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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刀光剑影
  零乱的长春岛,此刻已是刀光剑影,尸体纵横。

  而尚存的四位长春岛弟子,仍在狼狈不堪的,拼命和谢碧凤、海彩云以及苗岭双在挣扎着。

  杜素娟则在不停的嘤泣,这种情形,令她十分为难,不插手吗?自己身为长春岛的弟子,总不能眼看着同门姐妹们任人宰割,而自己则袖手旁观?

  只见那面色不停的变幻,旋即站起身来,把银牙一咬,就准备动手。

  蓦闻一声大喝:“住手!”

  这一声大喝,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打斗中的人,不但闻声住手,既连旁观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此一望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不知何时,场外竟多出一个人来。

  来人那副长像,实令人望而生畏!

  幸而这是白天,若在夜晚,不要说是打,就是吓,也会把人吓个半死。

  只见他身体细长,满头白发垂于腰际,两道白眉,也长约三四寸,不但遮盖了眼睛,连面目也卷去一半,几乎和飘拂前胸的那蓬白须相衔接,穿了身黑色衣服,与他那雪白的须发衬托,真是黑白分明。

  一只左腿,自膝以下已经不见,仅有一条右腿,尚幸双手齐全。

  这副长像,使人初看起来,宛似一个黑桩,上面覆盖着一团乱发而已,至于五官,则全部埋藏毛发之中。

  唯有在毛发掩映之中,透露看闪灼的目光,好像两只灯光似的,令人望之生畏,悚然战栗!

  他来的不但突然,且无声无息,他是什么时候来?由什么地方来?在场之人,虽有数十之多,可是谁也不曾看到。

  因之,当众人看清之后,便不约而同后退了数步。

  那怪人见众人那副神色,得意的发出一阵桀桀怪笑,那笑声似袅啼,如狼嗥,使人听得毛发直竖。

  良久,始见他停住笑声,乖戾的道:“你们这些人,毁坏了牡丹坪,就甭想有一个能逃出手去!”

  话落,就三蹦四跳的到了大家面前。

  他虽然有一倏腿,可是行动却迅速异常,其身法也十分诡谲。

  谢碧凤忙向哥哥身前靠了几步,低声道:“这是什么人?”

  谁知谢玉龙面色凝重的仅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正在大家猜想他是什么人之际,忽听那怪人道:“你们就一齐上好了,否则叫人说我以大欺小,再不然就自己把头划下,送到我面前,令你们自行离去!”

  这是人说的话吗?既要人自己把头割下,还要送到他面前,然后才宽大为怀的让人离去,天底下还有这种事?

  怪人的话声刚落,就听谢玉龙朗朗一阵长笑,然后才正容道:“来者不惧,惧者不来,把头割下也不难,就请亮一亮你万儿,先让少爷听听!”

  谢玉龙的这些话,实是他有气的发,所以说话也毫不客气,再者也是他观察实情,觉得绝难善罢,因之,他是忍无可忍,认为就是死,也要死得壮烈一点,方不亏是中川隐侠的儿子,谁知谢玉龙的话刚说完,就听那怪人嘿嘿冷笑道:“娃儿有骨气,既怒如此,我“独脚佬”就先成全你吧!”

  声落掌出,一招石破天惊的劲力,迳向谢玉龙袭去。

  谢玉龙睹此掌力,心中也感凛然,就是父亲的功力,也不过如此,想不到从未听说过的“独脚佬”,竟有如此浑厚的掌力,看来真是人外有人!

  他心中虽如此想,可是脚下不敢怠慢,忙闪身避过,顺手从背上抽出了家传“松纹舌剑”。

  他的剑刚出鞘,就听独脚佬咦了一声,停手问道:“小子,你与谢浩然那老匹夫是什么关系?”

  谢玉龙一听,不禁愕然,心想这老怪物怎会知道先祖,而且听他口气,敢情还是自己的仇人,但仍恭声道:“是先祖父!”

  独脚佬听后,桀桀一阵长笑,然后狠声道:“想不到他到先死了,看来这笔账,只好由他的后人偿还了!”

  谢玉龙见他这种怪态,随毅然答道:“老怪物,少要卖狂,本少爷绝不使你失望,就接招吧!”

  说完,首先发动,一招“天外飞来”猛向那独脚佬击去。

  谢玉龙大概也知道这怪物难以应付,所以一上来,便使出了绝招。

  独脚佬也确实不凡,只听他嘿嘿冷笑声中,身形微挫,接连几次幌动,就闪身于剑网之外,口中不屑的道:“还有一招,快使出来吧!”

  谢玉龙闻言,更加惊骇,想不到这位独脚佬,竟连自己的招数都知道清楚,幸而尚有新从白瑞麟处学来的最后一招“芸芸众生”否则,看情势只有束手就戮了。

  转念中,手中一紧,接着又挥出满天剑影,“地大物博”连续使出。

  独脚佬又是嘿嘿一阵冷笑,从容不迫的脱身剑幕之外,所用身法诡谲已极,连是怎么脱身,谢玉龙都未曾看出,不禁浑身直冒冷汗!

  正在谢玉龙惊骇之隙,那独脚佬又道:“小子,拿命来吧!”

  话落掌出,两手箕张,直向谢玉龙袭来。

  “不见得!”

  谢玉龙口中喝着,把牙一咬,紧接着,“芸芸众生”连环使出,霎时,剑光大盛,一团茫茫青气,直把独脚佬里得风雨不透。

  谢玉龙睹此情势,面有得色,心想,看你这老怪物还往那走?

  忽听他陡然发一声怪啸,剑幕中“嚓”的一响,那独脚佬一个懒驴打滚,脱出剑幕约两丈之外。

  那独脚佬脱出剑幕一看,只见胸前白须少了半截,连黑衣前襟,也失去约半尺长的一片!

  这一来,显然失了着,一位百年前的武林前辈,竟被一位后生小子逼得用出了懒驴打滚,可说是丢人到家了,今后怎有脸再混。

  独脚佬惊魂甫定,随听他怨愤的发出一阵啸叫,历久不休,然后颤声道:“想不到那老匹夫又创出了绝学,看来我这一剑之仇是无望了!”

  说着,只见他乱发蓬张,目露杀机,周身一阵颤抖,猛然双掌齐施,奋不顾身的,迳又朝谢玉龙扑来。

  显然独脚佬是气极,所以连话都不说,就猛然出招。

  这次情形,和先前的轻松态度完全不同,只看他态度严肃,出掌缓慢,以收适才狂妄之态。

  而且在出掌之后,虽看似缓慢,却带有呼啸之声,震起地上砂石,惊险绝伦的朝谢玉龙击出。

  谢玉龙在使出“太极剑法”第三招,最具威力的“芸芸众生”之后,也觉十分惊愕,所以怔怔的并未追击。

  这一招在他来说,实是破釜沉舟的一着,假若再不能胜,便只有束手待毙了!

  谁知出乎谢玉龙的意外,不但把老怪物击退,反而意外的又削去他半截胡须,以致怔愕得想不出道理,连那老怪物又同他扑来,也是浑然无觉。

  眼看若再不避,便要丧命独脚佬掌下之□,猛听谢碧凤一声娇叱道:“慢着!”

  可是此时此际,那还能来得及呢?

  就见谢碧凤身随声进,顺手推了谢玉龙一把之后,又猝然朝着独脚佬袭来的掌力,全力迎击上去。

  接着,又听数声惊叫,几条人影,齐朝场中扑来。

  但这怎能来得及呢?就见谢碧凤像风吹柳叶似的,随着独脚佬那股钢艋的掌力,向数丈之外飘去。

  有几位胆小之人,简直就不敢看,闭起眼睛,想像着谢碧凤惨死的形状。

  可是就在他们尚未想完,既见谢碧凤飞起的身形,轻飘飘的在空中一个翻腾,两臂一伸,像只飞鸟似的,往旁一斜,又俏生生的坠落地上。

  她这个动作,不准出人意外,且身法美妙己极,连刚脱险境的谢玉龙,也感有点诧然,他想不到妹妹竟学会了如此巧妙的身法!

  而更吃惊的,仍无独脚佬那怪人了,这属于什么身法?不但他没有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就听他嘿嘿一笑道:“女娃娃,真有你的,老夫活了百余岁,今天尚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身法,只是要想凭身法活命,那是休想!”

  谢碧凤闻言,不屑的道:“老怪物,你不要自吹自擂,说不定你等下要变成个和尚!”

  谢碧凤的话,也真够险损的,话意中说明方才胡须被割,若再动手,连头发都不能保了。

  这种讥讽的话,使独脚佬如何受得了,就暴怒的道:“我要杀不了你,立刻投海而死!”

