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中,三辆黄幔垂帘的轿车,在崎岖的大盘山道上,缓缓而行,护车之人竟有百十人之多,紧紧盯着轿车。
前面开路的正是血魔帮江南总堂堂主仇用与九龙坛外三堂的胡堂主,只见两人面上焦急异常。
江南总堂堂主仇进忧虑的道:“胡兄,我看事情不妙,此刻已到九龙坛警戒之内,怎会不见有弟兄迎接?”
胡堂主答道:“九龙坛外三堂弟兄均赶援杭城,人数骤减,那会有人派在此地?”
仇堂主摇摇头港:“胡堂主,要是那假冒江甫总堂所派之人便是那获得东诲奇叟,大漠异人血襟的小子,我看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唉!总管这次怎会这么糊涂,竟会被他骗过?”
胡堂主一笑道:“仇兄,你未免太过担心了,就凭着咱们九龙坛外三全的力量,难道那小子还想劫车不成,幸亏路上遇着仇兄,如今我胡凌敢保证是万无一失了!”’“话不是这么说,现在虽有我与胡兄开路,邓兄王兄断后,平常之人莫说劫车,恐怕不见其人早巳望风而逃了,但那小子不同,如今咱们又正走在大盘山险道之上,如果他真欲存劫车,那可是十分麻烦的事!”
胡堂主一笑,未曾答话。
就在这时,前途忽有两个黑衣人匆忙的奔来。仇堂主和胡堂主一掠致丈,全神备戒,迎了上去,喝道:“来者何人!”
及见是两个老人,并非是独孤青松,疑念顿消。来人也已开口道:“来者是从杭城江南总堂来的么?”
仇堂主答道:“正是,两位是何人?”
“啊,你们来得正好,此刻那狂徒小子正在大闹盘龙堡,恐怕还有纵火焚堡之虞.兄弟奉总管之命,在此等侯堂主多时了,总管交下所运送之物暂勿运往堡中,各位堂主连回堡中擒那小子,那小子这回恐是插翅难飞了!”
“啊!有这好事!哈哈!”
胡堂主突然眉飞色舞起来,接着大声道:“仇兄!我胡凌要先行一步了!”
说着他一声呼啸,将手一抬,护车帮徒中忽有二十人左右,急纵而至,胡凌高声道:
“堡中有事,随我走吧!”
说罢他当先一纵数丈,急奔而去,那二十人紧随其后,世急急而奔。江南总堂堂主大声焦急道:“胡兄,此中恐伯有诈,请胡兄三思而行。”
胡堂主遥答道:“此功不立,还等何时!”
人影几纵,他已飘走数十丈外,赶向盘龙堡。
仇堂主急得顿脚,恨声道:“好个粗莽的家伙!”
他突然期进两步,一把抓住了一个报讯的黑衣老者,暴声道:“你两人是谁派来的,说!”
“雪山飞龙何总管。”
仇堂主突然暗地加劲,谁知那人手腕一抖,仇堂主立感深厚的内力一震,当时将他震退三步,黑衣人脸色一沉不悦道:“何总管派人,岂可欺辱,反正总管如此交待,信不信由你!”
仇堂主暗惊于来人功力之高,正想问明姓名,蓦地身后风声讽然,邓堂主与王堂主飞纵而至,王堂主身形未定,即高声问道:“仇兄,出了事么?胡兄为何率众而去!”
仇堂主不知如何作答。两个黑衣人亿答道:”那狂徒小子正大闹盘龙堡,死伤狼藉,总管有命,请堂主速回合力擒那小子。”
王堂主、邓堂主一怔。仇堂主立时大叫道:“不,事恐有诈,王兄,你们认识这两人么?”
黑衣老人一个答道:“弟子身伴刑堂主、王堂主、邓堂主怎会识得?”
邓堂主双目一转,身形一闪也想欺身捉住两人,可是他身形一动,黑衣人早退三步,大声道:“总管之命.你敢违留,九龙坛出何差错,你可别说我两人未曾相讯息传到,我两人先走复命去了!”
说罢两人急奔而去!
三个堂主一阵面面相觑。王堂主性子稍急,一顿脚叫道:“邓兄,总管为人多疑量小,好进谗言,这违命之罪,我可担当不起,兄弟走了!”
他也一招手,率着他属下的三十几个帮众,匆匆而去!
剩下邓堂主大叫道:“三车珍宝,本帮命脉,我邓度纵落个违庙之罪,丢了性命,也要尽我护车之责,仇兄!你放心,我不离去!但咱们也不宜再前进,就在此候总管到来迎按!”
江南总堂主仇进忽对邓堂主一揖,谢道:“邓兄助我之情,我仇进无限感激!”
谁知那两个黑衣老者,忽又去而复返,大声道:“不好了!刚才得报!刑堂堂主丧命,总管重伤了。”
两人说罢,反身又走了。邓堂主闻言,脸色苍白,颗颗汗水自他额上流下,显得既焦急又痛苦。
江南总堂堂主仇进看在眼里,说道:“邓兄对我仇进的一番情意,我已心领,现在看来堡中果是刻不容缓,邓兄走吧!我想那小子既在堡内,这里也就安全了。”
邓堂主道:“我既答应仇兄不走,话已出口,怎好反悔?”
“事情要权衡轻重,盘龙堡是九龙后坛,本帮根基重地,岂可为那小子所损,几车珍宝虽失仍可再得,盘龙堡经营二十年。却非一朝一日之功!”
“好,仇兄既如此说,那我走了!”
说罢,他也一招手,接着他三十几个属下帮徒,挥手而去!
仇堂主望着他的背形消失在山角,这才转身高声招呼道:“堡里有事,大家在此暂候!”
仇堂主话音一落,忽见一个弟子朝他走来,仇堂主看清这弟子面貌,竟是个面生之人,他以为是九龙坛外三堂弟子,说道:“三堂主均已赶回盘龙堡,你为何还留在此地?”
