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啦!”
“快救火哟!”
寂静的长夜,突来如此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夜半长空,扰乱了宁静和安谧。
紧接着,一片人声吵杂纷乱,齐向南边山上扑去。
“西山上失火啦!”
“北山上失火啦!”
“东山坡上……”
此一声接一声,一阵紧似一阵的惊叫,顿使白虎堡中的人,无所适从,不知道先去救那边的人好?
蓦地!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喝骂道:“尽是一些饭桶,尽在这里呆望什么?……”
他大概发觉骂人也救不了火,于是倏然住口,只见一条黑影,很快的检起一个铁锤,对准一个大钟,当!当!的敲个不停!
霎时,从四面八方一条条黑影,疾驰而来!
瞬息之间,已集拢了一大片。
听原先骂人的那个苍老的声音又急叫道:“廖护法速率人两百往南山顶救火,陈护法领人两百,到西山救火,梁堂主率人两百到北山救火,快去!”
这三批人分别离去后,又听他说道:“其余之人,不论男女老幼,均归君堂主指挥,速往东山坡救火,快去!”
这些人,身体都很矫健,眨眼之间,场中所有的人,均走光了,仅剩下两位老者,孤零零的,站在空场中间,显得那么孤独、单调、凄冷!
这两位老者,都有六七十岁年纪,那为首的老者,中等身材,苍白头发,瘦削脸,惨白面孔,黑色衣服上,绣有白色骷髅标记。
敢情他就是枯骨带的帮主──白骨魔君吗?
不错,他正是白骨魔君,自在咸阳受挫,被迫留下白骨令离去之后,于第三天又见蛇姑婆失败,所以连夜返同白虎堡。
同时他也知道,白瑞麟在未获得毁家凶手之前,一定不会就此干休,迟早会找上门来。
而且凭功力,自忖绝非人家对手,但自己费了多步心血,所建立的枯骨帮,又不愿眼看其烟消云散。
为此,特地打破以往各分舵人员,不准进入总□的惯例,把各地分舵暂予封闭,除武功精良人员,集中总舵之外,其余不必要的武师,悉予遣散。
同时为了巩固帮基,又派遣手下堂主金钱豹胡良,赶往蒙山阴风谷,敦请师父红云教主前来协助。
他这种处置,不能不说是个万全之策,谁知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想不到会突然山中起了大火。
原来今晚入夜之后,除各要道派出守望之人外,其余约七八百名□家,均集中大厅,研讨应敌之策。
这所大厅,径白骨魔君起名为“武霸厅”,意思就是要以武功称霸武林之意,为枯骨帮帮众聚会之所。
天刚入夜,武霸厅中,就集满了清一色黑衣大汉,一个个膀大腰圆,横眉竖目,任何人见了,便知他们这一群俱非良善之辈。
台上边,居中是故一把虎皮交椅,白骨魔若诸翎,局中而生,两只绿嶙嶙目光,注视着台下的帮众。
此时厅内虽挤了七八百人,但却一个个面色肃穆,静悄悄的鸦雀无声,由此可知帮中的纪律,确实不能等闲而视。
在他的左右两边,各有三张太师椅,右边坐的是总舵护法,左边坐的是三位堂主,只是目前其中一把椅子尚是空着,那是因为追魂堂堂主金钱豹胡艮,已奉命前往蒙山之故。
那白骨魔君诸翎,自坐定之后,即面色凝重,默坐了半晌,始沉重的道:“本帮自建立迄今,已五年于兹,虽不敢说事事如意,但也很少遇到棘手之事,谁知……”
他的话音微微一顿,继道:“想不到如今,竟迫使将各地分舵予以关闭……”
说至此,长莫了口气,又道:“这当然是由于本帮主武功不济,致使各地也跟着蒙羞,说来真令人惭愧,也真是不世之耻!”
至此,他突然面现坚毅之色,狠声道:“这种□辱一定要报!”
台下的帮众忽然一齐大喝:“一定要报仇!”
“一定要雪耻!”
“………”
白骨魔君见此情形,惨白的脸上,很难得的眨起一阵微笑,良久之后,又道:“有各位这番心意,我诸翎真是感激不尽,只是大家要知道,兵法上曾云:“强者示之以弱,弱者示之以强。”……”
他的话声至此一顿,狠声道:“我要叫那小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正在此时,突然外面慌慌张张进来一位帮众叫道:“不得了,南山顶上起了火!”
白骨魔君闻言,面色陡然一变,但旋即沉静的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不赶快派人扑灭就是!”
原来这白虎堡系建筑在青龙山之阴,西面和北面,均临山,东面是沿长的一道山坡,只有东北面是个山口,那里是进出白虎堡唯一的孔道。
这里是从原始森林中,开辟而成,所以这里仍是一片古木参天,若从空中看,则根本不易发现白虎堡的所在。
因之白骨魔君闻有火警,立即面色陡变,但旋即觉得仅南山上有火,倘无大碍,并不以为意。
可是他的念头尚未转完,突然又有急报:“西山上也起火了!”
接着,北山上、东山坡上,接二连三的不断传来!
这不但使他惊,而且有点惧!
居于森林中,最忌的就是人,而且目前遭遇的,不仅一处,而且是四面均起了火,又使这位野心勃勃,不可一世的魔头,那能不惊惧呢?
因之,便不得不立刻结束会议,命手下立刻救火。
就在他们大家匆忙奔出“武霸厅”之后,即有一条白影不声不响的溜进了大厅。
来人身法好快,仅见白影一幌,便隐没不见。
且说白骨魔君分派帮众,往四下救火之后,站在场中沉思了良久,始向身后的老者说道:“云护法,你看今天的人,是否有点古怪?”
这位老者,正是总舵护法震三山云廉,他闻言忙道:“是的,我也如此想,只是奇怪,为什么没有接获敌踪的报告?”
白骨魔君又道:“我们去察看一下!”
说完,两人一先一后,直往山口奔去!
此时,正是五月底的天气,天乾物燥,那些林木遇火,便益发不可收拾,霎时,乌云蔽天,浓烟弥漫,火的呼啸,人的闹叫,立劾乱成一片!
且兼次着西北风,真是火恃风势,风助火威,火头竟飞升十余丈高,这种威势,确是怕人!
这种火势,不要说救,连接近一点都不可能,枯骨帮前往救火的虽然不少,大家只有望火兴叹的份儿!
真是水火无情,约顿饭工夫,偌大的白虎堡,竟变为瓦砾一片,和四周墙壁而已。
再说那派往救火的人们,他们才开始时,大家仅是忙乱一阵,及后火往前延伸一点,他们就往后退一步,最后发现火势囚下合了围之后,才知情势之严重,两位护法,和两位堂主,以及手下的七八百人,均一窝蜂似的,直往“武霸厅”奔去。
谁知大家来到厅中一看,一个个均傻了眼!
突听赛阎罗陈常狠声道:“好一个心狠手辣的白骨魔君,竟然事先把地道毁坏,显然这场火,是有人预谋的了!”
阴风掌廖贝忙纠正道:“陈护法不可如此说,我看绝不像帮主派人放的火,说不定堡中另有奸细,我们立刻要查出来才对。”
陈常急燥的道:“现在还查个屁,人家放了火还不立即走,难道还留此给你们陪葬不成!”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夺命堂堂主梁子玉,他高叫道:“两位护法不必抬贡了,事态紧急,大家设法逃命要紧!”
他这一说,都觉得逃命是第一,其他的事,只有待冲出火场之后再说了。
大家这四散奔逃,真是名符其实的豕突狼奔,谁也管不了谁,成了一哄而散之象!
这一群七八百人,自散去之后,接着传来的,便是一声声的惨叫、怒骂、嚎啕、饮泣,一个个均葬身火窟!
这真是一场惨绝人环的劫数,大概也是他们平常为恶多端,上天给他们的惩罚,所以才遇上这位小煞星。
而白骨魔君诸翎,为什么始终不见面呢?是不是真的是他预定的阴谋?非也,他怎肯对自己过不去。
原来他同震三山云廉,自发现可疑之后,就往四下查看一遍,返来时火势已不可收拾,来不及通知救火的帮众,就伧促向谷外逃去。
怎料他们刚走近谷口,陡听一声:“回去!”