  说着,就朝谢碧凤跟前走去。

  而谢碧凤仍视若无睹的道:“本来你早就该死了,若再不死,阎王爷都会不高兴的,更说不定发起怒来,让你变成“没脚佬”!”

  因为独脚佬的须发太长,难以看到他的面部表情,只见他的双手不住的颤抖,想是他听了谢碧凤这尖酸刻薄的话,过于气愤所致。

  果然,当他跃到谢碧凤跟前约一丈远时,双掌上提,陡然双掌一翻,一股猛烈的劲力,挟着呼啸之声,直向说碧凤袭去。

  口中同时喝道:“贱婢找死!”

  这一掌系独脚佬挟怨而发,其威力与先前大不相同,只见烟尘滚滚,劲力怒啸,石破天惊,刚猛无俦。

  而谢玉龙总是手足情深,忙凝聚功力,准备上前予以应援。

  谁知刚走了两步,随听谢碧凤在那弥漫的尘沙中格格娇笑道:“真是孺子可数也,这一掌尚有几分斤两!”

  独□佬本想一掌得逞,那知却出人意料,自己百余岁人了,被一个女娃见称孺子,斯可忍,孰不可忍,却见他身法,又是诡异万分的向说碧凤扑去。

  谢玉龙睹状,迭忙高叫道:“凤妹小心,这老怪物并不好惹!”

  谢碧凤应了声:“晓得!”

  就见场中一黑一黄两条人影,像走马灯似的,飘忽不定。

  才开始时,大家尚能看到人影,斗约盏茶工夫,连人影都看不清了,唯有两条线在幌动,至于那条线是谢碧凤,也分别不出来了。

  蓦地!

  在两条线之中,传出一声娇叱,接着,既见一片银光暴然而出,那团难分敌我的人影中,又掌风呼呼,剑光霍霍,直战得惊心动魄,紧张万分。

  跟着,又是一连串娇叱,起于另一边!

  原来适才停手春兰秋菊,以及海彩云姑娘,又和长春岛的几位女弟子,又动上了手,而且看情形,较适才更激列与惊险。

  因为长春岛的几位女弟子,对于这突然而来的老怪人,也不相识。

  才开始,她们以为敌人又来了帮手,及听双方之言,虽不知这怪老人为谁,但已知是自己的同道。

  于是,又自动的向苗岭双艳与海姑娘攻去。

  这一来,却难为了谢玉龙,他不知道照顾那边好,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另一边却是自己暗暗爱恋着的心上人,不论那边有失,对自己均属不利。

  当谢玉龙为难之际,东海一剑莫辉却挺身而出,他朝谢玉龙打了个招呼,就奋身加入了苗岭双艳的战团。

  他这经过良久的沉默,实在也是在想着心事,因为自从怪老人现身之后,既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因为听怪人口气,与长春岛似有看不平凡的渊源,而且可能与中原武林有过难解的楔子,所以鲨鱼岛的其他来人,便欲跳出这一漩涡。

  可是经过东海一剑详细思议之后,觉得那样做,实在给鲨鱼岛太丢面子,一旦传出江湖,怎有脸在武林立足?

  同时,武林人物,大多均有一个共同的信条,那就是宁可人亡,不叫名损,若违背了这一点,便被武林中人所共弃,那样,今后就不要想混了。

  这种背信轻诺,不顾江湖义气的人,不但自己丢脸,而且也弱了名头,并给师门带来了耻辱。

  也就是说,头可断,血可流,方称得起英雄好汉。

  东海一剑莫辉,不愧是一条汉子,他想到了这一点,便喝止了属下欲逃之势,而毅然参加了战团。

  谢玉龙见东海一剑已向苗岭双艳等援手,心中便有无上的感激。

  此刻谢碧凤的身法,已不像刚才之迅捷,在发招上,也呈力不随心,迟滞缓慢,露出败象。

  本来,以谢碧凤的功力,去斗百年前既已扬名的老物,无异是以卵击石,要非凭仗着白瑞麟所传那套,旷古绝今的步法,早就香消玉殒,饮恨牡丹坪了。

  谢碧凤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一上来,便采取游门的方式,始终不和独脚佬硬对掌,仅此,也足够她受的了,此刻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只有游走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而独脚佬百余年之功,到底不曾白费,仍和先前一样,只是他学了丢,看不住准头,绝不发掌,偶一发掌,既使谢碧凤惊险万分。

  谢玉龙是旁观者清,眼看妹妹已是不支之势,就把手中剑一紧,高叫道:“凤妹,我来助你!”

  声落,挥舞着“松纹剑”,奋身扑向前去。

  这兄妹两一配合,情况立既改观,独脚佬顿陷顾此失彼之境。

  但到底姜是老的辣,只听他猛然一声怪啸,迅疾双掌乱挥,口中愤怒的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老夫手辣!”

  老怪物的全力而为,顿使谢玉龙兄妹陷入危境。

  眨眼之间,又过了十余招,谢碧凤尚可勉强应付,而谢玉龙已成岌岌可危。

  这一群复仇之师,本可大获全胜,由于这独脚怪人的出现,眼看就要功败垂成,而饮恨岛上了。

  蓦地!

  远处传来一声清啸,大家不禁一阵愕然!

  既连不可一世的独脚佬,也觉惊讶万分!

  但他乃刚愎异常的人,眼看胜券在握,怎肯眼巴巴予以放走,他想来人未到之前,赶快结束眼前的敌人,以便毫无顾忌的应付来人。

  因而,只见他的身法又是一变,迅捷异常的朝谢家兄妹扑去。

  谢玉龙兄妹正觉得那啸声有点耳熟,而在怔神之际,猛见独脚佬又不声不响的奋身扑来,所以兄妹俩伧促间,来不及躲闪,就合力用出了赤焰掌,迎向独脚佬的掌力,集毕生之力击去。

  猛听“轰”然一声暴响中,就听谢玉龙兄妹两声闷哼,双双向后运返七八步,脚下一阵踉跄,身躯一阵幌动,两眼金星乱冒,几乎就要倒下。

  可是这一全力而为,独脚佬并未占好大便宜,脚下也连退了七八步,方始拿桩站稳,只是没有谢玉龙兄妹那么严重而已。

  事情的发生,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瞬然之间而已。

  就在双方刚站住脚步,那一声清啸已到了眼前。

  接着,就见人影一闪,场中落下一对少年男女。

  那少年长得丰神俊秀,到了场中,也顾不得却敌,忙伸出双手扶住了摇摇欲倒的谢玉龙兄妹,口中并急急道:“快坐下来运功调息,我助你们一把!”

  说着,又向与他同来的少女道:“芙妹,快要他们住手!”

  那少女果然依言,扬声娇喝了声:“住手!”

  此一声喝叫,令人听起来,有点脆生生,娇滴滴的味道,是那么的温柔,动听!

  可是,在那边拼死拼活的八个少年男女,均是均声住手,齐把目光投射了过来。

  当大家看清是一位少女时,却均投以不屑的眼色,唯有海彩云沉不住气,就听她不悦的道:“你是那里来的贱婢,唧猫喊叫个什么?”

  这位绿衣少女闻言,面罩寒霜的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说话那样粗野?”

  “好贱婢,你倒教训起我来了,看姑奶奶收拾你!”

  声落,就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

  原来海彩云等人,此刻已是稳占上风,眼看就可以把长春岛的四位弟子收拾掉之际,突闻娇喝,所以心中便是老大的不高兴,再者,她们又看到来的是一位少女,就更不放在心上,以致气愤中,口不择言的破口伤人。

  谁知这位突然而来的绿衣少女,并不示弱,就见她小嘴一撇,不在呼的道:“谁还怕你不成!”

  口中说着,就顺手抽出了宝剑,严阵以待,大有不惜一战之势。

  “云姐,你疯了不成,怎又任起性来?”

  就在她们既要动上手之□,猛听一声斥责。

  海彩云闻声一怔,忙循声望了过去,只见谢玉龙和谢碧凤跌坐于地,在他们的身后,坐着一位白衣少年,正在替谢家兄妹疗伤。

  此一看不要紧,就听海彩云惊咦出口,身形像旋风般,扑了过去。

  海彩云的动作,固然很快,而那位绿衣少女,身形比她更快,倏然绿影一幌,叱道:“你要干什么?”

  话落人现,那绿衣少女又横剑拦于海彩云面前。

  海彩云见状,霍然猛吃一骛,暗忖:“实在看不出,这贱婢还真有两下子,就凭人家的轻功身法,自己就望尘莫及!”