那弟子淡淡一笑,走在仇堂主三尺之外站定,镇静的道:“仇堂主,我问你一件事,你还记得烈马刀客在百丈峰饶你一命么?”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仇堂主愕然一征:“你……”
他“你”字才一出口,蓦地那弟子身形一晃,欺前三步,仇堂主方感不好,那人一只手已按在他胸前心脉之上,冷冷道:“堂主,今夜你乖乖听话,否则我不再会饶你性命了。”
他左脚一旋,转到了他背后,换左掌按着仇堂主的背心,又道:“你是明白人,我只要内劲一吐,你五脏便被震碎,你权衡一下吧!”
江南总堂堂主仇琪痛苦至极,他方知着了人圈套,说道:“好,我既落在你手里,告诉我,你是淮?”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
“你就是百丈峰头的烈马刀客?那么大闹盘龙堡是假的了!”
“不假!我没那么多闲情和你罗噜,快吩咐你的手下将车上的珍宝搬下来吧!”
仇堂主暗中咬牙,道:“你劫走珍宝,无疑断了血魔帮命脉,我仇琪迟早都是一死,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便任凭搬去。”
“什么条件?”
“在你珍宝得手后,容我与你决一死战!”
那黑衣弟子一阵哈哈狂笑,朗声道:“仇堂主,我要非听你与那姓邓的堂主一番对话,你尚能体谅别人的话,此刻你早是我掌下野鬼了,好吧,我就成全你!”
这时,江南总堂的四五十个弟子,听得独孤青松狂笑之声,方知堂主被人钳制,一哄扑来。
独孤青松掌下加力,喝道:“堂主,制止他们冲来,否则你立刻了账!”
仇堂主惨笑一声,高声道:“诸位兄弟,退回原位,不得鲁莽!照他的话将车上铁箱搬下来吧!”
江南总堂众弟子不得已,将黄幔垂帘轿牢中的铁箱搬下,每车三口铁箱,总共九箱。
独孤青松心想:“这九铁箱我怎样才能运走?”
他正为难之际,蓦地黄影暴闪,左面山壁之上嗖!嗖!嗖!纵落九条黄影,一色黄衣,头盘风髻,正是金钗教的九风旗主,她们纵落地后,并不开口,却每人占据了一口铁箱,提了起来,一纵丈许。
江南总堂弟子,一声喊呐,便要围阻。
仇堂主突然狂笑阻止道:“众兄弟,任她们去吧!在金钗教手中取回珍宝总比在烈马刀客手里容易得多,小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回你棋输一着了。”
独孤青松早已大怒,右手连点仇堂主三处穴道,怒道:“今日第二次饶你不死,十二个时辰时后,穴道自开,你要与我决一死战.只有看以后有没有机会,躺下!”
独孤青松左掌一推,仇堂主已瘫萎在地,可是这时金钗教九凤旗主已出去了数十丈,独孤青松怒喝道:“金钗教的丫头,你们今夜铁箱连命一齐与我留下。”
独孤青松脚下一点,正待纵去,蓦感迎面一股凛厉的风声撞到,他立改前纵为向后跃退,一跃一丈。
举目看去,大吃了一惊,双目再也收不回来,而迎面到来之人也与他同样的吃惊,无形两人四目相对,脸上同时起了几种变化。
来人是个道姑装束的中年女子,面貌端庄肃严,双目柔和亲切,对独孤青松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慈爱的光辉,独孤青松目光与她一触,无形中百感从生,童年孤苦的记忆不知不觉一齐袭上心头,几乎泣然欲泪!
这是一种太微妙的感觉,心灵上起了这种感应,敌对之势早消以无形,甚至把九箱珍宝之事也忘记了!”
那黄衣中年道姑也是同样的双目盯住独孤青松,她倒握拂尘,脸上流露出惊疑而又喜悦的神情。
片刻后,两人目光一分,独孤青松心中一震,想起了珍宝之事,喝道:“你是何人?为何阻住我的去路?”
黄衣道姑一笑,道:“我是谁,你还不知道?还有谁能指挥得动九凤旗主?”
独孤青松一听暗道:“莫非她就是金钗教教主?”
独孤青松正想着,道姑又已笑道:“现在你己知道我是谁了吧?那么你是谁?刚才听你与那姓仇的堂主说你就是百丈峰掌劈群雄的烈马刀客?”
独孤青松答道:“不错。”
道姑柔和的一笑,望着独孤青松走近一步,轻声道:“烈马刀客十年前扬威天山,小哥,你今年几岁?”
独孤青松脸上一红。答不出话来,道姑又笑道:“不要紧,小哥,你既自称烈马刀客,想当真正的烈马刀客有非常的关系,但烈马刀容又听说他便是昔年的寒波剑客独孤子奇,你能告诉我,你与独孤子奇是怎么称呼?”
独孤青松对这金钗教主一开始便有种特别的感觉,闻言想了想,答道:“独孤子奇是我的叔叔。”
金钗教主听得全身一震,脸色一变,仿佛自己蕴着泪光,可是随又平静下来问道:“这样说来,你,你是武林六奇之首圣剑羽士之子了?”
金钗教主说到独孤青松痛心之处,他双目一红,大声道:“你不要问得太多,我也不知道,大叔说是的。”
金钗教主一听,拂尘一摆,一退三丈,转身叫道:“凤儿,转来!”
可是这时早已失去了九凤旗主的踪影,想是去得远了,金钗教主蓦地嘬口发出一声柔长悦耳的清啸,说时迟,三点黄影从侧面山这上,晃身而至,同时躬身道:“恩师有何吩咐?”
来的竟是三个十五六岁的绝色少女,头上每人插着一支金光耀目的金钗。
金钗教主严肃的道:“快到前途把凤儿都叫回来!”
三女应声。“是!”
一顿脚已飞出五丈,独孤青松暗暗赞赏不已,说道:“教主,这三个是什么人?”
金钗教主微笑,道:“那是我座下的金钗三弟子,怎么?功夫还过得去?”
