我们集九人功力的一掌么?”

  金童淡然笑道:“若说对掌,你们就集九十人的功力,区区也不在乎!”

  当首那人冷哼一声,道:“好!”回身与其同伴一招手,随即距金童约一丈二三,站成不丁不八的步孑。

  同时,一个五旬老者,大跨一步,与当首那人并肩,也站成不丁不八的步子。

  其他七人,一个接一个,分成二行,站在二人身后,右边四人,左边五人,也都站成不丁不八步子,每人都以双掌顶着前面之人的背心。

  金童见之,暗自忖道:“这样与人对掌,实在笑话,我若要你们性命,早已将你们毙了……”他脑筋忽然一转,继道:“让我来作弄他们一下!”

  当下,也站成出招步子,道:“准备好了没有?”

  当首那人道:“好了!来吧!”

  金童道:“让你们先出手。”

  当首那人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九人陡然大喝一声,前面二人同时双掌前推,各发二道狂飚,像怒涛一样,呼啸前滚!

  金童待来劲到达途中,陡然一歪身,一个踉跄,左闪五尺,让怒涛般的掌劲,向前卷去。

  同时,一错步欺至几人身后,伸手一抓,“沙”的一声撕下左边最后那人一大块衣角。

  他闪避,欺进,撕下那人衣角的几个动作,都疾若电光石火,只在一瞬之间。

  当他欺向九人身后时,站在五丈外观战的清风真人等见之,无不又惊又怒!

  突起数声厉吼,接着,千古一指,古风道人,仁世大师,不约而同发出一道劈空掌劲,意欲拦截金童的偷袭举动。

  三道掌劲,二柔一刚,(仁世大师发出的是刚劲)同时并进,威势骇人!

  无奈三人距离过远,而金童的身手太快,待三道掌劲到送后,金童已撕下一块衣角,飘出三尺之外了。

  于是,三道掌劲都错过目标,呼啸前卷,“嘭”的一声,正落在九位打手的三人身上,把那三人击得惨叫一声,翻到八九尺外,喷血昏厥!

  其他未中掌的六人,回过身来,惊慌失措,怔怔地看着千古一指等众人。

  千古一指、古风道人、仁世大师,都未料到金童身手如此之快,本意出掌拦截金童而救九人,却反将三人击倒!

  一时窘态毕露,惭愧得无地自容!

  金童举着撕下的衣角,飘至一丈二三之处站定,将撕下的衣角掷在地上,抱拳向千古一指等一拱手,笑道:“谢谢三位相助!”

  古风道人等三人闻言,更不好意思,当卜,齐哼一声,同时怒道:“别狂,我与你拼了!齐欲向金童扑去!”

  万年妖精厉声喝道:“站住!”

  三人一震,同时煞住欲扑之势。

  万年妖精冷冰冰地道:“你们若不听老身的吩咐,任意妄为,可莫怪老身不留情面了!”

  三人忙向万年妖精一礼,不敢出言反驳,怏怏地站在一旁。

  万年妖精顿了顿,继道:“你们尽管放心,只要你们不逆老身之意,今天之会,必如你们心愿!”语毕,向前走上一步,对未受伤的第三阵打手道:“去!再邀他对掌!”说时指了一指金童。

  左边当首那人道:“他不敢与我们对掌嘛!”

  万年妖精道:“你怎知他不敢?去!”

  六人互看了一眼,没奈何,只好遵照万年妖精之命,向金童走来,至距金童身前一丈二三处站定,仍由刚才发掌的二人站在前头,其余四人分在二人身后,依老样,以掌顶着前面之人的背心。

  左边前面那人道:“小子,如有种就接下我们这一掌!”

  金童见万年妖精一味要六人与他对掌,不禁大感怀疑,暗忖:“她是什么意思?明知九人不是我之对手,何以一意孤行?莫非她有什么奸计在内?……哼!我就先与他们对上一掌,看她还有什么方法对付我。”

  当下,点头道:“好!你们既不要命,就请出掌吧!”

  左边前面那人道:“这次应由你先出掌了!”

  “若由我先出掌,你们真难再活了。”

  “别狂!请吧!”

  金童低哼一声,右掌一伸一扭,以“风卷残云”的招式,发出三成半真力,顿时,一道旋风,夹着“隆隆”雷声向六人卷去!

  六人齐喝一声,前面二人一齐出掌迎接!

  一声震天价响之后,六人的身子同时飘起三四尺高翻落在七尺之外,前面四人,登时吐血昏厥,后面二人,虽未昏厥,却也连吐鲜血,良久爬不起来,显然,也受了重伤!

  但见金童于巨响之后,只摇晃了一下,依然矗立原处,神情悠闲,一言不发!

  清风真人、仁世大师,及七八个场中高手,即急走至六人身旁,俯身检视伤势,并把六人移至人丛中疗治。

  万年妖精似乎早知对掌的后果,六人之重伤,连看都未看一眼,待仁世大师等将六人移走后,即又一掌乌木拐杖,沉声道:“第四阵打手出场!”

  此令一出,场中之人又是一震,却不像派第三阵打手时那样有人谏止。

  场中静如鬼域,凝结着一遍紧张而又恐怖的气氛。

  半晌,人丛中相继出来九人,九人中,有三人老者,六个大汉,一律身配武器。

  万年妖精睨了九人一眼,冷然道:“你们九人谁人带阵?”

  一老者道:“老夫七煞手欧阳钦。”

  万年妖精道:“好!你令八人挨次与他对掌!”

  七煞手欧阳钦一愕,道:“集六人之力,尚非其敌,我们挨次与他对掌,岂不是送死,于大会有何裨益呢?”

  “你别管,老身自有主张”

  七煞手脸露怒色,冷笑道:“前辈这等手段,不知是何居心?”

  万年妖精双目一瞪,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前辈简直视人命如蝼蚁嘛!”

  “嘿嘿!你若怕死,就不该参与大会,既已到了这里,就得听我的吩咐。”

  “若前辈的吩咐合情合理,老夫虽死无怨,可是你……”

  万年妖精一顿拐杖道:“住嘴,嘿嘿!我要你立刻去接他一掌,如再敢言个不字,哼!老身可要杀人号令了!”

  七煞手冷哼一声,“卡嚓”一声,拔出一柄长剑,也冷笑道:“笑话!”

  “好哇!你居然敢临阵抗命!”话间,一步一步地向七煞手走来。

  古风道人忙前来劝止道:“大敌当前,我们岂可自相残杀?”

  万年妖精道:“若人人都像他一样,老身这个总督还有什么用?”

  七煞手怒道:“你这等手段,无异是金童的内应,根本不配当大会总督。”

  “好哇!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语毕,左手一拨,把挡在她身前的古风道人拨退三步,同时将拐杖一点,喝道:“躺下!”

  七煞手见万年妖精抡杖点来,忙一挫步,欲舞剑封架。

  但他剑犹未舞动,即见他闷哼一声,身子摇了一下,双脚一软,倒在当地,一声不响地死去。

  万年妖精这一手,不但惊倒与会的千余人,就是金童也是心头一震,毛孔紧缩。

  她与七煞手相距足有九尺,只以拐杖轻轻一点,即把一个一流高手点毙,这等手法,若非功臻化境之人,岂能办到?

  她将七煞手点毙后,立即将拐杖高举道:“抗命者,这七煞手欧阳钦就是榜样!”

  场中鸦雀无声,气压低得使人呼吸困难。

  万年妖精放下拐杖,对第四阵打手道:“去!挨次与他对一掌!”

  八人见一二三阵打手,除第一阵的九人被金童以“风雷扇”劈成肢离骨断,及第三阵中的三人被干古一指等无意击毙其他之人都未死。

  八人各自暗忖:“我们若不去,必步七煞手的后尘,与金童对一掌,也许不致于死。”

  此念一落,同时向金童走来。

  一个身高体大的中年大汉,首先向金童挑战。

  金童一皱眉头,暗道:“刚才我只用了三成半真力,竟把六人震得吐血昏厥,若与他单独对掌,用半成功力也嫌多些。”

  当下,道:“你出掌吧!”

  大汉冷哼一声,沉步挫下,双掌平胸,陡然大喝一声,-招“推窗望月”,二道如涛掌风,呼呼向金童卷来!