  她心中暗想,而两只眼睛,却又往那位白衣少年瞟去,只是那少年仍掩藏于谢玉龙身后,仅露出半个背影,难以看得真切。

  这一来,海彩云更是心急如焚,因为她觉得适才说话的声音,不但像麟弟弟,而眼前看到的半个背影,也和麟弟弟相似。

  试想,她们来长春岛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着麟弟弟,而现在能见到的一点希望,怎能自白的让它溜走?

  同时眼见那老怪物,正坐在地上运功,看样子似是受了内伤,而谢家兄妹,也是就地并坐,显见也受伤不轻。

  自己刚才止处酣斗之中,未能看清他们动手的经过,不过看情形,大概并未占到便宜。

  但是伤的情形如何?自己也要查看一下,怎奈面前的绿衣少女,硬要横加阻拦,假若谢玉龙兄妹肯后的少年,也是一个敌人,岂不是己陷危境□?

  这些情形,在海彩霞脑中,也不是闪电的转,就向面前的少女叱道:“姑奶奶要干什么?你管得着吗?让开!”

  边说着,手中剑一紧,迳向那少女当胸一剑刺去!

  可是那绿衣少女,并不慌张,仅把横于胸前的宝剑,向上一撩,就闻“呛”的一声,海彩云顿觉手中一轻。

  她低头一看,陡然粉面变色,只见手内的青钢剑,仅剩下约尺余长!

  那绿衣少女,似是也感到有点意外,故一时也惊愕的向后退了两步,看看地上的半截断剑在发怔!

  其实这也难怪,那绿衣少女手中的宝剑,自到她手中以来,从未用过,其威力如何,当然更不用说,她压根儿就不知道。

  现在随手一撩,就毁了别人的剑,这种意外的发生,怎不令她惊讶?

  正当这两位少女,一个在惊恐、悲愤,一个在茫然发怔之际,猛听一声朗笑道:“芙妹发什么怔,还不快向云姐陪个不是?”

  声落人现,在绿衣少女身旁,出现了一位英俊的白衣少年。

  只见他面含微笑,注视着场中怔立的两位少女,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一语惊醒梦中人,只见海彩云一抹悲愤之色,纵身过去,一把拉住那少年,喜极而泣的道:“麟弟弟,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错,这白衣少年,和那绿衣少女,正是白瑞麟同邵美芙。

  白瑞麟听海彩云一说,忙笑道:“青天白日那能做梦,云姐不必多疑!”

  他的话声刚落,就见双艳同东海一剑,迅速的跃了过来,惊喜的高叫着:“麟弟弟!”

  “麟弟弟!”

  大家围住白瑞麟,问长问短的喋喋没完,一种关怀之情,溢于眉宇。

  此际,又见谢玉龙同谢碧凤走了来,无限感慨的道:“幸喜麟弟弟早到片刻,否则,愚兄妹将要饮恨于海外孤岛了!”

  谢玉龙口中如此说着,谢碧凤则投以多情的一瞥,而后偎依在白瑞麟身旁,凄楚无限的道:“幸而你生还在世,否则,既便不被那老怪物打死,愚姐也不愿独生!”

  白瑞麟闻言一惊,长叹了口气道:“凤姐,你这是何苦,为了小弟,使大家关山跋□,已感于心难安了,若再有什么意外,令小弟怎有脸再回中原?”

  他说着,就抱拳向周围做了个罗圈揖,朗声道:“各位朋友的盛情,小弟在此先行谢过,今后若有用看小弟处,定当舍命以报!”

  原来此时,不但他的友好在关心的询问,连鲨鱼马来的众人,也都围拢了来,他们不但是关心,同时地想一睹“八极神童”的真面目。

  但这些人中,独有杜素娟一人,仍坐在原地未动,而且尚在掩面痛哭。

  当然,女孩子的心中是复杂的,她不但看到了师门的遭劫,而自己心中所憧憬的人物,身旁却围绕着那么多的美女,心中所憧憬着的一点希望,将要落空。

  因之,她不但未像其他的人一样,围向白瑞麟,反而独自悲泣起来!

  可是这种情形,谁都不曾注意,唯有东海一剑莫辉,同情的深沉一叹!

  他虽是轻微的一叹,但怎能瞒过白瑞麟的耳目,就听他惊讶的道:“莫兄因何长叹?”

  东海一剑闻言,心中霍然一动,哈哈一笑道:“在下幸不辱命,杜姑娘已痊愈……”

  白瑞麟哦了一声,随道:“在下代杜姑娘谢谢莫兄,她可曾同来?”

  东海一剑向杜素娟指了一下,说道:“就在那边!”

  白瑞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十余丈外的草地上,坐着一位身着墨绿色衣裙的少女,面目埋于双手之间,状至堪怜。

  他看至此,遂喟然一叹,排开众人,向杜素娟走去。

  刚走有四五步,猛听一声大喝:“站住!”

  白瑞麟闻声一怔,脚下略一迟疑,既见一条黑影连闪,面前既站定一位长发飘拂的黑衣怪人!

  谢碧凤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纵身跃起,挡于白瑞麟面前,向那黑衣怪人喝道:“你要怎样?姑娘并不怕你,我们再斗几合!”

  那怪人嘿嘿连声冷笑,不屑的道:“掌下游魂,尚敢言勇,你以为我真的杀不了你?”

  声落掌出,猛然向谢碧凤袭来。

  谢碧凤本是个内柔外刚的孩子,自出道以来,在人手下吃蹩,今天尚属第一次,内心中的那股恶气,如何能忍得下?

  适才因为白瑞麟的出现,使她喜昏了头,故把这老怪物暂时给忘了,现在贝他又来,更激发了她的怒火,虽明知不是老怪物的对手,但此时有大援在后,那会把他放在眼里,故见状抢先而出。

  此刻见他挥掌袭来,也抽出长剑,随手迎了上去。

  这次,谢碧凤在心理上,再无任何顾虑,所以出手全走狠猛的路子,眨眼之间,两人既斗得难解难分。

  大家也就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场中,对于场外又来了人,均都未曾注意。

  陡然一阵“嘟嘟”之声,发生在场外,在场之人尚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既见独脚佬那老怪物迅既退出场外,状至恭谨的叫了声:“参见掌门人!”

  大家见状一怔,忙循声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场外已停了一辆华丽辇车,除了一位大汉推了那辇车之外,两旁尚有两位老妪在护卫着。

  众人正对这突来的人物,感到茫然之际,猛听白瑞麟朗朗一阵清笑道:“夫人别来可好?”

  你道白瑞麟何以能断定来人?原来那推辇的大汉,正是从前给牡丹夫人抬轿的大汉之一,故猜想必是牡丹夫人驾到,而且别人也不未闹这些穷排场。

  谁知出人意外的,当白瑞麟问过之后,久久未见有任何反应,心中不禁又狐疑起来,难道自己猜错了吗?

  正当他心中犯疑,后悔不该开口之□,却忽闻辇车中发出一声长叹道:“承小侠的厚赐,目前已成残废,难道真想赶尽杀绝不成?”

  白瑞麟听后,冷冷一笑,微感不悦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在下应约到此,连手都未动,怎能说是赶尽杀绝?”

  辇车中人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始道:“你虽未动手,但随你而来的人,则把本门弟子斩杀将尽了!”

  白瑞麟冷哼一声,随道:“夫人此话,不嫌有点颠倒是非吗?在下此次之来,原本只想把我们中间的过节解除,谁知夫人包藏祸心,竟派门下弟子,截击在下放海中,设非在下身怀异宝,早就丧命东海,这赶尽杀绝之罪,恐怕是夫人而非在下吧?”

  这次轿中人反应很快,当白瑞麟的话声刚落,既闻她立既诧异的道:“小侠此话可是当真?”

  “句句实言,不但有人证,且还有物证!”

  “且拿出证据看看!”

  白瑞麟闻言,冷冷的道:“在下虽然年轻,却向不打诳语,既然如此,不要说在下不给你留面子!”

  说着,就转身向东海一剑道:“莫兄,就麻烦贵属一次,请把船中的少女尸体搬来如何?”

  东海一剑立刻叫过两名手下人,吩咐了一遍。

  谁知那两名属下听后,互相对望着,脚下却迟迟未动,面现为难之色。

  谢玉龙见状,心中霍然明白,随道:“两位随我来吧!”

  说完,当先朝海边驰去,那两名鲨鱼岛随来之大汉,也立刻跟了上去。

  此处到海边,仅不过一里多路,大家用起轻功,也不过盏茶工夫,既返回原地。

  白瑞麟指着抬来的红衣步女尸体道:“夫人请派人瞧瞧,可是令高足?”

  牡丹夫人立既说道:“王嫂去看看,可是本门中弟子!”

  辇车右边的一位老妪,站着未动,就回答□:“不用看了,那是芬丫头的尸体!”

