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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辑
凤凰涅槃

  天方国[①]古有神鸟名“菲尼克司”(Phoenix),满五百岁后,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鲜美异常,不再死。

  按此鸟殆即中国所谓凤凰:雄为凤,雌为凰。《孔演图》云:“凤凰火精,生丹穴。”[②]《广雅》云:“凤凰……雄鸣曰即即,雌鸣曰足足。”[③]

  序曲

  除夕将近的空中,

  飞来飞去的一对凤凰,

  唱着哀哀的歌声飞去,

  衔着枝枝的香木飞来,

  飞来在丹穴山上。

  

  山右有枯槁了的梧桐,

  山左有消歇了的醴泉,

  山前有浩茫茫的大海,

  山后有阴莽莽的平原,

  山上是寒风凛冽的冰天。

  

  天色昏黄了,

  香木集高了,

  凤已飞倦了,

  凰已飞倦了,

  他们的死期将近了。

  

  凤啄香木,

  一星星的火点迸飞。

  凰扇火星,

  一缕缕的香烟上腾。

  

  凤又啄,

  凰又扇,

  山上的香烟弥散,

  山上的火光弥满。

  

  夜色已深了,

  香木已燃了,

  凤已啄倦了,

  凰已扇倦了,

  他们的死期已近了!

  

  啊啊!

  

  哀哀的凤凰!

  风起舞,低昂!

  凰唱歌,悲壮!

  凤又舞,

  凰又唱,

  一群的凡鸟,

  自天外飞来观葬。

  

    凤歌

  即即!即即!即即!

  即即!即即!即即!

  茫茫的宇宙,冷酷如铁!

  茫茫的宇宙,黑暗如漆!

  茫茫的宇宙,腥秽如血!

  

  宇宙呀,宇宙,

  你为什么存在?

  你自从哪儿来?

  你坐在哪儿在?

  你是个有限大的空球?

  你是个无限大的整块?

  你若是有限大的空球,

  那拥抱着你的空间

  

  他从哪儿来?

  你的外边还有些什么存在?

  你若是无限大的整块,

  这被你拥抱着的空间

  他从哪儿来?

  你的当中为什么又有生命存在?

  你到底还是个有生命的交流?

  你到底还是个无生命的机械?

  

  昂头我问天,

  天徒矜高,莫有点儿知识。

  低头我问地,

  地已死了,莫有点儿呼吸。

  伸头我问海,

  海正扬声而呜唈。

  

  啊啊!

  生在这样个阴秽的世界当中,

  便是把金钢石的宝刀也会生锈!

  宇宙呀,宇宙,

  我要努力地把你诅咒:

  你脓血污秽着的屠场呀!

  你悲哀充塞着的囚牢呀!

  你群鬼叫号着的坟墓呀!

    

  你群魔跳梁着的地狱呀!

  你到底为什么存在?

  

  我们飞向西方,

  西方同是一座屠场。

  我们飞向东方,

  东方同是一座囚牢。

  我们飞向南方,

  南方同是一座坟墓。

  我们飞向北方,

  北方同是一座地狱。

  我们生在这样个世界当中,

  只好学着海洋哀哭。

  

    凰歌

  足足!足足!足足!

  足足!足足!足足!

  五百年来的眼泪倾泻如瀑。

  五百年来的眼泪淋漓如烛。

  流不尽的眼泪,

  洗不净的污浊,

  浇不熄的情炎,

  荡不去的羞辱,

  

  我们这缥缈的浮生

  到底要向哪儿安宿?

  

  啊啊!

  我们这缥缈的浮生

  好象那大海里的孤舟。

  左也是漶漫,

  右也是漶漫,

  前不见灯台,

  后不见海岸,

  帆已破,

  樯已断,

  楫已飘流,

  柁已腐烂,

  倦了的舟子只是在舟中呻唤,

  怒了的海涛还是在海中泛滥。

  

  啊啊!

  我们这缥缈的浮生

  好象这黑夜里的酣梦。

  前也是睡眠,

  后也是睡眠,

  来得如飘风,

  去得如轻烟,

  来如风,

  去如烟,

  眠在后,

  睡在前,

  我们只是这睡眠当中的

  一刹那的风烟。

  

  啊啊!

  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痴!痴!痴!

  只剩些悲哀,烦恼,寂寥,衰败,

  环绕着我们活动着的死尸,

  贯串着我们活动着的死尸。

  

  啊啊!

  我们年青时候的新鲜哪儿去了?

  我们年青时候的甘美哪儿去了?

  我们年青时候的光华哪儿去了?

  我们年青时候的欢爱哪儿去了?

  去了!去了!去了!

  一切都已去了,

  一切都要去了。

  我们也要去了,

  

  你们也要去了,

  悲哀呀!烦恼呀!寂寥呀!衰败呀!

  

    凤凰同歌

  啊啊!

  火光熊熊了。

  香气蓬蓬了。

  时期已到了。

  死期已到了。

  身外的一切!

  身内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

  请了!请了!

  群鸟歌

  岩鹰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从今后该我为空界的霸王!

  孔雀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从今后请看我花翎上的威光!

  鸱枭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哦!是哪儿来的鼠肉的馨香?[④]

  家鸽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从今后请看我们驯良百姓的安康!

  鹦鹉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从今后请听我们雄辩家的主张!

  白鹤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从今后请看我们高蹈派[⑤]的徜徉!

  凤凰更生歌

  鸡鸣

  昕潮涨了,

  昕潮涨了,

  死了的光明更生了。

  

  春潮涨了,

  春潮涨了,

  死了的宇宙更生了。

  生潮涨了,

  生潮涨了,

  死了的凤凰更生了。

  凤凰和鸣

  我们更生了。

  我们更生了。

  一切的一,更生了。

  一的一切,更生了。

  我们便是他,他们便是我。

  我中也有你,你中也有我。

  我便是你。

  你便是我。

  火便是凰。

  风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新鲜,我们净朗,

  我们华美,我们芬芳,

  一切的一,芬芳。

  一的一切,芬芳。

  芬芳便是你,芬芳便是我。

  芬芳便是他,芬芳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热诚,我们挚爱。

  我们欢乐,我们和谐。

  一切的一,和谐。

  一的一切,和谐。

  和谐便是你,和谐便是我。

  和谐便是他,和谐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生动,我们自由,

  我们雄浑,我们悠久。

  一切的一,悠久。

  一的一切,悠久。

  悠久便是你,悠久便是我。

  悠久便是他,悠久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欢唱,我们翱翔。

  我们翱翔,我们欢唱。

  一切的一,常在欢唱。

  一的一切,常在欢唱。

  是你在欢唱?是我在欢唱?

  是他在欢唱?是火在欢唱?

  欢唱在欢唱!

  欢唱在欢唱!

  只有欢唱!

  只有欢唱!

  欢唱!

  欢唱!

  欢唱!

  1920年1月20日初稿

  1928年1月3日改削

  附录:

  本篇末段“凤凰更生歌”的“凤凰和鸣”各节歌词,与《女神》初版本有较大不同。今本仅五节,初版则有十五节。除第一节相同外,其余十四节均不同。现将这十四节歌词附录如下:

  我们光明呀!

  我们光明呀!

  一切的一,光明呀!

  一的一切,光明呀!

  光明便是你,光明便是我!

  光明便是“他”,光明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新鲜呀!

  我们新鲜呀!

  一切的一,新鲜呀!

  一的一切,新鲜呀!

  新鲜便是你,新鲜便是我!

  新鲜便是“他”,新鲜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华美呀!

  我们华美呀!

  一切的一,华美呀!

  一的一切,华美呀!

  华美便是你,华美便是我!

  华美便是“他”,华美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芬芳呀!

  我们芬芳呀!  一切的一,芬芳呀!

  一的一切,芬芳呀!

  芬芳便是你,芬芳便是我!

  芬芳便是“他”,芬芳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和谐呀!

  我们和谐呀!

  一切的一,和谐呀!

  一的一切,和谐呀!

  和谐便是你,和谐便是我!

  和谐便是“他”,和谐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欢乐呀!

  我们欢乐呀!

  一切的一,欢乐呀!

  一的一切,欢乐呀!

  欢乐便是你,欢乐便是我!

  欢乐便是“他”,欢乐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热诚呀!

  我们热诚呀!

  一切的一,热诚呀!

  一的一切,热诚呀!

  热诚便是你,热诚便是我!

  热诚便是“他”,热诚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雄浑呀!

  我们雄浑呀!

  一切的一,雄浑呀!

  一的一切,雄浑呀!

  雄浑便是你,雄浑便是我!

  雄浑便是“他”,雄浑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生动呀!

  我们生动呀!

  一切的一,生动呀!