“比起九凤旗主又强了!”
独孤青松忽然心中一动,又问道:“教主,你为何又把九凤旗主叫回来?九箱珍宝,价值连城,难道你不想要了。”
金钗教主脸上显出动人的亲切之感答道:“小哥,我正有此想,如你愿意,我想与你交个朋友,好么?”
独孤青松万万不料她有此一说,心中虽然高兴.但是口中却道:“教主,你不记恨九凤旗主百丈峰头一掌之仇?”
独孤青松突然转念,暗忖道:“这教主行事太怪,莫非她有何企图?她看来是个慈爱可亲之人,心地如何,我怎知道?江湖之上笑面狼心之人多的是,我又怎知她不是这种人?”
金钗教主含笑望着独孤青松脸上的变化,微微点头道:“小哥,你身怀武林神人血襟至宝,不太放心是么?凤儿奉我之命在百丈峰加人夺你血襟之列,这也难怪,但那九箱珍宝,我决留下给你,并告诉小哥,金钗教在江湖之上尚无恶行,异日本教行道之时,望小斑多多照护。”
金钗教主的话说来非常诚恳,独孤青松连声道:“教主客气了!”
金钗教主又望着独孤青松柔和的一笑,转身走了几步,独孤青松竟有些眷恋难舍一般,不自觉的低声道:“教主,你要走?”
金钗教主摇头又是一笑,但她突然眉头皱了皱。
独孤青松知她久等九凤旗主不来,心中有些生疑。独孤青松也在此时想到一事,问道:
“教主,我有一事请问,教主好像对圣剑羽士和寒波剑客都很熟悉,你能告诉我圣剑羽士和寒波剑客是何模样么?”
金钗教主一听此言,陡地面色一沉,双目射出两道奇光,冷声道:“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独孤青松怔了半晌,姑呐呐道:“教主,那么有个名叫‘仙姬’之人,你知道她是谁么?”
金钗教主全身一阵轻微的颤抖,脸色更加难看,猛然掉头,背身而立。
独孤青松奇怪的问道:“教主,你生气了么?”
金钗教主摇摇头,幽幽答道:“我没有生气,我生谁的气?小哥,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点都不知道吗?”
独孤青松黯然道:“大叔只告诉我的爹爹是圣剑羽士,并未告诉我的娘是谁?我怀疑那‘仙姬’之人,是不是圣剑羽士的妻子呢?”
金钗教主微傲点头,声音低得几乎无法听清,道:“是,她就是圣剑羽士的妻子。”
独孤青松全身一阵颤栗,想起了那个青布包头的老妇,可是金钗教主又继道:“据我所知‘玉剑仙姬’并未生子,而且她早在十几年前便死了!”
独孤青松一听此言,顿时有如淋着一盆冰水,从头顶冷到脚跟,他迷惘而不解,茫然喃喃道:“那我是无母之子,我是我爹爹生的吗?”
这幼稚的话说得金钗教主失声一笑,道:“哪有男人会生孩子的?”
独孤青松再也忍耐不住,一阵激动,大声道:“天下知我身世的,我知道就有四人,赤叶夫人、赤叶公主、绿羽令主和大叔,可是他们没有一个肯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本来赤叶公主要告诉我,可她被赤叶夫人的银牌令阻止,只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谁知金钗教主却冷笑一声道:“天上知你身世的,只有两个人,你爹爹和另外一个。”
独孤青松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突然他脸上又罩上了他那落漠的神色,冷然问道:“教主,你怎会说这种话?你怎会知道?”
“你如不信,先去问他们吧!看看他们谁能说出你的身世?”
金钗教主说这话,并未转过身来,这时她更向前走去。血魔帮江南总堂众弟子,自仇堂主喝止后,便未再有何动静,只分散在一旁,冷冷望着两人。就在这时,三点黄影如飞而至,金钗教的金钗三弟子回来了,一见金钗教主,便急声叫道:“恩师!九箱珍宝被两个乘坐黑轿之女抢去了。”
金钗教主大怒,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独孤青松全神一震,急问道:“那乘坐黑轿之人是否由四个绿衣女子抬着?”
金钗弟子答道:“正是,两乘黑轿共有八个绿衣女子,黑轿中人一老一少,抢着珍宝后,向北面去!”
金钗教主举手“啪!啪!”各打了三人一个耳光,怒叱道:“你三个浓包!凤儿呢?”
“追去了!”
独孤青松冷吟半声,道:“用不着追了,那是绿羽令主的人物!”
可是他心中却无比的气愤,心想:“我尚未找你绿羽令主,你竟先动起我来了!”
金钗教主气得拂尘一扬,破空有声,怒道:“笑话,你以为绿羽令主我就怕了?西天目山绿羽林,我早有心拜见拜见她!”
说着她一顿脚飘出了七八丈,金钗三弟子也跟着掠身五丈。金钗教主又转头对独孤青松道:“就算我金钗教主欠你九箱珍宝!”
独孤青松大声答道:“教主哪里话,珍宝原是血魔帮之物,你欠我什么?”
独孤青松话声刚落,忽见一个九龙坛黑衣弟子远远奔来,大叫道:“好小子看你再往那里跑?总管和诸堂主都追来了,你跑得了?”
独孤青松听了暗暗好笑,忖道:“此人是报警,还是为总管他们开路的先锋?”
那黑衣弟子身法奇快,眨眼已到了独孤青松的身边,挥掌就打,独孤青松一闪,运起九阴神功,正要反击,那人却突然轻声喝道:“小子,珍宝为绿羽令那丫头抢去,你己误了咱们大事,还要等那老狐狸来纠缠不清么?你还不快去抢回那几箱珍宝,否则,看他会不会饶你,走吧!”
说着,他又一掌打来。
独孤青松一楞,细看原来正是那两个盘龙堡中的土牢座儿之一,这时却听金钗教主“咳”了一声道:“你不是血笔秀才?”