  金童右手一扬,以“雷厉风行”招式,发出半成功力,迎接大汉的全部劲力。

  “嘭”的一声,只见那大汉巨大的身子,登时乱翻乱滚,直滚翻出二丈之外,连血都未吐出,即告气绝。

  金童一愕,暗道:“这家伙怎么如此不济,我之所以半成功力接他的来劲,是不忍毙他,不想他半成功力也接不下,这样的仗叫我怎么打呢?”

  他心念刚落,即闻万年妖精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

  七人闻言,都脸色大变,面面相对。

  金童道:“你们功力与我相差太远了,这样打,我实在不愿意,这是免了吧?”

  万年妖精喝道:“不能免,快出手!”

  金童道:“我不愿同他们对掌,你有本事就你来吧!”

  “嘿嘿!别忙,今天我们自有相对之时。”

  “你若能将这一千多人击毙,你也难逃一死。”语毕,又催促七人出手。

  七人无法,一个大汉畏缩在走上一步,道:“来!我们对上一掌试试。”

  金童见此大汉惊惧畏宿,而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内心很是不忍,倏然,脑筋一转,道:“你出掌吧!”

  大汉猛一咬牙,双掌尽全力推出,二道颇具威力的掌风,朝金童胸腹滚卷而来。

  当掌风到达距金童身前一二尺时,平起“波”的一声!

  那大汉浑身一震,登时,蹬!蹬!蹬!连退七步,双臂像脱了臼的一样,不能动弹,张口瞪目,怔怔地看着金童。

  原来金童不想杀人太多,不敢用掌迎接,是想利用护体气功,让这几个劈上一掌,救他们一命,不想护身气功的反弹力也不弱,竟也把那大汉反弹得双臂麻痹,气血翻腾,内腑受伤。

  金童这手表露,场中千余人更加惶悚,有的人甚至以为金童有邪术,否则,血肉之躯,岂能挨得起惊涛似的掌风?

  金童微笑着向他身前的第四阵打手道:“这样打是不公平,哪一位再来?”

  一个黑脸中年人见金童仅以护身气功抵他们掌劲,倏然胆量大增,走至金童仅五尺之处,道:“让我来!”话声甫落,已经倾全力发同一招“推山填海”,兜向金童小腹。

  “波”的一声,黑脸大汉竟被金童的护身气功的反弹之力,弹出一丈五六,落地后,顿时吐血倒地,不省人事。

  这大汉之内力与刚才那大汉差不多,是因他的距离较近,故感受不同。

  压力越大,反弹力愈强,这道理很多人都懂,除非有超过反弹力的压力,方不致有碍,否则,宁可少用功力。

  于是,尚有未伤的五位打手,都不敢以全力出击,更不敢相距得过近。

  五人挨次各击了金童一掌,都只退了几步,并没有受伤,总算侥幸地交代过去。

  万年妖精又一举乌木拐杖,沉声喝道:“第四阵打手退,第五阵打手上!”

  未受伤的第四阵打手,立即退人人丛中,同时,自人丛中出来第五阵打手。

  此阵一共有十人,千古一指也在其中。

  千古一指道:“此阵是贫道领阵,是否也挨次与他对掌?”

  万年妖精道:“谁编你为此阵打手?”

  千古土指老脸一红,道:“贫道本编在最后出手,贫道因等得不耐,欲多打一阵。”

  万年妖精道:“不能乱来,再忍耐一会吧!”转对刚出阵的几人道:“你们去吧,挨次与他对掌!”

  九人慢墁走向金童,心中十分不安。

  他们恐金童不肯再以气功挡他们的掌劲。

  金童见万年妖精一味要人遨他对掌,暗忖:“这老妖精用心何在?这些人虽无多大本事,但我也不能接下一干多人的掌劲呀!唔!对!这老妖精一定是想用这许多人来消磨我的真力,至我精疲力乏时,再联同阴府圣君、清风真人等几个特色人物,全力对付我,哼,若真如此,我虽有‘风雷扇’,也非败不可了,我金童去是傻瓜,岂会中你的毒计。”

  心念及此,即自腰间掏出九枚制钱,分握双手,等待九人前来。

  的确,万年妖精的心计,果同金童猜测,欲利用与会一千多人的生命,消罄金童的真力,至精疲力乏时,与阴府圣君、清风真人、古风道人、千古一指联手,一齐向金童出击。

  万年妖精见金童摇出制钱,心头不由一震,暗道:“他莫非知道了我的心计?”欲出言相激,使金童收回制钱,续与九人对掌,但转念一想,暗忖:“只要你不逃走,不管你以任何办法,打完八十三阵之后,也要消耗极巨的真力。”

  念及于此,即急恢复原来的冷漠而庄严的态度,不言不动。

  九人走至距金童二丈之处站定,一老者道:“金童,你敢用护身气功挡我一掌么?”

  金童淡然一笑道:“有何不敢,如你们九人一齐出击,我更欢迎。”

  “不错,最好与第三阵一样,集九人之力于一点,这样也许有些效力。”

  此话一出,九人同时冷笑起来,同自暗忖:“饶你小子是神仙,也不能仅以气功抵挡我们九人之力,你小子死期到了!”

  当下,九人互使了一个眼色,顿时,分成二行,后面之人,以掌顶前面之人背心,由前面二人收取数人之力出击。

  金童就趁他们刚站起队,还未出掌之时,陡然侧闪三步,同时双手一挥,将掌中九枚制钱全数打了。

  他侧闪及出手均极迅速,莫说九人毫无防备,就是有备,也难躲开,登时突起一阵闷哼,接着九人一齐瘫痪倒在当地。

  “好毒的诡计!”

  “好狡猾的家伙!”

  “好残酷的手段!”

  一千多一齐嚷骂起来,声震山峦,怒气冲天。

  万年妖精乌木拐杖一举,喝道:“第六阵打手出场!”声音不高,却震人心弦。

  场中立即肃静下来。

  人丛中又出来九人。

  万年妖精对九人道:“去邀他对掌!”

  九人同向前阵打手看了一眼,见有的颤抖,有的呻吟,有的一动也不动,禁不住都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万年妖精道:“快去!”

  几人互看了一眼,怀着颤抖的心,向金童走近。

  金童暗忖:“不行!我不再这样打下去,我应该找那几个头目一拼。”

  念落,对九人喝道:“站着!”双目一扫全场,继道:“我金童为念好生之德,不忍多杀无辜,各位如尚知好歹,可莫再说我金童残酷了。”

  九人闻言,都站在当地,不敢再进。

  万年妖精不加理会,冷然道:“你们九人还站着干吗?”

  金童不待九人再进,大步向众人走来。

  万年妖精拐杖一举,厉喝道:“第六阵打手,快挡住他……”

  金童不等万年妖精把话说完,猛一摇身,跃至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身前,道:“你们约我来解决仇怨,却躲着不出,不知是何意思?”

  千古一指道:“好!贫道就先与你一拼!”

  话声一落,猛然错步欺进,左掌横劈,右手运指直点,掌风指劲交错,向金童袭来。

  金童长啸一声,展开“醉八仙”步法,一面闪避,一面以“飞花指法”反攻。

  只一眨眼之间,即打出十招之外。

  十招一过,即见千古一指败象毕露,如这样打下去,充其量也不过再支持十招。

  古风道人见状,哪还敢怠慢,急忙欺进参加战斗。

  古风道人参战后,干古一指虽减不少压力,但仍是处于下风之势。

  数月前,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联手,可以与金童打个平手,但见此时之势,最多只能打到五十招,而金童尚未使用扇诀的招式,真所谓:“士隔三日,刮目相看。”

  三十招后,古风道人和千古一指,便渐呈败象,几次险中金童的指劲。

  清风真人和仁世大师,各宣了一声佛号,一齐跃身参战。

  二人一加入战斗,局势立即大变,处于绝对优势的金童,不得不放弃获胜的一刹那,分身对付清风真人和仁世大师,而清风真人功力精湛,招式诡谲,使金童一些不敢大意。

  又十招之后,金童渐感不支,急忙改用扇诀中的招式,“雷霆万钧”、“雷厉风行”、“风卷残云”,交替出手。

  顿时,狂风大作,雷声隆隆,飞沙走石,一片阴霾!

