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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劫牢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街,沿途竟毫无异状,不多久,已抵水牢门外。

桑琼在门前停步,侧耳倾听,牢中亦甚平静,戒备情形也无丝毫变动。

郝休快步赶上,低声说道:“大哥,看情形有些蹊跷!”

桑琼颔首道:“我也正觉得奇怪,按说,无论是谁发现赵如虎的尸体,宫中都不会这样平静。”

郝休道:“或许这正是天山二叟故布的疑阵,他们既有把柄落在咱们手中,当然希望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咱们灭口,大哥请守候牢外,由小弟进去比较妥当。”

桑琼微笑道:“二叟纵有鬼计安排,也决不会在水牢中,还是咱们一块儿进去,见机行事,愚兄负责入牢救人,贤弟监视院内守卫,假如没有异动,咱们也乐意装傻,留着精力待突围时使用。”

说完,不待郝休再开口,举手在铁门上叩了三下。

片刻之后,门上小窗启开,褚老大独眼一张,见是桑琼,不禁诧道:“老郭,你又来了?”

桑琼耸肩一晒,沉声道:“快些开门,有好消息带给你啦!”

请老大略一怔愣,连忙拉开铁门,桑琼郝休双双抢了进去,随即反手掩门,落下门栓。

院子里除了褚老大,另有四名轮值守卫,都是金龙堂弟子,见了郝休和桑琼,纷纷躬身施礼。

褚老大闪着独眼望望两人,轻问道:“什么好消息呀?老郭!”

桑琼也故作神秘,低声道:“自然是跟阎王有关的消息。”

褚老大惊喜地道:“当真?”

桑琼道:“怎么不真!这儿不好谈话,走,咱俩个去牢里谈去。”语声微顿,又对郝休递了个眼色,道:“柳舵主请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

褚老大是个粗人,只当桑琼真有什么喜讯消息,不好当众宣扬,忙不迭答应着,取锁匙打开铁栅。

桑琼及时低声又道:“别忘了,把地牢门的枢纽也打开……”

褚老大诧问道:“那是为啥……”

桑琼道:“现在别问,等一会你自然就明白了。”

褚老大果然没敢再问,拉动钮柄,启开铁栅,喜孜孜让桑琼先行,自己跟在后面。

进人铁栅门,褚老大实在憋不住,一面拾级而下,一面赔笑着问道:“老郭,现在可以说了吧?赵麻子他怎么样厂?”

桑琼微笑答道:“死了。”

褚老大吃了一惊,失声道:“怎么会死的?是得了绞肠痧?黑癫疯?”

桑琼笑道:“都不对,老实告诉你吧,是我把他宰了。”

褚老大一惊却步,骇然道:“老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上面问起来,这份罪名谁来担待?”

桑琼微微一笑,伸手挽住他的胳臂,说道:“瞧你这胆量,成天杀人不眨眼的,怎么听见杀了赵如虎,就吓成这样了?”

褚老大道:“俺不是吓,俺是替你担心,万一上面追查起来,你拿什么话对答?”

桑琼笑道:‘那还不容易么,我就说是你想顶他的缺,要是不杀他,你升不上去……”

褚老大倒抽一口冷气,叫道:“‘俺的亲爹,你可坑苦俺了!”

桑琼含笑问道:“褚老大,你猜堂主知道这件事,他怎么说的?”

褚老大惶恐地道:“怎么说?”

桑琼脸上笑容一敛,道:“堂主吩咐;褚老大穷凶极恶,凌虐人犯,罪不可赦,即着郭柳二位舵主,将其就地正法……”

褚老大猛地一震,沉声道:“这话当真?”

桑琼道:“怎么不真,我跟柳舵主就是奉命来行刑的,褚老大,你平时暴虐残忍,死有余辜,本当寸磔处死,念在咱们交情不错,我只让你一掌毙命……”