独孤青松想起那被血笔秀才称做“峰兄”之人,正想问他一声,血笔秀才已经声喝道:
“死丫头,嚷!嚷个什么?”
金钗教主被他骂得面然一沉,拂尘一摆,挟着一股破空之声。击了过去,血笔秀才一晃身,怒道:“死丫头,今夜我没那闲情和你纠缠,待我治愈子奇老弟的伤后,找个时间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他又虚作手势,一掌打向独孤青松,口中大叫道:“好呀,小子!再接老爷子一掌试试。”
接着他沉声怒道:“小子,还不快去!”
独孤青松突然想到那批珍宝可能与歼灭血魔帮有莫大的关系,他身形一闪,也从斜刺里一掌封上,但他和血笔秀才一撼,手底下却全无力道,随即傲然大笑道:“魔帮老儿今日少爷有事,下次再碰见你,你可别怪我下手毒辣!”
血笔秀才身形一旋大叫,道:“小子想逃,你简直是在做梦?”
“哈哈!少爷要走,谁阻得住?”
他嗫口一声长啸,山顶“唏聿聿!”龙马飞泻而至,独孤青松迎着来势,拔身十丈,就在半空中骑马背,对金钗教主一拱手,道:“教主,少陪了!”
一侧江南总堂众弟子,大声咕呐道:“狂徒小子要逃!”
一齐朝龙马围攻,龙马微一点地,又窜身数十丈,独孤青松骑在马背上,暗想我要不给这些魔崽子们厉害看看,还道我真是惧怕了!
他这样一想,运起九阴神功,狂傲的大喝一声,道:“你们与我躺下!”
半空中骇浪排空的掌力,呼地倒卷而下,江南总堂众弟子,拼命挥掌一接,仍然禁受不起,“啊!”同声大叫,每人踉跄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倒坐在地!好在独孤青松在数十丈外发掌,他们又人多,合力抵敌,因此未曾受伤。
可是等他们惊吓之余,站起身来,独孤青松早已人踪已失,就连金钗教主和大叫小嚷的九龙坛黑衣老者也不见,留下三辆黄幔垂帘的空车,仍停在一旁,大家不禁面面相视,暗暗叫苦不迭。
就在这夜天明的时候,盘龙堡中雪山飞龙何总管,分向远在千里之外的蓝匕坛,白骨坛发出了告急火鸽,同时,他祈望着九龙神魔快些助成九龙弟子练那九龙玄功,早日返回盘龙堡主持大事。
再说独孤青松骑着龙马,向北拄追绿羽令主的两乘黑轿,他一出大盘山便路血魔帮九龙坛的黑衣脱去,恢复他原来的装束,青衫飘飘一横追了下去。
至晨,以东阳县城,并不见黑轿的影子,他刚要策马进城之际,忽见金钗教主早已静立在城外等他。
独孤青松大奇,忖道:“龙马奔行如飞,他怎可能比我还要快?”
金钗教主待他到了跟前,笑笑道:“小哥,我们又在此地相遇了!”
独孤青松眉头一皱,心想:“她必是有意等我。”随也下了龙马,可是却直接的道:
“教主,你可是特地在此等我?”
金钗教主亲切温和的笑道:“小哥,你说得正对,昨夜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深感不安,所以乘坐彩鸾先你一步在此相候!”
独孤青松这才知道金钗教主为何会比他先到的道理。他笑问道:“什么事忘了告诉我,教主?”
金钗教主含笑道:“说来也非什么大事,你是不是到西天目山绿羽林中找绿羽令主?如果是的话,你可千万别随身带剑,因她恨透了天下施剑之人。”
“啊,这事我早已知道,你不提起我倒几乎忘了,教主不知,绿羽令主与我有一段……”
独孤青松仰天傲然想了想,突然又道:“教主,我这次上西天目山,乃是寻仇和要回九箱珍宝,壁垒分明,我虽不善施剑,但却非带剑不可!”
金钗教主一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表示我不惧于她,且存心破她禁忌!”
金钗教主面现关切和忧虑的道:“绿羽令主,得异人传授,恐非你此时功力所能敌,你这样做岂不自招杀身之祸,且莫说是要回九箱珍宝了!”
独孤青松见她为自己忧虑,心中十分感动,知这金钗教主慈爱可亲,可是他就不知道这金钗教主为什么对他这样的关切?
突然,金钗教主好似想起了什么,双目一亮,问道:“小哥,你在百丈峰上是假借烈马刀客之名,据你昨夜之话,好像见过黑轿人物,是不是?”
“是的,一个绿衣怪老婆子,白骨幡主叫她‘燕’!看情形好像他们早年是对情侣。”
“晤,对了!她是绿羽林中的管事刘姥姥!还遇着谁了?”
“还有个绿衣少女,凌空收去白骨幡主的腐骨毒液,轻功惊人,但我却未见其真面目。”
金钗教主蓦地靥现芙蓉,格格笑道:“对,那是绿羽令主的女儿。她倒助了你一臂之力呀!”
独孤青松脸上一红。金钗教主随又正容问道:“那么,她们知不知道你并非真的烈马刀客?”
独孤青松摇头道:“血魔帮如未传扬出去,恐怕她们还不知道。”
金钗教主蓦地满面春风大笑,道:“好,只要你仍以烈马刀客之身份到西天目山,保管你非但不受拦阻,且要被接待为贵宾,但记住你不能叫她认出你的真面目,万一危险时,你叫绿羽令主的小名小雯,万事都能逢凶化吉,小哥,好好记住我的话,有空到我金钗教,太湖西洞庭山一游,我要走了!”
她发出了柔长的轻啸,一只全身羽毛鲜丽的彩驾从空而-降,金钗教主深情的望着独孤青松笑笑,道:“小哥,再见!”
她跨上彩驾,拂尘旋挥,已翔空而去!
独孤青松望着金钗教主消失在天边云际,心中颇感若有所失,那种在白马山庄的,大叔离去所生的空虚之感又袭上心头,他望空默默祝福道:“教主,愿你一路平安!”