  一的一切,生动呀!

  生动便是你,生动便是我!

  生动便是“他”,生动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自由呀!

  我们自由呀!

  一切的一,自由呀!

  一的一切,自由呀!

  自由便是你,自由便是我!

  自由便是“他”,自由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恍惚呀!

  我们恍惚呀!

  一切的一,恍惚呀!

  一的一切,恍惚呀!

  恍惚便是你,恍惚便是我!

  恍惚便是“他”,恍惚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神秘呀!

  我们神秘呀!

  一切的一,神秘呀!

  一的一切,神秘呀!

  神秘便是你,神秘便是我!

  神秘便是“他”,神秘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悠久呀!

  我们悠久呀!

  一切的一,悠久呀!

  一的一切,悠久呀!

  悠久便是你,悠久便是我!

  悠久便是“他”,悠久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欢唱!

  我们欢唱!

  一切的一,常在欢唱!

  一的一切,常在欢唱!

  是你在欢唱?是我在欢唱?

  是“他”在欢唱?是火在欢唱?

  欢唱在欢唱!

  只有欢唱!

  只有欢唱!

  只有欢唱!

  欢唱!

  欢唱!

  欢唱!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三十日和三十一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有副题:“一名‘菲尼克司的科美体’。”科美体,英语喜剧Comedy的音译。

  涅槃,梵语Nirvana的音译,意即圆寂,指佛教徒长期修炼达到功德圆满的境界。后用以称僧人之死,有返本归真之义。这里以喻凤凰的死而再生。

天狗

  我是一条天狗呀!

  我把月来吞了,

  我把日来吞了,[①]

  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

  我把全宇宙来吞了。

  我便是我了!

  

  我是月底光,

  我是日底光,

  我是一切星球底光,

  我是X光线底光,

  我是全宇宙底Energy[②]底总量!

  

  我飞奔,

  我狂叫,

  我燃烧。

  我如烈火一样地燃烧!

  我如大海一样地狂叫!

  我如电气一样地飞跑!

  我飞跑,

  我飞跑,

  我飞跑,

  我剥我的皮,

  我食我的肉,

  我吸我的血,

  我啮我的心肝,

  我在我神经上飞跑,

  我在我脊髓上飞跑,

  我在我脑筋上飞跑。

  

  我便是我呀!

  我的我要爆了!

    1920年2月初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二月七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发表时原注写于一月三十日。

心灯

  连日不住的狂风,

  吹灭了空中的太阳,

  吹熄了胸中的灯亮。

  炭坑中的炭块呀,凄凉!

  

  空中的太阳,胸中的灯亮,

  同是一座公司底电灯一样:

  太阳万烛光,我是五烛光,

  烛光虽有多少,亮时同时亮。

  

  放学回来我睡在这海岸边的草场上,

  海碧天青,浮云灿烂,衰草金黄。

  是潮里的声音?是草里的声音?

  一声声道:快向光明处伸长!

  

  有几个小巧的纸鸢正在空中飞放,

  纸鸢们也好象欢喜太阳:

  一个个恐后争先,争先恐后,

  不断地努力、飞扬、向上。

  

  更有只雄壮的飞鹰在我头上飞航,

  他在闪闪翅儿,又在停停桨,

  他从光明中飞来,又向光明中飞往,

  我想到我心地里翱翔着的凤凰。

  1920年2月初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二月二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发表时原注写于一九二○年一月二十五日。

炉中煤

    炉中煤

  ——眷念祖国的情绪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不辜负你的殷勤,

  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思量。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

  燃到了这般模样!

  

  啊,我年青的女郎!

  你该知道了我的前身?

  你该不嫌我黑奴卤莽?

  要我这黑奴的胸中,

  才有火一样的心肠。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想我的前身

  原本是有用的栋梁,

  我活埋在地底多年,

  到今朝总得重见天光。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自从重见天光,

  我常常思念我的故乡,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

  燃到了这般模样!

  1920年1、2月间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二月三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无烟煤

    无烟煤

  

  “轮船要煤烧,

  我的脑筋中每天至少要

  三四立方尺的新思潮。”[①]

  

  Stendhal哟![②]

  Henri Beyle哟!

  你这句警策的名言,

  便是我今天装进了脑的无烟煤了!

  

  夹竹桃底花,

  石榴树底花,

  鲜红的火呀!

  思想底花,

  可要几时才能开放呀?

  

  云衣灿烂的夕阳

  照过街坊上的屋顶来笑向着我,

  好象是在说:

  “沫若哟!你要往哪儿去哟?”

  我悄声地对她说道:

  “我要往图书馆里去挖煤去哟!”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七月十一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日出

  哦哦,环天都是火云!

  好象是赤的游龙,赤的狮子,

  赤的鲸鱼,赤的象,赤的犀。

  你们可都是亚坡罗[①]的前驱?

  

  哦哦,摩托车前的明灯!

  你二十世纪底亚坡罗!

  你也改乘了摩托车吗?

  我想做个你的助手,你肯同意吗?

  

  哦哦,光的雄劲!

  玛瑙一样的晨鸟在我眼前飞腾。

  明与暗,刀切断了一样地分明!

  这正是生命和死亡的斗争!

  

  哦哦,明与暗,同是一样的浮云。

  我守看着那一切的暗云……

  被亚坡罗的雄光驱除干净!

  是凯旋的鼓吹呵,四野的鸡声!

  1920年3月间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三月七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发表时原注写于二月十九日。

晨安

  

  晨安!常动不息的大海呀!

  晨安!明迷恍惚的旭光呀!

  晨安!诗一样涌着的白云呀!

  晨安!平匀明直的丝雨呀!诗语呀!

  晨安!情热一样燃着的海山呀!

  晨安!梳人灵魂的晨风呀!

  晨风呀!你请把我的声音传到四方去吧!

  

  晨安!我年青的祖国呀!

  晨安!我新生的同胞呀!

  晨安!我浩荡荡的南方的扬子江呀!

  晨安!我冻结着的北方的黄河呀!

  黄河呀!我望你胸中的冰块早早融化呀!

  晨安!万里长城呀!

  啊啊!雪的旷野呀!

  啊啊!我所畏敬的俄罗斯呀!

  晨安!我所畏敬的Pioneer呀![①]

  晨安!雪的帕米尔呀![②]

  晨安!雪的喜玛拉雅呀![③]

  晨安!Bengal的泰戈尔翁呀![④]

  晨安!自然学园里的学友们呀!

  晨安!恒河呀![⑤]恒河里面流泻着的灵光呀!

  晨安!印度洋呀!红海呀!苏彝士的运河呀![⑥]

  晨安!尼罗河畔的金字塔呀![⑦]

  啊啊!你早就幻想飞行的达·芬奇呀![⑧]

  晨安!你坐在万神祠前面的“沉思者”呀![⑨]

  晨安!半工半读团的学友们呀!

  晨安!比利时呀!比利时的遗民呀!

  晨安!爱尔兰呀!爱尔兰的诗人呀!

  啊啊!大西洋呀!

  晨安!大西洋呀!

  晨安!大西洋畔的新大陆呀!

  晨安!华盛顿的墓呀!林肯的墓呀!惠特曼的墓呀![⑩]

  啊啊!惠特曼呀!惠特曼呀!太平洋一样的惠特曼呀!

  啊啊!太平洋呀!

  晨安!太平洋呀!太平洋上的诸岛呀!太平洋上的扶桑呀![11]

  扶桑呀!扶桑呀!还在梦里裹着的扶桑呀!

  醒呀!Mésamé呀![12]

  快来享受这千载一时的晨光呀!

  1920年1月间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四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笔立山头展望

  大都会的脉搏呀!

  生的鼓动呀!

  打着在,吹着在,叫着在,……

  喷着在,飞着在,跳着在,……

  四面的天郊烟幕蒙笼了!

  我的心脏呀,快要跳出口来了!

  哦哦,山岳的波涛,瓦屋的波涛,

  涌着在,涌着在,涌着在,涌着在呀!

  万籁共鸣的symphony,[①]

  自然与人生的婚礼呀!

  弯弯的海岸好象Cupid[②]的弓弩呀!

  人的生命便是箭,正在海上放射呀!

  黑沈沈的海湾,停泊着的轮船,进行着的轮

  船,数不尽的轮船,

  一枝枝的烟筒都开着了朵黑色的牡丹呀!

  哦哦,二十世纪的名花!

  近代文明的严母呀!

  1920年6月间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七月十一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作者原注:笔立山在日本门司市西。登山一望,海陆船廛,了如指掌。

浴海

  

  太阳当顶了!

  无限的太平洋鼓奏着男性的音调!

  万象森罗,一个圆形舞蹈!