  金童一改用扇诀,即由劣势扳成平手,但也无法取得优势。

  要知四人中,已有三人是当今的突出高手。就是仁世大师也非普通的高手可比,金童以一敌四而能打成平手,真可算是一个古今罕人。

  不一会,即打出百招之外,但,仍看不出胜败之局。

  一旁观战的阴府圣君,双目转了几转,狞笑一声,一摇身,也跃至斗场,加入战斗。

  阴府圣君已是百余岁的老魔头,各门武功,虽要差上金童一筹,但当今武林中,也可列入十名之内人物。

  他这一参战,初时,金童尚不觉应付困难,但十招之后,却感到有些吃力了。

  万年妖精冷静地扫了一眼全场,向少林寺金则殿的主持悟灵和尚一招,低声道:“你过来。”

  悟灵和尚忙走了过来,道:“前辈有何吩咐?”

  万年妖精道:“请速通知贵派‘罗汉阵’人员,布阵在下山出口处,阻他逃窜。”

  悟灵和尚双掌合十,弯腰一礼,道:“是!”转身欲走。

  “噢!请转知衡山的‘九九阵’人员,即往贵寺菜园后的出路布阵。”

  “是!武当的‘南斗阵’布在何地?”

  “你先去,我看情形再作决定。”

  悟灵和尚又应了一声“是”,即急通知少林和尚和衡山道士布阵。

  悟灵去后,站在万年妖精身旁的罂粟花,嘟着小嘴道:“你这又何苦呢?”

  万年妖精侧首道:“什么?”

  “他若打不过他们,就由他逃走算了,何以要毁他在这里?”

  “你懂什么?他毙了许多人,若由他逃去,为师的还有脸见人么?”

  “你已一百五十六岁的高龄了,我不懂,何以把名利看得那么重?”

  “你懂个屁,谁把名利看得重,我之要将他置于死地,纯是为整个武林的安宁,哼,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何以老想不开呢?”

  “谁想不开,我早就不理他了。”

  “你能瞒着别人,哪能瞒倒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入会场时,你持剑阻他进路,暗示他别妄入会场,我没有冤枉你吧?”

  “你是师父,爱怎么就怎么说,我有什么办法?”

  “这里的事不关你事,你给我回客栈去。”

  “我不回去?”

  “为什么?”

  “我要在这里看热闹和保护你。”

  万年妖精怒道:“你保护我?你能保护我?在场中,有谁能奈何我?”

  “你不要太过轻敌,金童是因心怀侧隐,不忍用扇,自古道:‘人忿跳梁,狗急跳墙’,你叫人将他困在这里,至他忍无可忍之时,难保他不再用扇,他若以扇对付你老人家,据我估量,你的武功确不低于他,却也难保不败,有我在此,即使你打不过他,他也不能将你击毙。”

  “你别再替他说话,我若不死,你别想嫁给他。”

  “不嫁就不嫁,我一辈子也不嫁给人了。”莲脚一跺,噙泪离开他师父的身旁,朝下山路口疾走。

  陡然,一声震天价响,起自斗场。

  罂粟花心头一震,急忙煞步回头,见清风真人正蹬蹬后退,直退了五六步,才拿桩站稳。

  在清风真人后退之时,金童身子摇晃了几下,也后退了三步,显系二人对了一掌。

  阴府圣君乘机大喝一声,道:“接掌!”趁金童后退之时,右掌猛地向金童腰间横扫,快、狠、辣,均至极端。

  金童心头一震,来不及闪避,也来不及运掌硬接,心急计生,连忙顺势仰身躺下,同时横地一滚。

  就在他下躺的同时,千古一指也发出一掌,击向金童头部,也极尽狠辣。

  金童何等敏捷,掌劲未到,人已滚出三尺,堪堪避过二记要命的掌劲,急忙一跃而起,全力扫出一掌,掌风如涌,逼得四人连步后退。

  他极快地极出宝扇,“哗啦”一声张了开来,站成不丁不八步子,竖扇胸前,冷笑道:“不怕死的,请再来吧!”剑眉剑竖,星目圆睁,英威慑人。

  阴府圣君一见金童取出宝扇,首先后纵数丈。

  阴府圣君一退,千古一指、仁世大师、古风道人也跟着后退。

  远地观战的罂粟花,不自觉地连声叫“好”。

  她这叫“好”之声虽然极低,却也被她身旁五六尺处的红儿听到。

  红儿小嘴一噘瑶鼻一掀,道:“有什么好?哼!你以为他有扇,就能活着下山么?”

  罂粟花以为红儿说的是孩子话,不禁笑道:“难道你小妹妹真有能耐留住他。”

  “当然,我要他永远留在这里。”

  罂粟花格格笑道:“你凭什么?”

  红儿一扬玉掌,道:“就凭这个。”

  罂粟花收敛笑声,道:“凭这个不行,若凭你小妹妹的美色,或许可以将他留在你身边。”她忽然记起金童与红儿的一段艳闻,轻皱了一下黛眉,走至红儿身前,道:“我听人说,你与金童已有过夫妇关系,是真的么?”

  “不错,所以我不能放过他。”

  “这就怪了,你们既有过夫妇关系,你何以不助他,反而要助人杀他?”

  红儿冷然道:“难道你不知他的行为么?”

  “哦!是否他已将你遗弃了?”

  “你猜对了。”

  罂粟花叹道:“自古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虽离情背义将你遗弃,你也不能杀他。”

  “他既无情,我为何要讲义?”红儿忽咬牙切齿道:“我不但要杀他,而且要将他碎尸万段!”

  “唉!你不能这样做,否则,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俗谓:树高干丈,叶落归根,我们女人一生,只能与一个男人有关系,否则,会被人视为无耻的淫妇,他既占了你的身子,你终久是他的人了!”

  红儿倏然神容悲戚,酸泪盈眶,道:“这一生我不想再嫁人了。”

  “傻妹妹,一个女人怎能不嫁从呢?”

  “可是他已有了两个未婚妻,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只要你以怨报德,人心是肉做的,我不相信他不回心转意,再说,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个无情无义的好色之徒,他之将你遗弃,也许其中有蹊跷……”

  罂粟花话犹未完,忽闻金童朗声道:“七大门派杀我父亲,酆都门杀我祖父,今天是我们仇怨了结之日,凡非七大门派和酆都门者,请让在一旁,免遭横祸!”

  “阿弥陀佛!”此声佛号,起自少林禅院之中,声音宏亮,足可传达十里之外。

  场中千余人都不禁心头大震,无不暗赞此人内功精湛。

  “谁?”

  “少林寺哪有如此精湛内功的人?”

  “莫非是百灵禅师现世?”

  千余人猜测纷纭,场中一片嗡然。

  “阿弥陀佛,天有仁,人有德,世界清,金施主,你可肯听老衲一言?”此声仍发自少林寺内,但位置却变了许多,刚才系出自前殿,此时却在后殿所发之声。

  少林禅院绵连千间,前后相距,数里有许,那和尚能在一瞬之间,由前院到后院,如此轻功造诣,足可证明绝非出自少林寺内的僧侣之口。

  金童也感到那和尚不是普通之人,暗忖:“莫非是百灵禅师?他为何不肯露面?”

  当下,高声答道:“老禅师有何指教?可否现身明示?”

  “老衲已数十年未与人见面,若施主听老衲之言,老衲可毁数十年前的誓言,现身拜会施主。”

  金童道:“只要老禅师言出情理,晚辈愿闻指教。”

  “好!”

  不一会,一个白发散披,银须及腹,一身袈裟破烂不堪,有好几处均可看见其干瘪的肌肉,赤着双脚的怪人,由少林殿背,纵落广场。

  众人乍见之下,都肃立抱拳相迎。

  万年妖精淡然笑道:“臭和尚别来无恙?”

  怪老人双手合什,双目紧闭,低宣一声佛号,道:“万施主好?”

  “臭和尚你可知道,老身在此的责任和权力么?”

  “知道。”

  “既知道老身之责任和权力,你最好别胡说八道。”

  怪人一点不动肝火,道:“贫僧不是胡说八道。”

  “好,你去对他说吧。”

  怪老人又宣了一声佛号,继续向金童走来。

  金童忙抱拳一揖,道:“禅师佛号如何称呼?”

  “老衲了法,人称人间活佛。”

  “哦!原来是五台派的老禅师,老禅师有何赐教?”