话犹未毕,褚老大突然暴吼一声,便欲挣逃。

桑琼冷冷一笑,五指疾收猛带,飞出一掌,挟背劈了过去。

可是,他却百密一疏,低估了褚老大一身功力,指掌交施之下,忽觉真力触处,如遇铁石,敢情这凶汉竟然练的一身刀剑不人的“铁布衫”重子功。

那一掌,仅将褚老大劈得闷哼了一声,却被他夺力一挣,脱出掌握,抹头向牢外逃去。

桑琼大感意外,怔了怔,急忙探臂撤剑,一式“神龙展尾”,反手扫出。

剑锋飞过“铮”地一声,正中褚老大的足踝,虽然没有伤了他,竟将他砸得脚下一虚,翻身从石级顶端直摔下去,“扑通”跌进污水之中。

也是褚老大作恶多端,命该遭报,登时被那腥臭污水,迷住了唯一独眼,挣扎站起来,眼中似乱针扎刺,业已分辨不出东西南北了。

但此獠委实凶悍,仍然双臂抡动,摸索着爬登水边石台,又被他拾得一条粗铁链,挥舞着乱冲乱打!

桑琼空有长剑在手,怎奈褚老大浑身坚逾铁石.一连砍中十多剑,非但未能伤他,剑锋倒卷缺不堪使用了。

正在无计可施,郝休也手提长剑奔了进来,睹状惊道:“大哥,怎么还没得手?”

桑琼苦笑道:“这厮一身横练硬功,刀剑难伤……”

郝休道:“他能练及身上皮肉,难道还能练间脑部穴道,人哥怎么个点破他的头部死穴。”

这真是当局者述,桑琼一直竟没想到攻他脑部气血难及之处,闻言恍然而悟,长剑一振,改斩为刺,剑尖所指,专点脑部各穴。

褚老大顿时慌了手脚,连忙一抛出铁链,涉水向污水人口铁栅奔去。

桑琼趁机束气贯注剑身,振臂疾推,长剑脱手飞射,“噗’地一声,正中凶汉脑后“风府”穴。

褚老大一声闷哼,滚倒水中,早有两壁被锁囚犯,个个恨之入骨,一拥而上,将他按在水底,活活淹闷而死。

桑琼舒了一口气,问道:“上面四个怎么样了?”

郝休道:“我本不想杀他们,谁知适才被这凶汉吼声惊动,怕他们声张败事,只得都杀了。”

桑琼摇摇头叹,道:“对那些无辜弟子,能饶便饶,不可滥肆杀戮。走吧,咱们该去地牢求人了。”

说着,从地上拾起门锁,打开通往地牢铁门,与郝休疾步而入。

两人抵达牢房门前,只见那瞎眼老妇木然跌坐一角,隐娘装改的麦佳凤,却闷闷坐在另一个角落里。

郝休匆匆启开牢门,急问道:“妹妹,可问出什么话来?”

隐娘耸耸香肩,没精打采地道:“白费唇舌,说什么,她总是不开口,我猜她恐怕已经哑了。”

郝休道:“胡说,上次大哥分明见她开过口,你有没有把那枚戒指给她?”

隐娘摇头道:“没有用,她只将戒指拿在手里摸了许久,一味叹气,仍然不说话。”

桑琼听了这番话,大感诧异,忙从隐娘手中接过“虎斑指环令”,说道:“你们先去外面等候片刻,让我再问问她。”

郝休道:“大哥,时机急迫,不能再耽误,依我看,不如将她带着,待离险之后,慢慢再问不迟。”

桑琼呻吟道:“话虽不错,但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只怕无法带她出去,这却如何是好?”

隐娘诧问道:“为什么急着要走?难道发生了变故?”

郝休道:“还说哩,都是你杀了赵如虎,如今尸体已被人发现,一切计划都成了泡影,不走不行了。”

隐娘惊道:‘那管牢的凶汉?”

郝休道:“刚才已被大哥杀了,想不到咱们千方百计混进来,竟弄得一事无成。”

隐娘一咬银牙,道:“既然秘密已经败露,索性带她一起硬闯吧,你们但管开路,由我背着她。”

郝体想了想,道:“也只好这样,妹妹快些准备吧!”

隐娘匆匆撕下衣襟,结成一条长带,刚欲动手,突然,甬道中传来一声冷笑,道:

“你们胆子真不小,竟敢在本宫中伤人劫牢。”

三人齐吃一惊,霍地旋身,但见甬道口并肩立着两条纤小人影,竟是路贞贞和鹊儿。

桑琼连忙横身拦在郝休兄妹前面,拱手道:“路姑娘,是我路贞贞截口道:“我知道是你,除了你,别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胆量,事到如今,你还不把脸上易容药物去掉?”