  我在这舞蹈场中戏弄波涛!

  我的血和海浪同潮,

  我的心和日火同烧,

  我有生以来的尘垢、粃糠

  早已被全盘洗掉!

  我如今变了个脱了壳的蝉虫,

  正在这烈日光中放声叫:

  

  太阳的光威

  要把这全宇宙来熔化了!

  弟兄们!快快!

  快也来戏弄波涛!

  趁着我们的血浪还在潮,

  趁着我们的心火还在烧,

  快把那陈腐了的旧皮囊

  全盘洗掉!

  新社会的改造

  全赖吾曹!

  1919年9月间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九年十月二十四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立在地球边上放号

  无数的白云正在空中怒涌,

  啊啊!好幅壮丽的北冰洋的情景哟!

  无限的太平洋提起他全身的力量来要把地球推倒。

  啊啊!我眼前来了的滚滚的洪涛哟!

  啊啊!不断的毁坏,不断的创造,不断的努力哟!

  啊啊!力哟!力哟!

  力的绘画,力的舞蹈,力的音乐,力的诗歌,力的律吕哟![①]

  1919年9、10月间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五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三个泛神论者

  一

  我爱我国的庄子,[①]

  因为我爱他的Pantheism,[②]

  因为我爱他是靠打草鞋吃饭的人。[③]

  

  二

  我爱荷兰的Spinoza,[④]

  因为我爱他的Pantheism,

  因为我爱他是靠磨镜片吃饭的人。[⑤]

  

  三

  我爱印度的Kabir,[⑥]

  因为我爱他的Pantheism,

  因为我爱他是靠编鱼网吃饭的人。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五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发表时题为《三个Pantheism》。按“Pantheism”应为“Pantheists”。

电火光中

  

  一 怀古——贝加尔湖畔之苏子卿[①]

  

  电灯已着了光,

  我的心儿却怎这么幽暗?

  我孤独地在市中徐行,

  想到了苏子卿在贝加尔湖湖畔。

  我想象他披着一件白羊裘,

  毡履,毡裳,毡巾复首,

  独立在苍茫无际的西比利亚[②]荒原当中,

  有雪潮一样的羊群在他背后。

  我想象他在个孟春的黄昏时分,

  待要归返穹庐,

  背景中贝加尔湖上的冰涛,

  与天际的白云波连山竖。

  我想象他向着东行,

  遥遥地正望南翘首;

  眼眸中含蓄着无限的悲哀,

  又好象燃着希望一缕。

  二 观画——Millet的《牧羊少女》[③]

  

  电灯已着了光,

  我的心儿却怎这么幽暗?

  我想象着苏子卿的乡思,

  我步进了街头的一家画馆。

  我赏玩了一回四林湖[④]畔的日晡,

  我又在加里弗尼亚州[⑤]观望瀑布——

  哦,好一幅理想的画图!理想以上的画图!

  画中的人!你可不便是胡妇吗?胡妇![⑥]

  一个野花烂缦的碧绿的大平原,

  在我的面前展放。

  平原中立着一个持杖的女人,

  背后也涌着了一群归羊。

  那怕是苏武归国后的风光,

  他的弃妻,他的群羊无恙;

  可那牧羊女人的眼中,眼中,

  那含蓄的是悲愤?怨望?凄凉?

  三 赞像——Beethoven的肖像[⑦]

  

  电灯已着了光,

  我的心儿却怎这么幽暗?

    

  我望着那弥勒的画图,

  我又在《世界名画集》中寻检。

  圣母,耶稣的头,抱破瓶的少女……

  在我面前翩舞。

  哦,贝多芬!贝多芬!

  你解除了我无名的愁苦!

  你蓬蓬的乱发如象奔流的海涛,

  你高张的白领如象戴雪的山椒。

  你如狮的额,如虎的眼,

  你这如象“大宇宙意志”[⑧]自身的头脑!

  你右手持着铅笔,左手持着原稿,

  你那笔尖头上正在倾泻着怒潮。

  贝多芬哟!你可在倾听什么?

  我好象听着你的symphony了!

  1919年年末初稿

  1928年2月1日修改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四月二十六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发表时原注写于一九二○年四月十七日。

地球,我的母亲!

  地球,我的母亲!

  天已黎明了,

  你把你怀中的儿来摇醒,

  我现在正在你背上匍行。

  

  地球,我的母亲!

  你背负着我在这乐园中逍遥。

  你还在那海洋里面,

  奏出些音乐来,安慰我的灵魂。

  

  地球,我的母亲!

  我过去,现在,未来,

  食的是你,衣的是你,住的是你,

  我要怎么样才能够报答你的深恩?

  

  地球,我的母亲!

  从今后我不愿常在家中居住,

  我要常在这开旷的空气里面,

  对于你,表示我的孝心。

  

  地球,我的母亲!

  我羡慕你的孝子,田地里的农人,

  他们是全人类的褓母,

  你是时常地爱抚他们。

  

  地球,我的母亲!

  我羡慕你的宠子,炭坑里的工人,

  他们是全人类的普罗美修士,[①]

  你是时常地怀抱着他们。[②]

  

  地球,我的母亲!

  我羡慕那一切的草木,我的同胞,你的儿孙,

  他们自由地,自主地,随分地,健康地,

  享受着他们的赋生。

  

  地球,我的母亲!

  我羡慕那一切的动物,尤其是蚯蚓——

  我只不羡慕那空中的飞鸟:

  他们离了你要在空中飞行。

  

  地球,我的母亲!

  我不愿在空中飞行,

  

  我也不愿坐车,乘马,著袜,穿鞋,

  我只愿赤裸着我的双脚,永远和你相亲。

  

  地球,我的母亲!

  你是我实有性的证人,

  我不相信你只是个梦幻泡影,

  我不相信我只是个妄执无明。[③]

  

  地球,我的母亲!

  我们都是空桑中生出的伊尹,[④]

  我不相信那缥缈的天上,

  还有位什么父亲。

  

  地球,我的母亲!

  我想这宇宙中的一切都是你的化身:

  雷霆是你呼吸的声威,

  雪雨是你血液的飞腾。

  

  地球,我的母亲!

  我想那缥缈的天球,是你化妆的明镜,

  那昼间的太阳,夜间的太阴,

  只不过是那明镜中的你自己的虚影。

  

  地球,我的母亲!

  

  我想那天空中一切的星球

  只不过是我们生物的眼球的虚影;

  我只相信你是实有性的证明。

  

  地球,我的母亲!

  已往的我,只是个知识未开的婴孩,

  我只知道贪受着你的深恩,

  我不知道你的深恩,不知道报答你的深恩。

    

  地球,我的母亲!

  从今后我知道你的深恩,

  我饮一杯水,纵是天降的甘霖,

  我知道那是你的乳,我的生命羹。

  

  地球,我的母亲!

  我听着一切的声音言笑,

  我知道那是你的歌,

  特为安慰我的灵魂。

  

  地球,我的母亲!

  我眼前一切的浮游生动,

  我知道那是你的舞,

  特为安慰我的灵魂。

  

  地球,我的母亲!

  我感觉着一切的芬芳采色,

  我知道那是你给我的玩品,

  特为安慰我的灵魂。

  

  地球,我的母亲!

  我的灵魂便是你的灵魂,

  我要强健我的灵魂,

  用来报答你的深恩。

  

  地球,我的母亲!

  从今后我要报答你的深恩,

  我知道你爱我还要劳我,

  我要学着你劳动,永久不停![⑤]

  1919年12月末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六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雪朝

  ——读Carlyle:《The Hero as Poet》的时候[①]

  雪的波涛!

  一个银白的宇宙!

  我全身心好象要化为了光明流去,

  Open-secret哟![②]

  楼头的檐霤……

  那可不是我全身的血液?

  我全身的血液点滴出律吕的幽音,

  同那海涛相和,松涛相和,雪涛相和。

  

  哦哦!大自然的雄浑哟!

  大自然的symphony哟!

  Hero-Poet哟![③]

  Proletarian poet哟![④]

  1919年12月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十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发表时原题即今副题。一九二一年收入《女神》时另标今题。

登临

  终久怕要下雨吧,

  我快登上山去!

  山路儿淋漓,

  把我引到了山半的庙宇,

  听说是梅花的名胜地。

  

  哦,死水一池!

  几匹游鳞,

  喁喁地向我私语:

  “阳春还没有信来,

  梅花还没有开意。”

  

  庙中的铜马,

  还带着夜来的清露。

  驯鸽儿声声叫苦。

  驯鸽儿!你们也有什么苦楚?

  口箫儿吹着,

  山泉儿流着,

  我在山路儿上行着,

  我要登上山去。

  我快登上山去!