  牡丹夫人听后,缄默了良久,始道:“仅一具尸体,怎能证明它是死于海上?”

  白瑞麟忽然连声冷笑道:“有道理!有道理!但不知如何才能证明?”

  东海一剑愤怒的接口道:“你们都是瞎了眼睛吗?在水泡了数天的人,难道和平常的尸体一样吗?”

  “你是什么人?要你来多说话?”

  牡丹夫人立既斥责着。

  谁知东海一剑甘不示弱,朗朗答道:“鲨鱼岛信天翁的弟子,江湖上人称东海一剑的便是,不顾江湖规矩,故意歪曲事实,谁都有说话的资格!”

  牡丹夫人哼了一声,说道:“师叔,请你替我教训一下这目无尊长狂徒!”

  只听那独脚佬应了声:“遵从掌门令谕!”

  便大踏步向东海一剑面前走去。

  当独脚佬刚走了两步,就见人影一闪,白瑞麟已拦在他的面前,冷然说道:“自命为前辈人物,竟是如此令人失望,原来也不过是徒具虚名,专以欺侮弱小的匹夫而已!”

  独□佬闻言,暴跳的道:“好小子,竟敢骂起老夫来了,我就先毙了你!”

  说着,就举掌袭了过来。

  “先别吹大气,我们两人谁毙谁,尚不敢一定!”

  白瑞麟说着,即脚步一错,闪身避了开去,又道:“这一招不算,本少爷就先让你三招,我就要还手了,若接不下,可别怨我手辣!”

  独脚佬此刻已气得须发倒竖,口中嘿嘿笑道:“老夫活了百余岁,尚未见到过如此狂妄的小子,既是存心我死,绝不令你失望,就先成全了你吧!”

  他口中的吧字尚未落,就挥掌袭来,这次他是存心要把白瑞麟毙于掌下,故这一掌的威势,真令人吃惊!

  但见尘沙滚滚,挟着一股破风之声,猛烈无俦的向白瑞麟袭来。

  可是白瑞麟竟视若无睹一般,眼看那石破天惊的劲力,就要撞至胸前之际,就见人影一闪,竟失去了白瑞麟的所在。

  独脚老一招走空,心中正感吃惊之□,忽闻身后有人朗声道:“这是第一招!”

  独脚老忙往前跃进丈余远近,转身一看,那不是白瑞麟还有谁?正悠闲的面含微笑站在那里。

  至于他是怎么过去的,都未看清楚,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口中一声大喝:“酸小子卖什么狂!”

  声落掌出,又是威猛的一股呼啸劲力击出。

  这一次白瑞麟似是存心想卖一下轻功,等那股劲力将到之际,只见他脚尖微微一弹,竟跃起有三丈之高,那股劲力由他脚下而过!

  独脚佬见白瑞麟跃起空中,想是看到了便宜,未等自瑞麟说话,就先叫道:“第三招来了!”

  只见他站了个骑马蹲裆式,双掌上托,猛将身躯跃起,一式“天王托塔”中尚见一片白光,陡向白瑞辚射去。

  白瑞麟见此情势,如他在掌力中尚打出了暗器,自己凭着神功,并不一定会怕,但这是第三招,自己又不便还手,于是两臂大张,双脚在空中一绞,像只大鸟似的,潢飞四五丈远,始发声道:“三招已过了,你要小心了!”

  声落,身法又是一变,头下却上,一招“飞能在天”猛然袭下。

  独脚佬见白瑞麟停身空中,尚能变个身法,心中已自骇然!

  现又见他在空中发招,心想,你这不是自己我死吗?所以瞒准来势,又是一股刚猛的劲力迎了上去。

  而且这次所发暗器范围,竟有两丈左右一片,把白瑞麟的身体和退路,均密密的予以封住。

  同时他在掌出之后,口中尚发出嘿嘿冷笑道:“酸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嘿嘿!”

  谁知他冷笑之声尚未落,就贝那团白光陡然转向,呼啸一声,已到了前面?

  这种意外的变化,是独脚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而且那股掌风和暗器,不知要比他发出时快了多少倍!

  独脚佬见状,不禁大吃一惊,也顾不得丢脸,转身就跑,可是到了此时,那还能逃得了,就在他刚转过身,尚未起步,就听惨叫了一声,方圆四五丈之内,均陷于烟尘弥漫之中。

  在场的众人,那见过如此威势的掌力,均于骇然之中,不自觉的向后退出约两丈远近。

  即连谢碧凤等人,也不知是受了惊,抑是同情那老怪物的惨死,大家均瞠目结舌怔站在那里,对此盘古未见过的掌力,连一声“采”都没有喝。

  坐在辇车中的牡丹夫人,因有门窗遮着,看不到它的表情,可是那推车的大汉,以及辇车左右的老妪,此刻均是面色惨白,周身战栗!

  良久,风吹尘散,在那被击的地上,出现了一个深坑,独脚佬已成为一堆肢离破碎的粉,掺杂在四周的松土中,几乎就找不出来了。

  而白瑞麟也面色木然的,站于当地,两眼望着远处的天隙,不知是在替独脚佬哀悼?抑不知是在回想着惨死的父母?

  平静!

  萧杀!

  惊骇!

  悲叹!

  “唉!”

  良久,白瑞麟忽然一声长叹,唤醒了众人惊怔之态。

  就听谢碧凤首先叫了声:“麟弟弟!”

  奋身扑了过去,张臂抱住了白瑞麟,情绪潮动异常,两行热泪沿腮而下,语首颤抖:“你……没什么……么吗?”

  一种关心的情意,从这断续的几个字中,已充份表露无遗。

  白瑞麟摇了下头,无限感激的道:“谢谢凤姐关心,我很好,只是这老怪物太可恶了!”

  “那是什么暗器?看起来那么骇人!”

  海彩云急急问着。

  白瑞麟微笑道:“你往地上看看就知道了,他的功力也确实不弱!”

  海彩云依言在地上寻找一遍,满腹怀疑的道:“地上除一些断发外,什么都没有呀?”

  白瑞麟惋惜的道:“你没听说过“摘叶飞花”吗?那些断发,就是你所看到漫天银光!”

  谢碧凤不禁一阵骇然,庆幸的道:“我和哥哥真是侥幸,你若迟来一步,后果真不堪设想了!”

  “你的功力也不弱嘛!不然怎能接下数百招?”

  “说来惭愧!”谢碧凤面色赧然的道:“要不是凭着你那套步法,不要说数百招,就是三五招也难抵挡!”

  正在这时,那卫护牡丹夫人辇车的老妪,匆匆走了过来,向白瑞麟福了一福,恭谨的道:“我家夫人请小侠“翠华阁”叙话!”

  白瑞麟忙一拱手,答道:“请回禀你家夫人,我等随后就到!”

  那老妪又恭谨的一是,随转身离去。

  东海一剑莫辉忙阻止道:“小侠要小心些,说不定又有什么阴谋呢!”

  谢玉龙不以为意的道:“我想不至于,以那老怪物的武功,尚且如此下场,难道那妖婆想自讨苦吃吗?”

  白瑞麟微一颔首,随道:“玉龙兄的话很对,小弟也是如此看法!”

  说着,又向东海一剑道:“莫兄不要忘记,那老妖婆现在已成残废,不要说动手过招,既使自己的大小便,都要别人侍候呢!”

  东海一剑哦了一声,恍然的道:“杜姑娘的话,我怎会忘记了,我这种顾虑,真正是多余的!”

  白瑞麟见他自责的样子,深怕引起误会,忙道:“莫兄所虑也不为过,世上事,常出人意料,我们未到长春岛之前,谁会想到会有一个老怪物来阻扰?”

  几人说着,已到了“翠华阁”前,白瑞麟略顾,既率先向阁门走去。

  后面的谢玉龙、东海一剑、谢碧凤、海彩云以及苗岭双艳,均运功戒备着,鱼贯跟了进去,唯有鲨鱼岛的众人,则留于阁外候命。

  事情的发展,很出人意外,当他们进入阁内,首先映入眼廉内的,则是整齐的排列了几席菜,而牡丹夫人仅存的四位女弟子,正忙着整理杯盘,全身衣服均已全行换过,其中受伤的两位绿衣少女,均经予以包扎,看情势似乎并不严重。

  她们见众人进来,忙停下手来,迎接大家入座,就贝那程红艾转身朝屏风后而去。

  这程红艾,也是唯一不受伤的弟子,原来在白瑞麟到达之后,因为与她们交手的人,都围向白瑞麟,所以她们就转回翠华阁,将情形禀告师父。

  牡丹夫人听说白瑞麟到来,就准备依礼接待,但听说有一位白发独脚怪人,来帮助自己时,就猛然想起了,尚有个失踪近百年的师伯,莫非就是他老人家吗?