  人间活佛双目倏地一瞪,迸出两道雷电似的光芒,但随又紧闭着,平和的道:“令尊是被七大门派所杀的么?”

  “不错,除七门派掌门人之外,还有九爪神龙。”

  人间活佛点头道:“为父亲报仇,乃人子之道,施主行为可嘉。”

  “老裨师过奖。”

  “不过,听说施主也杀了不少人,是么?”

  “不错,但晚辈是在无可奈何之下才杀他们的。”

  “什么叫做无可荼何之下?”

  “比如说,他们要抢夺我的宝物,冤枉我行为不检,要置我死地,我为自保性命,所以无可奈何。”

  “前情了了,后情可追,七门派杀了你父亲,你也杀了七门派不少弟子,为免仇怨相报,杀劫不休,可否互抵互消?”

  金童低头寻思道:“七门派掌门人虽曾参与围攻爹爹,却非杀爹的正凶,这老和尚说得不错,我也杀了七门派不少弟子,如能互抵互消,确也有理。”

  思念甫落,抬头道:“这是双方的事,光我答应,七门派不答应,有什么用呢?”

  “我负责劝他们。”

  “但凭老禅师吩咐。”

  人间活佛慈祥地点了点头,转对仁世大师、古风道人、千古一指等,弯腰为礼道:“老衲与金施主所谈之言,谅各位道友亦已听到,各位认为如何?”

  场中寂然一片,半晌没有人答话,显然,都不愿与金童和解。

  这场面,使人间活佛很是尴尬,暗叹了一声,对金童道:“你去吧!”

  金童收扇入怀,向人间活佛一揖,道了一声“后会有期”,即大步向下山路口走去。

  万年妖精哧哧笑道:“臭和尚,我叫你不要胡说八道,你偏不听,现在可够为难情了吧?”她倏然将脸一板,继道:“哼!就是七大门派答应,老身也不答应!”

  人间活佛道:“阿弥陀佛,金施主与你何怨?”

  “没有仇怨,老身之要杀他,纯是为武林安宁。”

  “你可否想到,若要杀掉他,要付出多大代价?”

  “只要能杀掉他,老身不惜代价。”

  “我的天呀!人非蝼蚁,岂能将之作儿戏?”

  “你臭和尚,只知念经宣佛,哪知事情的轻重,你不要看他年轻,心计却比任何人都狡狯,他之听你之言,乃是自谅难胜,借机溜走,以后可不会听你的话了。”

  此时,金童已走过罂粟花和红儿身旁。

  罂粟花忙凑近红儿耳畔,急道:“你若要他回心转意,就赶快去告诉他,下山路口已摆下‘罗汉阵’,叫他切不可入阵。”

  红儿虽练就“两仪神功”,又服了一只“天地之子”,但她究竟年龄太轻,对事没有决断,一时竟不知所措。

  罂粟花见金童已快到阵前了,而红儿尚无一个决定,心头大急,无暇向红儿挑拨,即一纵身,向金童追去,喝道:“金童,你走得了么?”

  金童一怔,忙回过身来,道:“杨姑娘你……”

  他话犹未完,万年妖精已赶了前来,一把捉住罂粟花的玉臂,猛力往后一甩,直把她甩出一丈多远,跌倒地上,右边裤管和大腿,都被砂石擦破,隐约可见其雪白肌肤上的伤痕,及膝盖上的一粒豆大黑痣。

  万年妖精将罂粟花甩开后,冷笑着道:“你要走便走,何以还要勾引我的花儿?”

  罂粟花之突然举动,本已引起金童的怀疑,曾想到可能会有暗示于他,不料,被万年妖精这一冤枉,使他失去揣摩罂粟花来意的机会,冷笑一声,愤然而去。

  他又走约十八步,忽见下山的路口前,站了许多少林寺的和尚,东一堆,西一拨,有的手持禅杖,有的空手,足有一百余人之多。

  一百余和尚的衣着,分为三样颜色,执戒刀的统穿黄色袈裟,持禅杖的统穿灰色袈裟,空手的统穿经袈裟,毫无规章地站着。

  金童未加留意,大步前进,欲从那些和尚的空隙中穿过,草草结束今日之会。

  熟料,当他到达那些和尚中央地,忽觉阴气沉沉,使人有毛发耸然之感。

  他心头一震,顿时意识到这些和尚在此的用意,急忙运气护身,四下观看,但见那些和尚并无什么动作,仍是道貌岸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不想多加揣摩那阴气的来由,即急继续前进。

  每行三五步,必有一拨和尚挡在他的前面。他既答应人间活佛的建议,自不便对那些挡在他前面和尚有所呵责,只好左闪右转,弯路下山。

  但走了好半晌,有拨未离开的和尚,抬头一看,不禁一愕,寻思道:“咦!这和尚我见过他三次,啊——”

  他己体悟到进入了“罗汉阵”中。顿时,心头狂跳,站着不动,一面观看,一面思忖:“‘罗汉阵’是少林派镇派之宝,名满天下,我一时大意,竟进入阵中,我不懂破阵之诀,如之奈何?”

  他四看之下,触目之处,都是和尚,似乎进入一遍僧林,广场那些与会高手,已不知去向,也不闻人声了,真是一座玄奥的阵势。

  他冷哼一声,对身前那拨和尚道:“你们的‘罗汉阵’能挡我的‘风雷扇’么?”

  “……”那拨和尚个个像木头一样,不言不动。

  他厉声喝道:“喂!你们不想活了不成?”

  “……”那拨和尚依然一动不动。

  “好呀!我就不相信你们不怕死?”话落,右掌一扬,向那拨和尚劈去。

  一招得手后,连忙一个箭步,冲上七步,又使出一扇!

  但他这次出手时,陡觉一道冷芒自横里射来。

  他已有数次的经验,凡是有人袭击时,前面的必是真人而不是幻影,于是,他准备再挨上一击,继续发出扇风。

  果然,又被他扇翻一拨和尚,但这一次,他却吃了大亏,右臂膀,被横里袭来的戒刀,刺了一个二寸来长,深及肩骨的血口,虽是硬伤,没有生命之危,但右手却已失去了灵活运用,已无法使用“风雷扇”了。

  他忙将左掌按住血口,暗道:“糟!这一次上当了,如我再用此法破阵,左臂再挨上一下,即使能将此阵破除,也难逃他们的毒手。”

  他左手虽可用扇,但他也不敢再进了。

  金童身上没有刀伤药,鲜血如注,由他左掌的指缝中渗了出来,沿着袖管,涔涔下落。

  他忙运气至右膀,封住血管,然后,撕下一块衣角,紧紧将伤口绑住,才四下观看。

  但见阵中,仍是阴风惨惨,雾气重重,僧侣林立,看不见外界景物。

  他仰首长叹了一声,暗道:“怎么办?怎么办啊!难道我就这样死在阵中么?”顿了顿,继道:“若他们不来扰我,我带有干粮,三五日决无问道,我就在这里等吧,我不相信他们能不吃。”

  当下,原地坐下,取下背上干粮,慢慢地嚼吃起来。

  忽觉阵势有异,四下一看,见无数的僧侣,竟慢慢地移动起来,有的向前,有的后退,有的向左,有的靠右,杂乱无章。

  金童忙收拾干粮,站了起来,准备应变。

  就当他站起的同时,忽觉阵中大乱,无数的僧侣,一拨一拨的减少。

  渐渐地,阴风停吹,雾气开朗,并隐隐可闻阵外的打斗之声。

  他大感惊喜,暗道:“莫非有人在阵外助我?谁呢?”

  “轰隆!轰隆!”传来数声巨响,接着,一缕阳光照下,四下一看,有数十和尚正在亡命奔逃,阵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罗汉阵”终于破了。

  他站在数十尸体之中,仿若作了一场恶梦。

  阵外有数十余人,团团围着二个少年书生。

  二位书生,都长得英俊绝伦,比金童犹胜七分。

  二书生背靠背,一个持剑,一个空手,俊目一瞬不瞬地贯注众人。

  忽闻万年妖精冷冷笑道:“好小子,真有你们的,居然能在五招之内,破了名震天下的‘罗汉阵’。”

  清风真人道:“无量寿佛,请问二位施主,贵姓大名,师出哪位高人?”