  山顶上别有一重天地!

  

  血潮儿沸腾起来了!

  山路儿登上一半了!

  山路儿淋漓,

  粘蜕了我脚上的木履。

  泥上留个脚印,

  脚上印着黄泥。

  

  脚上的黄泥!

  你请还我些儿自由,

  让我登上山去!

  我们虽是暂时分手,

  我的形骸终久是归你所有。

  

  唉,泥上的脚印!

  你好象是我灵魂儿的象征!

  你自陷了泥涂,

  你自会受人蹂躏。

  唉,我的灵魂!

  

  你快登上山顶!

  

  口箫儿吹着,

  山泉儿流着,

  伐木的声音丁丁着。

  山上的人家早有鸡声鸣着。

  这不是个交响乐团么?

  司乐的人!你在哪儿藏着?

  

  啊啊!

  四山都是白云,

  四面都是山岭,

  山岭原来登不尽。

  前山脚下,有两个行人,

  好象是一男一女,

  好象是兄和妹。

  男的背着一捆柴,

  女的抱的是什么?

  男的在路旁休息着,

  女的在兄旁站立着。

  哦,好一幅画不出的画图!

  

  山顶儿让我一人登着,

  我又感觉着凄楚,

  

  我的安娜!我的阿和![①]

  你们是在家中吗?

  你们是在市中吗?

  你们是在念我吗?

  终久怕要下雨了,

  我要归去。

光海

  无限的大自然,

  成了一个光海了。

  到处都是生命的光波,

  到处都是新鲜的情调,

  到处都是诗,

  到处都是笑:

  海也在笑,

  山也在笑,

  太阳也在笑,

  地球也在笑,

  我同阿和,我的嫩苗,

  同在笑中笑。

  

  翡翠一样的青松,

  笑着在把我们手招。

  银箔一样的沙原,

  笑着待把我们拥抱。

  我们来了。

  你快拥抱!

  我们要在你怀儿的当中,

  洗个光之澡!

  

  一群小学的儿童,

  正在沙中跳跃:

  你撒一把沙,

  我还一声笑;

  你又把我推翻,

  我反把你揎倒。

  我回到十五年前的旧我了。

  

  十五年前的旧我呀,

  也还是这么年少,

  我住在青衣江上的嘉州,[①]

  我住在至乐山[②]下的高小。

  至乐山下的母校呀!

  你怀儿中的沙场,我的摇篮,

  可还是这么光耀?

  唉!我有个心爱的同窗,

  听说今年死了!

  

  我契已的心友呀!

  你蒲柳一样的风姿,

  

  还在我眼底留连,

  你解放了的灵魂,

  可也在我身旁欢笑?

  你灵肉解体的时分,

  念到你海外的知交,

  你流了眼泪多少?……

  

  哦,那个玲珑的石造的灯台,

  正在海上光照,

  阿和要我登,

  我们登上了。

  哦,山在那儿燃烧,

  银在波中舞蹈,

  一只只的帆船,

  好象是在镜中跑,

  哦,白云也在镜中跑,

  这不是个呀,生命底写照1

  

  阿和,哪儿是青天?

  他指着头上的苍昊。

  阿和,哪儿是大地?

  他指着海中的洲岛。

  阿和,哪儿是爹爹?

  他指着空中的一只飞鸟。

  

  哦哈,我便是那只飞鸟!

  我便是那只飞鸟!

  我要同白云比飞,

  我要同明帆赛跑。

  你看我们哪个飞得高?

  你看我们哪个跑得好?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三月十九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梅花树下醉歌——游日本太宰府[①]

  

  梅花!梅花!

  我赞美你!我赞美你!

  你从你自我当中

  吐露出清淡的天香,

  开放出窈窕的好花。

  花呀!爱呀!

  宇宙的精髓呀!

  生命的泉水呀!

  假使春天没有花,

  人生没有爱,

  到底成了个什么世界?

  梅花呀!梅花呀!

  我赞美你!

  我赞美我自己!

  我赞美这自我表现的全宇宙的本体!

  还有什么你?

  还有什么我?

  还有什么古人?

  还有什么异邦的名所?

  一切的偶像都在我面前毁破!

  破!破!破!

  我要把我的声带唱破!

  

  本篇初见于一九二○年五月上海亚东图书局出版的《三叶集》作者一九二○年三月三十日致宗白华的信中。(这封信写作日期,《三叶集》原注为:“三月三日作”,据信中所述日期推算,应为三月三十日。)

演奏会上

  Violin同Piano[①]的结婚,

  Mendelssohn的《仲夏夜的梦》[②]都已过了。

  一个男性的女青年

  独唱着Brahms的《永远的爱》,[③]

  她那soprano[④]的高音,

  唱得我全身的神经战栗。

  一千多听众的灵魂都已合体了,

  啊,沈雄的和雝,神秘的渊默,浩荡的爱海哟!

  狂涛似的掌声把这灵魂的合欢惊破了,

  啊,灵魂解体的悲哀哟!

夜步十里松原

  海已安眠了。

    远望去,只看见白茫茫一片幽光,

  听不出丝毫的涛声波语。

    哦,太空!怎么那样地高超,自由,雄浑,清寥!

  ,无数的明星正圆睁着他们的眼儿,

  在眺望这美丽的夜景。

    十里松原中无数的古松,

  都高擎着他们的手儿沈默着在赞美天宇。

    他们一枝枝的手儿在空中战栗,

  我的一枝枝的神经纤维在身中战栗。

    我是个偶像崇拜者

  

  我是个偶像崇拜者哟!

  我崇拜太阳,崇拜山岳,崇拜海洋;

  我崇拜水,崇拜火,崇拜火山,崇拜伟大的江河;

  我崇拜生,崇拜死,崇拜光明,崇拜黑夜;

  我崇拜苏彝士、巴拿马[①]、万里长城、金字塔,

  我崇拜创造的精神,崇拜力,崇拜血,崇拜心脏;

  我崇拜炸弹,崇拜悲哀,崇拜破坏;

  我崇拜偶像破坏者,崇拜我!

  我又是个偶像破坏者哟!

  1920年5、6月间作

太阳礼赞

  

  青沈沈的大海,波涛汹涌着,潮向东方。

  光芒万丈地,将要出现了哟——新生的太阳!

  

  天海中的云岛都已笑得来火一样地鲜明!

  我恨不得,把我眼前的障碍一概划平!

  

  出现了哟!出现了哟!耿晶晶地白灼的圆光!

  从我两眸中有无限道的金丝向着太阳飞放。

  

  太阳哟!我背立在大海边头紧觑着你。

  太阳哟!你不把我照得个通明,我不回去!

  

  太阳哟!你请永远照在我的面前,不使退转!

  太阳哟!我眼光背开了你时,四面都是黑暗!

  

  太阳哟!你请把我全部的生命照成道鲜红的血流!

  太阳哟!你请把我全部的诗歌照成些金色的浮沤!

  太阳哟!我心海中的云岛也已笑得来火一样地鲜明了!

  太阳哟!你请永远倾听着,倾听着,我心海中的怒涛!

沙上的脚印

  一

  太阳照在我右方,

  把我全身的影儿

  投在了左边的海里;

  沙岸上留了我许多的脚印。

  

  二

  太阳照在我左方,

  把我全身的影儿

  投在了右边的海里;

  沙岸上留了我许多的脚印。

  

  三

  太阳照在我后方,

  把我全身的影儿

  

  投在了前边的海里;

  海潮哟,别要荡去了沙上的脚印!

  

  四

  太阳照在我前方,

  太阳哟!可也曾把我全身的影儿

  投在了后边的海里?

  哦,海潮儿早已荡去了沙上的脚印!

新阳关三叠

  一

  我独自一人,坐在这海岸边的石梁上,

  我要欢送那将要西渡的初夏的太阳。

  汪洋的海水在我脚下舞蹈,

  高伸出无数的臂腕待把太阳拥抱。

  他,太阳,披着件金光灿烂的云衣,

  要去拜访那西方的同胞兄弟。

  他眼光耿耿,不转睛地,紧觑着我。

  你要叫我跟你同路去吗?太阳哟!

  

  二

  我独自一人,坐在这海岸边的石梁上,

  我在欢送那正要西渡的初夏的太阳。

  远远的海天之交涌起蔷薇花色的紫霞,

  中有黑雾如烟,仿佛是战争的图画。

  太阳哟!你便是颗热烈的榴弹哟!

  我要看你“自我”的爆裂,开出血红的花朵。

  你眼光耿耿,不转睛地,紧觑着我,

  我也想跟你同路去哟!太阳哟!