桑琼无可奈何,只得苦笑一声,取下了脸上面具。

鹊儿瞧得大惊,怒目娇叱道:“你是谁?把我爹爹怎么样了?”声出,拔剑欲扑。

路贞贞却一摆纤手,沉声道:“鹊儿,暂别妄动,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卧龙庄桑琼庄主,我相信他不至杀害你爹爹。”

桑琼抱拳道:“在下不敢滥造杀孽,令尊现在宫外一处隐密的地方休息,绝无分毫损伤。”

鹊儿惊急交迸,颤声道:“可是,谁相信你真的没有伤他?”

桑琼微笑道:“假如在下知道你左脚拇指少了半截,而这话却是令尊告诉的,你总该相信了?”

鹊儿吸了一口气,颊上登时一红,既羞又喜地道:“这……爹也真是,什么话都对人乱说……”螓首一低,长剑也回了鞘。

路贞贞又恼又怜地扫了她一眼,回眸凝视郝休兄妹,问道:“二位易容之术,不愧高明,现在也该露一露庐山真面目了吧?”

隐娘抢着道;“很抱歉,咱们还想借这身份离开阿儿汗宫,将来如有机会,大家迟早少不了以真面目相见。”

路贞贞脸色一沉,道:“你们以为阿儿汗宫这般容易来去?”

隐娘黛眉微挑,笑道:“那就要看姑娘念不念旧情了。”

路贞贞目光迅速一掠桑琼,不期粉颊一红,连忙正色说道:“你们别想错了,从前相识是一回事,如今敌对又是一回事,路贞贞虽然敬重桑少侠,却不能叛师徇私……”隐娘道:“果真如此,路姑娘就不该把麦佳凤接去内宫,这样做法,末免显得有些厚彼薄此,姑娘说对不对?”

路贞贞怔了怔,道:“那情形不同……”

隐娘截口道:“怎么不同呢?”

路贞贞口齿轻咬樱唇,螓首一昂,道:“麦佳凤是我闺中知己,而且,她来祁连并无敌意,只是想探望我这个好友……”

隐娘微笑道:“姑娘好偏心,你就这么武断咱们桑大哥来此必有敌意?也否认他不是姑娘的闺中知己?”

路贞贞被她逼得双颊绯红,不觉薄怒道:“至少,你们伤人劫牢,事证俱在,这不是敌意是什么?”

她也挺会说话,不指“他”,却指的“你们”。

谁知隐娘毫不客气又顶了回去,道:“姑娘大约忘了,麦桂凤在内宫‘蓝楼”,也伤了不少人,只是姑娘碍于私情,硬把它不当作‘敌意’罢了。”

路贞贞委实口拙词穷,偏又不肯认输,持强道:“那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我,等到跟我见而,她就没有再伤人了。”

隐娘点点头,道:“真巧极了,咱们桑大哥此次到阿儿汗宫来,也是为了找一个人,等到找到之后,也不会再伤人啦。”

路贞贞诧然侧顾道:“桑少侠,这话是真的么?”

桑琼拱手笑道:“不瞒姑娘,在下此来确是受人之托,欲查访一个人的下落,否则,在下与令帅既有海心山之约,又何须事先到祁连来多惹麻烦呢!”

路贞贞凝目问道:“不知少侠是受谁之托?要查访的人又是谁?”

桑琼坦然道:“那托付在下的人,自称是阿儿汗宫旧主……”

路贞贞突然神色一震,脱口道:“莫非是那耶律”一语未毕,忙又举手掩口,半途顿住了话尾,但一双充满惊诧的目光,却迅速地在郝休和隐娘身上转来转去,显然她是对二人来历起了疑心。

桑琼目睹此状,心里已恍然若有所悟,接口道:“看来姑娘不需在下赘述,想必已明白我等来意。不错,在下正是受了那耶律前辈的咐托,特来替他寻觅当年爱侣,也想查明令师取得宫主之位的经过。”

路贞贞连忙摇头,逞然道:“不!你们一定弄错了,阿儿汗宫宫主本来就是家师,我……

我们不认识谁是耶律翰,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桑琼含笑凝注道:“姑娘太急,说漏了嘴啦,在下只提过耶律前辈四字,姑娘怎知道他名叫耶律翰呢?”