可是,不切何时,也不自觉的两行情泪,顺着他清秀的脸颊,缓缓的流着……
西天目山一脉山脊平峰之上,八个绿衣少女簇拥着两乘黑轿,行走如飞,转眼问没入山脊平峰的背后,立时“嗡”然一阵振支之声,山脊后惊飞起千千万万一大群碧绿的翠鸟,遮没了半边天。但山脊之前,忽又冒起了一人一马,窜数十丈,快若掠电追风,按踵而至,这人正是骑着龙马,白巾蒙面的独孤青松.但此刻他多了一柄佩剑,斜挂在腰间。
龙马四五个起落,已纵到山脊的边缘,举目一看,山脊背后,是个既深且广的山谷,山谷中一片绵延数十里的大丛林,翠鸟翩翩,绕林飞翔.早已失去了两乘黑轿的去向。
独孤青松勒住龙马,立马山脊之上,重重的吁了口气,喃喃道:“好一座‘绿羽林’,绿羽林原来是以那些绿色的翠鸟栖息林中为名。”
独孤青松仔细的观察那片丛林,丛密杂乱,树枝横生,并未按着任何阵式栽植,心中忖道:“我今日既然到了此处,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血魔帮九箱珍宝,岂容你绿羽令主这么轻轻易易得去?”
突然,他又想起一事,“唰!”地抽出腰问的钢剑,扬声大笑,自语道:“绿羽令主,以武林施剑之人为仇,我今日便佩着宝剑闯你的绿羽林,看你对我怎样?”
谁知他话音刚落,深林之中忽传来一个女子口音,道:“烈马刀客别狂得过份!告诉你,你若不解下佩剑,入此绿羽林半步,你就血溅当场!”
独孤青松既是有心故意佩剑,岂会听她,更加狂笑道:“我烈马刀客闯荡江湖十几年,你听我何时怕过谁?今日我就非带剑闯林,看看是你血溅当场,还是我血溅当场?”
“烈马刀客,我劝你还是解下佩剑的好,令主虽对你另眼看待,恐怕也不容你这样的狂妄!”
“哈哈!绿羽令主不必对我另限看待,我烈马刀客也不必在她之前卖乖!”
林中女子骂地怒叱道:“烈马刀客!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带剑冯林试试看。”
独孤青松一收缰带,龙马人立,一声经天长嘶忽起,独孤青松更朗声长笑,道:“烈马刀客川山大岳平沙万里,遍行无阻,岂把一座绿羽林放在眼中,我来了!”
独孤青松性子刚烈至极!果然他双腿一夹龙马,喝声:“冲!”
龙马昂首又是一声长嘶,铁蹄展处,“嗖!”地恰如银河倒泻,只见白练横空,朝山脊后深谷之中飞纵而下。
林中传出了一声轻赞,道:“果然好一匹千载难逢的龙种烈马。”
就这刹那间,独孤青松骑着龙马,已冲至绿羽林边,他运起了九阴神功,全神戒备,龙马在距离绿羽林二丈远近,四蹄一点,向林中猛窜过去。
独孤青松也单掌当胸,白中内的双目培光闪闪,扫视林内。
龙马何等快速,弹指冲过林中。
林中溢静,丝毫无阻,独孤青松正想扬声狂笑,蓦地,左右前三面同时几声娇叱:“狂徒找死!”
无数暗器破空之声,噬噬射到,独孤青松单掌一挥,打出一股凛厉的掌风,忽感绿影一闪,两侧十数根绿羽毛其急似电,恍眼射到。
独孤青松大吃一惊,喝声:“退!”
龙马一个倒纵,又退出绿羽林,堪堪避过那当暗器施放的绿羽毛,但就是如此,独孤青松发召之上,已插着一根绿羽毛,还不自知。
林中传出一声轻笑,道:“烈马刀客这你该知难而退吧!若非我手下留情,哼1看你此刻还有命在?”
独孤青松怒声,答道:“贱婢,不见得吧!”
“你骂谁贱婢?摸摸头上你就知道了!”
独孤青松伸手一摸,在自己发缝中取下一根绿羽毛,先是一楞,随即突然暴怒:“贱婢!今日我与你拼上一场!”
他第二次纵马前冲,但还未窜入林中,便双掌齐发,一股无与伦比的掌力当先开路,只听“哗啦!”几声暴响,几株海碗大树已被掌风击倒,他一阵阵劈,九明神掌之威势,何等凛厉,绿羽林木顿时被他劈断了数十根,哗啦之声,响成一片。
独孤青松同时高声叫迟:“贱婢!你敢挡挡看。”
正在这时,绿羽林右侧半里远处,当!当!当!响起了三声清脆的锣声,随听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口音,宣声道:“令主迎接嘉宾!”接着,就在锣响之处的绿羽林中,从容整齐的走出两排绿衣少女,更有柔和的管弦乐音,随着绿衣少女的莲步奏着。
这数十个绿衣少女出现的排场、气势,把独孤青松楞住。但身侧林中“噗嗤!”一笑,道:“烈马刀客你发什么呆?算你福气大,令主亲出绿羽林迎客,这还是第一次,难道你还想狂?”
独孤青松尚未答话,数十个绿衣少女一分,绿羽林中一乘黑轿抬着那绿衣怪老婆子走了出来,独孤青松冷哼一声,暗道:“哼!你这老不死的丑怪婆,你要是不交出那九箱珍宝,看你怎样打发我!”
蓦地,他一声狂笑,扬言道:“怪老婆子!你乖乖交出九箱珍宝,否则我不与你甘休!”