  

  三

  我独自一人,坐在这海岸边的石梁上,

  我已欢送那已经西渡的初夏的太阳。

  我回过头来,四下地观望天宇,

  西北南东到处都张挂着鲜红的云旗。

  汪洋的海水全盘都已染红了!

  Bacchus[①]之群在我面前舞蹈!

  你眼光耿耿,可还不转睛地紧觑着我?

  我恨不能跟你同路去哟!太阳哟!

  1920年4、5月间作

金字塔

  其一

  一个,两个,三个,三个金字塔的尖端

  排列在尼罗河畔——是否是尼罗河畔?——

  一个高,一个低,一个最低,

  塔下的河岸刀截断了一样地整齐,

  哦,河中流泻着的涟漪哟!塔后汹涌着的云霞哟!

  云霞中隐约地一团白光,恐怕是将要西下的太阳。

  太阳游历了地球东半,又要去游历地球西半,

  地球上的天工人美怕全盘都已被你看完!

  否,否,不然!是地球在自转,公转,

  就好象一个跳舞着的女郎将就你看。

  太阳哟!太阳的象征哟!金字塔哟!

  我恨不能飞随你去哟!飞向你去哟!

  

  其二

  左右蓊郁着两列森林,

  中间流泻着一个反写的“之”字,

  流向那晚霞重叠的金字塔底。

  伟大的寂寥哟,死的沈默哟,

  我凝视着,倾听着……

  三个金字塔的尖端

  好象同时有宏朗的声音在吐:

  创造哟!创造哟!努力创造哟!

  人们创造力的权威可与神祇比伍!

  不信请看我,看我这雄伟的巨制吧!

  便是天上的太阳也在向我低头呀!

  哦哦,渊默的雷声!我感谢你现身的说教!

  我心海中的情涛也已流成了个河流流向你了!

  森林中流泻着的“之”江可不是我吗?

  1920年6、7月间作

巨炮之教训

  博多湾[①]的海岸上,

  十里松原的林边,

  有两尊俄罗斯的巨炮,

  幽囚在这里已十有余年,

  正对着西比利亚的天郊,

  比着肩儿遥遥望远。

  

  我戴着春日的和光,

  来在他们的面前,

  横陈在碧荫深处,

  低着声儿向着他们谈天:

  

  “幽囚着的朋友们呀,

  你们真是可怜!

  你们的眼儿恐怕已经望穿?

  你们的心中恐怕还有烟火在燃?

  你们怨不怨恨尼古拉斯?[②]

  忏不忏悔穷兵黩战?

  思不思念故乡?

  想不想望归返?

  

  “幽囚着的朋友们呀,

  你们为什么都把面皮红着?

  你们还是羞?

  你们还是怒?

  你们的故乡早已改换了从前的故步。

  你们往日的冤家,

  却又闯进了你们的门庭大肆屠刳,[③]

  可怜你们西比利亚的同胞

  于今正血流漂杵。

  …………”

  

  我对着他们的话儿还未说完,

  清凉的海风吹来了些睡眠,

  轻轻地吻着我的眉尖。

  我刚才垂下眼帘,

  有两个奇异的人形前来相见:

  一个好象托尔斯泰,[④]

  一个好象列宁,

  一个涨着无限的悲哀,

  一个凝着坚毅的决心。

  

  “托尔斯泰呀,哦!

  你在这光天化日之中,

  可有什么好话教我?”

  “年轻的朋友呀,你可好?

  我爱你是中国人。

  我爱你们中国的墨与老。[⑤]

  他们一个教人兼爱,节用,非争;

  一个倡道慈,俭,不敢先的三宝。

  一个尊‘天’,一个讲‘道’,

  据我想来,天便是道!”

  “哦,你的意见真是好!”

  “我还想全世界便是我们的家庭,

  全人类都是我们的同胞。

  我主张朴素,慈爱的生涯;

  我主张克己,无抗的信条。[⑥]

  也不要法庭;

  也不要囚牢;

  也不要军人;

  也不要外交。

  一切的人能如农民一样最好!”

  “哦,你的意见真是好!”

  “唉!我可怜这岛邦[⑦]的国民,

  他们的眼见未免太小!

  他们只知道译读我的糟糠,

  不知道率循我的大道。

  他们就好象一群猩猩,

  只好学着人的声音叫叫!

  他们就好象一群疯了的狗儿,

  垂着涎,张着嘴,

  到处逢人乱咬!”

  “同胞!同胞!同胞!”

  列宁先生却只在一旁喊叫,

  “为阶级消灭而战哟!

  为民族解放而战哟!

  为社会改造而战哟![⑧]

  至高的理想只在农劳!

  最终的胜利总在吾曹!

  同胞!同胞!同胞!……”

  他这霹雳的几声,

  把我从梦中惊醒了。

  1920年4月初间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四月二十七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发表时作者原注:“一九二○年四月十八日于福冈”。

匪徒颂

  匪徒有真有假。

  《庄子·胠箧》篇里说:“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象这样身行五抢六夺,口谈忠孝节义的匪徒是假的。照实说来,他们实在是军神武圣的标本。

  物各从其类,这样的假匪徒早有我国的军神武圣们和外国的军神武圣们赞美了。小区区非圣非神,一介“学匪”,只好将古今中外的真正的匪徒们来赞美一番吧。

  一

  反抗王政的罪魁,敢行称乱的克伦威尔呀![①]

  私行割据的草寇,抗粮拒税的华盛顿呀!

  图谋恢复的顽民,死有余辜的黎塞尔呀![②]

  西北南东去来今,

  一切政治革命的匪徒们呀!

  万岁!万岁!万岁!

  二

  鼓动阶级斗争的谬论,饿不死的马克思呀!

  不能克绍箕袭,甘心附逆的恩格斯呀![③]

  亘古的大盗,实行共产主义的列宁呀![④]

  西北南东去来今,

  一切社会革命的匪徒们呀!

  万岁!万岁!万岁!

  

  三

  反抗婆罗门的妙谛,倡导涅槃邪说的释迦牟尼呀![⑤]

  兼爱无父、禽兽一样的墨家巨子呀![⑥]

  反抗法王的天启,开创邪宗的马丁路德呀![⑦]

  西北南东去来今,

  一切宗教革命的匪徒们呀!

  万岁!万岁!万岁!

  

  四

  倡导太阳系统的妖魔,离经畔道的哥白尼呀![⑧]

  倡导人猿同祖的畜生,毁宗谤祖的达尔文呀![⑨]

  倡导超人哲学的疯癫,欺神灭像的尼采呀![⑩]

  西北南东去来今,

  一切学说革命的匪徒们呀!

  万岁!万岁!万岁!

  

  五

  反抗古典三昧的艺风,丑态百出的罗丹呀![11]

  反抗王道堂皇的诗风,饕餮粗笨的惠特曼呀!

  反抗贵族神圣的文风,不得善终的托尔斯泰呀![12]

  西北南东去来今,

  一切文艺革命的匪徒们呀!

  万岁!万岁!万岁!

  六

  不安本分的野蛮人,教人“返自然”的卢梭呀![13]

  不修边幅的无赖汉,擅与恶疾儿童共寝的丕时大罗

  启呀![14]

  不受约束的亡国奴,私建自然学园的泰戈尔呀!

  西北南东去来今,

  一切教育革命的匪徒们呀!

  万岁!万岁!万岁!

  1919年年末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二十三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胜利的死

  爱尔兰独立军领袖,新芬[①]党员马克司威尼,[②]自八月中旬为英政府所逮捕以来,幽囚于剥里克士通监狱中,耻不食英粟者七十有三日,终以一千九百二十年十月二十五日死于狱。

  其一

  Oh! once again to Freedom’s cause return,

  The patriot Tell-the Bruce of Bannockburn!

  爱国者兑尔——邦诺克白村的布鲁士,[③]

  哦,请为自由之故而再生!

  ——Thomas Campbell[④]

  哦哦!这是张“眼泪之海”的写真呀!

  森严阴耸的大厦——可是监狱的门前?可是礼拜

  堂的外面?

  一群不可数尽的儿童正在跪着祈祷呀!

  “爱尔兰独立军的领袖马克司威尼,

  投在英格兰,剥里克士通监狱中已经五十余日了,

  入狱以来耻不食英粟;

  爱尔兰的儿童——跪在大厦前面的儿童

  感谢他爱国的至诚,

  正在为他请求加护,祈祷。”

  

  可敬的马克司威尼呀!

  可爱的爱尔兰的儿童呀!

  自由之神终会要加护你们,

  因为你们能自相加护,

  因为你们是自由神的化身故!

  10月13日

  其二

  Hope,for a season,bade the world farewell,

  And Freedom shrieked-as Kosciuszko fell!

