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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曾避浮名语——面对无果情缘陆游情不尽
        碧玉当年未破瓜,学成歌舞入侯家。

  如今憔悴篷窗底,飞上青天妒落花。

  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来,久久站立在杏花畔的大诗人陆游,禁不住口占了这首七绝诗赠给正在流着红泪的妙龄女子。

  他当然知道,她才16岁的年纪,那该是青春活力特强的时候,而他自己现在却仍还飘零在四川这边疆地区。若说是为保家卫国,那倒也罢了;但朝廷那些从事私利的权臣不让他前往疆场杀敌不算,还一再对诗人极尽污蔑之能事,说诗人恃酒狂放,那他就自称放翁算了。这样,他能不能算是对那些卑鄙的奸邪之辈的反击呢?但现在,面对着眼前这年纪才16岁的少女,他心中又禁不住不安了起来。

  是的,诗人陆游真的难得在此地遇见知心的人儿,只是对方年纪跟他也实在过于悬殊了。两人心里虽然都在互相亲爱着,但即便如此,他尚且被那些权贵指责为“颓放”呢。而现在,他举手投足间都极其容易受到某些卑劣者的诘责。所以少女这轻视浮名并看重人品的话语以及行为,便都使他尤其难以忘怀。但由于诸多恶劣的现实阻隔,诗人只得忍痛跟心爱的人儿分手,这将是一场令人多么难堪为怀的人生经历啊!

  黯然神伤的诗人在写罢此诗后,便极为懊丧地离开了四川,到达山阴(今浙江绍兴)这个自己日夜魂萦梦绕的故乡。在闲居时,那一幕幕活色生香的往事不禁又泛上了他的心头;那些虽说是很小的事情,现在都成了他心旌为之摇曳不已的参照系数。对此,诗人不觉提笔写道:

  金鞭珠弹忆春游,万里桥东罨画楼。

  梦倩晓风吹不断,书凭春雁寄无由。

  镜中颜鬓今如此,席上宾朋好在否?

  箧有吴笺三百个,拟将细字写春愁!①

  写到此处,诗人就不觉大为感叹了。当年在帅府的宴席上,那位令他心仪的少女,现在固然已不知她身在何处了,但她的音容笑貌却依然在他眼前不时浮现,而且越发鲜活起来。这样,诗人不禁又摇晃着脑袋吟出了第二首七律诗来:

  裘马清狂锦水滨,最繁华地作闲人。

  金壶投箭消长日,翠袖传杯领好春。

  幽鸟语随歌处拍,落花铺作舞时茵。

  悠然自适君知否,身与浮名孰重轻!?②

  一边感叹着自己的遭遇,一边又感叹着社会的前途,诗人尽管满有一腔爱国热情,但也仍然被投闲置散,更遑问她原本就是一个身世微贱的歌女了。而现在自己这样的一种生活,难道不就是她飘沦生活的影子么?但总之一句话,这少女当时就站立在楼旁对自己亲口痴情地说起不重名利,而专爱有思想内涵的人品的一幕幕时,陆游便觉得这真是太难得,太难得了!这样一想,他遂把刚才所赋写的两首七律诗,用一种“櫽括”的手法,填写了一阕名叫《风入松》的词作,来作为他这段无果而终的情缘的归结。同时,这也是对他自身没有能力使知心少女的归属得到可靠保证的忏悔和感叹——

  十年裘马锦江滨,酒隐红尘。黄金选胜莺花海,倚疏狂、驱使青春。弄笛鱼龙尽出,题诗风月俱新。

  自怜华发满纱巾,犹是官身。凤栖曾记当时语,问浮名、何似身亲?欲写吴笺说与,这回真个闲人!③

  按:① 此诗中“否”,亦作“不”,平声。弹,去声;凭、将,均为平声。② 此诗中“否”,则为仄声。长、传,均为平声;重,去声。阿袁按,“轻”属“八庚”部,与全诗韵部属“十一真”者大异,显系出韵,非;重轻,似当作“更亲”;俟考。③ 胜,仄声;俱,音“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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