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夫人刘香琴生性火爆,一声断喝,双剑已闪电出手。
片片寒芒飞旋,登时将血魔岑泰笼罩在森森剑影之中。岑泰傲然不惧,口里发出一声厉笑,赤手空拳连环击出。砰砰砰!真力劈空爆响,宛如闷雷轰顶,力敌刘香琴的双剑。两人出手都以全力相拼,硬接三招,血魔岑泰脚下分毫未动,刘香琴也没有占到半点上风。
蓝明诗眼珠一转,忽然沉声叫道:“岑兄且请住手,听小弟一言。”
血魔岑泰虚晃一招,闪身跃退,昂首道:“请说!”
蓝明诗抱拳低声道:“岑兄乃一世之雄,何苦与奸狡之徒联手?眼下情势显明,如彼此力敌硬拼,以二对二;岑兄即使能胜得咱们夫妇,必然也精疲力竭,那时岂不被颜光南坐收渔利?”血魔岑泰心中微动,默然未语。蓝明诗紧接着又道:“倘得岑兄相助,你我三人联手,胜颜老好却十分容易。神剑到手,咱们亦愿与岑兄平分……”
颜光甫听了暗吃一惊,但却神色不变,只冷晒道:“这办法不错,先以三吃一,再两个打一个。弄到最后,神剑当然变成人家夫妻掌中之物了。”
蓝明诗喝道:“咱们夫妇言出必行,岂似你一般老奸巨猾!”
颜光甫嘿嘿笑道:“我虽然老好巨猾,还肯应允交换条件,总比贤伉俪空口说白话要可靠些!”
血魔岑泰精目连闪,不禁为难起来……
以眼前情势衡量,蓝明诗的“诱惑”令他心动。二对二难有必胜把握,三对一却可稳操胜券。如能与双妖联手,先干掉颜光甫,确可除去一名劲敌。但转念之间,颜光南的话却也不无道理。彼此势均力敌,颜光甫总算还须顾虑徒弟性命;一旦除去了颜光甫,双妖以二对一那时自己单手只拳,岂不吃亏?
血魔忖度片刻,终于把心一横,沉声道:“丈夫一诺,快马一鞭。岑某已与颜老哥有约在先,岂能食言反悔?”
颜光甫大喜,笑道:“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岑兄只要坚守信约,依计行事,何愁神剑不得!”
血魔岑泰面色一肃,又道:“不过,岑某志在取剑,也不愿与蓝兄伉俪为敌。假如贤夫妇肯成全岑某,此时不要相逼;等神剑出水之后,岑某决定仅取本份应得,不再偏袒任何一方。”这意思等于说:“你们夫妻反正人多势众。何不等神剑出水,我取剑离去之后,那时你们愿意怎样对付颜光甫,都与我不相干;我也不会再帮他出头了。”
蓝明诗沉吟未语,刘香琴即表示反对,冷笑道:“明诗,不要中他援兵之计。此时不下手,等神剑出水,彼等如虎添翼,哪里还有咱们的机会”说着,一摆双剑,又扑了过去。
蓝明诗原意只是要挑拨血魔岑泰,如今被刘香琴一句提醒,心念飞忖:“不错,等他们取到了神剑,合夫妻之力,也未必胜得颜光甫了。倒不如趁岑泰单手只拳,先全力将他摆平。再对付额光甫就容易了。”一念及此,杀机顿起,立时扬声叫道:“香琴,先别鲁莽,咱们犯不上开罪岑老哥”
他是有名的“黑心秀干”,表面上故作拦阻妻子,趁机欺近。话声未毕,折扇一收,意出其不愈猛向血魔岑泰庄肋点去。
血魔左臂悬系在胸前,全未想到蓝明诗会出手偷袭;一个冷不防,险些被他一扇点中。
脚下踉跄冲出两三步,躲开了肋下要害,仍未躲开左手肩臂。扇柄擦臂而过,只痛得岑泰毗牙咧嘴,闷哼出声。拿桩犹未稳,白骨夫人刘香琴的双剑又狂卷扫到。
血魔岑泰身形疾转,一顿脚,斜纵而起,掌中阎罗针却兜头射向蓝明诗。那阎罗针出手共计五枚,恍如炸开一朵银色针花。五枚长针看分射五个不同的方向,孰料半途突然折转,复又向中心汇集。
那汇集攒射的一点,距蓝明诗约有一尺远近之际,针花乍合又开。五针相碰,“叮”地一声轻响,竟然又展现奇景。这一次,不仅方向变更,力道也连然加快。五枚长针合为梅瓣之状,电掣般向蓝明诗射到。针尖所指,上为左右“将台”穴,下为左右“章门”穴,正中一枚直射“七坎”死穴;几乎将蓝明诗胸腹要害全罩在针尖之下。
蓝明诗深知血魔岑泰一手“阎罗飞针”百发百中,极难闪避;所以在他纵身而起的时候,已经抖开了折扇,蓄势而待。
五枚飞外电掣射到,蓝明诗挥扇横扫,仅将中下三枚扫落;上面两枚长针,堪堪已临胸前,只得一横心,仰身后倒。他身体本来矮小,再仰身倒卧,距离地面只不过尺许。那两枚长针点着肩头射过,嗤嗤两声,立将肩头内外三层衣衫划破;仅毫发之差,便伤及肌肤。
血魔岑泰脚落实地,一探手,又扣了七枚阎罗针,冷笑道:“姓蓝的,再试试岑某人的‘夺命七针’手法如何?”