这一声大喝,不但来的突然,而且中气充沛,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白骨魔君定睛一看,在火光映照之下,自己面前约两丈远处,站定一位少年,态度潇酒已极!
这真是心中越怕鬼,就偏偏遇到鬼,微一怔神,他已意味到是怎么一同事了,旋听他暴怒的道:“好小子,原来是你放的火,就给本帮主掌命来吧!”
说完,就听他浑身骨节一阵暴响,一张惨白的死人脸,阴森约有点可怕,瞬即挥掌朝那少年扑去。
这名魔头,大概也是怒极,所以一出手,就是成名绝招,用的竟是“白内阴骨功”
,看样子,真是要拼老命了。
这种“白内阴骨功”,是一种很歹毒的武功,中人之后,浑身发冷,筋骨收缩,使被害者痛楚异常,生不如死。
而且中人之后,非经他的独门解药施救,便只有痛苦而死。
不过这门武功,也有他的缺点,那就是对施用的人,损失内力至巨,若在最初的十掌之内,不能击中敌人,而内力便损失殆尽,只有任人宰割了。
因之,白骨魔君对这门武功,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施用,只要偶一用出,必获成功,很少有失败的。
震三山云廉,见帮主一上来,就用出生平绝学,如帮主对面这位少年是恨极,怒极,想一举就把这位少年毁在掌下。
谁知面前这位少年,也乖巧得很,他见白骨魔君的样儿,活像一具僵尸,一时弄不清这是那门子功夫,便不和他对掌,只运用他那独特的步法,与之周旋。
白骨魔君连击了五六掌,已是气喘吁吁,额角汗珠,已是涔涔而下,可是连碰到人家的衣角都没有。
这样,不但使白骨魔君惊,而且也惧到了极点,就听怒骂道:“尽管闪躲,算那门子英雄,是好汉就和你话大爷硬对三掌!”
那少年微微一笑,说道:“老魔头,你不要怒,就这样,单累,就能把你累死,何用少爷动手,我要是一动手,早就叫你到阎老五那里报到去了!”
白骨魔君闻言,真是气得目□欲裂,就气极败坏的道:“姓白的小子,我和你拼了!”
声落,掌随身进,又同那少年扑去。
这次他真是豁出了生命,竟然掌势暗器齐发,只见掌起处,一片银光将那少年全身罩了个纹风不透!
那位少年见此情势,也是面色一呆,看看银光掌风均已临身,就要立刻丧命当场。
陡然一声清啸,响彻云霄,连场外掠阵的震三山云廉,竟也有点踉跄立足不稳,心中翻绞,几乎栽倒当场!
紧接看,就闻场中发出蓬然一声暴响,飞沙走石,加杂着惨叫及呼啸掌风,这威势真是吓人之极!
场中的变化太快,连站在不远处的云廉,竟也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仅知这一阵惊心动魄的掌风,和石破天惊的威势而已!
他惊魂甫定,良久之后,始看清白骨魔君已成一堆烂肉,在他的跟前地上,有五尺方圆的一个大坑!
再看那位少年,竟也怔怔站在那里,大概也被这一阵出奇的掌力惊呆,满脸茫然之色!
正在这时,从堡中奔出一个人来,身上衣服不整,头发也被火烧焦成一团,半边脸色血淋淋的直流黄水,步履蹒跚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震三山云廉忙跃过去了伸手扶住他那摇摇欲倒的身体,端详了半晌,始道:“你可是蓝香主?”
那黑衣汉子茫然的朝云廉望了一眼,始无言的点了点头,萎顿的倒于地下,只有喘气的功夫。
那少年见此情形,也觉得有点不忍,从怀中掏出一粒白色药丸,递给云廉道:“先把这粒丹药给他服下。”
这那是对一位赫赫有名的护法在说话,简直是命令的口气嘛!
但是那位少年,好像有一种不怒而成的气势,云廉大概也是被这种气势所慑,竟无丝毫不悦之色,倘很恭谨的接过那粒药丸,顺手喂给那位堂主服下。
真是灵丹妙药,的是不凡,不大工夫,猛见那位堂主坐起来,那双失神的眼睛,向面前之人一打量,立现惊惧之色,这情形虽在他的脸上表露不出来,可是在他的眼神中,已表露无遗。
但旋见月迟疑的目光,朝那位少年打量了一阵,长长的叹了口气,始问道:“这位可是白小侠?”
那少年微一怔神,说道:“在下正是白瑞麟,你如何识得?”
那被称作蓝香主的狼狈汉子,喟然一叹,道:“我看少侠的面貌,和已故的白御史有点相似。”
白瑞麟立刻精神一振,紧张的问道:“你如何识得家父?”
那蓝香主立即露出不安之色,半晌未有说话。
震三山在旁观此情形,如他有难言之隐,随道:“蓝香主,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事到如今,怕地无益,不必再有所顾忘了。”
蓝香主向白瑞麟望了一眼,始道:“小的蓝立,外号人称钓魂刀,三年之前的常州血案,曾亲身参与,故而和白大人见过一面。”
白瑞麟听他说曾亲身参与,立即发出一声长笑道:“真叫做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看你就拿命来吧!”
声落,就要毕掌劈下。
忽听云廉在旁忙澜阻道:“小侠且慢!”
白瑞麟气势泅泅的道:“怎么,你还想阻扰不成?”
云廉见这种神态,不觉手中一凛,旋即面色一正,摇了摇头,说道:“小侠请勿误会,这篇双亲报仇之事,任何人地无法阻扰,只是我看蓝香主尚有未尽之言,何妨在他临死之前,让他一齐说了出来!”
白瑞麟见这护法,说的也是实情,随道:“好!就让你多活一刻,有话就快说吧!”
蓝立这一阵倒是相当平静,对于目前的情形,好似和他无关似的,这副从容就义的态度,实不失是个汉子,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概。
白瑞麟观此情形,也不免有几分心折,暗忖:“这种铁□铮的汉子,流落到匪窝里面,实在可惜,假若能走入正道,未尝不可以造福人群!”
正在此时,就听云廉向蓝立问道:“蓝香主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那蓝立摇了摇头,好似在心中思索什么,并未说话。
云廉又问道:“蓝香主可知这胡涂主为什么要血洗自家?”
蓝立闻言,心中似有一阵激动,瞬即又恢复冷静的神色,叹了口气,始把金钱豹胡良和白御史结怨经过说了一遍,只听得白瑞麟面现凄楚之色,连云廉也觉得胡良作事未免太狠了点。
云廉这时却带责备的语气道:“蓝香主为什么当时不加以阻止呢?”
蓝立长叹了口气,说道:“小的当时确曾加以阻止,只是他是一位堂主,小的是他手下的一名香主,那能劝阻得了!”
云廉又问道:“为什么事后不把情形告知□主呢?”
蓝立又道:“当时胡堂主曾再三的告诫,不得对任何人泄漏口风,否则,便以小的和黎香主是问!”
白瑞麟这时接口道:“胡良和黎香主现在何处?”
蓝立立答道:“黎玉已被烧死西山坡上,胡堂主则……”
他说至此,话音突然停顿,抬头朝云廉望了一眼。
云廉已明白了他的心意,随接口道:“胡堂主已于三日之前,奉帮主之命,到蒙山阴风谷,去经红云教主符立去了……”
他说着,话音微微一顿,朝白瑞麟望了一眼,继道:“那符教主,就是我们帮主的师父,在六十年之前,即是名满江湖的人物,嗣后小侠要遇上他,应该注意一点,他的白内阴骨功,差不多已练至化境了!”
白瑞麟闻言,豪迈的道:“谅这些妖魔鬼怪,也不会逃出掌去!”
蓝立马上接口道:“小侠虽然神功盖世,但仍以小心为上!”
白瑞麟此时突然喝道:“姓蓝的话说完了没有?”