  右边那位比较年轻的书生道:“不告诉你!”

  金童心头一愣,暗道:“此人声音甚熟,他是谁?″

  心念甫落,左手执着宝扇,大步走去。

  众人一见他执扇前来,除万年妖精一人外,都即急后退。

  金童向二书生一躬为礼,道:“二位兄台请了。”

  金童道:“在下落难阵中,蒙二位大力相救……咦……你……你……是你……你是莲姐!啊!她是珠妹!”

  他忽然看清二位书生,原来是胡玉莲和柳绛珠的乔装,喜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箭步,冲至二女身前,激动得热泪纵横,若非右膀受伤,左手握扇,势必一手一个,将二女抱入怀中。

  二女也禁不住热泪盈眶,说不出心中滋味,柳绛珠忙托起金童的右臂,道:“伤得重不重?啊!还在流血!”

  “啊!让我看看。”胡玉莲急忙解开绑在伤口上的血布,细看了一下,道:“不要紧,没有伤及肩骨。”自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洒在伤口上,在金童身上另撕了一块净布,重新扎好,道:“这是王一贴的药,二三日后即可痊愈。”

  金童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胡玉莲道:“若我们不来,你还有命在么?”

  金童点头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你离庄不久。”

  “怎么现在才到?”

  “途中遇见你师父……”

  “啊!是钱如命老人家,他不是回山去了么?”

  “我们在太平镇遇到他,若非遇到他老人家,我们来了也救不了你。”

  “为什么?”

  柳绛珠道:“是他教我们破阵的方法。”

  “他有什么吩咐我么?”

  ’他要我们转告你,叫你不要乱杀人。”

  金童点了点头,举目看去,广场中的干余人,倏时之间,已走去大半,清风真人、阴府圣君、千古一指、风古道人,仁世大师等重要人物,均已不知去向,显系见金童出阵,又添了一个武功高不可测的柳绛珠,自知讨不了好,悄悄地溜了,所剩下的,都是与金童不相干的人物。

  清风真人等之悄然离去,不用说,今日之会没了结,很可能在数月之后,却要重来一个今天一样的大会。

  胡玉莲道:“我们去吧。”

  金童道:“我要趁此机会,尽查一下三老和姑姑的下落。”

  胡玉莲道:“他们的下落我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知道了?在哪里?”

  “待会告诉你吧。”

  万年妖精忽然哈哈笑道:“想走么?哪有那么容易。”

  金童一怔,朝万年妖精一躬身,道:“老前辈尚有何指教?”

  “老身说过,决不由你活着下山,你难道忘记不成?”

  “没有,老前辈是否要与晚辈决个高下?”

  “不错,我若杀不了你,再不露面江湖了!”

  怔在五丈外的罂粟花见她师父要与金童决斗,急忙一跛一拐地走了前来,站在万年妖精及金童之间,顿脚道:“你们无仇无怨,何以一定要拼死拼活呢?”

  金童道:“是令师要杀我嘛!”

  罂粟花贴近万年妖精身前,道:“师父……”

  “走开!”万年妖精左手一拨,把罂粟花拨倒在地,一顿拐杖,道:“娃儿小心!”举拐欲劈!

  金童忙摇手道:“慢点!”

  “尚有什么遗言?”

  金童走至半坐半躺的罂粟花身旁,俯首向她右膝细看了一下,道:“杨姐,你左腕上是否有一粒红痣?”

  罂粟花见金童忽然问起她手腕上的胎记,不禁大感奇怪,瞪着一双秀目,呐呐地道:“你……你问这个干吗?”

  万年妖精也觉奇怪,冷然道:“你怎知她左腕上有粒红痣?”

  金童忽然哈哈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从此可了却我一桩心愿了。”

  万年妖精又一顿拐杖,不耐地道:“你这话是有何意思?”

  金童收敛笑声,恭敬地道:“杨姐是癫翁的孙女儿对么?”

  万年妖精脸色大变,怒道:“胡说!”

  “前辈请勿怒,杨姐是或不是癫翁的孙女,都不会影你们师徒的情感。”顿了顿,继道:“癫翁的孙女儿,左腕上有一粒左痣,右膝盖上有一粒黑痣,今年应该二十五岁了。”

  罂粟花忍着疼痛,骨碌爬起,急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关于癫翁与我的关系,我好像对你说过嘛。”

  “是的,可是当时我没有留意听。”

  万年妖精道:“你与癫翁是什么关系?”

  金童将癫翁借替他疗伤,把全部修为输给他,及交给他五行帮的帮谱,要他找寻其孙女古月娥的前后情形说了一遍,并道:“现半年已过了,是因我天天东奔西跑,否则,早承继了五行帮的帮主。”

  万年妖精兴奋异常,急道:“五行珠’是否在你身上?快给我。”

  金童笑道:“‘五行珠’虽在我的手,但我不能给你。”

  万年妖精一顿拐杖,怒道:“为什么?你敢!”

  金童道:“五行珠’乃是杨姐……不,是古姐姐之物,你若要,就向古姐姐要吧。”

  万年妖精忙将罂粟花拉至金童身前,道:“花儿,快叫他将宝珠给你!”

  “我不要!”

  “你疯了!为什么不要?”

  “花儿不想当五行帮的帮主。”说时,泪水涔涔下落,顿了顿,转对金童道:“我爷爷葬在什么地方?”

  “在阴山冥谷。”

  罂粟花擦了一下泪痕,对万年妖精道:“师父,花儿要去冥谷祭拜一下爷爷。”

  “你叫他给你宝珠后再说吧。”

  金童自怀中取出一个布包,交给罂粟花,庄肃地道:“五行帮的帮谱和镇帮之宝‘五行珠’都在这里,你拿去后,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你爷爷一片苦心。”

  罂粟花忽然翻身扑入万年妖精的怀中,抱着万年妖精的腰身,哭道:“师父,我不要当帮主!我不要当帮主!”

  万年妖精倏然慈祥起来,抚着罂粟花的头发,道:“好!你不当就由娃儿当吧,不过,宝珠得先借我一用。”

  金童道:“前辈要宝珠何用?”

  “不瞒你说,我找这几颗珠子,已有百年了,孤山有一深潭,名为毒龙潭,潭水不但有毒,而且冷澈心肺,相传谭中有一柄古剑,老身想下潭探查一下。”

  “有‘五行珠’就可下潭么?”

  “‘五行珠’乃狄青征西取回的‘珍珠旗’中的五颗珠子,各为金、木、水、火、土。有避风,避尘,移墨,解毒等功效,金珠除避风外,相传尚能分水,有五珠在峰,下潭方无危险。”

  “癫翁前辈交给我只有四颗。”

  “不错,我已有一颗避毒珠。”

  “这珠子是古姐姐之物,你是她师父,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我管不了,拿去吧。”将布包递给万年妖精,继道:“这包中还有五行帮的帮谱,帮谱中可能还记载着五行帮的武学招式。”

  万年妖精接过布包,道:“我花儿不肯当五行帮的帮主,我看还是由你承继吧,帮谱你拿回去。”

  “不,我也不想……”

  万年妖精摇手道:“据我所知,五行帮代代单传,人数最多时,也未过二十人,花儿不肯承继,而她又是女流,如你也不肯承继,五行帮必然绝后了,癫翁对你恩重如山,你对得起他么?”

  金童忆起癫翁将全部修为赔他的往事,不觉暗叹一声,道:“好!”转对罂粟花道:“你先将帮谱收起来,待我将事情办妥后,再来找你商量承继帮主之事。”

  万年妖精将布包纳入怀中,兴奋地道:“娃儿,若我能得到‘天地之子’,一定分你一些。”

  “哪里有‘天地之子’?”

  “我得潭中古剑后,自有地方去找。”拉着罂粟花的手,下山而去。

  柳绛珠忙走到罂粟花身旁,握着她的手,道:“杨姐姐,不,古姐姐你一向可好?我老记念着你!”

  罂栗花受宠若惊,因为她已知道柳绛珠是金童的准正配,柳绛珠对她越好,她与金童结合就越有希望,急忙挣脱她师父的手,反握着柳绛珠的手,亲热地道:“柳妹妹,多谢你挂心。”

  万年妖精忙抢回罂粟花的手,不耐地道:“走呀,你们如要好,以后谈的机会多着呢!”硬生生地拉着罂粟花疾步而去。

  胡玉莲道:“珠妹,她就是罂粟花么?”