    希望,暂时向世界告别了,

  自由也发出惊叫——当珂斯修士哥死了![⑤]

  ——Thomas Campbell

  爱尔兰的志士!马克司威尼!

  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了!(我壁上的日历永不曾引我如此注意)

  你囚在剥里克士通监狱中可还活着在吗?

  十月十七日伦敦发来的电信

  说你断食以来已经六十六日了,

  然而容态依然良好;

  说你十七日的午后还和你的亲人对谈了须臾,

  然而你的神采比从前更加光辉;

  说你身体虽日渐衰颓,

  然而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了!

  爱尔兰的志士!马克司威尼呀!

  此时此刻的有机物汇当中可还有你的生命存在吗?

  十月十七日你的故乡——可尔克市——发来的电信[⑥]

  说是你的同志新芬党员之一人,匪持谢乐德,

  囚在可尔克市监狱中断食以来已六十有八日,

  终以十七日之黄昏溘然长逝了。

  ——啊!有史以来罕曾有的哀烈的惨死呀!

  爱尔兰的首阳山!爱尔兰的伯夷、叔齐哟![⑦]

  我怕读得今日以后再来的电信了!

  10月22日

  

  其三

  Oh!sacred Truth!thy triumph ceased a while,

  And Hope,thy sister,ceased with thee to smile.

  哦,神圣的真理!你的胜利暂停了一忽,

  你的姊妹,希望,也同你一道停止了微笑。

    ——Thomas Campbell

  

  十月二十一日伦敦发来的电信又到了!

  说是马克司威尼已经昏死了去三回了!

  说是他的妹子向他的友人打了个电报:

  望可尔克的市民早为她的哥哥祈祷,

  祈祷他早一刻死亡,少一刻痛伤!

  不忍卒读的伤心人语哟!读了这句话的人有不流眼

  泪的吗?

  猛兽一样的杀人政府哟!你总要在世界史中添出一

  个永远不能磨灭的污点!

  冷酷如铁的英人们呀!你们的血管之中早没有拜

  伦、[⑧]康沫尔的血液循环了吗?

  你暗淡无光的月轮哟!我希望我们这阴莽莽的地

  球,就在这一刹那间,早早同你一样冰化!

  10月24日

  其四

  Truth shall restore the light by Nature given,

  And,like Prometheus,bring the fire of

  Heaven!

  真理,你将恢复自然所给予的光,

  如象普罗美修士带来天火一样!

  ——Thomas Campbell

  汪洋的大海正在唱着他悲壮的哀歌,

  穹窿无际的青天已经哭红了他的脸面,

  远远的西方,太阳沈没了!——

  悲壮的死哟!金光灿烂的死哟!凯旋同等的死哟!

  胜利的死哟!

  兼爱无私的死神!我感谢你哟!你把我敬爱无暨的马克司威尼早早救了!

  自由的战士,马克司威尼,你表示出我们人类意志的权威如此伟大!

  我感谢你呀!赞美你呀!“自由”从此不死了!

  夜幕闭了后的月轮哟!何等光明呀!……

  10月27日

  〔附白〕这四节诗是我数日间热泪的结晶体。各节弁首的诗句都是从苏格兰诗人康沫尔(Thomas Campbell,1777-1844)二十二岁时所作《哀波兰》(The Downfall of Poland)一诗引出,此诗余以为可与拜伦的《哀希腊》一诗并读。拜伦助希腊独立,不得志而病死;康氏亦屡捐献资金以惠助波兰,两诗人义侠之气亦差堪伯仲。如今希腊、波兰均已更生,而拜伦、康沫尔均已逝世;然而西方有第二之波兰,东方有第二之希腊,我希望拜伦、康沫尔之精神“Once again to Freedom’,cause return!”(请为自由之故而再生!)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十一月四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辍了课的第一点钟里

  一

  “先生辍课了!”

  我的灵魂拍着手儿叫道:好好!

  我赤足光头,

  忙向自然的怀中跑。

  

  二

  我跑到松林里来散步,

  头上沐着朝阳,

  脚下濯着清露,

  冷暖温凉,

  一样是自然生趣!

  

  三

  我走上了后门去路,

  后门儿……呀!你才紧紧锁着!

  咳!我们人类为什么要自作囚徒?

  啊!那门外的海光远远地在向我招呼!

  四

  我要想翻出墙去;

  我监禁久了的良心,

  他才有些怕惧。

  一对雪白的海鸥正在海上飞舞,

  啊!你们真是自由!

  咳!我才是个死囚!

  

  五

  我踏只脚在门上,

  我正要翻出监墙,

  “先生!你别忙!”

  背后的人声

  叫得我面皮发烧,心发慌。

  

  六

  一个扫除的工人,

  

  挑担灰尘在肩上,

  慢慢地开了后门,

  笑嘻嘻地把我解放……

  七

  工人!我的恩人!

  我在这海岸上跑去跑来,

  我真快畅!

  工人!我的恩人!

  我感谢你得深深,

  同那海心一样!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夜!黑暗的夜!

  要你才是“德谟克拉西!”[①]

  你把这全人类来拥抱:

  再也不分甚么贫富、贵贱,

  再也不分甚么美恶、贤愚,

  你是贫富、贵贱、美恶、贤愚一切乱根苦蒂的大熔炉。

  你是解放、自由、平等、安息,一切和胎乐蕊的大工师。

  黑暗的夜!夜!

  我真正爱你,

  我再也不想离开你。

  我恨的是那些外来的光明:

  他在这无差别的世界中

  硬要生出一些差别起。

  1919年间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十三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嗳!

    要得真正的解脱吓,

  还是除非死!

  死!

    我要几时才能见你?

    你譬比是我的情郎,

  我譬比是个年轻的处子。

    我心儿很想见你,

  我心儿又有些怕你。

  我心爱的死!

    我到底要几时才能见你?

  1919年间作

  

  注释:

  第 34 页[①]我国古代称阿拉伯半岛一带伊斯兰教发源地为天方或天房。

  第 34 页[②]《孔演图》应作《演孔图》,汉代纬书名。原书已佚,后来有辑本。据清代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所辑《春秋纬·演孔图》:“凤,火之精也,生丹穴,”《山海经·南次三经》:“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凰。”

  第 34 页[③]《广雅》,三国时魏人张揖著。这里所引见《广雅·释鸟》。

  第 42 页[④]《庄子·秋水》篇记载:有一种叫鹓的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有鸱鸟得一腐鼠,看到鹓飞过,以为要来抢它的腐鼠,就仰头对鹓“吓”了一声。这里引用《庄子》这则寓言,以喻鸱枭看到凤凰死时的得意神情。

  第 42 页[⑤]高蹈派,十九世纪中期法国资产阶级诗歌的一个流派,宣扬“为艺术而艺术”。

  第 54 页[①]我国旧时迷信,以为日月蚀是天狗吞食日月,遇日蚀或月蚀时就敲锣打鼓驱赶天狗。

  第 54 页[②]Energy,物理学所研究的“能”。

  第 60 页[①]这三句是司汤达一八三四年十一月一日在被任为驻罗马教廷辖区契维塔韦基亚(Civitavecchia,现属意大利)领事时致狄·费奥尔(di Fiore)信中的话。

  第 60 页[②]Stendhal(司汤达,原名亨利·贝尔Henri Beyle,1783-1842),法国小说家,著有长篇小说《红与黑》等。

  第 62 页[①]亚坡罗(Apollo),现通译为阿波罗,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

  第 64 页[①]Pioneer,先驱者。

  第 65 页[②]帕米尔,即帕米尔高原,在我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南部及苏联、阿富汗边界一带,我国亦称为葱岭,是天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和兴都库什山交汇而成的高原,位于亚洲中部最高处,终年积雪,有世界屋顶之称。

  第 65 页[③]喜玛拉雅,即喜马拉雅山,在我国西藏自治区与印度、不丹、尼泊尔和巴基斯坦边界上,是世界最大的山系,高峰林立,终年积雪,其中珠穆朗玛峰,海拔八千八百多公尺,是世界第一高峰。

  第 65 页[④]作者原注:泰戈尔(Tagore,1861-1941),印度诗人和哲学家,曾在孟加拉省显替尼克丹森林中创设和平大学,主张将生活与教育融化在自然中,并以为调和东西文化可以为国际和平制造基础。

  第 65 页[⑤]恒河,南亚的大河,发源于喜马拉雅山,大部分流经印度境内,至孟加拉国流入孟加拉湾。恒河在印度被看作“圣河”,人们常在恒河中作“圣水浴”。根据佛教和印度教的宗教神话和传说,恒河水可以涤除罪孽,使人们脱离苦海,超升天国。

  第 65 页[⑥]苏彝士(Suez,现通译苏伊士)的运河,在埃及东北部,贯通亚非两洲分界线上的苏伊士地峡,连接红海和地中海,为沟通印度洋经地中海入大西洋的重要国际航运通道。

  第 65 页[⑦]尼罗河(Nile),世界最大的河流之一,在非洲东北部。其上游为白尼罗河和青尼罗河,至苏丹境内汇合后,为尼罗河主流,经埃及境内至开罗附近,形成三角洲分流入地中海。

  金字塔,古埃及帝王的陵墓,为巨石砌成的方锥形建筑物,形如汉字的“金”字,因称为“金字塔”,分布在尼罗河两岸。

  第 65 页[⑧]达·芬奇(LeonardodaVinci,1452-1519),意大利文艺复兴期中的大画家,曾拟制造飞行工具。

  这一句在发表时和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作:

  “啊啊!你在一个炸弹上飞行的D’annunzio呀!”

