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凤、伍天行俩口子不待吩咐,已匆匆离去,朱伦并厉喝道:“凤儿,如果是朱棣的爪牙,一律杀无赦!”
朱家凤的语声遥遥传来,道:“爹,知道啦……”
现在,除了此起彼落的虎啸声外,还夹杂着叱喝声、惨呼声,和金铁交鸣声。
很显然,尽管何凌风等人入庄时没看到闲杂人等,但实际上暗中却有太多的暗椿在警戒着。
默默地跟在朱伦后面的何凌风,以手肘碰了冷玉珠一下,并递过一个眼色。
但冷玉珠却装痴作傻地,只向她的“何大哥”扮了一个鬼脸,并向朱伦笑问道:“朱老伯,以前,贵庄有没有强敌侵犯过?”
朱伦头也不回地道:“没有。”
何凌风微显不安地道:“朱老伯,凌风等人才来,强敌也跟着进犯,好像凌风等人也脱不了嫌疑。”
朱伦仍然是头也不回地道:“何老弟,别多心,老朽深知你们不会跟朱棣有任何关系的……”
他们走的是上坡路,而且是坡度很陡的山径。
但朱伦却是足不沾地,快速轻灵兼具,显见此老的确具有非凡的身手。
现在,他们已到达一个建筑在一处突出的石峰上的凉亭中。
此刻,山风强劲,浓雾已被吹散净尽。
在四周无数松油火把和气死风灯的照耀下,居高临下的何凌风等人,总算见到了赤城山庄的全貌。
整个赤城山庄,建在一个方圆约莫十里左右的葫芦形谷地中。
所有房舍、花木,都按武侯八阵图兴建安排,但却另行增加了一部份设施。
对奇门阵式,何凌风并不外行,但他仔细端详之下,竟然看不出来,究竟是在武侯八阵图中,增加了一些什么。
何凌风暗暗心惊中,悄然向冷玉珠瞟了一眼。
冷玉珠那张宜嗔宜善的俏脸上,似笑非笑,神态自若,一点也看不出她芳心中的秘密。
凉亭的位置,在谷地中心一处突起高达百丈以上的巨形石峰上,游目所及,除了没灯光的地方没法看到之外,大致是全庄一切,尽收眼底。
当朱伦等人登上凉亭之后,所有虎啸、叱喝、惨号,和兵刃相击声,都已停止。
一个劲装大汉,疾趋石峰下,仰首扬声说道:“敬禀庄主,敌人在侵入本庄前,已全部歼灭。”
朱伦俯身扬声问道:“来敌一共多少人?”
那劲装大汉道:“回庄主,来敌一共十七个,八个被‘巡山使者’撕掉,十个在小姐、姑爷赶到之前,全部就歼。”
朱伦道:“是什么来历,有没有问过?”
那劲装大汉道:“回庄主,来敌不是来自京城,其中一个属下认得,是洞庭湖君山水寨中的一位堂主。”
朱伦“哦”了一声,道:“小姐和姑爷呢?”
“小姐和姑爷还在谷外巡视,姑爷说,可能还有强敌潜藏谷口外……”
“不必了,回去告诉小姐和姑爷,放开谷口,让所有的强敌都进谷内来。”
“是……”
目送那劲装大汉离去之后,朱伦才苦笑道:“何老弟,真教人扫兴,来敌好像太差劲了,走,咱们迎向谷口去。”
冷玉珠娇笑道:“朱老伯,希望还有较高明的强敌,否则,今宵就没什么热闹可瞧的了。”
朱伦含笑说道:“看情形,一定有热闹可瞧的。”
当他们走下山峰,迎向谷口途中,谷道左侧忽然传出一声冷笑道:“朱伦,真是山不转路转,咱们又碰头了。”
随着话声,谷道左侧的密林中,已缓步走出二俗、一道三个人来。
两个俗家人一为年约半百以上的黄衫老者,一个为四旬左右的中年文士。
那道士却须发全白,着杏黄道袍,手持拂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朱伦一怔之下,笑道:“刁大元,你怎么还没死?”
刁大元冷笑道:“你还活着,三万余生命的血债未讨还,我又怎么能死。”
原来刁大元是太祖朝中,丞相胡惟庸谋反一案的要角之一。
那一件案子由于事机不密,功败垂成,事后株连所及,杀戮逾三万人,首要份子大都灭九族。
刁大元是胡惟庸的幕后军师,由于他武功高,见机早,才幸逃一死。
朱伦是当年敉平那件谋后案的主要功臣,所以,刁大元现在是为了“讨债”而来。
朱伦也冷笑道:“你现在已成为朱棣的狗腿子……”
刁大元截口笑道:“错了,你我都是朱氏王朝的钦犯,我又怎能替朱棣效力。”
朱伦道:“这么说,你此行完全是为了讨债而来?”