  “是的,我们陷在蟠龙山庄时,就辛得她救我们。”

  “唔!长得很娇丽,难怪他拼命的追求!”说时指了一下金童。

  金童俊脸一红,笑道:“胡说,谁追求过她?”

  柳绛珠道:“就是你,姑姑和三老都知道。”

  金童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道:“我实在是无法对你们……噢!你说已知姑姑和三老的下落,他们现在哪里?”

  胡玉莲道:“我们不但知道他们的下落,而且还得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有关你的秘密。”

  金童又双手一摊,以为二女在挖苦他,道:“算了!算了!我不愿听,反正没有好话,走吧!”

  胡玉莲道:“不愿听算了。”拉着柳绛珠的手,领先下山。

  金童也欲随后跟去——

  “金童且慢!”站在十丈外的红儿,忽然娇声喝止。

  金童,胡玉莲,柳绛珠,同时一愣,回过头来。

  金童道:“你有什么事?”

  红儿两腮鼓得老高,怒冲冲地走来,一指柳绛珠道:“她是谁?”

  金童见红儿毫无礼貌,很是不悦,道:“干吗?”

  柳绛珠忙抢上一步道:“我叫柳绛珠,姑娘有什么话要说。”

  “嗯!你就是他的准正配么?”

  柳绛珠秀脸红,不好意思答应。

  胡玉莲:“你就是红儿姑娘么?一年不见,几乎使我认不出来了。”顿了顿,继道:“不错,柳姑娘正是金小侠的准正配,姑娘问这个干吗?”

  红儿冷笑道:“她不配!”

  胡五莲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红儿拍了一拍胸膛,道:“他的正配在这里,一个男人哪有两个正配?”

  三人闻言,都不禁发笑,暗骂道:“好不知耻的丫头。”

  金童脸色一沉,冷然道:“你说话要小心点……”

  红儿理直气壮地道:“我的话错了么?请问,你先与谁有夫妇关系?”

  胡五莲将头低下,暗道:“如论这关系先后争正配,你可差得多远呢。”

  金童怒道:“胡说,谁与你有关系?”

  红儿忽然格格大笑,笑声中,含着无限的悲伤和愤怒!

  笑声甫落,道:“在北京客栈中,你与邱如凤狼狈为奸,是邱如凤地我说的,当时你也亲口承认过。刚才清风真人等围攻你,我为了我们的一段孽缘,希望你能回心转意,故没有参战。不想你一点不知好歹,仍是心如狼豺。你别以为我好欺负,今天如不把事情解决,别想轻易下山。”

  她说这一大篇话,神情十分激动,言态中,怨愤血泪俱全,若不知个中曲折者,任何人都会予以同情,而责金童之负义。

  金童搔了一搔头,平和的道:“唉!我据实告诉你吧,你之失身,根本与我无关,当时邱如凤之将罪套在我头上,是恐你寻短见,我本不肯答应,但经不起邱如凤的要挟和哀求,竟不顾后果地承认下来。

  “你也许不知,我为此事,竟弄得身败名裂,失亲失友,几度险遭杀身,今天之会,之有如许多人,就是因为我的名誉不好,我名誉不好的原因,一半是受此事的影响。

  “红儿姑娘,你也许还不会相信,你大可以去问邱如凤,将事情真假调查清楚后,再来找我。”

  红儿闻此番话后,低头半晌不语。

  她忽然抬起头来,冷笑道:“你别以花语巧言来骗我,我不会相信的。”

  胡玉莲急道:“红姑娘,真的,金小侠的话一点不错。”

  红儿轻蔑地哼了一声,道:“你是他的二房夫人,自然是说他的话不错”

  胡玉莲平和地道:“红姑娘,你听我说,那天你到嘉禾山庄来找他,我听你的话,就一直没有理他,并准备永远不理他,我由嘉禾山庄返回家中,一年来,从未出门一步,他虽来过我庄上两次,但我并没有见他,就至昨天我离家时,仍是不相信他不是一个好色之徒。

  “昨天午牌,我们到达太平镇时,凑巧遇到他师父钱如命老人家,教我们破阵的要诀,告诉我们我爷爷及五岳神丐等的下落,并告诉我们真正欺负你姑娘的人,我才知道此中是一大误会。”

  红儿闻此言后,又低头寻思,半晌之后,抬起头来,冷笑道:“谁?”

  “是三腐儒中的桃花贼吴一奇!”

  红儿乍闻桃花贼之名,仿若当头一个霹雳,顿时,脸色大变,低头不语,神情显得十分萎顿。

  金童闻桃花贼之名后,也心头大震,惊叫道:“是他!啊!当时,淫魔和色狼可能也在那里!”

  胡玉莲道:“你怎么知道?”

  “那晚我与邱如凤回来时,听见屋脊有拍掌的声音,可能是……”

  “不!不!”红儿忽然双手乱摇,向山下冲去,但只冲出一二丈,忽又冲了回来,像发了疯症似的,向金童怀中扑:“不!不!不是吴一奇!不是吴一奇!”

  金童忙运步让开,喝道:“你怎么啦?”

  红儿一扑扑空,连打了两个跄踉,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道:“不!不!不是吴一奇,啊!啊!我的天啊!”

  胡玉莲忙走上将她扶住,道:“红姑娘,你安静些。”

  红儿一翻手,将胡玉莲拨开,转对柳绛珠道:“来!我们比试一下,我若打不过你,就将正配之位给你,否则,你必须立即离开他,让我们马上成婚。”

  柳绛珠小嘴一噘,“谁同你比,不要脸!”

  “不比你就立即离开,她对我说过,若赴会后不死,即与我成婚。”

  “柳绛珠侧首对金童道:“童哥哥,是真的么?”

  金童叹道:“哪有的话!”

  红儿催促道:“比不比,怕如死,就立即滚!”

  柳绛珠胸膛一挺,道:“比就比!”杨掌即欲劈出!

  金童忙抬左臂架住,急道:“不可!不可!别给人笑话。”转对胡玉莲道:“你们先去吧,在嵩山客栈等我。”

  胡玉莲点了点头,上前拉着柳绛珠的手,道:“珠妹,别与她一般见识,我们先走吧!”

  柳绛珠一扭娇躯,道:“不!她要比,我就同她比比看,我就不相信她有三头六臂!”

  金童道:“她受了刺激,神经不正常,你就让她些吧!去!同莲姐在嵩山客栈等我。”

  柳绛珠莲足一跺,很不愿意地与胡玉莲下山而去。

  金童回过身来,走至红儿身旁,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胛,“别哭了,我们坐下来谈谈好么?”

  此时,红儿已不像刚才那样的激动,抬起梨花带雨般的秀脸,悲痛欲绝地道:“你真没有欺负我?”

  “唉!这事实在不幸,我也不希望欺负你的是吴一奇。”

  红儿又掩面悲润,半晌才道:“我可怎么办呢?”

  “吴一奇虽是一个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之人,但他近来武功突增,人也长得不难看,只是年纪大些,他若能改邪归正,就嫁给他也未尝不可。”

  红儿不答,暗思:“惟有这条路可走。”

  “我与他本有深仇,你若愿意嫁他,我可以留他一命。”

  “我……我怎能嫁给他……”

  “古谚:‘老妓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首失节,半生之清苦俱休’。这话的意思,是说看人要看后半生,男人也是一样,年轻时作恶,老来行善,也不失为好人。”

  “若他不知悔改呢?”

  金童长长地叹了一声,仰首望着乍聚乍散的浮云,对红儿的身世和遭遇,实感同情——她自小就失去失母,作人的丫环,现在又遭致如此惨痛之事。

  他一时恻隐心动,轻拍了两下红儿的肩,道:“你若不嫌我名誉不好,我们就结为兄妹吧?对于你与吴一奇的事,让我来替你作主,我不相信我割除不了他的劣根,使他变为一个好人。”

  红儿猛地抬起头来,拉着金童的衣袖,半信半疑地道:“你……你愿与我结为兄妹,我是一个丫头呀!”