蓝明诗早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挺身跃起,和刘香琴双双飞退,直到丈余外才停步。夫妻俩空自顿足怒骂,却不敢再逼近一试针芒。血魔岑泰踌躇满志,仰天大笑不止。
颜光甫见双妖被阎罗针惊退,暗暗窃喜,连忙扯动长藤,催促潭底的大牛。片刻之后,藤上传来回应。颜光甫急急拉起大牛,却见他两手空空,并无所获。
颜光甫焦急地问道:“你下去了许久,可曾找到什么?”
大牛摇摇头道:“没有,这水潭太深,简直摸不到底。俺寻了半天,才寻到一个石洞。
洞里很亮,好像点着灯……”
颜光甫急道:“既有石洞又放光,你为何不进去寻找?”
大牛道:“俺看见那石洞里有桌有椅,像是有人居住,所以没敢过去。在洞外石壁上敲了很久,却没见有人来应门颜光甫跌足道:“傻东西!那一定是藏剑石室,何曾有人居住?
你快快再去,不须敲门了,尽管过去寻找;找到宝剑就赶快拿上来。”
大牛傻兮兮道:“真的没有人住吗?俺要是进去了,被人撞见当贼捉住怎么办?”
颜光甫急得一瞪眼,叫道:“别说傻话了,水潭底下哪有人居住!快些去吧户不由分说,又把大牛投入水中。
岸上双方对峙,都不由自主把注意力移向水潭。谁知等了许久,却不见大牛上来。
躲在远处密林里的小梅,忽然附耳对梅剑虹低语道:“看来双妖忌惮血魔岑泰的阎罗针,存心等大牛取出神剑之后再觅机抢夺。现在正好给他们放把野火……”
梅剑虹奇道:“野火从何放起?”
小梅一笑,轻轻道:“你仔细一些,别暴露形迹,我去去就来。”说完,悄然抽身,一路掩掩藏藏问谷回奔去。
不一会,一枚火花讯号由谷口升起:“波波”连声,炸开满天焰火。
水潭边四人都发现空际讯号,不约而同吃了一惊。血魔岑泰低声道:“颜老哥,最好快些;别等天心教大批高手赶到,平添无穷困扰。”颜光甫心里跟他一样着急,连连扯动长藤没多久,水花一翻,大牛又冒出水面,手中仍是空的。
颜光甫不悦,沉声道:“你还没有进那石洞?”
大牛点头道:“进去了。”
颜光甫忙问:“找到宝剑没有?”
大牛又点点头,道:“找到了。”
四人齐感震动,黑白双妖不由自主跨近了数步;八道贪婪的眼光,炯炯注视着水潭中的大牛。
颜光甫咽了一口唾沫,轻问道:“找到为什么不拿上来?”
大牛摇头道:“不能拿,那洞里住着有人……”
“有人?”颜光甫骇然一跳,失声道:“你是说,潭底石室中,果然有人居住?”
大牛道:“可不是,里面住着一个老道土。那两柄宝剑就放在老道士面前一只石匣子里,一闪一闪的放光。”
颜光甫惊诧莫名,又不禁为之砰然心动;若非血魔岑泰和双妖在侧,几乎便想亲自跳下水潭,一看究竟。他“咕嘟”一声,又咽了一口唾液,困惑不已的问道:“那老道士可曾发现了你?”
大牛道:“没有。他好像在睡觉……”
颜光甫一怔,旋恍然而悟。直气得咬牙切齿,恨恨道:“你怎么笨得如此可怜,难道连死人活人都分不清楚么?”
大牛张口瞪目道:“师父,你不说,俺倒真没想到;你这一说,再想想,那老道敢情真是死的。难怪俺向他比手划脚厂老半天,他只是坐着,不理不睬的……”
颜光甫恨得牙痒,却又无可无何,急道:“叫。祖宗!你现在明白了,还不快去!”
大牛讪讪傻笑道:“师父,你老人家别跟俺闹着玩。俺是你的徒弟,你老人家干嘛叫俺祖宗”
颜光甫厉声大喝道:“蠢物,快去!”