蓝立凄楚的一笑,这一笑,不知包函着多少的英雄末路的心酸味道,但旋即平静的道:“话说完了,就请小侠赏赐一掌吧!”
云廉迅即接口问道:“蓝香主难道没有未了之事吗?何不交在下……”
他本要说何不交在下代你去办的,但旋即党得自己的命,尚不知能否活到明日,所以倏然住口不说。
蓝立却暗然一叹,说道:“我的生平,只有二件最遗憾的事,除自家的事件外,另一件,便是我本身的事!”
他说至此,两眼扑簌簌流下两行清泪,口中自言自语的道:“世人均知我是钓魂刀蓝立,其实,我根本就不姓蓝,是我后来把“难”字改成了“蓝”字的!”
白瑞麟立即接口道:“胡说,那有姓“难”这一姓的!”
蓝立并未理会白瑞麟的话,只是两眼望看天空,那张被火烧破的丑恶面孔,不住的一阵抽搐,像感叹,又像是呓语,在回忆看痛苦的往事,良久,始幽幽的道:“那是十年前的事,我家住在嵩山之麓,家中有父亲母亲,就我这个独生子,虽不能说十分富有,但也其乐融融,不愁吃穿……”
他说着,话音微微一顿,继道:“我父亲为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但他却不喜习武,专心在医药上下功夫,而且不断替人诊病,笑口常开,落得个笑面佛的称号。”
白瑞麟听至此,突然惊咦出声,急迫的问道:“你说的可是邵宽?”
蓝立突然浑身一顿,两眼注视白瑞麟久久不放,满脸惊诧的神色,良久,始怀疑的道:“小侠怎会认识家父?不会的!不会的!”
他连说两个不会的,是觉得白瑞麟家住江南,邵宽家住江北,两人天各一方,且邵宽除在花石街有名之外,又向来不在江湖上行走,怎能够认识?
在白瑞麟来说,也觉有点不可能,爷爷不是常说芙妹的父亲早死了吗?怎会又跑出个儿子来呢?难道爷爷有两个儿子吗?
这两人都不住的在沉思,云廉看他们这种情形,其中定然有瓜葛,随在一旁接口问道:“你既姓邵,为什么又改姓蓝呢?”
他这一问,打断了两人的沉思,立刻回复原来的神色,旋听蓝立一声长叹道:“只怨我不材,终日嗜武成狂,家父即不愿教,便跑到郑州中原镖局中鬼混,也就在此时招来了麻烦,镖局中有一位总镖头,人称金弹子麦霖,……”
云廉这时在旁啊了一声,插嘴道:“不错,我和此人曾有一面之缘,只是后来不知为了什么,竟一病不起,而因此丧了命!”
蓝立未答覆云廉的话,又道:“他有一位千金小姐,名唤锦莲,长的十分秀丽,我两人竟一见生情,终于结为夫妇。”
他说至此,突然面现念恨之色,激动的道:“谁知这位贱人,原先和一位镖夥,早就有勾扯,于过门后的第二年,藉故回家探望,就此一去不归!”
云廉接口问□:“你没有前去接她回来?”
蓝立突然大声道:“谁说我没去接她,谁知到她家中一问,她根本就没有回家,才开始尚以为她在路上出了意外,后经一打听,才知她是和人家私奔了!”
云廉又接口问道:“金弹子是否因此,而一病不起?”
蓝立点了点头,忽然一叹,又道:“家中尚留有一个女儿,终日哭叫不停,我面对着嗷嗷待哺的女儿,真是伤心欲绝,且又无脸见人,终在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迄今未回去过一次,不知家父和小女现在的情形,又是如何了?”
白瑞麟这半晌,默默无言,对蓝立的话,他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只是他不知对眼前的局面,如何来处理,这个即是救命恩人之子,又是毁家的仇人,要报恩就不能报仇,要报仇,又难以报恩,这种天人交战的味道,实令人感到茫然和惶惑。
这时就听蓝立向云廉道:“云护法,嗣后有机会到花石街,就请转告家父,就说我这个不屑的儿子,对不起他老人家……我的女儿若活着,恐怕也长得很高了!”
他说完,又朝白瑞麟望了一眼,面色坚毅的道:“白小侠,就请动手吧!”
白瑞麟猛然惊醒,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去吧!”
云廉和蓝立均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怀疑的道:“小侠不报仇了?”
他们如此一问,又激起了白瑞麟的仇恨心理,陡然功运双掌,就要击出,但旋即又垂下双手,浩叹了一声,沮丧的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们去吧!”
云廉和蓝立精神立即一振,云廉忙把蓝立扶起,来到白瑞麟面前,激动的道:“谢谢小侠手下留情!”
说完,掺扶着蓝立蹒跚而去。
前行约丈余远,陡闻自瑞麟又喝道:“回来!”
云廉和蓝立立即心中一凉,就听云廉道:“难道小侠有反悔之意吗?”
白瑞麟立劾扬声道:“话既出口,那有反悔之埋,只是我尚有话要说,不得不交待明白,所以要你们暂留一步!”
他二人至此,心中已是人定,就听云廉道:“有话请说明就是,我等是知无不言。”
白瑞麟来到两人面前两丈之地,停住身形道:“邵宽老前辈,已于三年之前离家,至于目前在何处,在下也正在寻找之中,至于美芙妹妹,也在三年之前,随恨天姥姥习艺去了,相信也很平安,蓝香主的真实姓名,大□就叫邵容吧?”
蓝立闻言一怔,诧异的道:“小侠怎会知道这些?”
白瑞麟又说道:“现在不妨明白告诉你,在三年之前,在下曾受过邵老前辈的恩惠,同时和美芙妹妹处的很好,因之,我今日才饶过你,希望你今后改过向善,从此隐迹江湖……”
他的话音微微一顿,又道:“至于云护法,本非我要找的对象,不过学武功即可为善,又可以为恶,善恶之别,在于一念之间,而多行不义,必自毙,尚望云护法三思斯言!”
说完,也不符他二人答话,即纵身跃向堡中而去。
云廉望着白瑞麟的身形,叹了口气,扶着邵容,踽踽而去!慢慢隐没于黑暗之中。
米米米泳白虎堡!
此时已成一片瓦砾,在墙跟屋角,尽是被火烧焦的尸体,此种惨象,真是瞩目惊心,令人不忍卒观!
火势已漫延至出的后面,这里剩下的,尽是些光秃秃的树杆,好像是被打下来的木桩似的,有些地方,倘不断的冒看马岛青烟!
遍地都是被火烧坏了的各式各样的兵刃,一股焦臭味,令人闻之欲呕,和几个时辰之前相比,实使人扼腕三叹!
在这种鬼域一般的惨象里,突然一条白色身形,像流星一般,倏然驰过,其迅疾的程度,实令人叹为观止!
那条身影,来到残垣之中,微一打量,即向一道高大墙壁处跃丢。
这里的情形,和未烧之前,大大的变了样,只见他东一掌,西一掌,不住的轰击,大□是在寻找什么吧?
最后一掌,是击在一方青石上,那青石已被烧得裂了缝,这一掌过处,碎石纷飞,石下竟露出一个洞来。
洞中黑黝黝的,望不清里面的景象,那条白影一迟疑,即涌身而下。
这条白色身形是谁?
当然可以猜到,他就是我们的白小侠了。
原来白瑞麟自告诫了云廉和邵容之后,就纵身向白虎堡中而来。
因为他还记挂看春兰之言,听说这地道中,尚囚禁有不少人,假若现在不立即救出,再过几天,单饿,也把他们饿死,如此,岂不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吗?因而,便匆匆的赶来堡中,他虽然来过一次,可是此际的情形,已完全改变,所以又寻觅了一阵,才找到地道口。
他微一犹豫,即涌身而入。
这地道并不很深,约两丈光景,便到了底,忙运目一看,见前面是一道斜坡,是一阶一阶的石阶。
沿石阶而下,又走有十余丈远,便是平坦异常,且地道也较为宽敞,约有一丈余宽,同时每隔十余丈远近,便有一盏青油灯。
那些灯光,都还在半明不减的闪烁着,已快至油尽灯枯的模样,远远望去,宛似点点鬼火,有些阴沉可怖!