  假若真是大师伯,那自己的危局,或可挽救,于是就命贴身侍婢扶上辇车,到现场看个究竟!

  谁知确如自己所料,那怪人听到师门法器,立即俯首听命。

  说起她们的师门法器,共有三种,除过判门下弟子死罪的鳌鱼匕之外,代表掌门人法驾亲临的,又有绣帷辇车与海螺号角。

  这海螺本是生活在海上的人,用以传递连络信号的东西,并无什么希奇,但在吹奏的音调上,却有很大的区别,而且都是不传之密,局外人绝对听不懂的。

  所以当那怪人听到那“嘟嘟”之声,立既停手跃开,再看到了“绣幄辇车”虽不知内面坐的究为何人,已知是掌门人无异。

  任何门派帮会,他们的掌门人,和龙头,均具有无上的权力,不论他的辈份有多高,均须听命于掌门人。

  因之,在独脚怪人见过掌门人之后,牡丹夫人二句话未说,就立即吩咐他对敌。

  以牡丹夫人想,既然真是师伯返回,以他百余年的修为,对付眼下的几位毛头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自己属下死了几名弟子,仍然尚有可为,不论怎样,先出出心中这份恶气再说。

  他的想法,也确实不错,要论那独脚佬的武功,目前江湖也属于高手中的高手,无奈他的时运不济,蛰居了近百年,谁知刚复出世,便遇到武林中少有的奇材,便一命呜呼了。

  也许是天意,否则,不知有多少人遭劫了。

  说起那独脚佬,原名燕海涛,初出道时,也曾在江湖上轰动了几天,因其轻功造诣颇高,故武林朋友给他送了个外号,叫做“海燕”。

  奈其人生性暴戾,且作事不分好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最喜欢别人给他戴高帽子。

  有一次在青海玉树地方,碰到当地有一群盗匪,正在抢劫一帮客商,那些商人中也有会武的,于是两下就动起手来。

  就在两下死拼恶斗之灿,燕海涛突然到来,他只看到那批客商人多,即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打一通。

  那些商人们学武,仅不过是为防身而已,那能抵得过他这内外兼修的高手,所以很快的就把那些商人杀戮过半,四散而逃。

  恰巧谢浩然路过此地,见状就出言阻止。

  于是两人动上了手,但未走过五十招,便被谢浩然用剑削去左足,负伤狼狈而逃。

  勉强到了大雪山的深处,愈想愈不是味道,心中一气,就跳进一处绝谷中,准备自杀了事,谁知又发生了意外,那谷底乃是一个水潭。

  他出身海岛,自是熟知水性,被水一冲,本能的又浮了起来。

  那谷中偏盛产红鱼,他就在谷中饥食红鱼,渴饮潭水,度过了百十年形同囚居的生活。

  可是这百十年内,他不但武功进入佳境,且学会了吹发杀人的绝门暗器,直到最近,始设法脱离绝谷。

  在此百年内,他对于断足之仇,始终耿耿于怀,对于那柄松纹古剑,记得特别清楚,所以在谢玉龙刚亮出剑,他便一眼认出。

  以上是燕海涛与谢浩然的结仇经过,不过这些情形,谢玉龙并不知道,甚至连牡丹夫人也不清楚。

  她所知道的,仅听师父说起过,有一位师伯进入中原后,既失去踪迹,至于为何失踪,连当年的风流仙子都不知道。

  闲言表过不提,且说白瑞麟等,见程□艾隐身屏风之后,久久不见出来,心中正在犯疑,忽见屏风突然右移,接着出现一辆二轮小车,车上坐着一位白发皤皤的老太婆,身体依偎在车后的靠背上,显得孱弱异常。

  大家见此光景,正不知来者何人,大感诧异之□,忽见那招待客人之三位女弟子,迅即迎向那老太婆,俯身一礼,恭谨的口称:“师父!”

  白瑞麟等人,闻声均为之一怔,这些人中,除白瑞麟与邵美芙见过牡丹夫人之外,其余都未见过,仅知其人而已。

  而且从白瑞麟口中,知道她是位雍容华贵的美夫人,现在这位白发皤皤的老太婆,怎会是牡丹夫人?

  但其他的人,仅不过诧异,而最感惊讶的,仍为白瑞麟同邵美芙了。

  只见邵美芙瞪大一双明眸,满腹疑云的望着白瑞麟,似乎是在说:“这是牡丹夫人吗?”

  这种情形,实出白瑞麟的意外,只知她的武功已废,且形同残废,但怎会在短短的一月不到,竟能有如此的重大转变?

  他想至此,把先前对她的那股怒火,立即化为乌有,反而对她同情起来。

  大家正充满着疑问当中,忽见牡丹夫人对她的弟子摆了下手,即由程红艾掺扶着,坐于主席的太师椅上,然后朝大家扫视一眼,既扬声道:“承蒙各位看得起,不惜千水万水跋涉到此,老婆子招待不遇,仅以一杯水酒,微表寸忱!”

  说完,示意程红艾取过面前酒杯,替她倒于口中,随又面色黯然的道:“以往的恩恩怨怨,自现在起,一笔勾销,且从今以后,江湖上算没有我这号人物!”

  她说至此,泪珠沿腮而下,其内心的悲痛,不言而喻。

  白瑞麟乃禀性良善之人,见她如此悲怆,实感于心难忍,随站起身来一拱手道:“夫人不必如此,在下之来,一方面固然是应约,但一方面,实乃是来替你解开穴道!”

  他说着,语音微微一顿,又惭然道:“你的武功虽然失去,但并非不治之症,我想杜姑娘可能已禀告过你,至于牡丹坪的遭劫,实非在下本意,若非海上被劫,而误了几天行程,绝不致于有今天的惨局!”

  牡丹夫人立刻接口道:“牡丹坪今天遭劫,算是天数,今后不再提它,至于素娟那贱婢,已触犯叛师之罪,依本门戒律,本应处死,但念其尚有一份孝心,故恩施格外,已罚其终身监禁!”

  说毕,仍是愤恨不已。

  谁知白瑞麟听后,面色庄重的道:“关于杜姑娘的处置,是你们门内之事,依道理自不容别人置喙,但有一点必须说明,她对你绝无背叛之意?”

  “证据确凿,何用置疑!”

  “哈哈哈哈!”

  “小侠因何发笑?”

  “我笑你处事不明,乖癖成性!”

  “何以见得?”

  “我且问你,发现杜姑娘叛师,始于何日?”

  “始于今日,若早发现,那有她命在!”

  白瑞麟忽然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冷冷的道:“如此说来,更证明我的观点不错!”

  “什么观点?”

  “假传师命,同门相残!”

  “此语何指?”

  “在下于五日之前,就见有人假传夫人令谕,要杜姑娘剖腹自尽,若非在下手快,杜姑娘早就死了!”

  “有何为证?”

  “人证,也有物证!”

  “且拿出来看!”

  “好!拿去!”

  白瑞麟说着,就右手一扬,一缕白光,嗖的一声,顺手掷出。

  “当”的一声,牡丹夫人面前桌上,插了一肥耀眼生光的匕首。

  牡丹夫人向那尚在颤动的匕首瞥了一眼,面色陡然大变,语音颤抖的道:“你…你……何处……得来?”

  白瑞麟见她偌大年纪,且已成残废便不为己甚,随朗朗一笑道:“夫人觉得这证据可够真实?”

  牡丹夫人微一点头,既道:“确为本门法器之一,只不知小侠由何处得来?”

  “只要证据不错,即证明在下绝非虚言,至于它如何到我手中,就要问你的高足了!”

  牡丹夫人此刻面色变青,声色俱厉的向看身旁的四位弟子道:“你们几个畜牲,是谁做的好事,快说!”

  她身旁的四个弟子,自看到匕首,即表情凝重,尤其程红艾,简直粉脸变色,几乎站立不稳,现在又见师父大发雷霆,一个个面面相觑,噤苦寒蝉,齐跪于牡丹夫人面前,周身直打哆嗦。

  在场之人,除白瑞麟面含微笑,望了邵美芙一眼,两人作了个会心的微笑外,其余的人,均把目光投注于俯伏于地的四位少女。

  良久,始听程红艾以颤抖的声音道:“启禀师父,那是英姐的主张!”

  “她盗鳌鱼匕给白小侠的用意何在?”

  “不?她不是想给白小侠,她是想陷害娟师妹的!”

  “啊!”

  牡丹夫人啊了一声,惊诧的道:“原因何在?快说!”