虽远隔半里,独孤青松仍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她嘴角微微一笑,但却笑得十分的怪样难看。
怪老婆子没有理会,黑轿闪在一旁,这时从林中缓缓地由八个绿衣少女抬着一顶彩轿转了出来。
这顶彩轿,鲜丽夺目,轿中锦缎金边,遍镶珠光宝气,灿烂耀眼生辉,轿后云扇轻挥,俨若王母宝座。
独孤青松白中下双目炯炯,向轿中望去,只见一个云鬓高挽,容光照人,雍容华贵的中年绿衣夫人,端坐轿中。
独孤青松被目前的气势所镊,轻轻惊语道:“绿羽令主!想不到她竞有这等排场!”
随又记起了金钗教主告诉他绿羽令主的小名:“小雯!”
他心中一动,恢复他刀客之态,纵马疾上,迎了过去,大笑道:“烈马刀客,一介莽夫,何劳令主亲迎!”
但是独孤青松不待绿羽令主答话,继续大笑道:“可是我烈马刀客无事不登天目山,更不入令主绿羽林,如今有三事请教,尚望令主快人快语,速速作个了断,第一百丈峰灵雾谷中夫人寻仇圣剑羽士,致使剑圣羽士断臂而逃,圣剑羽土与你何仇?第二百丈峰下,令主派那个怪老婆子有召在下何事?第三大盘山中九箱珍宝,关乎武林劫运,尚望令主交下!”
独孤青松一口气将来意全盘说出,态度倔做。
绿衣怪老婆子突然从黑轿之上,一纵到了独孤青松龙马之前,怒声道:“狂徒,你要跟我家主人说话,先下马解剑!”
独孤青松单掌一亮,“呸!”的一声,道:“你这怪老婆子走开些!”
当时气得绿衣装妇全身发抖,裂开满嘴黄牙,大声道:“我乃绿羽林中管事,难道管不得你这狂小于!接招!”
绿衣老妇叫声一落,呼地一掌打到,独孤青松见过她的功夫,知她在绿羽令主之前不放放肆,有心挫她。
待她掌势处到,蓦地一带龙马,斜纵一丈,紧接着寒芒指功,带着丝丝破宽白气,电射袭去,同时狂笑道:“怪老婆子,就在这绿羽林前,我要你的好看!”
“寒芒指”,武林奇功,绿衣老妇一个不防,胸前要穴,立被隔空点住,蓬地倒在地上,可是独孤青松指功未撤,显见她千钧一发,命在弹指之中。
就在这时,揣坐在彩轿上的绿羽令主,脸上微现一种惘然之色,左手轻挥,独孤青松立感有退无形的气墙般,隔断了他的寒芒指力,不禁心中-跳,暗忖道:“绿羽令主,果然身负奇功!”
他忙撤因指功,冷冷道:“看在令主面上,饶你令朝!”
绿羽令主接着右手一拂,绿衣老妇的穴道已被解开。绿衣令主平淡的道:“姥姥不得多事!”
绿衣老妇满面惭色,躬身答道:“是!主人!”
绿羽令主将目光放在独孤青松的白巾之上,又从白巾他移,遍阅全身。独孤青松感到她目光之中有股异样的光彩,似喜悦,又似忧郁,好像久别的故友重逢,而又不太愿意再见此人一般,目光之中充满了矛盾。
独孤青松感到奇怪,绿羽令主突然开口向道:“你,你是不是寒波剑客。”
独孤青松暗道:“原来她认识大叔,怪不得这样看我。”
可是他却狂笑,答道:“我不知道什么寒波剑客,令主!我的三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绿羽令主也浅浅一笑,但是显然她这笑容之中包含着伤感的意味,说道:“好罢!我先答你三问,但我答过之后,你可能在我绿羽林中作客三天?”
独孤青松知道金钗教主的话果然灵了,暗想:“只要不被她看出我的真正面目,便无虑有何危险,自问这点还能办到。”
当时毅然答道:“好!”
绿羽令主这才平静的答道:“第一,你要是寒被剑客.自然知擅我为何寻仇圣剑羽士!”
但她只答了这第一句话,便即加上一句道:“不过,我相信你必是寒波剑客,否则你何必为圣剑羽士来找我?哼!你们还是手足情重.我那里放在你心上!”
她双眸之中突然波光莹莹。
独孤青松怦然心动,暗悟她必然与大叔有过一段不平凡的交情。可是独孤青松却大声喝道:“令主,你怎么了!那第二第三呢?”
绿羽令主一震,收敛激动之情,答道:“第二,我请你登天目山,并无别事,就是要你在此小住三天。第三,三天后,血魔帮九箱珍宝,任你带走!”
独孤青松哈哈一阵狂笑,道:“好,谅你三天内也不敢对我怎样,走吧!”
绿羽令主容光照人的面上掠过一丝喜色,一挥手,管弦齐奏,左右两排绿衣少女转过身来,往绿羽林中一条三尺党的道路当先进去。绿衣老妇也随后乘从缉舆进去。
八个绿衣少女抬起令主彩轿,正要起行,令主忽对独孤青松招招手道:“你与我并行吧!”
独孤青松轻握缰带,追上几步,与绿羽令主并行林中。
绿羽令主双眸一转,含情脉脉的低声道:“天山绝峰.你受伤不轻,如今痊愈了么?”
独孤青松一怔,随即会意她始终把自己看做是大叔,“哼!”了一声,答道:“些微轻伤,何劳令主关怀!”
绿羽令主微微一笑,道:“十几年不见,你我都已入中年,你能够破格揭起蒙面白巾一见么?”
谁知她话音方落,微一举和,忽有一股怪风,朝独孤青松脸上卷来。独孤青松一声怒哼,单掌一封,将那股怪风硬挡了回去,怒道:“令主,请你放尊重些,你这是待客之道么?”
绿羽令主也微微不悦道:“难道你见不得人么?”
“当今之世,尚无人敢像令主一般对我如此之放肆!”
“哼!当今之世,也无人像你一样敢以佩剑人我绿羽林。”接着绿羽令主口气一转为柔和,道:“但你是寒波剑客,又当别论,否则……”
独孤青松接口问道:“否则怎样?”