  金童点头道:“为什么还说这等傻话。”言态俨然以兄长自居。

  红儿忙就地跪下,尊称了一声“哥哥”后,即抱着金童的大腿,大哭起来。

  她现在的哭,是悲喜的交集,听来更令人感动。

  金童握着她的右臂,猛力提了起来,道:“不淮哭了,我平素最讨厌人哭。”

  红儿不敢再哭,忙掏出手帕,擦抹脸上泪痕。

  金童道:“你有什么事?”

  “没有。”

  “没有事就跟我走,别一个人在江湖流浪。”

  “哥哥,我跟你走,二位准嫂子会不会不高兴?”

  金童笑道:“你已是我的妹妹了,哪由得她们不高兴,走吧。”二人并肩疾步下山。

  到达登封城时,已是二更时分了。

  金童领着红儿,来至嵩山客栈,对伙计道:“贵号有没有二位少年书生投宿?”

  “有!有!请跟我来。”领着二人向里走。

  胡玉莲和柳绛珠投宿的房间,是在罂粟花房间隔壁。

  金童一看,不由一震,暗道:“这又坏了,都碰在一起,难免又要发生别扭。”

  伙计哈腰道:“二位公子就住在这房间。”

  金童点头道:“谢谢你,请吧!”

  伙计躬身退去。

  金童轻敲了一下房门,道:“睡了么?”

  胡玉莲应:“没有,进来吧!”

  金童将门推开,领着红儿进人房中。

  胡玉莲和柳绛珠乍见红儿,都不禁一愕,同时将脸一沉,冷淡地不理不睬。

  红儿忙抢上一步,向胡玉莲和柳绛珠各福了一福,道:“小妹不懂事,刚才触犯二位姐姐之处,万祈原谅。”

  胡玉莲和柳绛珠见红儿忽然变得这等客气,不由大感奇怪,心中虽是很不高兴,但人家以礼赔罪,却也不便再摆着脸孔不理。

  当下,同时站起还礼,道:“岂敢!岂敢!”语毕,同自向金童看来,意思是说要金童告诉她们,怎么将红儿带到这里来。

  金童装着未见,伸手拖来一张木椅一坐,将背靠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神态十分悠闲。

  红儿碎步走至金童身旁,左手扶着椅背,微弯纤腰,道:“哥哥,我肚子饿了,叫伙计拿饭来吃好么?”

  金童老气横秋地道:“唔!我也饿了,去吧,我要几个菜,还要一壶好酒。”

  红儿回身对胡玉莲和柳绛珠道:“二位姐姐要吃什么菜!”

  胡玉莲冷然道:“我们吃过了,你们请吧。”

  红儿一旋身,像一只蝴蝶似的,飘出门外。

  胡玉莲冷笑着对金童道:“你们定好了房间没有,这间不错,要不要我们让出来给你们作洞房?”

  金童道:“不必,叫伙计另开一间也是一样。”

  “还是这间好,我们让开好了。”转向柳绛珠道:“走!这房间让给他们。”

  金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好半晌,才收敛笑声,道:“这下可把你们气苦了吧?”

  胡玉莲冷笑道:“笑话,三妻四妾由你娶,与我们何干?”

  “不!我有你们二个娇妻就够了。”

  胡玉莲一拍桌子,道:“你说话当心点!”

  金童嘻皮笑脸地道:“谁叫你们尽往歪处想?”

  “你把她带来,不是要娶他么?”

  金童将脸一整,道:“告诉你们吧,我是看她可怜,并恐她受不了这重大的刺激,自寻短见,已与她结为义兄妹……”

  “哦!”二女同时“哦”了一声,方始体会到红儿为什么如此尊敬她们。二人的脸上,不自觉地,均飘上二片含着惭愧的红霞,很不好意思地也笑了起来。

  胡玉莲娇嗔地道:“我看你越来越坏了。”

  “谁叫你们老不相信我,我刚才见你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真是高兴极了,活该,这是不相信我的报应。”

  胡玉莲半嗔半笑地道:“好哇!你记着。”

  “你是不是想报仇?”

  “你知道就是了。”

  “算了吧,我是同你们闹着玩的,何必认真呢,我知道你们还没有吃饭,让我去多叫些菜来,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地庆祝一番。”

  胡玉莲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为今日之会,天天都在担心,而且还认了一个义妹,确值得庆祝,你点菜时替我叫个炒虾仁。”

  柳绛珠接道:“我要一个炒鸡丁。”

  “虾仁,鸡丁都有,不必再叫了。”红儿说着,由外走了进来。

  柳绛珠热情地迎上,握着红儿的手,道:“你已作了童哥哥的妹妹,怎么不告诉我们,害我们吵了一架。”

  红儿忙一福赔礼,道:“真对不起,是哥哥叫我不要告诉你们,他说:要气你们一气。”

  胡玉莲斜瞟了金童一眼,也上前拉着红儿的手,道:“你哥哥不大规矩,常常在外面沾花惹草,可是,我们查不到他的把柄,以后你得帮我们监视他。”

  “好,以后我一定会监视他。”

  金童笑道:“你别高兴,她是我的妹妹,即使我有什么无心之错给她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四人嬉闹着,伙计捧着许多酒菜进来。

  金童将窗下的一张八仙桌移至房的中央,帮伙计将酒菜置于桌上,再摆了四张木椅,四人各占一方,愉快地喝吃起来。

  这一顿酒,是几人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次,三女平时都很少喝酒,两杯下肚后,三女的脸色,都像经雨桃花一样,既红又艳。

  只有金童还算有些酒量,一连喝了好几杯,仍不见脸红,可是人往往是不知足的。

  金童忽然叹道:“这顿酒要是姑姑和三老在,那多好呀!噢!他们现在哪里?”

  胡玉莲道:“在庐山。”

  “在庐山?”

  “钱如命老人家说,是庐山独翁把他们俘去的。”

  “庐山独翁!姑姑也是被庐山独翁俘去?”

  “是的,都是被庐山独翁俘去。”

  “庐山独翁为什么俘他们,是否拿他们作人质,要挟我将扇给他?”

  “钱如命老人家说,其中可能有蹊跷,大概是受人利用,绝非单纯的要你的扇。”

  “啊!庐山独翁乃武林硕果,数十年未理江湖之事,谁能利用他?那幕后主使者是谁?不是单纯的要我宝扇,还有什么目的?”

  柳绛珠道:“我们到达庐山后,自可知道,何必多加猜测。”

  金童点了点头,举杯喝了半杯酒,忽然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顿,拍腿道:“糟!我忘了一些事。”又拍了几个脑袋,道:“真糟糕,我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

  三女同声问道:“什么事?”

  “铜菩提替我探查大会虚实,被古风道人等发觉囚禁起来了,听说南华双星也被他们认为奸细,关在少林寺内,下山时,竟将他们忘了。”

  柳绛珠道:“那怎么办呢?”

  “我得马上赶回少林寺,救他们出来。”

  “明天去不行吗?”

  “不行,若被他杀掉可糟了。”

  “你膀上伤口不要紧吧?”

  金童摸了一下伤处,道:“不要紧。”

  红儿道:“哥哥我同你去。”

  “不必,明天卯时就可回来。”

  胡玉莲道:“你吃几个馒头再去吧。”

  金童狼吞虎咽了两个馒头,即急告别,一出北门,即施展轻功,风驰电掣地复登嵩山。

  到达少林寺时,才四更刚过。

  寺前广场,有二三十个和尚地搬运尸体,清理善后。

  寺内各殿,虽可看见灯光,却十分静寂。

  金童躲在一株虬松之后,寻思道:“偌大一个禅寺,我不能挨殿找寻,我得想个办法才行。”

  金童想捉几个和尚来拷问一下,但转念一想:古风道人、干古一指、清风真人、阴府圣君等,可能还留在寺中,若拷问不出所以然来,为他们发觉,我金童虽不怕他们,但铜菩提和南华双星可就危险了。”

  他念及于此,暗道:“我还是先入寺一探,若找不到时,再捉几人拷问不迟。”

  当下,乘广场中的和尚不注意时,即猛一纵身,跃上殿脊,一殿过一殿,向寺的中央驰去。

  蓦地,隐闻谈话之声。

  他心头一震,忙煞步伏身,侧耳细听。

  忽闻一人怒道:“此次失败,并非金童有什么了不起,用是我们自败的。”

  金童闻言,即听出阴府圣君的声音。不禁暗自庆幸道:“我猜得不错,他们果然没有离开。”