刁大元道:“不错,为了追查你的下落,我费了十年工夫,查到你的下落之后,准备工夫又费了三年以上。”
朱伦冷笑道:“真是用心良苦。”
刁大元道:“为了我全家九族五百多个冤魂,和所有同仁三万多条人命的血债,即使下再多的工夫也是值得的。现在,我为你引见两位世外奇人……”
抬手一指那黄袍老道,道:“这位是名震江湖的闲云道长。”
朱伦冷笑道:“据老夫所知,闲云老道是茅山叛徒,他除了驱神捉鬼,和采补邪术之外,并没有什么惊人的艺业。”
“闲云道长有没有什么惊人的艺业,待会你一定可以领略到。”刁大元又一指那中年文士道:“这位是北天山万象先生的高徒淳于策,是专门针对你的奇门阵式设施而来……”
朱伦截口笑道:“又是一个叛徒,茅山叛徒、天山叛徒,加上你这个朝廷叛徒,可真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了。”
淳于策接口冷笑道:“你忘了,你自己也是朝廷叛徒。”
朱伦道:“老夫不同,老夫是为朱家清理门户……”
闲云道长也截口冷笑道:“少废话,你且尝尝咱们这些叛徒的手段吧!”
话声中,已在淳于策的前导下,三人鱼贯而入。
淳于策果然很有点门道,前文已经说过,赤城山庄的周围都设有奇门阵式,可以说一草一木,一个假山,一颗奇石,都经过匠心安排,各具玄机妙用。
但目前,在淳于策的前导下,却有如轻车熟路,通行无阻。
朱伦看得脸色微变,沉喝一声:“剑来!”
暗影中一声恭喏,人影一闪,一个劲装汉子射落当场,双手呈上一支剑鞘古色斑斓的长剑。
一声清越龙吟,剑已出鞘。
远处火光照映下,宝剑通体如一泓秋水,丈远外的何凌风等人,也感觉到寒气侵肌。
冷玉珠娇笑道:“好剑!”
朱伦道:“这是太祖皇帝御赐的宝剑,剑名白龙,当年行刺朱棣失风时,就是仗着此剑,杀出重围……”
他有意无意之间瞟了冷玉珠所佩的胭脂宝刀一眼,道:“不过,老朽了解,比起你的胭脂宝刀来,各方面它都要逊上一筹。”
冷玉珠含笑接道:“老伯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朱伦摆手制止她说下去,并向淳于策等三人处指了指。
淳于策等人距他们本来也不过是三十来丈距离。
但由于在奇门阵式中走的是反反覆覆的迂回路,因而走了好一阵子,也不过前进了十多丈,而且,现在是停下来了。
以识途老马自居的淳于策,脸上呈现一片困惑,好像碰上了难题。
一旁的刁大元、闲云道长二人,脸显惊容,却都静立一旁,没有作声。
朱伦冷笑着自语道:“如果你把它当作武侯八阵图,那就吃亏吃定了。”。
但他自语末毕,淳于策又以充满自信的神色开始行进起来。
朱伦的脸色再度为之一变。
何凌风、冷玉珠二人却一直在有意无意之间,注意淳于策的步法。
现在,淳于策等三人已走出阵式,并立朱伦身前五丈之外。
朱伦冷笑一声:“高明!”
淳于策淡然一笑道:“不是我高明,是你这个暗含‘九宫、八卦’的武侯八阵图还不到尽善尽美的地步。”
这不是淳于策自谦,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刁大元却冷笑道:“朱伦,你已经黔驴技穷了,现在,纳命来吧!”