  “因英师姐与大师兄很要好,但她们的情形,只有娟师妹知道,为了怕娟师妹禀告师父,早就存了杀了她之心,只是没有机会,以致迟迟未能下手,故……”

  她下面的话尚未说完,即听牡丹夫人□:“故她趁我不在之际,偷偷把鳌鱼匕盗出,再假传师父意旨,要娟丫头自行剖腹,是不是?”

  “不是她自己下手,而是强迫芬师妹做的!”

  “如此说来,在海上截击白小侠,也是那贱睥的主意了?”

  “是的,因为她见鳌鱼匕已失,怕师父追究起来怪罪,所以设法杀死白小侠,才能不被师父知道。”

  “好个毒辣的心肠,诚所谓蛇蝎美人了!”

  白瑞麟听程红艾说至此,突然无限戚慨的说着,语意中,是既愤慨又感叹,故说完后又发出一声微叹。

  海彩云见他如此感叹,随忿然道:“那一个是红英,我非要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

  说着,就站起身来,作势欲出的样子。

  邵美芙将这些情形看在眼里,随冷冷的道:“她早就喂东海大鱼了,何用你多操心!”

  她说着,将小嘴微微一撇,满脸不屑之色,显然的,邵美芙对海彩云仍有几分敌意。

  而海彩云闻言,本就一怔,但当她看到她的神色时,一种无名怒火,直冲向心头。

  谢碧凤冰雪聪明,察言观色,已知她难以忍受,忙伸手向海彩云的衣襟拉了一下,低声道:“云姐怎么啦?应该把眼光放远一点!”

  海彩云闻言知意,不禁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长出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又坐在原位置上,满面黯然之色。

  原来就在她们斗气之际,牡丹夫人已命身旁老妪去唤杜素娟前来,所以正在这时,就见杜素娟由一位老妪领着,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低着头,头发也有点散乱,□趄的走到牡丹夫人面前,双膝跪地,口称:“叩见师父!”

  牡丹夫人微一颔首,既道:“娟儿起来吧!只怪师父见事不明,累你吃了点小苦头!”

  杜素娟忙叩了个头,站起身道:“只要师父身体安好,徒儿就是纷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牡丹夫人闻言,似是无限的安慰,随微笑道:“能有这番心意,也不枉我疼你们一场!”

  说看,话音一顿,继道:“你老实的对我讲,内心中究竟喜欢谁?”

  杜素娟见师父如此一问,心中不禁愕然,想不到师父会有如此一问,一时也弄不清问此话的含意何在,故呆怔的望看牡丹夫人,未敢遽然回答。

  此刻不唯杜素娟如此,即连自瑞麟等人,也觉诧异不解,不知这老妖婆又弄什么玄虚?

  牡丹夫人睹状,也觉得自己问得太过突然,随又解释的□:“你只管放心说吧!不论你爱谁,师父绝不怪罪!”

  杜素娟嗫嚅了良久,始道:“我爱师父!”

  “好个刁丫头!”牡丹夫人笑着道:“背着师父,你们都会找男人,正经问你们,却又同师父使起刁来,既然如此,你就陪伴我一生吧!”

  杜素娟听说要陪伴师父,立刻着了慌,忙道:“我既爱师父,也爱……”

  爱谁?却面红耳赤的,嚅嚅说不出来。

  “快说呀!有什么害臊的!”牡丹夫人又催促着。

  杜素娟羞红着脸,朝白瑞麟一阵打量,神色之间,是企求,又担着无限的心,良久,始见毅然的道:“也爱莫少侠!”

  白瑞麟被她看得心中上上乱跳,至此始长出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朗朗一笑,向东海一剑看了一眼道:“但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莫兄恭喜你了!”

  其实,岂独白瑞麟如此紧张,而他身旁的谢碧凤、海彩云两人,比白瑞麟更加紧张万分。

  杜素娟的此种决定,在感情和理智上,却经过了困苦的挣扎,但看到自瑞麟身旁几位少女,在言词表情上,均流露看爱慕与关怀,这是为看什么?将己比人,不言而喻,自己何必再丢跳此漩涡呢?于是始作了此决定丁这也是女孩子们细心的地方,窥情度理,见微知着,自己与自瑞麟仅不过一面之缘,就暗暗的爱上了他,而况那几位与其朝夕相处的少女,必与自瑞麟有看微妙的关连呀口

  牡丹夫人大概也被杜素娟的话弄迷糊了,故闻言之后,半晌不曾说话,两眼不住的朝白瑞螃身旁溜,像是在观察爱徒如此意外决定的原因。

  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东海一剑身上,见他瞠目惊怔,茫然的情况,随微微一笑道:“莫少侠也爱娟儿吗?”

  谁知牡丹夫人问过之后,半晌未见东海一剑有何反应,大家不禁齐向东海一剑望去。

  只见东海一剑莫辉,自听了杜素娟的话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实在太出人意外了,意外得令人不敢相信,几乎近于戏言,故一时惊愕得连白瑞麟向他道贺,牡丹夫人向他问话,都充耳不闻。

  白瑞麟睹状,忙上前拉了他一下道:“莫兄难道失了魂吗?夫人向你问话呢!”

  东海一剑哦了一声,始慌张的道:“她问我什么呀?”

  众人哄然一阵大笑,连满面含羞的社素娟,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牡丹夫人虽然想笑,但到底不便放荡,又问道:“莫少侠是否也爱娟儿?”

  东海一剑忙不迭的连答:“爱!爱!爱!永远都会爱杜姑娘!”

  “好!”牡丹夫人坚决的道:“现在你就领她去吧!”

  “师父我……”

  杜素娟下面的话,被哽咽之声代替了,又扑向牡丹夫人身前,饮泣起来。

  牡丹夫人温声道:“痴儿,快随莫少侠去吧?你的决定我很高兴!”

  东海之上,飘来十艘大船。风和日丽,波涛不兴,云端之内,偶而飞过一两只海鸥,衬托出大自然的画面,使人心旷神恰,如置身画中。

  在那为首的大船上,围坐着一群少年男女,在七嘴八舌说笑着,充满着少年人的青春活力。

  这群人,不用说,就是从长春岛返来的白瑞麟等人。

  此刻忽听谢碧凤道:“麟弟弟,你和芙妹是怎样脱险的?在牡丹坪一直没有机会问你,现在可以叙述一下经过吧!”

  谢碧凤的提议,立即获得了共鸣,所以她的话声刚落,就闻一阵:“对!”“赞成!”…:等欢叫声!

  白瑞麟见众情难却,微一沉吟,就叙述出落海经过。

  原来白瑞麟掌毙红英、红芬、红芳之后,其他的人见苗头不对,立即潜入水中四散奔逃。

  白瑞麟见已失去了目标,就不辨方向的迳朝着远方隐幻的孤岛,藉掌力击水反弹之力,运用起独特的轻功,朝岛上驰去。

  但在海上远望,虽说可以看见,实际距离尚远得很,且海上又不比陆地,可以随便停身,完全凭着他那独步武林的轻巧,与深不可测的功力,才可勉强支持。

  可是人毕竟不是机器,功力再厚,总有枯竭之时,前行约七八里,已是浑身汗流,张口气喘,而远处那座孤岛,好像并没有近多少,于是心中一泄气,竟“噗通”一声,怀抱着邵美芙,双双沉入海底。

  这时,白瑞麟已是万念俱灰,暗忖:“想不到我竟葬身东海,真可说是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所以乾脆闭起眼睛,随波逐流,渐渐沉了下去。

  忽然,发现一团耀眼青光,虽是闭着眼睛,仍觉有点耀眼,但这究竟是什么?因为自忖必死,也就懒观看,心想,这大概是海底应有的现象吧!

  可是在思维尚未转完之际,即听邵美芙惊叫道:“麟哥哥,这是什么如此照眼?”

  白瑞麟闻言,惊诧万分,暗忖:“我们不是已落入水中吗?芙妹怎能开口说话?”

  他想至此,又猛然想起,自己究竟置身何处,怎么不曾感觉窒息和淹水的情况呢?

  但由于身体过份疲倦,懒得睁眼,只知在直觉中,感到身体直往下沉,下沉!下沉不已。

  邵美芙见白瑞麟只是沉默不语,随在白瑞麟的紧紧环抱中,忽然一阵挣扎,并急急嚷叫道:“麟哥哥,你是怎么啦?快看呀!你的衣服内怎么会闪闪发光呢?”

  白瑞麟惊怔的忙启目察看,心中霍然明白,原来是它发生了作用,这真是梦想不到的事。

  你道为何?