绿羽令主突地面色,变为冰冷,罩着一层寒杀之气.恨根道:“你如不是寒波剑客,今生就休想出我绿羽林。”
独孤青松心中冒起一股寒气,随即朗声一笑道:“令主,你要弄清些,我是烈马刀客,不是寒波剑客。就道我是寒波剑客,我不愿揭起蒙面白巾示人,你也难判真假。”
谁知绿羽令主转头轻声一笑,道:“听你的口音,我就知道你是寒波剑客。”
独孤青松不禁心中一跳,暗道:“我的口音会像大叙?”
但他立时恍然,十年与大叔形影不离,无形中自己的口音也与他相像。独孤青松也一声轻笑,道:“令主,望你别想得那么满意.我恐怕会使你失望!”
绿羽令主幽幽道:“子奇哥,我知道你的痛苦,就凭你终身不娶,我已经该满意了!但你既答应在绿羽林小住三天,却蒙面不见人.虽在职尺,无异天涯,这又何苦?”
独孤青松暗中一笑,并未作答。
在绿羽林中,回旋转折,约莫行走了顿饭光景,独孤青松蓦地目光一亮,在葱郁的丛林中,出现了一座无比华丽,高大的建筑,龙檐风垛,碧瓦翠墙,骤然看去,为之目眩。
独孤青松转头望望独孤青松,淡淡一笑,道:“子奇哥,你看我这绿羽宫怎样?”
独孤青松听她一声一声的子奇哥,叫得怪不舒服,不悦道:“令主,你一声声子奇哥的叫喊,到底谁是你子奇哥?”
绿羽令主脸上一红,蓦地暴怒,只见她面罩寒霜叱道:“独孤子奇,你我虽相处不久,可是花前月下,俪影从双,你对我早已刻骨铭心,独孤子奇,你就是化骨扬灰,我还会把你认错了不成?”
独孤青松冷笑一声,答道:“我烈马刀客单身匹马闯荡江湖,却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不害羞的女人。”
绿羽令主全身一阵急颠,厉叱道:“住嘴!”
绿影一晃,她忽然全身其疾似电般弹起,五指箕张,一把朝独孤青松脸上抓来。她出其不意,却作又快,独孤青松猛地吃了一惊,本能的身子一偏,总算躲过了她这一抓。可是绿羽令主身未落地,凌空一弹身,第二次又扑到。
独孤青松怒从心上起,一声断喝,九阴神掌劈手对去,掌抓堪堪接触之际,谁料绿羽令主忽撤五爪,一旋身,姿态美妙轻飘飘的坐回彩轿之上,“噗嗤”笑了起来,道:“子奇,你别得意,三天之内,我总得要看看你的面目不行!否则,哼!不论你是真假子奇,你要出我绿羽林,可比登天还难!”
说罢她一挥手,八个绿衣少女,忽地脚上加快,只走出了五六丈,彩轿一转,折人丛林之中,倏忽不见。
独孤青松暗叫了一声好险,也不理会彩轿的去向,迳自随着那群前导的绿衣少女,策马走向绿羽宫。但他对自己的蒙面白巾,更加的留意,因为他知道绿羽令主是处心积虑,一心要揭去他的蒙面白巾看人不可。
到了绿羽宫前,独孤青松下马,自有人将龙马接去。只见宫门大开,前导的少女鱼贯而入。那乘坐黑舆的绿衣老妇却方入宫中,运转侧边一列楼房下之回廊中去了。
进了宫门,通过两重大殿,独孤青松始终未再见到绿羽令主之出迎,更不见另外有人接待,心下狐疑十分,接着是座较小于前殿的花厅。
突地,不知从何处又传来那银铃般的口音,道:“乐仪队归息!”
传语一出,乐音立止,前导诸女也悄然而散,独孤青松一阵紧张,朗声道:“绿羽令主,你可是要施何阴谋诡计不成?”
但她话音方落,忽感不对,转头间,突见一个容光焕发美丽绿衣少女站在他身旁不足三尺之处,对他微微笑道:“令主微感不适,才叫碧儿代迎大驾,尚请见谅!”
独孤青松说:“可是她刚才还是好好的啊!”
独孤青松一面说话,一面对此女神不知鬼不觉,走至他身旁不足三尺,他尚且不觉,心中大感吃惊,白巾内的一双眸子盯在她面上。
这叫碧儿的绿衣少女低声笑道:“告诉你吧,令主打坐练功去了!”接着她继续道:
“令主吩咐!你住在‘百花居’里,随我来吧!”
碧儿说罢,朝花厅的右侧一道边门走去。
独孤青松跟在她身后,见她行走起来,体态轻盈,也颇快速。却不带丝毫衣履带风之声,这分功夫,无疑已登上乘,不禁心中暗自警惕!
走出边门,是一条长长的花廓,两旁繁花盛开,香气袭人.走在花廊的中段时,碧儿忽然低声道:“令主伤心极了!你可愿去看看她?”
“不,她认定我是寒波剑客,实际我并非寒波剑客。不过她既与寒波剑客有极深的关系,替圣剑羽士报那断因之仇,我也暂搁一旁,待我弄清了他们实际的关系再说。”
碧儿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寒波剑客,可是令主,她偏是不听,她非要看清你的面目才肯相信。”
独孤青松心中大大一震,暗忖道:“她又怎能知道我不是寒波剑客,莫非她已听血魔帮传出之言?”无形中他停止前进,疑惑的望着碧儿。
碧儿轻笑道:“你别奇怪,我不仅知道你不是寒波剑客,且见过你的本来面目,你只是一个年不过弱冠的少年。”
独孤青松更加的惊诧了,绿羽林中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岂不把他全盘计划打破,而且绿羽令主,身负奇功,万一被她识破,能不能出此绿羽林,真是很难预料。
独孤青松不动声色,漫声答道:“你竟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惜令主不相信。”
碧儿点点头,轻声道:“娘就是这种脾气,她从来不信人。”
独孤青松一听她称绿羽令主为娘,白巾下双目大睁大声,道:“什么?你是绿羽令主的女儿,百丈峰上收去白骨真君的腐骨毒液就是你,百丈峰下白骨真君追击的就是你?坐着黑舆与那个绿衣老婆子一同劫走九箱珍玉的也是你,你的名字叫碧儿?”