不远处,传来朱家凤的语声道:“爹,让我来……”
话到人到,朱家凤、伍天行二人已泻落当场。
但这时候,朱伦跟刁大元二人已经杀得难解难分了。
刀光剑影中,传出朱伦的语声道:“你们两口子对付另外两个,不可轻敌,何老弟等人是本庄贵宾,不能插手……”
就这说话之间,朱家凤小两口也分别跟淳于策、闲云道长交上了手。
朱家凤使剑,对付使拂尘的闲云道长。
伍天行使刀,对付使剑的淳于策。
使剑的朱伦对使刀的刁大元。
一时之间、双方杀得难解解分,也难分高下。
但见寒芒电掣,人影飞闪,劲风激荡,战况精彩、激烈,进行得如火如荼。
何凌风等五人也全神贯注着。
虽然朱伦说过,不许他们插手,但由于对方三人都是黑道巨擘,基于“杀恶就是行善”
的原则,必要时,不能不插手。
而且,如果朱家三人中有人陷入险境,他们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现在,就有人出现了险景。
出现险景的是朱家凤。
闲云道长数十年的修为,毕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那支铁拂尘,挑、点、戳、劈,运用得得心应手,收放自如。
家学渊源的朱家凤,只维持了百来招的均势,就陷入左右支细的险境。
闲云道长得理不饶人地,一面节节进遏,一面连声邪笑道:“丫头,道爷我宝刀未老吧!你老爹知道,道爷我的采补功夫是武林一绝,待会,够你好好受用的……”
话声中,一阵抢攻,将朱家凤遏得连连后退。
朱家凤陷入险境,本来跟淳于策杀成平手的伍天行,也有了急剧的变化。
现在,唯一杀成平手而难解难分的,只有朱伦跟刁大元这一组了。
朱伦一心要为朱家“清理门户”,刁大元一心要湔雪血海深仇,两人的目标虽然不同,但武功的精进,都是如出一辙。
因此,这一组的战况,也格外激烈。
这一组,虽然难解难分,显得势均力敌,但严格说来,朱伦由于占了宝剑的优势,实际上是略占上风。
但朱伦也由于爱女的受挫和闲云道长的邪话连篇,而又惊又怒地道:“老杂毛,你这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闲云道长呵呵大笑道:“朱伦,女儿总是给别人享受的,你这个做老爹的,吃的是那门子飞醋……”
话锋略顿,又邪笑道:“丫头,躺下来吧!”
如响斯应,是有人躺下来了。
不过,躺下来的不是朱家凤,而是想要朱家凤躺下的闲云道长。
而且,闲云道长已成为一具无头尸体。
陡地挥手的是冷玉珠,冷玉珠的胭脂宝刀上,居然没沾一丝血迹。
这意外的变化,使得本来心急如焚的朱伦宽心大放而精神为之一振。
但另一组中已有急剧变化的伍天行,已由平手而转为守多攻少,更进而连连后退。
朱家凤向冷玉珠嫣然一笑,道:“大妹子,谢谢你……”
冷玉珠也含笑答道:“不用谢,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朱家凤已飞身参战,夫妻联手之下,立即扭回劣势,反守为攻。
而且,他们夫妻俩一定也练过刀剑合击的阵法,攻守之间,配合得井然有序,天衣无缝,一阵快攻,将淳于策逼得连连后退。
片刻之前,受够了窝囊气的伍天行,一面节节进逼,一面冷笑道:“淳于策,老杂毛在呼唤你哩!”
不料淳于策忽然剑法一变,居然又反守为攻,将伍天行夫妇逼得连连后退。
这一意外变化,不但大出伍天行夫妇的意外,同时也使何凌风等五人为之大惑不解。
因为,伍天行新变的剑招,居然是由风雷刀法中刀招演变而来。
刀与剑,性质当然不同,以剑来使刀招,也不可能完全发挥刀招的威力。
但风雷刀法不愧是旷代绝学。
目前的淳于策,虽然是以剑代刀,却仍然有隐隐风雷之声。
伍天行夫妇眼看胜券在握之际,忽然遇上这种绝妙而又怪异的“剑法”,自然为之惊惶失措了。
淳于策的风雷刀法,由何而来呢?
何凌风等人心念电转间,淳于策却一面节节进逼,一面冷笑道:“老虎不发威,你们把他当作病猫了。”
话声中,又将伍天行夫妇逼得险象环生的,退了一丈七八。
何凌风飞身加入战圈,并沉声喝道:“伍大哥,伍大嫂,请暂时替小弟掠阵……”
所谓“掠阵”当然是场面话。
任何人都不可能直截了当的说“你们不行,让我来”。
但被逼得险象环生的伍天行夫妇,却连场面话都顾不得说,就双双飞身疾退丈八之外。
一物克一物,何凌风的正宗风雷刀法一出,立即使淳于策的半吊子“剑法”为之黯然失色。
但何凌风并未乘胜追击,只是一面见招拆招,一面沉声问道:“你的风雷刀法由何而来?”
淳于策一怔之后,冷笑道:“你管得着!”
何凌风也冷笑道:“我当然管得着,我们五个人中,每一个人都是最管得着这件事的人。”
淳于策脸色一变,道:“你……你是‘一龙四凤’中的何凌风?”
何凌风道:“不错,说,是不是上官天佑传给你的?”
淳于策道:“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何凌风道:“好,我不问。”
一顿话锋,又扬声问道:“伍大哥,这个人该不该杀?”