  原来那团青光,正是发自他师门至宝,不知其名的绿珠之上。

  邵美芙见他惊愕的直望着从怀中掏出的锦囊,那囊内盛着一颗鹅蛋大小的绿色珠子,适才所见的那团蒙蒙青光,正是发自这颗绿珠之上,随忙问道:“这是什么?怎会发光呢?”

  白瑞麟至此,始定了定惊奇而激动的心情,随道:“这是师门之宝,至于它是什么名字,我迄今尚不明白,想不到它却救了我们的命,实在出人意料!”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连我自己都早把它忘了,怎会向你说起!”

  此颗绿珠何来?我想读者可能记得,白瑞麟离开石府之隙,在最后一间石室之中,系有一个锦囊,那囊中除有一些金块之外,就只有一颗绿珠了。

  这颗绿珠叫什么名字,虽然白瑞麟曾在“无极秘笈”中,读过一些“搜珍觅奇”的记载,就是对于这颗绿珠的出处,却无只字提及,故白瑞麟对于这颗珠子并未重视,只觉它色泽翠绿,光洁鲜明,很是好看而已,所以一直装于锦囊内,并不知它有什么用处。

  可是想不到,一直不会被重视过的绿珠,不但救了他和邵美芙的性命,并被他发现了它的用处。

  其实,他是未曾细想过,它既被“无极子”珍贵的保存着,当然不会是等闲之物,不言而明了。

  所怪的,就是“无极子”却能把“搜珍觅奇”很详细载入“无极秘笈”之内,而对于这颗绿珠,却无丝毫提及,大概无极子也不知道它的出处吧!

  当白瑞麟手捧绿珠,正在激动之际,忽听邵美芙惊喜的叫道:“麟哥哥,你看那些鱼多好玩!”

  白瑞麟闻声,猛然抬头望去,只见四周碧绿的海水,再被绿珠映射,形成一片墨线光彩。

  自己的周围,约有丈余方圆的空间,那四面的海水,却丝毫不能侵入,宛似一个大的玻璃球,而自己同芙妹,却置身于这玻璃球之中。

  在这玻璃球之外,有各式各样的鱼类,载沉载浮,游走不定,好像处身于水族馆中。

  海底奇景,的确不凡,成千成万的鱼,不知是被珠宝的吸引,抑是珠光的诱惑,竟然愈聚愈多,几乎把白瑞麟的上下四周围得满满的。

  这种广大的鱼群,白瑞麟与邵美芙均生长在内陆,生平那会见过。

  不唯生长于内陆的人未曾见过,既是生长于海上的人,又何曾见过这种海底奇观?

  只是鱼类虽多,并不紊乱,好像有组织的,分门别类,整齐的排于四周及上下,既不争先恐后,也不排挤倾轧,这一批来过之后,又换过另一批,如此川流不息,不停的在变换着。

  它们有细而长的长像,也有粗而短的形态,既有狰狞可憎的凶状,也有文弱大方的体态,活泼伶俐,笨头笨脑,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唯一使邵美芙喜爱的,则为活泼的小花鱼,它们具有一副美丽的外表,及体形较小,属于娇小玲珑的一类,只是要想捉它,也非易事,因而把邵美芙急得手足无措。

  这些情形,在邵美芙来说,只是觉得好玩,而白瑞麟并不作如是想,他觉得这些鱼类之来,绝非无因,说不定和自己手中的绿珠有关。

  要知白瑞麟现在的处境,则是既不上又不下,停滞于海水的中层。

  那是因为在他的周围有一团空气之故,白瑞麟此时,则是忧心如焚,自己总不能说永远如此停留海中,设真如此,即便不被鱼群吞噬,单饿,也要饿毙海中。

  正在他忧虑未毕,既闻邵美芙道:“麟哥哥,我有点饿了,怎么办?”

  白瑞麟惨然一叹,从怀中掏出一粒无极丹,顺手递给了邵美笑道:“快把它吃下,就不饿了!”

  邵美芙怀疑的望着白瑞麟,迟迟未曾接取,似是对于这颗状如黄豆大小的药丸,表示了不相信。

  其实,这也难怪,邵美芙虽吃过几次,但都是在不疗毒即治伤的情况下,由白瑞麟的喂服,事后虽然知道,但只觉得它是疗伤圣品,怎会想到它还疗饥呢!

  白瑞麟见她迟迟不接,随笑道:“芙妹怎么也对我发生不信任,实在说,我在石府三年,就完全吃的这东西。”

  邵美芙立刻辨正道:“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它仅有那么一点点,是否够填满牙缝?”

  “仙丹妙药之所以称奇,其原因既在此了,若像吃米饭一样,一吃几大碗,那还能种为仙品吗?”

  白瑞麟说着,既发出朗朗一笑,邵美芙不自觉也笑了起来。

  忽然,海水涌起一阵急流,直冲击得白瑞麟一阵浮动,把邵美芙吓得直紧抱着白瑞麟,先前围于四周的鱼群,此刻一条也不见了。

  白瑞麟正在吒吒称怪之际,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龙首怪鱼,陡使白瑞麟惊吓万分,不自觉的手按剑柄,准备于必要时,与其拼命一搏。

  谁知说来也怪,那条龙首怪鱼,虽生像威猛,张看血盆大口,来得过于突然,但好像并无恶意。

  它停于白瑞麟之前,先是仰首一望,继既俯首微点,旋又绕着四周一阵疾转,把海水激汤得摇晃不定,白瑞麟怔然的朝四周一望,不禁有些骇然!嘿!真不得了!

  原来此时他才看清,这条龙首怪鱼身形之庞大,实在骇人听闻!

  只见它头有丈大,身体有八九尺直径,其长度因它正围绕上下盘踞,竟一时难以看清,至少估计也有丈余长短!

  它围绕四周驰了一阵之后,突然停下身来,面对着白瑞麟,张开血盆大口,状欲吞噬模样,就白瑞麟存身的那空气,包去了一大半!

  白瑞麟心想,这下子算是完了,只要它把嘴一合拢,便成为这怪物的腹中物了。

  而邵美芙已吓得嘴脸惨白,偎依在白瑞麟的怀中直打哆嗦。

  白瑞麟心想,我与芙妹,真成为同命鸳鸯了,于是不自禁的低下头在邵美芙那惨白的面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喟然一声长叹!谁知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预料。

  就在白瑞麟自忖必死之际,龙首怪鱼的喉管中,发出一声厉吼,口托住白瑞麟等,风驰电掣似的,直朝前游去。

  在此不变方向,不明时刻的情况下,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一座大山,这座山的形势,初看起来,和陆地上的山并无差异,但细加审视,便不同了。

  山中不但缺少树木,而草也是呈现褐黄色,悬岩危壑之内,仅见阴黑一片,大概是缺乏阳光之故吧!

  白瑞麟等被那龙首怪鱼衔于口中,像腾云驾雾一般,才开始,实在有些害怕,但时间久了,也就定下心来,反而有点悠然自得的味道。

  说穿了,他们不是不怕,而是怕也无用,既然如此,反正豁上了,在临死之前,能欣赏一下海底风光,也不负此生!

  所以两人互相拥抱着,任由怪鱼奔驰,在探水中的一丘一陵,一山一谷,像风吹浮云似的,一个个被抛于身后,一条条逐渐远去。

  正行之间,白瑞麟忽然一声惊咦,指着正前面道:“芙妹,你看前面出现了亮光,莫不是将浮出水面?”

  邵美芙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果见一片亮光,只是看起有些青白,不像日映水面的那种晕黄之色,随道:“我看有点不像?”

  两人说话之中,已距那片亮光不远,但怪鱼也正是对着那片光亮游驰。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之间,已到了跟前,原来那光亮正是接自海底高山脚下。

  这座山,形势异常巍峨险峻,在山脚的危岩之间,有一个石洞,从石洞中泛出耀眼亮光,白瑞麟观察了一下形势,像是自语,也像是同邵美芙说话,只听他道:“这就奇了,怎么洞中有光?”

  “我想洞中住有人吧!”

  “嗯!恐怕不大可能!”

  语音未落,龙首怪鱼倏然而止,它嘴就近洞口,喉中发出一声厉吼,把白瑞麟两人,双双抛入洞中。

  白瑞麟同邵美芙,只顾观察洞势与发光之因,冷不防被怪鱼一抛,竟成了一个就地葫芦。

  但白瑞麟的反应较快,刚一着地,即跃身而起,同时忙伸手把邵美□也扶了起来,并关心的道:“摔着没有?这畜牲也太可恶了!”

  邵美芙摇摇头,嫣然一笑道:“我又不是纸糊的,那会如此不济!”

  白瑞麟也踉着一笑,但当抬起了头,不禁又怔住了!

  正当他茫然不解之际,邵美芙先惊奇的叫道:“怎么洞中没水呢?”