路贞贞一怔,道:“这……这……”竞哑口无词以对。

桑琼笑容微敛,接道:“姑娘向来坦率豪迈,不逊男儿,又何必再替令帅掩饰那篡宫窃位的丑行?一个狡猾虚伪如令师之人,值得姑娘为他辩护吗?”

路贞贞螓首低俯,满面羞赧,默默无言。

桑琼微顿又道:“如今事实已摆在眼前,令师篡宫窃位,情有可谅,但他却不该把这位老人家幽禁地牢,一关十年,受此非人折磨,在下虽然还不能断言这位老人家是谁,至少,他一定是耶律翰前辈的亲人旧属,当已毫无疑问,令师既自命英雄,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创业建基,似这般窃人名器,囚人眷婢,难道他就不怕报应临头……”

路贞贞突然仰起脸来,含泪叫道:“桑少侠,求你别再说卜去了!”

桑琼正色道:“在下以义责备令师,姑娘或许觉得于情不堪,但西堡与他何仇?何胁持邓玄,肆予凌辱;南谷与他何恨?他焚谷毁庄,残杀麦承君父子家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东庄西堡南谷北宫四大世家雄峙武林,阻碍了令师图霸之途,这阿儿汗宫主人伉俪,却是遁世隐居的一双情侣,他们既无争霸天下的雄心,更没有和令师结下丝毫仇恨,他们建宫祁连,只图安享余年,决心远避尘世,又是身残心碎的可怜人,令师为什么乘虚使诈,夺彼基业?

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将人家囚禁幽闭在惨无天日的地牢水渠之中?

“姑娘冰清玉洁,明辨是非,似这种满身罪孽,双手血腥的师父,姑娘既无法劝其放下屠刀,革面洗心,犹以师徒私谊,处处替他掩饰诿过,时时愿为他矢志效死,在下不敢说姑娘愚昧,但是,在下却要请问姑娘,这样的牺牲,对令师有何裨益?对姑娘有何代价?姑娘心中只知有师,就不知道天下还有公义和天理么?姑娘一心只求尽忠于令师,就忍心让天下人被令师凌辱残杀,在令师惨酷欺压之下,过那畜牲不如的日子……”

路贞贞热泪如潮,痛苦地摇头叫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桑琼沉声道:“不!在下这些话早如刺梗在喉,不吐不快,在下说这些话,非为一己之私,乃是为天下同道而说,更是为了姑娘一生清白而说,这些话说完之后,在下心意已尽,从此为正为邪?为道为魔?为敌为友?全凭姑娘一念以决。”说完,向隐娘挥手示意,隐娘反身背起了瞎眼老妇。

路贞贞泪眼一注,嗫嚅问道:“你们要到哪儿去?”

桑琼道:“自然是带她离开阿儿汗宫。”

路贞贞摇头道:“可是,现在光天化日,你们闯不出去的。”

郝休扬眉哂道:“闯不出去也得闯,咱们既然敢来,就没把区区阿儿汗宫放在心上。”

路贞贞轻叹道:“并非我小觑三位,宫中高手如云,大白天里,三位即使能闯出宫门,也绝难逃出百里之外,何况桑少侠宽心仁厚,必不愿意多肆杀戮,三位相信我这苦命女子,请随我先去内宫,我另有秘径送各位离开阿儿汗宫。”

桑琼沉吟道:“咱们倒不是不相信,只怕因此牵连姑娘。”

路贞贞凄然一笑道:“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但愿能为家师稍赎罪愆,于心已足。”

接着,又对隐娘说道:“为了方便,诸位不妨仍旧恢复易容面目,这位老人家请交给鹊儿,以免引人疑心。”

隐娘未置可否,却迟疑地拿眼睛望着桑琼。

桑琼点点头道:“既如此,咱们就照路姑娘的意思吧!”自己也将人皮面具戴上,仍扮作郭魁模样。

隐娘信言把瞎老妇交给鹊儿背着,路贞贞解下自己身上外衣,替老妇掩盖了头脸,转身领路出了地牢。

桑琼等紧随在后,穿过甬道,刚走出地牢铁门,突闻一阵哀呼:“救救我们吧!求各位做做好事!”

路姑娘开恩,婢子不过打破一只花瓶,已经囚禁了一年多了!”