  按D’annunzio,(邓南遮,1863-1938),意大利作家,其早期作品在西欧文艺界有较大影响。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曾自愿入伍,到前线作战,担任过空军飞行员。一九二六年,墨索里尼发动法西斯政变后,他积极拥护墨索里尼独裁统治,赞扬侵略战争,成为法西斯主义的鼓吹者。

  第 65 页[⑨]作者原注:法国近代雕刻家罗丹的作品,安置在巴黎万神祠前。

  第 65 页[⑩]华盛顿(G.Washington,1732-1799),北美独立战争中起义军的总司令,后当选为美国第一任总统。

  林肯(A.Lincoln,1809-1865),美国第十六任总统。他主张解放黑奴,遭到南方奴隶主反对,引起南北战争。北方军队获胜后,奴隶制度废除,但他则被南方奴隶主指使暴徒刺杀而死。

  惠特曼(W.Whitman,1819-1892),美国诗人,提倡自由诗,他的诗多歌颂自由、理想,诗风热情奔放,著有《草叶集》等。

  第 65 页[11]《山海经·海外东经》:“汤谷有扶桑,十日所浴。”《梁书·东夷传》:“扶桑在大汉国东二万余里,地在中国之东,其土多扶桑木,故以为名。”后来因称日本为扶桑。

  第 65 页[12]Mésamé,日文汉字“目觉”的读音,意为醒。

  第 68 页[①]Symphony,交响乐。

  第 68 页[②]Cupid(邱比特),罗马神话中的爱神,手持弓箭,背生双翼的童子。

  第 72 页[①]律吕,节奏、音律。最初发表时作Rhythm。

  第 73 页[①]庄子(约前369-前286),名周,战国时宋国蒙(今河南省商丘市)人,与老子同为道家学派重要代表人物,所著有《庄子》。

  第 73 页[②]作者原注:Pantheism即泛神论。这种学说认为自然界是本体的表相,本体是无乎不在的,不受时空的限制。有所谓神,那就是这个本体。在十六、十七世纪,泛神论曾起过积极的作用,成为无神论和唯物论的先导。

  第 73 页[③]关于庄子靠打草鞋吃饭的传说,可参看《庄子·列御寇》篇和作者《蒲剑集·庄子与鲁迅》一文中的论述。

  第 73 页[④]作者原注:斯宾诺莎(Spinoza,1632-1677),著名的荷兰唯物论哲学家。本为犹太人,犹太教会以其背叛教义,驱逐出境;后卜居于海牙,过着艰苦的生活。他不承认神是自然的创造主,认为自然本身就是神。他的唯物论学说,对十八世纪法国的唯物论者和德国的启蒙运动有着颇大的影响。

  第 73 页[⑤]指斯宾诺莎被驱逐出教会后,曾以磨制镜片为生。

  第 73 页[⑥]作者原注:加皮尔(Kabir,1440-1518),印度的禅学家和诗人。

  第 75 页[①]贝加尔(Baикan)湖,现在苏联西伯利亚境内,中国古称北海。苏武,字子卿。据《汉书·李广苏建传》记载:武帝天汉元年(前100),苏武出使匈奴,被扣留在北海放牧十九年。

  第 75 页[②]西比利亚(Cибирb),现通译为西伯利亚。

  第 76 页[③]Millet,现通译米勒。作者原注:弥勒(Millet,1814-1875),法国名画家。大部分作品描写农民生活,充满对劳动的赞美。

  第 76 页[④]四林湖,在瑞士琉森(Lucerne)州,阿尔卑斯山下。

  第 76 页[⑤]加里弗尼亚(California),现通译为加利福尼亚,美国西部的一个州。

  第 76 页[⑥]苏武在匈奴曾娶妻生子,见《汉书·李广苏建传》。

  第 76 页[⑦]作者原注:贝多芬(Beethoven,1770-1827),德国伟大音乐家。家贫,幼年以善奏钢琴著名。三十岁后,耳渐聋。他一生创作了许多名曲,对后来的音乐界影响很大。

  第 77 页[⑧]大宇宙,德文为Makrokosmos,见歌德长篇诗剧《浮士德》第一部《夜》的一幕。大宇宙意志,意即把宇宙看成是一个和谐的有秩序的体系。

  第 80 页[①]普罗美修士(Prometheus),现通译为普罗米修斯,古希腊神话中的神。他曾以粘土造人,教以各种技艺,并曾把天上的火种偷给人间,因而触怒天帝,被缚在高加索(Caucasus)山上,每天受着鹫鸟啄食肝脏的痛苦。

  第 80 页[②]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在这一节下尚有一节,文为:

  地球!我的母亲!

  我想除了农工而外,

  一切的人都是不肖的儿孙,

  我也是你不肖的儿孙。

  第 81 页[③]妄执无明,佛家语。妄执,虚妄的意念。无明,心地痴暗。

  第 81 页[④]伊尹,商代大臣,辅佐成汤建立商王朝,传说他生于空桑。《吕氏春秋·孝行览·本味》:“有侁氏女子采桑,得婴儿于空桑之中,献之其君,令烰人养之,察其所以然。曰:其母居伊水之上,孕,梦有神告之曰,臼出水而东走,毋顾。明日视臼出水,告其邻东走,十里而顾,其邑尽为水,身因化为空桑”。空桑,中空的桑树。

  第 83 页[⑤]本篇一九二○年在《时事新报·学灯》发表时,最后尚有两节,文为:

  地球,我的母亲!

  从今后我要报答你的深恩,

  我要把自己的血液来

  养我自己,养我兄弟姐妹们。

  

  地球,我的母亲!

  那天上的太阳——你镜中的影,

  正在天空中大放光明,

  从今后我也要把我内在的光明来照照四表纵横。

  第 85 页[①]卡莱尔(Thomas Carlyle,1795-1881),英国十九世纪的散文家和历史学家。“The Hero as Poet”《作为诗人的英雄》是他的一篇论文。

  第 85 页[②]Open-secret,公开的秘密。

  第 85 页[③]Hero-poet,英雄诗人。

  第 85 页[④]Proletarian Poet,无产阶级诗人。

  本篇原载作者一九二○年二月二十五日致田寿昌(即田汉)的信中(此信见一九二○年亚东图书局出版的《三叶集》)。后发表于一九二○年三月六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发表时及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有副题:“一名‘独游太宰府’”。

  第 90 页[①]安娜,作者的日本妻子佐藤富子。阿和,作者的儿子郭和夫。

  第 92 页[①]青衣江,在四川西部,古称沫水,是大渡河的支流,在四川省乐山市和大渡河会合后流入岷江。嘉州,南北朝时北周置,隋废,唐复置。这里指当时的乐山县,今四川省乐山市。

  第 92 页[②]至乐山,在乐山市内。

  第 95 页[①]这个副题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作“偕田寿昌兄再游太宰府”。太宰府,在日本北九州福冈市。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八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第 97 页[①]Violin,小提琴。Piano,钢琴。

  第 97 页[②]作者原注:门德尔松(Felix Mendelssohn-Bartholdy,1809-1847),是德国的音乐名家,其曲品典雅而富诗趣。《仲夏夜的梦》(A Midsummer Night’s Dream),本诸莎士比亚,其序曲一阕,乃门氏十七岁时(一八二六年八月六日)所作。

  第 97 页[③]作者原注:波拉牟士(Johannes Brahms,1833-1897),十九世纪后半德国乐坛之名家,且兼长文艺。生平作曲在五百品以上,曲品以理智胜,而伟丽的感情复洋溢于其中,歌词多取材于传说与情话,其颂美恋爱之悃忱,三昧,可称古今独步云。《永远的爱》原文是“Von ewiger Liebe”。