地道中静悄悄的,闻不到有丝毫声音,如此平坦的地道,竟有半里之遥,前面突然现出三条岔道。
这可该走那条呢?
我们聪明的小侠,这可有点茫然了。
至此,他才后悔,为什么不让震三山云廉同来!
但这里有三条路,是不是分为三寸呢?假若是,则天居上,地居下,人为中,那中间即是生门了。
心中不住的暗忖道:“听春兰说,内面尚有一个阵势,这里大概已到阵门了吧?”
,不过这里是在地下,可比不得在地面,若一步走错,那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他想到此,不由有点犹豫起来。
但也不能说就此不去呀?
管他呢!走一段试试再说!
心念一决,便照定中间洞道走去。
前进约十余丈,洞势一弯,便望见灯光。
来到灯光处,他又茫然了?
原来在灯光虚的洞道,突然有一条横道,这横道也很长,一边有灯光,一边则黑黝黝。
于是便照定有灯光处走进,这一来,真被他走对了,原来这些灯光,就是指示行走之法,若遇到敌人,或是来意不明之人,均将灯光收去,使进入之人,不知走那条为是。
因为枯骨帮中,变起猝然,未来得及把灯光收走,而且离去之人,均已葬身火海,所以这些灯光仍留在这里。
他沿看灯光,七弯八转,走约顿饭工夫,始走出这阵势。
这里的情况又是一变,只见一溜精美的石室,室中陈设华丽,用品也很讲究,他便一间一间的查看起来。
这里的照明,均是用的珠子,虽不及自己从前石府所见的那么大,但也是市面难得一见的珍宝,而室中也是照得纤毫毕现!
他正在不停的查看之璨,蓦听有人喝道:“你是何人,胆敢私闯密室?”
白瑞麟闻喝,忽然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间石室门前,站着一个小斯,离自己仅有丈余远近。
那小斯对白瑞麟的出现,似是也觉得惊奇,口内虽是如此喝问,两只眼睛却不停的朝白瑞麟上下打量。
半晌之后,白瑞麟始道:“你是问我吗?”
那小斯把面孔一扳,气念念的道:“现在就我们两个,我不是问你,难道还是问石头不成?”
白瑞麟洒然一笑,说道:“你要问我啊?我是此地的新主人!”
说着,就大摇大摆的朝最华丽的一间石室中走去。
那小斯似是被这种气势所慑,竟然随后跟了进来,满脸茫然之色?
白瑞麟进入室中,就往一张安乐椅上一坐,然后慢条斯理的道:“你可是负责关照此室的吗?”
那小斯见他大模大样的神情,一时也摸不清楚底细,半晌,始答道:“是的!”
他答过之后,迅即又问道:“你和帮主认识吗?我怎么始终未见过你呢?”
白瑞麟未立即答覆他的话,只是向那少年细细端详了一阵,见他的年龄,仅比自己略大一点,这副像貌,似在那里曾经见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沉思半晌,突然站起来,问道:“你可是叫鲤儿?”
那小斯被他这出奇的行动,吓了一跳,然后面色一怔,茫然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鲤儿?”
白瑞麟闻言哈哈一笑,这一笑,完全是发自内心,其中也包含了些辛酸意味,然后慨然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里又遇见你!”
他说着,又面邑一正,问道:“你仔细想想,可曾见过我?”
那名叫鲤儿的小斯,又向白瑞麟端详了一阵,不住的摇头。
白瑞麟贝他这个样子,又问道:“你家可是住在瓜州的对岸?”
那小斯仅点了点头,仍有些不解的神色!
白瑞麟又问道:“你家中可是打鱼?”
那小斯又点了点头,怀疑的道:“你对我知道的还真不少!”
白瑞麟面现得意之色,立刻接口道:“所以我说过去曾见过你,不会假吧?”
那小斯却说道:“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白瑞麟喟然一叹,说道:“那是三年以前的事了,在一个天将入暮之际,我曾乘坐你们的船到瓜州,只是到瓜州时,已是万家灯火了,当时便匆匆而别!”
那小斯立即眉毛一动,跳起来道:“啊!我想起来了,你在江中,还差一点把船弄翻了,对吗?”
白瑞麟道:“不错,当时幸亏你把我拉了一把,才将船稳住!”
那小斯兴奋的道:“当时你穿的也是这类式的服装对吗?”
白瑞麟无言的点点头,旋即问道:“你怎么会来到这盗匪窝里面来呢?”
那叫鲤儿的小斯闻言,面色立变,忙嘘了一声,急到石室门外查看了一阵,神色紧张异常。
他这些动作,看在白瑞麟眼中,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出言点破。
那鲤儿见外面并无什么动静,遂回复了平静,转回室中,望看白瑞麟,责备着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如此口无遮拦!”
白瑞麟故作不解的道:“难道在这里讲话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鲤儿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知道,□主有多么厉害,动辄就要打人!”
白瑞麟毫不在意的道:“你说的可是白骨魔君?”
鲤儿吓得浑身一颤,立即嘴脸变色,瞪大了眼睛注视看白瑞麟,惊惧之色,表露无遗。
白瑞麟见此情形,心知这鲤儿在此,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故而听到对那老魔头有不敬之言,就会惊惧起来,随安慰的道:“你不要怕,那老魔头已经死啦!”
鲤儿闻言,面露喜色,但这不过是一现即逝,旋即摇摇头,不信的道:“你不可乱说,若让帮主听见,我们都没命了!”
白瑞麟道:“你放心,他这一生没有再听到了时候了,现在我问你,这密室中,所囚禁的人,都在何处?”
鲤儿似不信的道:“他那么高的武功谁能把他打死,而且他手下还有很多人,一个个都像凶煞神似的,凶恶异常,只要一两个不死,我们也难逃出这里!”
白瑞麟想到还是救人要紧,尽跟他说,也不会说出什么到底,遂道:“这些不要管了,我只问你囚人之处。”
鲤儿略一沉思,就毅然道:“好!你随我来!”
说看,就先朝室外走去,可是仅走了几步,又有点踯躅起来。
白瑞麟见此倩形,又问道:“还有什么困难吗b”
鲤儿遂道:“那里面尚有两个人在看守,我们恐怕无法瞒过他们。”
白瑞麟不在意的道:“仅两个小卒,有什么可怕的!”
说完,闪过鲤儿,迳往后洞而去。
这下,鲤儿可急了,忙高声叫道:“慢一点,我还有话要问你!”
白瑞螃贝他这副神色,随停住身形,问道:“还要说什么?”
鲤儿忙赶上前来,说道:“你究竟是帮主的朋友?还是仇人?”
白瑞麟怀疑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鲤儿接口道:“若是朋友,就不应该冒这么大的险,若是仇人,那你就快点逃走吧!”
白瑞麟见此情形,暗想,这鲤儿毕竟是忠厚老实人,在这种地方,还能替别人设想,因而想到适才自己用火烧死的那些人之中,难保没有好人在内。
于是,对自己刚才放的那把火,不禁有些后悔起来,随面带歉意的道:“白骨魔君已死,那是迫于不得已之事,只是整个白虎堡,已成了一片灰烬,实在有点可惜!”
鲤儿瞪大了眼睛道:“怎么?整个白虎堡都被人家烧了?”
白瑞麟立即纠正道:“不是被人家烧了,而是被我把它烧了!”
如此一说,更使鲤儿惊异万分,半晌,始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白瑞麟面色庄重的道:“我骗你干么?
鲤儿立刻跳起来,叫嚷着道:“这下我可以回家了,我妈恐怕在家都焦急死啦!”
白瑞麟目睹此情,心中不由一惨,暗忖,人家都还有个家,将来回去,就可合家团聚,可是自己竟连一个家都没有了。
同时想到,忠叔这几年不知如何?将来有机会,一定先回去看看忠叔,目前这个世界上,只有忠叔,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他想至此,就扬声道:“鲤儿,快点准备一下吧!检值钱的东西,尽量都带上吧!