“各位姑娘行行好,放了咱们吧!”

路贞贞步履一缓,目睹水牢中惨状,脸上不禁泛起为难之色。

桑琼低声道:“这些人都不过略犯小过,却在牢中受尽惨刑。姑娘能否网开一面……”

路贞贞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救他们,只怕他们一出牢房,引起纷乱,反坏了大事,何况,他们也无法离开阿儿汗宫,迟早仍难免被捕的命运。”

郝休接口道:“咱们宁可冒险硬闯出去,岂能见死不救?”

路贞贞沉吟了一下,道:“也罢,诸位先解开他们锁链,再把那一端铁栅弄开,叫他们循水渠向外走,出口处就是内宫西花园,但千万不可鼓噪出声,等到入夜之后,我再叫鹊儿给他们送衣服来引他们逃生。”

郝休和隐娘闻言大喜,立即分乘小船,砍断壁上锁链及水渠铁栅,然后把路贞贞的交待转告了一遍,可怜那些男女囚犯,千恩万谢,互相扶持着都向水渠中逃去。

路贞贞反锁了牢门,领着桑琼等匆匆绕墙奔向内宫。

一行人经过内宫宫门的时候,桑琼故意落后一步,待众人都已通过,才沉声向那惊愕诧讶的守卫弟子吩咐道:“掩门!落锁!”

两名守卫弟于不敢怠慢,连忙应诺掩上了宫门。

桑琼待门栓铁锁扣牢,扬指点了两人穴道,低声道:“你们就这样站着,任谁叫门,都不必理睬。”

回到西花园“朱阁”,麦佳凤一见隐娘,大吃一惊,失声道:“你是谁?竟扮成我的容貌?”

隐娘笑了笑,道:“天下面貌相同的人多得很,你怎知是我假扮你?难道不会是你假扮我的容貌吗?”

麦佳凤惊诧错愕,急忙问路贞贞道:“姊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路贞贞苦笑道:“占怪的事还多哩,你再仔细看看那大夜里擒你的人是谁!不气昏你才怪。”

桑琼取下人皮面具,拱手道:“凤妹妹别骂,那时愚兄不知道是你,待知道,却太迟了。”

麦佳风双目一亮,上前一把抱住,叫道:“原米是你啊!我正奇怪,那家伙一手狮拳虎掌是从哪儿偷学来的呢!”

她一向以长兄相待桑琼,举止有如同胞手足,自己并不觉得,却把旁边的路贞贞瞧得颊上微红,鹊儿也掩着嘴儿不住窃笑。

郝休打趣道:“丫头,笑什么,想想你自己,还接着人家直叫‘爹爹’哩!”

鹊儿登时臊红了脸,扭着身子道:“不来啦,人家上了当,柳大娘还要笑人家。”

郝休啐道:“去你的柳大娘,那婆娘替我洗脚,我还嫌她太笨呢。”说着,取下面具脱了棉祆及假发。

鹊儿惊道:“呀!你是男人?”

郝休扬眉笑道:“怎么样?难道不像?”

人家说笑一阵,桑琼便替郝休兄妹引介,又嘱鹊儿去东园“蓝楼”旁假山洞里,取回麦佳凤的“舞凤刀”趁此时间,桑琼和郝休都恢复了本来面目,只有隐娘故作没有想到,仍是跟麦佳凤一般打扮。

当时人家止忙,谁也未注意这件事,不多久,鹊儿取回“舞风刀”,麦佳风系刀之际,忽然问道:“桑人哥,你的飞龙剑呢?”

桑琼一怔,道:“糟!我的剑还在矮叟韩东沧手中,就此一走,怎能甘心?”

郝休皱眉道:“可是,咱们行藏业已败露,再去金龙堂取剑,无异羊人虎口,这却如何是好?”

桑琼道:“我本想藉探查琼楼之便,从韩东沧手中骗回金龙剑,不料变故横生,竞将此事忘了,其实,有无金龙剑在身,倒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平白便宜了韩老儿,却令人不甘。”

路贞贞宽慰道:“事已至此,冒险取剑非仅不智,也不可能,但少侠请放心,我会设法替你取回来的,如不嫌不便,我这儿有一柄‘太阿剑’,也能截金断玉,少侠可带去暂作防身之用如何?”