  第 97 页[④]Soprano,女高音。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九年十二月二十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十里松原,即千代松原,在博多湾畔。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一年二月十四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第 99 页[①]苏彝士、巴拿马,指苏伊士运河和巴拿马运河。苏伊士运河,见前《晨安》注。巴拿马运河(Canel  de Panamá),在巴拿马共和国中部,贯通巴拿马地峡,为沟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重要国际航运通道。苏伊士运河和巴拿马运河都是人工开凿的巨大工程。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一年二月一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二月七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原题为《岸》。作者自注写于一九二○年一月三十日晨。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改题为《沙上的脚印》。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七月十一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发表时有副题“宗白华兄砚右”;篇前并有小序:“白华,你走了之后,我沉默多时了。此诗是我破默底第一声。”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删去小序,副题改作“此诗呈宗白华兄”。

  阳关,古地名,在今甘肃省西北部敦煌县境,汉、唐时为从中原往西域各地的通道。《阳关三叠》,古乐曲名。唐代王维《送元二使安西》诗:“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后采入乐以为送别之曲。其歌法今已不传,一般认为歌至“阳关”句,反复歌之,因此谓之阳关三叠。

  第 105 页[①]Bacchus,巴克科斯,罗马神名,即古希腊神话中的狄俄倪索斯(Diony-sus),是酒神与欢乐之神。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一年二月十三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有副题“白华自佛郎克府(德国城市名,现通译为法兰克福——注释者)惠赐金字塔画片两张,赋此二诗以鸣谢”。篇后并有注:“金字塔本是太阳底象征。埃及艺术多取几何学的直线美,其表现浑圆的太阳竟用四面方锥体表现,正其美术之特点。盖取象太阳四方普照之意。”

  第 108 页[①]博多湾,日本九州岛北端福冈市的海湾。

  第 108 页[②]尼古拉斯,指沙皇尼古拉二世(Ⅱ)。

  第 109 页[③]指十月革命后日本与美国出兵西伯利亚,进行武装干涉。

  第 109 页[④]托尔斯泰(ЛeB Hnkonaeвич ,1828-1910),俄国文学家、思想家。著述丰富,有《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

  第 110 页[⑤]墨与老,指我国春秋时期的思想家墨子与老子。墨子即墨翟,墨家学派的创始人。他的学说思想见于《墨子》一书,兼爱、节用、非攻、尊天都是他的学说主张。老子即老聃,道家学派尊之为创始人。相传为他所著的《道德经》,多处谈到他所倡导的“道”;又其下篇第六十七章说:“夫我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托尔斯泰晚年曾致力于东方文化,特别是中国哲学的研究,翻译过老子的《道德经》,编辑过论墨子兼爱学说的书。

  第 110 页[⑥]托尔斯泰早期站在自由派贵族立场揭露社会矛盾,后期站在宗法农民立场,一方面批判统治阶级,另一方面宣扬“勿以暴力抗恶”、“道德自我修养”和基督教的“博爱”思想。

  第 111 页[⑦]岛邦,指日本。

  第 111 页[⑧]以上四句,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作:

  列宁先生却在一旁酣叫,

  “为自由而战哟!

  为人道而战哟!

  为正义而战哟!”

  一九二八年编入《沫若诗集》时作者改如今本。

  第 113 页[①]克伦威尔(O.Cromwell,1599-1653),英国十七世纪资产阶级革命领袖,曾率领起义军战胜王党军队,处死英王查理一世,建立共和国。

  第 113 页[②]黎塞尔(J.Rizal,1861-1896),现通译为黎萨尔,菲律宾的爱国诗人和民族独立运动领袖。他以诗文作号召,为争取菲律宾的自由、民主,从事反抗当时菲律宾统治者西班牙的斗争,后被西班牙殖民统治当局枪杀。

  第 114 页[③]克绍箕裘,继承祖先的事业。《礼记·学记》:“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恩格斯的父亲是工厂主,后来又曾在英国经商,属于资产级级。“不能克绍箕裘,甘心附逆”,反语,意指恩格斯背叛了他的父亲所属的阶级,投身于无产阶级解放事业。

  第 114 页[④]以上三句,在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中作:

  倡导社会改造的狂生,瘐而不死的罗素呀!

  倡导优生学的怪论,妖言惑众的哥尔栋呀!

  亘古的大盗,实行波尔显威克的列宁呀!

  一九二八年编入《沫若诗集》时,作者改如今本。

  第 114 页[⑤]释迦牟尼,佛教的创始者,古代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现在尼泊尔境内)净饭王的儿子。佛经说他年青时不满当时流行的婆罗门教教义,创立了佛教。他倡导长期修行,灭绝一切人世烦恼,以达到功德圆满所谓“涅槃”的最高境界。

  第 114 页[⑥]《孟子·滕文公》篇:“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巨子,墨家学派对其领袖的尊称。

  第 114 页[⑦]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1483-1546),十六世纪德国宗教改革的倡导者。他否定教皇权威,反抗陈规和天主教旧的教义,创立新教,成为基督教路德派的创始人。

  第 114 页[⑧]哥白尼(N.Copemicus,1473-1543),波兰天文学家,“日心说”的创始人。他创立了地球绕日运行的学说,推翻了天文学上统治了一千多年的“地心说”,是天文学上一次重大的革命,也是对基督教传统教义的背叛。

  第 114 页[⑨]达尔文(C.R.Darwin,1809-1882),英国生物学家,科学的生物进化学说创始人。他提出人类由古猿进化的理论是近代自然科学的重大发现。

  第 114 页[⑩]尼采(F.Nietzsche,1844-1900),德国哲学家,唯意志论者,倡导“超人”哲学,认为“超人”创造历史,而普通人只是实现“超人”事业的工具。

  第 115 页[11]罗丹(A.Rodin,1840-1917),法国雕塑家。他倡导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塑造出许多风格新颖、生动有力的艺术形象,对近代雕塑艺术有较大的影响。由于他在艺术上的创新,不受传统的约束,曾受到法国正统学派的抨击。

  第 115 页[12]托尔斯泰晚年厌弃贵族生活,弃家出走,途中患肺炎,死于阿斯塔波沃车站。

  第 115 页[13]卢梭(J.J.Rousseau,1712-1778),法国启蒙思想家、教育家和文学家。他提出“回到自然”的口号,主张顺应儿童的自然本性,让他们身心自由发展的教育学说。

  第 115 页[14]丕时大罗启(J.H.Pestalozzi,1746-1827),现通译为裴斯泰洛齐,瑞士的教育家,曾建立学校,根据卢梭的教育理论教育贫苦儿童。

  第 118 页[①]新芬,爱尔兰语Sinn Fein的音译,意为“我们自己”,引申为“爱尔兰人之爱尔兰”的意思。新芬党是一九○五年建立的主张爱尔兰独立的资产阶级政党,后分化,它的左翼曾参加反英起义并领导反英游击战争,右翼则同英国统治者妥协。

  第 118 页[②]马克司威尼(T.Macswiney,1879-1920),早年曾写过诗歌、剧本多种。一九一三年创建科克郡义勇军,积极从事爱尔兰独立运动,曾多次被英国政府逮捕。一九一七年当选为爱尔兰议会下院议员。一九二○年三月,他的好友、科克市前市长麦考登被英政府杀害,他继任市长。八月十二日科克市新芬党法庭开庭审询英政府警察,法庭遭政府军袭击,马克司威尼被捕。他进行绝食斗争,虽经市民游行示威和世界舆论强烈要求,英政府仍不予释放。马克司威尼终于在绝食七十三天后逝世。

  第 118 页[③]作者原注:威廉·兑尔(Wilhelm Tell,现通译为威廉·退尔。——注释者)是十四世纪瑞士的爱国者。布鲁士是十四世纪苏格兰的爱国者。原诗在此是直喻十八世纪波兰爱国志士珂斯修士哥。

  第 118 页[④]Thomas Campbell,即本篇“附白”中的康沫尔,现通译为坎贝尔。

  第 119 页[⑤]珂斯修士哥(Thaddeus Kosciuszko1746-1817),十八世纪波兰爱国志士,曾参加美国独立战争,一七九四年三月,在克拉科夫发动和领导了反对俄国占领军的起义,解放了华沙。起义军后在俄、普、奥三国军队镇压下失败,珂斯修士哥被关入狱,后获释流亡国外,客死瑞士。

  第 120 页[⑥]可尔克(Cork),现通译科克,爱尔兰南部重要海港和工业城市。

  第 120 页[⑦]首阳山和伯夷、叔齐,见本卷《星空·孤竹君之二子》注。

  第 121 页[⑧]拜伦(G.G.Byron,1788-1824),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参见本篇“附白”。

  第 127 页[①]德谟克拉西(Democracy),民主。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十三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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