将来回去,也可不必再在江上终日冒险了。”
鲤儿慨然道:“只要能回家,还要这些东西作甚?”
“话不是这么说,反正这些东西,已成无主之物,你不要,将来也是会被别人拿去的,虽然这些财物,都是不义之财,但财物的本身,却是无罪的!”
白瑞麟又这样对鲤儿解释着!
鲤儿沉默了一阵,随道:“好!就这么办吧?我先把你领去!”
白瑞麟忙止住道:“不必了,你快点收拾吧!”
说完,迳沿着地道,又往前走去。
走约七八丈,刚转几个弯,就听到前面一阵喝叱之声传来,急往发声处扑去。
又转一个弯,前面情势又是一变:,-只见一个宽敞的石室,室中摆设了不少刑具,只见一张特制的大铁床,床上正有一个人,被脱得一丝不挂,四肢被绑缚在铁床之上,口中不住的发出惨叫!
在床前,正站立着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光着背膀,手中握着一根皮鞭,口中不住的喝叫道:“妈的,不怕你嘴硬,再不说,还有你好受的!”
那床上的人在骂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贼子,即霸人财,又要人命,恐将来天也不容!”
那落腮大汉口内嘿嘿冷笑道:“穷酸,不要觉得不乐,帮主请你来,那是看得起你,谁知你竟不知好歹,那是你自讨苦吃!”
床上那人仍愤恨的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岂能为虎添翼!”
“好!就算你穷酸有种!”
那大汉说看,举起手中皮鞭,就要再往下打。
蓦闻一声:“住手!”
那大汉闻言一怔,旋觉一阵轻风过处,臂上一麻,皮鞭即脱手而去。
定神一看,只见面前站立一位少年,随喝道:“小子,你是我死,可恕不得你大爷手狠!”
说着,就要举掌朝白瑞麟击去。
谁知不举掌还好,这一举掌,只见他立刻张牙裂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这一来,他不但惊,而且惧,噗通一声,跪倒地下,口中不住的哀求道:“少爷饶命,小的是奉命行事,望你……”
他的话尚未说完,又是一声大喝道:“没出息的东西,去你的呢!不要丢人了!”
声落,就见进来一位大汉,不由分说,就举掌朝那跪地的大汉击去。
可是个的掌尚未落下,就听白瑞麟道:“你比他更该死,就乖乖的站在那里吧!”
说看,指随话出,伸手点了他的三阴穴。
然后,白瑞麟连望都不望他们,迳自走到铁床之前,替那床上的人解了绳索。
那床上之人,四肢一活动,忙爬起身来,见床前悠闲的站着一个大孩子,随满面羞惭的道:“谢谢小侠救老朽一命!”
那人翻转身来,白瑞麟始看清楚,原来他竟有五六十岁年纪,须发花白,满脸惨白,可能囚禁日久之故,随立即说道:“老丈不必客气,快把衣服穿上再谈吧!”
说着,就向那跪着的落腮大汉说道:“起来,快去把所有囚禁的人都放出来!”
那大汉忙叩了个头,站起身来,蹒跚的向石室里面走去。
白瑞麟见那大汉去后,又向那呆立的大汉的胸前拍了一掌,然后声色俱厉的道:“依照你们的所为,真是死有余辜,暂把你的武功废去,饶你一命!”
这大汉听说武功已被废去,沮丧的道:“即然如此,就请小侠成全在下吧!”
白瑞麟闻言一怔,旋即了然的道:“你是否有很多仇人?”
这大汉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白瑞麟立即面似寒霜的道:“这是你自作自受,滚你的吧!”
这大汉一语未发,即转身而去。
白瑞麟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摇摇头,转过要来,就见适才被救的老者,已穿好衣服走来,躬身道:“老朽这里谢过小侠救命之恩!”
白瑞麟忙还礼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不知老丈因何至此?”
那老者叹了口气,说道:“老朽王学诗,家住南阳城外,只因有把家传宝剑,已传八代,均无人使用,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被白骨魔君派人盗来。”
白瑞麟立即接口道:“即已把剑盗来,为什么又对老丈过不去?”
王学诗叹口气,又道:“这就叫怀璧其罪,只因尚有一本剑谱,却是另有藏处,他们在老朽家中寻遍不看,所以就把老朽带来,威逼利诱,迫使老朽交出剑谱,否则,将生命作为要胁!”
白瑞麟又好奇的问道:“老丈可曾会武功?”
王学诗气愤的道:“老朽要懂得技击之术,也不至轻而易举的被他们掳来!”
白瑞麟漫不经心的道:“即然如此,那就给他们算了,何必和他们伤这种神,多吃不少苦!”
王学诗眼睛一瞪,似要生气的样子,但瞬即又喟然一叹,郑重的道:“我虽不懂武学,但素知宝剑赠英雄,像他们这般魔头,若有了那本剑谱,无异为虎添翼,徒足以长其恶,助其势,天下之人,将无瞧类矣!”
这种义正严辞之论,直听得白瑞麟心中一凛,自知失言,随歉然道:“老丈之言,真如雷贯顶,请恕在下失言之罪!”
王学诗似是对适才之言,有点过份激动,这对面前的救命恩人而言,也觉有失礼数,忙解释道:“老朽年迈目□,思维欠周,冒犯之处,望祈恩人无罪!”
“老丈勿希介意,实是在下失言在先。”白瑞麟接口说道:“不过老丈的剑谱系什么剑谱,可肯赐告否?”
王学诗立即哼了一声,面上突罩一层寒霜!
白瑞麟因一时好奇,便脱口问出,现见老者的神色,已知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即连忙解释道:“老丈请勿误会,在下只是一时好奇,对于剑谱,绝无攘夺之意。”
说着,顺手抽出自己的宝剑,递给王学诗道:“不知在下的剑,较之老丈的家传宝剑如何?”
白瑞麟这个动作的含意,王学诗那能不知,不禁有点赧然,忙退后一步,连连摆手道:“小侠希勿见怪,老朽那懂得这些!”
他说看,又是喟然一叹,继道:“老丈的家传剑谱,名为“苍冥剑诀”,至于它的威力如何?因老朽末曾习此,故不得而知!”
白瑞麟听说苍冥剑诀,但思索了半晌,仍未想出一点端倪,随又问道:“不知那剑,是否名为苍冥剑?”
王□诗眼睛一亮,紧张的道:“小侠也听说过?不错,正是“苍冥剑”!”
同时他的两只眼睛,又不住的向白瑞麟手中的剑上,仔细的一阵打量,然后又道:“那苍冥剑,较小侠的要光亮得多!”
白瑞麟想不到自己的顺嘴乱说,竟然碰对了,内心自然一喜,旋又听他说自己的剑,不及他的亮,不免又有点不服气,随顺手一抖,陡见一阵毫光,“擦”的一声,把石室的石壁,削下约斗大一块,滚落地上。
王学诗在旁目瞪口呆,不知他要干什么,不自觉的运退了三步,怔怔的望着白瑞麟。
白瑞麟悠闲的将剑还鞘,然后微笑道:“在下的剑,是否还够锋利?”
王学诗老脸通红,嚅嗫半晌,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突闻一阵脚步声,白瑞麟抬头一看,只见那落腮大汉领了一群人走来,其中有男有女,不下二三十人之多。
那落腮大汉来到白瑞麟面前,忙恭敬的施了一礼道:“所有的人,均已带来,请小侠发落。”
白瑞麟朝众人打量了一阵,本欲问明被禁原委,复又想到枯骨帮自帮主以下,已死亡殆尽,随命各人检能带的东西,尽量携去,以免留此遗祸。
谁知那些人闻言之后,并无一人移动,立即想到这些人可能是惧怕枯骨帮的威势所致,随又把白虎堡中的情形述说一遍。
众人闻言,立即一阵喝叱,齐向那大汉扑去,那大汉见此情势,立即吓得浑身乱抖,两只乞求的眼睛望着白瑞麟。
白瑞麟观察颜色,已知这些人是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那大汉身上了,这样一来,不把这个大汉打成肉酱才怪,忙扬声喝道:“枯骨帮已全部瓦解,各位即有天大的仇恨,也随之消灭了!”