  “是呀!若不推万年妖精为大会总督,由她独断专行,既然不能胜他,也不致败得如此之惨,死伤百人之多。”是仁世大师的声音。

  “若非万年妖精独断专行,当他毁去会场机关这时,即用阵势对付他,说不定早收战果了,试看,仅‘罗汉’一阵,就几乎将他废掉,若用上‘九九阵’和‘南斗阵’,饶他有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是千古一指的声音。

  “那两个书生也来得太巧了,各位可知他们是谁门下,小小年纪,功力竟不在你我之下。”这是清风真人的声音。

  “阿弥陀佛,谁人门下,嘿!嘿!是两个丫头,那年长的是古道老叟的孙女胡玉莲,年幼的是冥谷石腹中出来的丫头,叫柳绛珠。”仁世大师一言,一顿!又道:“据本寺子弟的报告,我们走后,他们在下山路口处停留很久。本寺子弟听他们说:那丫头五招破阵的要诀,是离恨天君老魔教她的。”

  又听清风道人的声音道:“这失败的原因,除万年妖精独断专行外,我们保密的程度也不够,否则,会场机关就不会被他们毁去,下次会时,在保密上面,我们得特别注意。”

  “再说,后年中秋在冥谷争夺武林盟主,本是一个好机会,但我觉得距今远了一点,如待至后年,他的武功可能又要增进许多,我认为越快越好。”

  阴府圣君接着道:“对!我们何不将冥谷之会提前举行?冥谷之会,是本门令主,九爪神龙,混世巨魔三人发起的,他们据说拟于后年之原因,是欲借这段时间精练‘两仪神功’,殊不知‘两仪神功’武功并不难练,我离山时,本门令主已练得差不多了。”

  飙道人道:“不错,上月我见到混世巨魔时,据说,他也差不多了。”

  清风真人提议道:“他们既己练就‘两仪神功’,我们就将后年中秋之期提前在明年正月十五,各位认为如何?”

  “地点呢?”

  “仍在冥谷。”

  “好!我们就这样决定。”

  众人既经议定,清风真人急又想起道:“谁负责通知三人?”

  古风道人道:“九爪神龙宝扇已失,他去也不去都无关系,混世巨魔方面,由贫道和千古道友再走一趟吧。”

  阴府圣君道:“本门令主,我负责叫他依时赴会。”

  清风真人又道:“金童方面,由贫道通知,其他各路朋友,希望各位顺便邀请。”他忽然提高嗓子,又道:“冥谷之会,我们只能胜不能败,我们既有昨天之会的教训,各位邀请朋友时,最好慎重一点,以免泄露大会秘密。”

  仁世大师道:“对!别再把奸细邀来,噢!关在‘洗心阁’的那些奸细,应如何处理?”

  金童一听“洗心阁”三字,心头一震,脑筋回旋了几下,顿时大喜,暗道:“啊!他们原来被关在‘洗心阁’,真是天从人原。”

  原来他第一次到少林寺找寻柳绛珠时,他姑姑也同时前来,把寺中和尚大部引去寺后菜园,他在寺中横冲直撞经过许多殿阁,还记得“洗心阁”的坐落。

  当下,不想再听下去,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悄悄地离开。

  “洗心阁”位于寺的西南,专用来关禁寺中的罪犯之所,是一个十分坚固的独立屋,四周有二丈多高的围墙,墙内满植花草树木,环境十分幽雅清静。

  金童离开伏身之处后,提足十成真气,施展轻身法,流星似的向西南射来。

  距“洗心阁”尚有一殿之遥时,忽见“洗心阁”的门前,有四个手执戒刀的中年和尚,来往踱步,显系“洗心阁”的守卫。

  金童忙刹住前势,伏身暗处,暗忖:“糟!有人看守,我虽可跳墙而入,但阁中不止铜菩提和南华双星,若不知我的来意者,喝嚷起来,惊动看守的和尚,报知他们的掌门,难免又要血战一场。”

  蓦地,一条妙计闯入他的脑中,忙抬头四看,只见月色如银,除那四个看守和尚外,并不见另有人影。

  他提气一缩身,跳落地上,沿着壁脚,向四个看守和尚匍匐前进。

  至距四和尚约三丈外时,悄悄地在胸间掏出四枚制钱,运指猛然一弹,“卜卜”数声正中四和尚穴道。

  四和尚被制钱打中穴道,各只“哼”了一声,即昏倒在地。

  金童不敢怠慢,跃至四和尚身旁,即将四人搬至偏僻暗处,将其中一人的僧衣脱下,穿在自己身上,又将鞋袜也换了,之后,取了一顶僧帽戴上,拾起一把戒刀,大摇大摆地向“洗心阁”走去,俨然是一个年轻和尚。

  进入围墙之内,为至“洗心阁”的门前,见阁门是生钱铸的,门环上有一把足有十来斤重的铜锁。

  他皱了皱眉,暗道:“我看要悄悄地将三人救走是不可能了。”

  心语一落,刚欲伸手将铜锁扭掉——

  但当他刚伸出左手时,蓦然一阵步声传来,闻声判断,似乎不下十人之多。

  他心头一震,暗道:“莫非是仁世等前来处这些犯人?”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急忙伸手将铜锁一扭,“卡喳”一声,铜锁虽被他扭掉,门上铁环却被扭断一只,从容地推开铁门,运目一看,见里面,横三竖四,躺着足有二十人之多,每人都上了指头粗的手铐和脚镣,披头散发,神情萎顿,金童立即将门推开,视若无睹,一动不动。

  门内臭气冲天,使人嗅之欲呕!

  金童愕了一下,暗道:“这可糟了,哪一个是铜菩和南华双星呢?”

  忽然,十余人自外走入围墙之门。

  金童侧首一看,正是仁世大师,清风真人等十余人。

  金童模仿和尚的动作,一手握刀,一掌竖于胸前,对众犯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快起来,本寺掌门方丈及清风道长等前来看各位。”话毕,闪至门侧,半弯身子,又宣了一声佛号。

  仁世大师等十余人,见铁门大开,都感奇怪,同时探首向里望了一望。

  仁世大师道:“就你一人在此看守么?”

  金童躬身答道:“是的,师兄们在外面巡视。”

  “铁门何以打开?”

  “弟子见师祖前来,知道师祖要查看犯人,故预先打开门等待。”

  阴府圣君道:“唔!你很聪明,不过,胆子太大了些。”说着,跟着众人进入门内。

  一阵恶臭扑了出来,十余人都不由一皱眉头,以手掩鼻,犹豫不前。

  千古一指道:“这里黑黝黝,臭气逼人,怎么审法?还是指到外面审吧。”

  古风道人道:“时间不早了,我看明天再吧?”

  阴府圣君冷笑道:“依我说,通通杀掉算了。”

  清风真人道:“无量寿佛,不可,这二十余人中,必有冤及者,我们不能拿人命当蝼蚁。”顿了顿,继道:“无论这里审或外面审,今晚一定要审明白,犯者杀,冤者放,决不能久延。”

  古风道人道:“道兄是恐金童前来救他们么?”

  “不见得没有此虑。”

  “他若要救他们,破阵后就不会扬长而去。”

  “即使他不来,也必须早些解决,免得拖泥带水,其中冤者,多受煎熬。”

  忽然,一个犯者怒声骂道:“入你娘的,要杀就杀,有什么好审?”

  备人运目循声看去,见发话之人,是个粗眉大眼,长相十分凶恶的和尚。

  阴府圣君桀桀笑道:“你铜菩提罪证确凿,已无什么审头了,嘿嘿……”

  铜菩提怒道:“他们也都是金童的探子,快杀吧……”

  “胡说?我是冤枉的,我不是金童的探子。”一个犯者骨碌坐起,急急截断铜菩提的话尾。

  另一犯者接着道:“我也是冤枉的,我根本不认识金童。”

  铜菩提道:“阴府圣君,你小心俺变鬼要你的命!”

  阴府圣君嚼嚼笑道:“我就杀了你,你快变鬼来要我的命吧。”

  话毕,退出铁门,向金童一挥手,道:“小和尚,你去替我将铜菩提拖出来!”

  金童弯腰一礼,道:“遵命!”提着戒刀进入铁门,直向铜菩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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