大牛吓了一跳,忙点头道:“是!俺这就去了。”一吸气一缩身,重又沉入水中。
岸上四人全伸长了脖子,瞬也不瞬凝神而待。刹那间,潭边寂然如死。其实人人心中都像煮开了的水,心血沸腾!期待着大牛再度浮起,手里捧着那两桶罕世难觅的千古神兵
除了这一点欲望相同之外,各人心中又分别暗怀着鬼胎……颜光甫盘算着如何取剑脱身,才不致遭受血魔和双妖截阻?血魔岑泰也在算计着,一旦神剑出水,应该怎样监视颜光甫使诈?怎样预防双妖出手抢夺?至于黑白双妖,当然更是满肚子圈圈点点,早已拿定主意,只等大牛取得神剑,立即冒死出手硬夺。假如不能得手,宁可斩断长藤,使大牛和神剑一齐沉入潭心。错开今天,再等下手的机会。
双妖夫妻心性相通,互望一眼,各自提聚毕生功力,缓缓移步向颜光甫和血魔岑泰欺近,以备随时发动……但奇怪的是,大牛三度入水,已经将近顿饭之久,竟一直未见再浮起来。
颜光甫握着长藤的手心,渐渐渗出了汗水;刚想扯动长藤催促大牛,突然听见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声响,正由远而达……颜光甫心神猛震,急急招呼道:“岑兄仔细,天心教高手赶到了!”话声甫落,十来条人影已捷逾飞虹暴射,一涌进了谷口。
转眼间,人影连翩已抵潭边。天心教群雄由雪姑为首,古月道人和天南三鬼随后;其余虎面行者以及三名剑婢,一字儿排开,登时将水潭团团围住。
血魔岑泰一眼瞥见对方阵中竟有古月道人和天南三鬼,但若古月道人和三鬼联手,阎罗针再霸道,恐怕也不易奏效。何况还有黑白双妖在一旁虎神眈眈!局面险恶,千万大意不得!
雪姑冷眼疾扫,黛眉顿涌杀机,叱道:“是谁胆敢伤本教弟子,擅入本教禁地?”
血魔岑泰和颜光甫默然不应,佯装没有听见。黑心秀士蓝明诗一抖肩胛,讥笑道:“颜老哥,岑老哥,大丈夫敢作敢当,二位怎么不出声了?”
他不仅“黑心”,而且“滑头”这话一方面挑拨血魔岑泰和颜光甫;一方面也等于为自己卸脱嫌疑,表示“人不是我们夫妇杀的”。
颜光甫存心装聋作哑,眼睛望着水潭,来了个相应不理。
血魔岑泰却忍耐不住,冷哼道:“姓蓝的如果怕事,何不躲远一些……”语声微顿,怒眉一轩,转向雪姑傲然又道:“老夫只知潭中藏剑不容他人染指,不懂什么禁地不禁地!只怪资教两名弟子运气不佳,遇上了老夫的阎罗飞针。”
雪姑怒目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狂妄?”
血魔岑泰冷笑道:“凭你也配问老夫的名号?”
雪姑勃然大怒,举手一指,叱道:“’摘下了!”
锵三名剑婢同时探臂掣剑,刚要动手,“笑面无常”
屠开方忽然沉声道:“且慢!”接着,疾步而出,先向雪姑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拱手环揖,含笑道:“岑兄、蓝家兄嫂和颜仙翁,都是名震武林的绝世高人,且容小弟为各位引介一下。
这位雪姑娘,乃是本教副教主,武林奇葩,巾帼奇女……”
颜光甫全神注视水潭,充耳不闻。血魔岑泰仰面向天,倔傲不理。性子火爆的白骨夫人刘香琴却冷哼了一笑,陈道:“好一副卑额奴膝的模样”
“笑面无常”屠开方只当没有听到,继续又道:“咱们天心教上自老菩萨,下至合教同门,一向敬重成名前辈。尤其老菩萨求才若渴,对十三奇高人无不礼遇推崇。方今天下纷乱无主,天心教应运而起;小弟等均已先后受聘人教,荣任护法c今日难得与四位巧遇,小弟愿代本教老菩萨以挚诚相邀,礼聘四位人教。享荣华。共富贵……”
血魔岑泰冷冷问道:“咱们如果入教,不知会担任什么职位?”
屠开方忙道:“自然也是总教护法高位……”
血魔岑泰一声冷嗤,鄙夷地摇摇头道:“那是奴才狗腿子干的,未免太委屈咱们了。”
说完,纵声大笑不已。
屠开方一张白脸顿时胀得通红,好一会,才阴恻恻答道:“小弟是一番好意,岑兄如不领情,只怕今日难离此谷。”
血魔岑泰傲然道:“神剑未得,请我走我也不走;神剑到手,料想也没有谁拦阻得住我。”
雪姑黛眉一挑,冷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岑前辈这话不嫌太过自信?”
血魔岑泰耸肩晒道:“谁要是不服气,不妨先试试老夫的阎罗针。”一语甫毕,虎面行者“呛啷啷”抖动手中月牙方便铲,飞身直扑了过来,厉喝道:“老匹夫,卖什么狂,接招!”
铲上铜环声起,劲风已临头顶猛向血魔岑泰砸来。
血魔岑泰冷笑道:“粒米之珠,也放光华?”一拧身,红影轻闪,让开了铲势;右掌迎面疾吐,七枚阎罗针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