说着,又用手指看那大汉道:“这位仁兄虽使各位吃了不少苦,但他也是奉命行事,而罪魁祸首,并不在他,故希望大家听在下一言,就放他去吧!”
众人随仍有愤愤之色,但碍于白瑞麟的出面呵护,随叹了口气,哄然出□而去。
待众人去后,那大汉就匍匐于地,叩头的道:“谢谢小侠救命之恩!”
白瑞麟忙摆摆手,让他起来道:“你去吧!望你今后改过向善,重新做人!”
那大汉又恭声道:“小的无家无室,愿今后追随小侠。”
白瑞麟见他如此执意,说道:“即然如此,我就给你安置个地方吧!”
恰在此时,只见那鲤儿身上背了一个大包裹,手中尚提了两只,在他的胁下挟了一把剑,累得满头大汗,跌跌撞撞的走来,口中并直嚷□:“快接我一把,快点!”
白瑞麟见他这狼狈样子,就笑着道:“你少拿点不成?”
他的话尚未落,就听身后大喝一声:“还我的剑来!”
白瑞麟闻言一怔,见王学诗尚未离去,并听他的口气,敢情鲤儿拿的那把剑,定系他家传之物,本想要鲤儿还给他,但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他一个箭步,跑到鲤儿跟前,伸手把剑夺下!
王学诗把剑夺在手中之后,神色一阵激动,将剑抱在怀中,竟老泪纵横起来,口内并不住的喃喃自语着。
这种情形,看在白瑞麟眼中,觉得面前这位老人,真是固执的可以,能拼着性命不要,也不肯把剑谱说出,这卫道的精神,真可说是做到威武不能屈的地步了。
于是,微微一叹,说道:“老丈物归故主,乃是可喜之事,怎么反而伤感起来呢?”
王学诗又是一声浩叹,说道:“创业维艰,守成不易,古人诚不欺我!”
白瑞麟觉得天色可能已经明亮,便说道:“老丈,时已不早,我们也该离去了。”
说着,又向那大汉道:“现在我欲请你帮助鲤儿,把他送回家去,然后去留听便,现在就赶快去吧!”
鲤儿忙接口道:“还有两个包裹呢,怎么?”
那大汉立即道:“我来替你拿。”
说着,就大踏步走到鲤儿跟前,把他两手提的两个包裹接过来,背一个提一个,就准备离去的样子。
鲤儿把背着的包裹往地上一放,反身又往外面走去。
“这两个是你的!”
说完,也不等他表示意见,就拾起原先放于地上的包裹,同那大汉往外走去,刚走出石室门口,又反身回来道:“我姓曹,住在曹家湾!”
那大汉也扬声道:“俺叫詹仁,别人都叫俺詹胡子!”
鲤儿去后,白瑞麟又指着地上的两个包裹,说道:“这个老丈带去吧!”
王学诗往那两个包裹瞟了一眼,摇头晃脑的道:“不义之财,不取也!”
白瑞麟知道这种人,无法和他说出所以然来,便提起两个包裹,说道:“走吧!”
就当先向室外而去!
王学诗则在后面迈着囚方步,抱着那把宝剑,一摇三晃起来。
白瑞麟见他那个样子,真可说是迂腐到了极点,随口带讥讽的道:“老丈一定有很高的功名了?”
王学志听如此一问,突然精神抖擞的道:“老夫乃丙寅科举人,孺子可曾受先师之教乎?”
白瑞麟见他愈来愈不成话,故意惊哦了一声,说道:“真是失敬得很,老先生竟然是一位举人,但不知有文事必有武备之意,作何解释?”
王学诗立即说道:“国家无文事,政事必乱,无武备,国势必衰,此乃孔子之言!”
白瑞麟接口道:“设文不足以治国,武不足以保身之人,该如何?”
王学诗面色一怔,旋即坚决的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可夺志也!”
白瑞麟微微一叹,不再说话,两人说话之间,已到了地道口,白瑞麟脚尖轻轻一点,助跃上洞口。
王学诗忙叫道:“小侠请援我一手!”
白瑞麟俯身洞口,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志行坚决,那在乎这丈余高的洞道?”
王学诗闻言,老脸一阵通红,半晌,始嚅嗫的道:“请小侠救人救彻,若撒手不问,老朽将为饿莩矣!”
白瑞麟见他这副可怜相,实在有点不忍,但又故意的问道:“手执三尺青锋,就不能破石而出吗?”
王学诗着急道:“老朽这里给你跪下啦!”
说着,就真的双膝跪地,白瑞麟忙阻止道:“快起来,这岂不折煞在下吗?”
声落,就涌身而下,抓起王学诗一条臂膊,复又跃出洞来,说道:“老丈回去吧!
我要走了!”
说着,提起两个包裹,就要离去。
王学诗忙拉住白瑞麟,说道:“这个小侠拿去吧!我现在才想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留在老夫手中,仍有无穷后患!”
说着,就诚恳的把手中苍冥剑,递给了白瑞麟。
白瑞麟也学着他适才的话道:“非份之物,不敢受也!”
王学诗心中大急,忙道:“自古道:“宝剑赠英雄”,今将家传宝剑相赠,可说是物得其所,虽然小侠已有宝剑,但将来遇到适当人选,也可转赠,以免在老朽手中自白的糟蹋!至于剑诀,我已带来,在靴底层内,这就一并相赠。”
说完,就脱下靴子,把剑诀取出,双手送到白瑞麟面前,状至诚恳。
白瑞麟见他出自诚意,便不再推诿,随将宝剑及剑诀,用手接过,并说道:“在下是却之不恭,这就接受了,只是在下仍有一点要求,就是这两包东西,老丈可以携去,能用则用,不能用,周济贫苦的人,也是好的,总比废弃荒山要好的多。”
王学诗慨然的道:“即然如此,那我就拿丢周济贫人吧!”
白瑞麟知道他无力量搬动,随又将他途到官塘大道,雇了辆车子,打发他回南阳去,自己则又转回长安方向而去。
武林中,人闻丧胆,且神秘异常的白虎堡,谁也想不到,它在一夜之中,竟然变成一堆废墟。
这是说起来,谁都不会相信,然而这是事实,不容你不信,因之,江湖上便发生了一种传说,说是枯骨帮自恶多端,遭了天罚。
江湖中人,对于消息的传播,特别的快,这一消息,很快的便传遍整个武林,轰动江湖。
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想,尤其一般老一辈的人物,更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论你武功如何的高,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便把一个大帮派扫庭犁穴,甚至可说连一个人都未曾逃出。
虽说是遭了火,但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未曾逃出?而且像白骨魔君诸翎的武功,在江湖上虽不能说天下无敌,但究非泛泛之辈,竟会不声不响的让人杀戮殆尽?
这不能不使人震惊!
这不能不使人疑惧!