于是,向鹊儿挥挥手,鹊儿疾步登楼,片刻取来一柄紫鞘长剑。路贞贞亲手将“太阿剑”,交给桑琼,美目深注,无限幽思地说道:“宝剑赠烈士。少侠解人,但愿毋负苦命女子今日赠剑微衷,他日”眼中泪光一闪,黯然住口。

桑琼接过宝剑,肃容道:“姑娘寓意深长,在下定当尽力做到就是。”

路贞贞惊喜地扬目顷注,忽然柳腰轻折,盈盈拜了下去,颤声道:“苦命女子谨先谢过少侠厚恩了。”

桑琼侧岙还礼道:“不敢,姑娘珍重,在下等就此告辞。”

路贞贞回头道:“鹊儿,替我送桑少侠他们由内宫秘道出去,顺便接你爹回来。”

鹊儿应声带路,绕过“朱阁”,来到一座假山旁,将山侧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树干,向左缓缓旋转三匝,又向右旋转四匝,纤掌疾落,在树身连拍两掌。

一阵“轧轧”轻响,松树前七步外一只石凳,忽然自动翻转,凳下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路贞贞亲送到洞口,执着麦佳凤的双手,含泪道:“妹妹,今日一别,相见无期,承你千里迢迢来看望姊姊,临别竟无物为赠,姊姊这颗心实在恨不能剖出来,给妹妹带去……”

麦佳风也热泪盈眶,哽咽道:“姊姊的心意我明白,本该多留一天半日,又怕再给姊姊添惹麻烦,两头雪狒我都带来了,可惜也没法让他们来见一见故主。”

路贞贞长吁道:“这是造化弄人,谁让咱们置身敌对,偏又一见投缘,姊姊真恨自己命运竟不如两头畜牲!”

桑琼她们四手互挽,难分难舍,也不期为之鼻酸,只得柔声劝道:“凤妹妹,时已不早,别给路姑娘添麻烦,咱们该走了。”

麦佳凤泪如雨下,依依转身,又回头叫道:“姊姊,记住咱们的誓言,为我,你要多多保重。”

路贞贞挥泪颔首,已难成声。

鹊儿领先进人秘道,隐娘背负着瞎眼老妇紧随在后,再次是郝休与麦佳凤,桑琼则担任断后。

大伙儿全都进了入口,鹊儿按动枢钮,洞口复闭,同时点燃身上携带的火折子,招呼大家循地道前行。

暗淡的火光下,但见这条地底秘道竟然建得颇为宽敞,山壁平整,足可容三人并行,很像是修造了许多年,从来没有启用过。

郝休暗暗称奇,便问鹊儿道:“这地道造得如此宽敞,不知是准备作何用途的?”

鹊几道:“听道当年阿儿汗宫初建时,已经有这条地道,不过原有的地道很窄,后来巾宫主重新扩建,除了宫主和圣宫九俊,其他人都不知道内宫有这条秘密通路,据说当年修造地道的工人,全被宫主杀了,埋在人口处假山下……”

郝体道:“既然如此秘密,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鹊儿道:“婢子也是昨天才知道,咱们姑娘为了送麦姑娘出宫,才把这事告诉婢子。”

郝体心中一动,道:“这么说,你们姑娘待你不错,明知你是有名的快嘴,仍把秘密告诉了你,也不担心你说出去?”

鹊儿“咭”地一笑,道:“快嘴也得分什么事呀!能说的才说,不能说的谁敢乱说。”

郝休乘机道:“譬如咱们跟路姑娘虽处敌对,彼此却又是好朋友,你爹也跟咱们是朋友,假如咱们有话问你,你肯不肯直说呢?”

鹊儿毫不迟疑道:“这还用问吗?只要婢子知道的事,没有不肯告诉你们的。”

郝休笑道:“好极了,那么我就问问你,这位瞎眼老妇,她究竟是谁?”

鹊儿一怔,摇头道:“这件事,婢子委实不知道,叫人从何说起?”

郝休道:“或许你真的不知道,但路姑娘八成是知道的,她为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咱们呢?”

鹊儿急道:“咱们姑娘也不知道,姑娘入宫的时候,这老妇早已囚禁在地牢了,咱们从未去过地牢,根本不知道牢里囚着人,哪会知道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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