  “是呀!我也正感奇怪呢!”

  当他们再回望洞口,那条怪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仅剩下一片黑阴阴的水。

  “麟哥哥,看样子,我们要同死此洞中了!”

  白瑞麟正向洞外察看,忽闻身后的邵美芙发出如此叹息之声,于是随打趣的道:“能和芙妹“死同穴”也是今生一快事嘛!”

  “呸!谁和你同穴,人家都快要愁死了,你还想占人家的便宜?”

  邵美芙虽然如此嗔怪的说着,但内心之中,实充满甜蜜的意味。

  “不要说笑了,快到内面看看吧!我想那怪鱼既然把我们送到此地,绝不会无因的,说不定里面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白瑞麟这话,实是依据从前在石府的经验,而联想到这上面,谁知真被他言中了。

  于是,两人手挽,并肩朝内面走去。

  这个洞是凿于山腹中,所以异常深邃,就在他们进入约四五丈远,就闻邵美芙突然一声惊叫,陡然扑进白瑞麟的怀内,浑身颤抖。

  白瑞麟忙伸手拦住她的纤腰,安慰着道:“一只海龟,有什么可怕的!”

  原来前面约丈余处,出现一个石门,在石门之旁,伏着一只大乌龟,那龟约有近丈长,七八尺宽,见有人走近,就仰起头来,睁着两只晶亮的眼,向前注视了一下但迅即又伏身不动了。

  白瑞麟虽然安慰着邵美芙,而他内心中,又何尝不感到骇然呢!这一方面固然是男孩子到底胆气壮些,另一方面假若自己再不能镇定,岂不要把芙妹吓坏吗?

  邵美芙走了定神,又偷眼望去,见它没有动静,随喘了口气,又道:“看着好怕人哟!我们不要去了,就在此休息吧!”

  “芙妹!不必如此灰心,壮起胆来,跟在我后面走吧!说不定尚有什么奇缘,在等着我们呢!”

  邵美芙一听说有奇缘,精神不觉一振,真的乖乖的随在白瑞麟身后,一步一趋的紧跟看。

  白瑞麟此刻也怕有什么意外,除运功戒备外,把太极剑也拔在手中,同时吩咐邵美芙也拔剑在手。

  两人撤出兵刃,胆量立刻壮了不少,抬头往前一打量,只见门上有几个斗大的字,大概由于年深日久,已成模糊不清之状,若不细加察看,是不易发现的。

  那只大龟,仅适才看过那一眼之后,一直伏着未动,他们走近门前一审视,只见那字迹为:“水晶宫别府!”

  邵美芙一见“水晶宫”三字,即骇然道:“这不是东海龙王住的地方吗?”

  “你再看看,后面尚有“别府”两字呢!”

  “难道身为龙王,就不能另置一处别府吗?”

  “你怎么也对龙王信以为真起来,依我看,定是那位前辈人,为摒除尘世的嚣杂,而置修真之地于此!”

  邵美芙见白瑞麟不信自己的说法,仍不服气的道:“你既不信有龙王,那送我们而来的怪鱼,说不定就是什么龙,该不会错的!”

  “嗯?”白瑞麟道:“这点我尚不能证实,不过看它的外表,也确像传说中的龙,只是目前尚难断定!”

  “那依你的看法,此洞府该是什么人居住呢?”

  “依我的看法,是一位前辈异人的住所,这位前辈不但有很好的水中功夫,且有驱使水族的异术!”

  “你敢断定吗?”

  “只不过如此猜想而已,那敢断定!”

  “那为什么他要把此洞名起为水晶宫呢?”

  “这不过穿凿附会而已!”

  两人一问一答的如此说着,就顺步走进了石门。

  石门内是一段异常光滑的石道,其光滑的程度,真可说是光可监人,纤尘不染。

  唯一使白瑞麟诧异的,自进洞迄今,不但未见到一颗大的珍珠,就连一颗小的也未看到,而洞中的光亮,不知究为何物所发。

  说它是为石上所发,似乎又不大可能,这就出乎他的意料了,依照从前他在地下石府所知,用以发光的完全是些珠光,可是现在,任他如何绞尽脑汁,也猜想不透。

  又走进十余丈,甬道陡然一转,又出现一个石门,这个石门,却异常广大,高约两丈余,宽有丈二,在门的两边,有两根粗约合抱的石柱,在石柱上,正盘绞着两条有水桶粗细的大蛇!

  那蛇属于黑白相间的花蛇,见到白瑞麟,仅把鲜红的舌头伸缩了两下,嘘嘘的叫了两声,又俯首闭目不动了,若非它那两声嘘嘘怪叫,真像是刚刻在石柱上无二。

  白瑞麟见那蛇的狞恶之状,即停住身形,若有动静,便准备全力一击,谁知它仅叫了两声,便不动了,不免又感怪异起来。

  既然如此,也就不加深究,便一拉邵美芙,昂首向石门走进。

  谁知刚踏进石门,忽然把两人怔住了!

  原来内面是一个广大的石室,只是空汤汤的,什么也没有,仅在右边的石壁上,有一幅地理图。

  那图是刻于光滑的石壁上,所以看去异常清晰。

  于是两人慢慢走近观看,忽闻邵美芙首先叫道:“你看,长春岛就在这里!”

  其实,白瑞麟早就看到了,只是他想要知道,现在存身之所,究属何地,可是看了半晌,并未有水晶宫别府的记载,不禁又有点失望起来。

  不遇在中央,有一个红点,并未说明用意。

  在白瑞麟的想法,只要能知道存身之处,便可弄清方向位置,否则仅知道地名,又有什么用呢!

  同时由于此次在水中经验,觉得凭着坏中的绿珠,运用起轻功,说不定可以踏波而行。

  这一点,倒真被他想对了,因为那绿珠既能使水不侵,且能保持四周的空气不散,当然就可以产生浮力,以自己的轻巧,这些浮力,足可踏波而行了。

  不过在早先他不知那绿珠的用处,否则,又那会吃这许多苦头呢?

  这是前言不提,且说白瑞麟正在苦思之际,忽听邵群英在旁叫道:“麟哥哥,快来看,这是什么东西?”

  白瑞麟闻声忙走了过去,见她正在室的一角,出神的观察。

  原来邵美芙见白瑞麟对着地图出神,她可没有那份耐心,便溜到一边去了,当她走到石室壁角时,发现一个指标,指向一行篆体红字。

  她对古体篆字,却是一窍不通,看了一阵,一个字也看不懂,所以才叫白瑞麟来看。

  这几个字,可难不住他,只见他略一端详,既道:“走吧!我们到里面坐吧!”

  “那里面去坐?”

  “这里不是写明白吗?”

  “写得什么?也不说给人家听听!”

  “远客到此,诚属奇缘,请内室坐,略有薄物相酬!”

  白瑞麟说着,就举手朝石壁上一堆,那石壁忽然轧轧有声,霍然现出角门,内面的一切尽入眼底。

  只见内面石桌、石凳,一应俱全,更可疑的是石榻之上锦帐低垂,似是主人深睡未醒的模样。

  而且从室内扑出一阵清香之气,在那些香味中,隐约尚夹杂一股脂粉气味,这气味,白瑞麟可不陌生,因为他从谢碧凤等几位姑娘身上,早就心领神会了。

  故而当开门之后,他反而有些怔住了,暗忖:“难道这是人家少女的香闺吗?不然,何来脂粉气味?”

  他乃守礼不逾的君子,既有如此疑念,自不便过份放肆,故犹豫不决,脚下踌躇起来。

  可是邵美芙并不理会这一套,她见角门打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闪身进入室内,并往石凳上一坐,高叫道:“快来吧!先歇歇腿再说!”

  白瑞麟见事已至此,只好进去歇歇了,于是躬身向石室内一揖,扬声道:“无极门弟子白瑞麟,偕义妹坠海误闯至此,有扰前辈清修,希海涵是幸!”

  说毕等了一阵,不见有丝毫动静,随又说了一遍,仍无半点回响,不禁感到讶然?

  “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人家不是已写明叫到室内坐吗?还问个什么劲!”

  白瑞麟见事已至此,只好先坐坐再说了,随举步走进,坐于邵美芙的对面,但两眼不住的向榻上查看。

  “你看什么?难道榻上有人吗?”

  白瑞麟嗯了一声道:“□妹去榻前看看,我觉得上面有人在睡!”

  邵美芙不信的道:“你真活见鬼,叫了半天都无人答理,假若真有人那他不是聋子,便是睡死了!”

  口中虽抱怨着,脚下并未停,闪身走到榻前,顺手掀起一个帐角,向内面一望,陡然发出一声惊咦,连忙把掀起的一角,又迅速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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