最后,还是先从武当派传出消息,说是枯骨帮的惨局,完全是“八极神童”的杰作,而且还缯声绘形的说白瑞麟的手段如何毒辣,武功如何的高强,并且还提出不少佐证,来证明他们绝非扑风捉影。
但是白瑞麟是谁?他是何人之徒?除极少数的人知道之外,即连曾在咸扬参与抢夺秘笈之人,也有不少仅系耳闻,未能一靓八极神童的芦山真面目。
武当派为什么对这件事,这样重视,而且还加以渲染呢?他们也非是空谷来风,确有他们的证据,不过又加以渲染而已。
他们如此做,当然有他们的深意,那就是欲借符立之力,而报被废武功之耻,所用的借刀杀人之计。
但是白虎堡的惨案,他们怎会知道的呢?说来也是凑巧,也可说占了地理环境的便宜,所以很快的就知道了自虎堡事件的校概。
原来曹鲤儿同詹仁,自离开白虎堡之后,便直奔汉江边来,因为白虎堡之南,约五十余里,便是汉江,过了汉江,便是武当山的范围。
他们二人一路行来,于中午时分,便到了天河口,在街上吃过午饭,便雇船东下,因为由汉江转入长江,是正路,且一直走下水,假使路上不耽搁,三几天便能到达常州。
就在他们吃中午饭之时,不小心漏了口风,恰被武当派的听去,试想,这种江湖大事,凡是江湖中人,都是乐闻的,更何况这件事和武当有切身关系呢?所以很快的便转报给他们的掌门虚灵道长。
虚灵道长对于枯骨帮在此安?立寨,本就心存顾忌,但又知枯骨帮的实力太强,所以为了苟安,便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想法。
其实他何尝不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憩睡”之理,只是自知非人敌手,以致始终隐忍,如今闻报,真是兴奋之极,但旋又听说是白瑞麟所为,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随连忙吩咐身旁的小道童道:“快请虚无虚幻道长来!”
那道童闻言,立卸往前山而去。
没有好久,就见虚无和虚幻两位道长联袂而至,他们现在已无以往那么矫健,士了一座山坡,已是气喘如牛,走到虚灵道长的密室,已是挥汗如雨,他们见了虚灵道长,勉强见过礼,就坐在那里像滩泥似的,上气不接下气。
虚灵道长向两位师弟看了一眼,满面春风的道:“师弟先休息一下,让愚兄报告你们一个好消息!”
虚无和虚幻仍是坐在那里喘气,对于掌门师兄的神采飞扬的表情,好像未看到一样,良久,始听虚幻道长有气无力的问道:“师兄有什么话,就请吩咐吧!”
虚□道长忘情的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可知枯骨帮近来的情况?”
虚无和虚幻道长均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虚灵道长又是放纵的一阵长笑,可是尚未笑完,就突然而止,满脸现出痛楚之色?
虚无道长见此情形,如他这两阵长笑,触动了真气,随幽幽的道:“师兄难道忘了那姓白所说的话,怎么又强运真气起来?”
因为白瑞麟在坝桥,点了他们的穴道后,当时曾经告诫他们,不能妄运真气,所以虚无有如此一说。
半晌之后,虚灵道长面色好转,始狠狠的道:“我要用“纵虎驱狼”之策,使这姓白的小子,永无宁日!”
虚幻道长一听师兄说有惩治白瑞麟之策,精神不由一振,两眼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师兄有何妙策,可制服那小子?”
虚灵道长慢条斯理,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那就是要藉白骨魔君之力!”
虚幻道长怀疑的道:“难道近来那魔头又练成了什么惊人的武功?”
虚灵道长面有得色的道:“他要能练成惊人的武功,还有我们走的路?实告诉你们吧!不但枯骨帮已成陈迹,连白骨魔君那魔头,也成了姓白的掌下之鬼!”
虚幻道长听师兄如此一说,长叹了一口气,宛如泄了气的皮球,瘫痪的往椅子上一靠,默然不语。
沉默良久,虚幻又沮丧的道:“那师兄还有什么纵虎驱狠之策呢?”
虚灵道长微微一笑,很有把握的道:“正因为如此,才能达到纵虎驱狼的目的!”
久无说话的虚无道长,这时接口道:“师兄机智绝伦,但不知怎么个驱法?”
虚灵道长向两位师弟望了一眼说道:“难道师弟们忘了枯骨帮的背景?”
虚无和虚幻同时哦了一声,虚幻抢着道:“师兄说的可是那符立老魔头?”
虚灵道长面有得邑的点了点头。
虚无不以为然的接口道:“师兄之计,虽然甚善,只是我想那姓白的,究不失为正派人物,就是出手狠些,但他能把枯骨帮予以消灭,总算也替我们除了心腹之患,所以……”
虚灵道长哼了一声,打断虚无未完之言,说道:“这废去武功之辱,必要报复!”
虚无道长叹了口气,说道:“在我们的武功朱复之前,是否暂缓发动?”
虚幻道长向虚无道长瞟了一眼,说道:“还是听听师兄欲如何实施再说吧!”
虚灵道长咳了一声,阴贽一笑,说道:“姓白的小子毁去枯骨帮的手段,可说是毒辣已极,使枯骨帮的人包括帮圭在内,无一生还!”
虚无怀疑的问道:“不知师兄由何处得来消息?”
虚灵道长面现不悦之色,说道:“难道我还说谎不成?”
虚无见师兄不悦,忙站起来施礼道:“小弟并无他意,请恕失言之罪!”
虚灵道长面色稍霁,说道::“师弟请坐,愚兄也是适才听无根师侄来报,说他在天河口,遇到一位姓詹的和一位姓曹的,在他们口中获知,于昨晚三更时分,突然发生一场大火,把帮中人尽都烧死,后来才知是姓白的放的火!”
虚无道长又接口问道:“这两人的武功如何?”
虚灵道长又道:“据无根师侄说,这姓詹的是一个浑汉,略通武功之外,那姓曹的是一位少年,根本不懂武功!”
虚幻道长怀疑的问道:“那他们怎能逃得出?”
虚灵道长又继续道:“原先我也有点怀疑,但据无根说,这两人当时是在地道内,故未烧死,事后还是那姓白的小子,放他们离开的,同时据说,当时放走的尚有二三十人,只是不知都是什么人?否则,也可找他们证实一下。”
虚无道长思索了一阵,问道:“以师兄之意,如何处理?”
虚灵道长说道:“现在恐怕还没有人知道此事,所以就先把这消息,立刻传扬出去,不愁老魔头不我那姓白的小子算账!”
虚幻道长立即附和的道:“好!好!就这样办,这真是万全之策!”
虚无道长见掌门师兄和师弟俱已如此,自己心中虽不十分赞成,但也不便当面提出反对,只有默默不言,暗自嗟叹不已!
且说武昌城内,穷家帮总坛内,老化子在抓耳挠腮,满室游走,臭和尚却不住的喝酒,谢碧凤不停的嘤嘤啜泣,海彩云在闷坐望天,只有苗岭双艳尚能保持沉静,也是在皱眉寻思,室内的空气,低沉得有点可怕!
蓦地!
春兰姑娘突然打破沉寂,说道:“陶老前辈,这消息先由武当传出,你不觉得有点奇怪?”
老化子拼命的抓抓满头的乱发,说道:“我也是觉得有点怀疑,我们虽说到得晚了一步,但未见到有武当派的人物出现,可是他们怎会先得到消息呢?实在叫人想不通?”
臭和尚猛然放下酒葫芦,不屑的道:“这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他们还不是想借刀杀人,以报坝桥之仇,否则,他们急看传出消息干吗?”
谢碧凤这时突然道:“尽提这些干吗?反正也不过是多杀了几个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只是人究竟到了何处,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海彩云也焦急的道:“我们到时,火尚未熄,就是受伤,也应该有人在,甚至于死,也应该有具尸体,可是我们找的结果,除了那些烧焦的尸体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海姑娘说到白瑞麟的死,谢碧凤竟忍不住又呜咽起来,老化子看在眼内,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不住的抓头发,咳声叹气!
春兰却在一旁插口道:“你们都是对白小侠过份关心,所以成为当局者迷,不过我敢断定他仍安然无恙,而且可能会返回长安!”
谢碧凤双手合什,说道:“但愿佛菩萨保佑,确如兰姐之言才好!”
秋菊在旁边噗嗤笑出声来,她这一笑,只笑得谢姑娘粉面通红,恨恨的瞪了秋菊一眼。
在这里,不妨叙述一下,白瑞麟为何突然独自一个摸到白虎堡的?而且做下了惨绝人寰的事情来?
原来自从在坝桥挫败五大门派之后,就随老化子等人,一同又返回长安,穷家帮的分帮中。
可是就在这时,枯骨帮的人,突然在江湖上失了琮踪,而向以消息灵通见称的穷家帮,居然也打听不到一点消息,说来事非怪事?