独孤青松一口气问出几个问题,碧儿只笑而不答。
独孤青松慢慢向前行去,他一面走着,一面心想:“碧儿既是绿羽令主的女儿,她为什么要在百丈峰助我一臂之力?如此一来,绿羽令主与我之间,岂非敌友难分?”
突然,他心中一动,“啊!”了一声,忽悟绿羽令主据碧儿至丈阵相助自己,无非是认定自己就是她心目中的寒波剑客,所以派那绿衣妇人到百丈峰约自己上西天目山,更请自己在绿羽宫作客三天。
想来这三天绿羽令主必用尽心机,要看到自己的真正面目。
独孤青松心中忽有所感,陷入沉思之中。
两人过了长廊,是一个广院,院中花木抉收疏,艳红翠绿,美不胜收。靠广院右侧,筑有一座精致的石楼。
楼门上横书“百花居”,碧儿当先推门而入,独孤青松随后跟了进去,登楼见是一间无比雅致的唐室。
碧儿轻轻道:“这三天你就住在这里……”
她话尚未说完,蓦听楼下脚步之声,碧儿脸色一变,紧张的道:“那必是刘姥姥来了,当心她对你骤然出手点你穴道!”
独孤青松疑问造:“刘姥姥是那怪老婆子么?你怎的这么紧张呢?”
碧儿叹了一声道:“你别问,这三天你要特别的小心,即使是我,你同样要提防,不过我是身不由己,告诉你,姥姥一到,我便要出手攻你,我们早说好乘你不备的时候,出手点你穴道。你别客气,如不先将我点住,你恐怕就难逃被制了!”
独孤青松吃了一大惊,正想答话,刘姥姥又在室外大叫道:“狂小子,本管事特奉令主之命到百花居来看你,你的架子好大呀!”
碧儿就在这时,忽然大声叱道:“小子,我娘对你好,我碧儿可不卖那份账,你别尽在我面前施狂。”
说着,只见碧儿劈手一掌,“嘭!”“哗啦!”一声大响,向北的一面窗已被她的掌风震成粉碎。
独孤青松看在眼中,觉得啼笑皆非。
碧儿一跃忽到了他跟前,低声嗔道:“快些狂声大笑,把我点住,你当真不要命了!”
独孤青松把心中的那份好笑,化成为裂帛般振声狂笑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丫头,你娘尚且对我恭敬,你敢这般无礼,接招!”
他话声刚落,“嘭!”的又是一声大震,绿影一闪,刘姥姥已把楼门击碎,厉叫道:
“狂小子!你敢!公主要有丝毫的损伤,我便把你八块大分尸!”
碧儿十分的着急,连人带常,猛朝独弧青松扑来。
刚进入百花居的刘姥姥一见,大叫:“公主,施不得!”
可是已迟了一步,独孤青松一闪避过碧儿的一掌,左手一翻,早已扣住了碧儿的肩胛骨,怒声道:“怪老婆子!退出三尺!你再进一步,我可要对公主不客气了。”
刘姥姥气得尖声狂叫道:“你敢!你敢!”随即她一跺脚又大叫道:“公主,你太心急了些,你那里知道,狂小子身负东海奇叟,大漠异人奇功,非一般人可比,你把他估低了!”
独孤青松冷声喝道:“怪老婆子,出去!此地没有你的事!”
刘姥姥寒着脸,又退了两步,猛地一顿脚,厉叫道:“狂小子!我总得要收拾你!”
就在这时,两个绿衣少女翩然而入,手中捧着酒菜,一人肃言道:“令主到!”
刘姥姥好似十分害怕,嗖地穿窗而出。独孤青松灵机一动,朗声道:“绿羽令主,你别来这一套,你如不将那怪老婆子捉来,我可不愿见你!”
绿影一闪,绿羽令主已站在房中,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怎么?姥姥已经来过了?”
她踌见独孤青松扣住碧儿的肩胛骨,一笑道:“子奇哥,碧儿有甚不对之处,你不能原谅她?想想看,你与她是何关系?她是你的侄女呀!”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放开碧儿,奇道:“令主,你说清楚些,你的女儿是我的侄女,这有谁信?”
绿羽令主苦笑了笑,道:“子奇哥,我知道你不敢面对十几年前的往事,你这是明知故问,不过我告诉你,我虽生了此女,可是仍然恨透了独孤峰那老匹夫,他毁灭了我一生的幸福,所以才有灵雾谷寻仇之事,老匹夫没有死,算是他的运气!”
独孤青松全身有些颤抖了,不信的暗忖:令主,你说碧儿是圣剑羽土独孤峰的孩子?可是她并非玉剑仙姬啊,她的女儿怎会是圣剑羽士的女儿?我不明白她说什么?独孤青松暗暗下定决心,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必定要得到答案。”随即毅然道:“令主,我知你急欲看我的真面目,好!只要你告诉我一事,我虽终生出不了这绿羽林,也决不使你失望。”
他在怀中突然取出那柄仙姬断剑,一扬道:“告诉我玉剑仙姬的故事,我给你看我的真正面目。”
绿羽令主一见那柄断剑,神色大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厉叱道:“独孤子奇,你一定要我亲自告诉你那件事?你既然必定要这样侮辱我,好,我也不便你失望。你说要我从那里说起?”
绿羽令主全身颤抖得很厉害。碧儿突然插口道:“我说算不算?”
“谁说都是一样。”
碧儿转头对绿羽令主,道:“娘,碧儿对他说罢,您先回寝宫,一会儿再来吧!”
独孤青松的一句话,好似严重的刺伤了绿羽令主,她目含痛泪,转身而去!独孤青松茫然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百花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