这样一来,可急坏了白瑞麟,他终日如坐针毡一般,坐卧不宁,茶饭难咽,咳声叹气不止!
而练武之人,最忌伤神,他如此忧郁,大家也跟着替他看急,尤其几位姑娘,也不自觉的受了感染,失去以往的活泼,而苗岭双艳,因为在江湖上多跑了几天,尚能保持沉静,只是不断的从旁劝慰而已。
依照道理,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枯骨帮即是在江湖上失了踪,但总不会连他们的根据地也不要了,而苗岭双艳,曾经在枯骨帮总舵内住过,乾脆把地点告诉大家,一直找到总舵去,不就得了?
而苗岭双艳未能如此做,也有她们的顾虑,第一,枯骨帮总舵实非泛泛可比,内面不但高手如云,且尚有不少机关埋伏,非有十分把握,实不宜轻举妄动,第二,她姐妹俩对于枯骨帮并无什么仇恨,且曾一度帮功过枯骨帮,现在处于出尔反尔的情况下,虽是受了师父之命,但传出江湖对自己总是欠光米!
由于这两种顾虑,所以始终隐忍未发,可是现在眼看一个个终日如坐愁城,实感左右为难!
最后,经姐妹俩私下一商量,终于把枯骨帮的总舵所在,告诉了白瑞麟同老化子等人。
谁知大家听后,便笑逐颜开起来,只有老化子,反而直皱眉头,很显然的,他是不赞成苗岭双艳这种举动。
可是白瑞麟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老化子的神色,自然也猜得出,这位老哥哥的意思,当然是不欲轻而涉险,因之,便自己做了个决定,对于自己报仇的事,绝不再连累任何人。
他是想到就做,但为了不使大家起疑,在这两天中,他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呵是在第三天的晚上,放大家入睡之后,便偷偷的溜出,直奔荆紫关来。
同时,他也知道此行过于冒险,所以一路行来,均避过官塘大道,专检深山僻野无人之处行走,好在他有超人的轻巧,虽是崇山峻岭之间,仍如行康庄大道一般,丝毫也难不住他。
就在第三天的黎明时分,便到了青龙山,立即在白虎堡的周围,观察了一下形势,便在附近找了个山洞,隐伏起来。
白瑞麟不但有超人的胆识,也有超人的机智,他的一路兼程赶来,在体力上已是消毫过巨,于是这一整天,便深藏山洞中,吃了两粒无极丹后,就整日打坐运功。
于天将入暮之时,始走出洞来,再将形势观察一遍,在观察之中,远望附近农村炊烟袅袅,突然触动了灵机,觉得白虎堡的形势,只要一把火,就可夷为平地,更不必顾及什么机关埋伏了。
他是小孩子心理,想到就做,根本未考虑到后果,便在暮色苍茫中,备齐了一些引火之物,且恰放入夜之后,又起了一阵西北风,更助长了火的气焰。
在三更时分,他先到堡中巡视了一次,见他们全在厅中聚会,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但临时又想到了春兰之言,说是地道中,尚囚禁有不少人,所以便先在南山和西山上放起了火,把堡中人全部引出,自己藏于暗处,趁机把地道的入口机关毁坏,又反身出堡,在北山和东山上,也燃起了火,自己则守在东北方的谷道。
他这样如入无人之境,说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但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白瑞麟来得太突然,完全出乎白骨魔君意料之外,且白瑞麟轻巧太高,那些四下的守望帮众,自难察觉,第二,枯骨帮也是过份大意,因为自成立数年来,向无出过意外事件。第三,白瑞麟完全是偷袭,一个是有备,一方是无备,在如此的相对情况下,任何人也着了道儿。
假若白瑞麟明目张胆的拜山,就是能胜,恐怕也胜得相当吃力!
再一方面,也可说是枯骨帮作恶多端,偏要他们遇上这位功力不可测的,初出道的雏儿,作事全凭自己意念,根本不考虑什么江湖规矩,所以虽是人为,也可说是天意!
另一方面,老化子等人,怎会也到了武昌?
原来他自发觉白瑞麟溜走之后,便知他是独闯白虎堡了,便一面用飞鸽传书,向总坛求援,右一方面同臭和尚领着几位姑娘,星夜向荆紫关赶来,以便应援。
他们是沿蓝关,商州古道而来,且功力不齐,尤其海彩云,一路上始终赶不上大家,在无奈之中,只好由谢姑娘扶她一把,才勉强跟上,但如此一来,可苦了谢碧凤,因为她的轻巧虽好,但由于内力不足,难以持久。
故他们一行,走了三天,才到达荆紫关,但已走得筋疲力尽了!
刚进入荆紫关,便听说白虎堡已成一片废墟,为念白瑞麟的安危,便不暇休息的迳往白虎堡一探究竟。
可是他们尚未进入白虎堡,便闻到一股焦臭之味,触鼻欲呕,尤其谢姑娘,见此情形,便不顾一切的撇开众人,当先朝堡中驰去。
他们才开始,只是到处寻人,最后竟连那些尸体都细加辨认起来,而搜寻的结果,不但人未见到,连尸骨也未找着!
大家正在怔神之时,穷家帮总坛的人,包括帮主铁掌熊能在内,竟来了百余人之多。
大家会面把现场情形,仔细研究之后,就听熊能道:“白小侠已经走了,大家不必在此费神了!”
谢姑娘十分关心的问道:“帮主何以断定麟弟弟已走?”
老化子却说道:“依据情形看,小老弟必是已离去无疑,只是未见到人之前,实令人放心不下!”
说着,又向臭和尚和几位姑娘道:“我看各位先随我到武昌,再慢慢打听下落,同时这几天的奔驰,大家也该好好休息一下,此地到武昌,全走水路,不必再费气力。”
事到如今,她们几位虽说心中急,也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同意,于是便随穷家帮的来人,同到了武昌。
谁知到了武昌之后,匆匆数日过去,对于白瑞麟的去向,仍是杳如黄鹤,就连老化子,也有点沉不住气来,不住的撕抓那头蓬乱的苍发。
臭和尚除了终日喝酒之外,也收起了那副嬉笑之态,几位姑娘,也终日以泪洗面,而苗岭双艳,更因此而受了不少众人的埋怨!
正在大家着急的当儿,突然进来一位小叫化,手中掌着一张羊皮纸,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口中并不住的嚷叫道:“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几位姑娘闻言,都面露紧张之色,老化子更是一个箭步,劈手夺过那张羊皮纸,就独自一个看起来。
几位姑娘也忙聚拢来,眼光均投在那张纸上,急欲想知白瑞麟究在何处!
旋听老化子埋怨道:“难怪消息来得这么慢!”
臭和尚也停止了喝酒,问道:“海姑娘,他现在那里?”
海彩云生气的道:“谁知是些什么鬼划符?”
老化子哈哈一笑,说道:“就凭这张鬼划符,才能瞒过江湖人的耳目!”
原来那张羊皮纸上,尽是一些暗号,几位姑娘虽看了半晌,却是一点也看不懂,一个个面带失望之色。
臭和尚不奈的道:“这个我知道是你们的独门暗语,所以我就不去挤看看,你就快点说出来吧!免得大家着急!”
老化子哈哈一笑,打趣的道:“你忙什么,再让她们多急一阵,不好吗?”
谢姑娘立刻接口道:“死叫化子,什么时候,尽卖关子!”
老化子面色一正,说道:“我自然要告诉你们的!”
原来在五天之前,白瑞麟就到了长安,偏巧陈强在我们走后,他也率领手下跟了去,后来长安分帮又把消息转到荆紫关,再出陈强把消息转到武吕,所以辗转费了时日,以致大家担心。
谢碧凤迫不及待的道:“那我们现在就到长安去!”
老化子又说道:“慢着,我的话尚未说完,他到长安之后,见大家不在,也就未再停留的走了!”
“那他独一个到那去啦?”海姑娘关心的问道。
老化子故意漠然的道:“只要他没死,我就放心了,至于又到那去,那是将来的事,只有等待将来了!”
这句话,把几位姑娘适才的兴奋,又带到了无穷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