朱伦抢先说道:“该杀,而且是死有余辜。”
何凌风没回话,只是刀招忽变,反守为攻,刀光如泻,风雷之声交作中,淳于策的人头已滚向丈远之外。
朱家凤含笑说道:“何大侠,谢谢你,今宵,如果不是机缘凑巧,请得你们五位来,后果真不堪设想。”
一脸冷漠的伍天行,居然也苦笑着一叹,道:“今宵,咱们夫妻俩总算大开眼界了……”
本来就略处下风的刁大元,眼看大势已去,不由恨声厉叱道:“朱伦,算你幸运,请得何凌风等这些小杂种来助阵,我已认栽,但你我两人,必须并骨此间……”
话声中,一阵快攻,居然将朱伦迫得接连退了一丈三四。
而且,进逼之势未止,左手忽然一扬
朱伦的动作也不慢,几乎是当刁大元左手一扬的同时,他的左手也随之一扬
“当”地一声,刁大元左手中的一支黑色圆筒被击偏,“嘶嘶嘶”连响中,七支连环短箭射向左侧落了空。
朱伦厉声叱道:“匹夫躺下!”
剑化千锋,像一张网似地向刁大元网下。
“叮叮……”连响中,刁大元手中的大刀,被削成寸断,人也随之倒了下去。
不过,刁大元不是直接死在朱伦的宝剑下,而是以左手自击“天灵”而死。
原来刁大元左手中的黑色圆筒,是他赖以成名的歹毒暗器,为“七绝连环管”。
七绝连环管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一发七支,中即无救。
这一对,过去在江湖上是冤家,在太祖朝中是同僚,胡惟庸事件之后,更成为生死仇敌了。
因此,他们对对方的一切,都深为了解。
也因此,方才刁大元的七绝连环管一出手即被朱伦以金钱镖先发制人予以击偏,而结束了这场生死恶斗。
朱伦目注刁大元的尸体长叹一声之后,才转向何凌风等五人道:“大德不言谢,诸位这一份恩情,老朽只好永铭心底了。”
何凌风含笑说道:“老伯言重了,些许微劳,请不必挂齿。”
朱伦苦笑了一下,又向伍天行夫妇问道:“谷外情形如何?”
伍天行道:“已经遵命放进四个,在奇门阵式中,个别解决掉。”
朱家凤也接口道:“可能谷外还有在暗中窥伺的强敌。”
朱伦接问道:“是什么路数?”
伍天行道:“是朱棣的狗腿子,君山水寨的水寇也被朱棣收买了。”
朱伦沉思着道:“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我没想到,他的行动比我快了一步。”
接着,又向伍天行道:“天行,还是那句话,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只是特别加强警戒。”
“是!”
伍天行恭应着转身离去时,朱伦又转向何凌风等人道:“何老弟,一切留待明天再谈,现在,让家凤带诸位去宾馆歇息。”
话锋略为一顿,又道:“老朽重复一次曾经说过的话,不要随便擅离宾馆,夜间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过问;”
朱伦一再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赤城山庄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凌风等人都没发问,只是默默地跟在朱家凤的后面走向宾馆。
走了一阵之后,倒是朱家凤首先打破沉寂,轻叹一声,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现在,我才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了。”
费明珠俏皮地一笑道:“伍大嫂,何感慨之深耶?”
朱家凤苦笑道:“费大妹子,帮我想想看,方才,冷大妹子救过我一次,何大侠又救过我们夫妇一次,对我个人来说,两次闯过死神手中,等于是三世为人了,一个三世为人的人,能不感慨特多吗?”
何凌风笑笑道:“其实,刀头舔血,剑底惊魂,本是武林中人的寻常事,大嫂大可不必放在心中,要紧的是,吾人必须俯仰无作,广积阴功,上苍自然会默加照顾,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朱家凤正容说道:“多谢指教,何大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也是我的良师益友呢!”
说话间,已到达宾馆。
宾馆是一栋独立的平房,里面豪华中不失典雅,外面四周,花木扶疏,令人俗念尽消。
不过,何凌风等人都了解,四周的花木中,还是有奇门阵式的安排。
宾馆中一共有八间上房,何凌风等占用三间何凌风一人一间,唐小仙、冷玉珠共一间,金红玉、费明珠共一问。
宾馆中也有四名使唤的使女,分别为春桃、夏荷、秋菊、冬梅。
四名使女都平均年约十七八,模样儿很讨人欢喜,何凌风等人也都看得出来,她们都具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朱家凤略作交代之后,即告辞离去。
何凌风等人也没向那四名使女问过什么,他们了解,一般武林中入宾馆的人员,除了供使唤之外,对于陌生客人大都负有某些特殊任务。
所以,他们只向春桃问明宾馆中除了他们五人之外,并无别的贵宾之后,即各自交换了一个“各自小心”的眼色,分别沐浴更衣,熄灯安寝,这时,外面更鼓已经是二更二点了。
三更正。
整个赤城山庄灯火全灭,寂静无声。
蓦地,“轰轰轰”接连三声巨震,将何凌风等人由睡梦中惊醒过来。
巨震声来自庄后的山谷,静夜中听来,格外令人惊心动魄。
但由于朱伦一再地交代过,所以,何凌风等人除了暗感惊疑之外,都没过问,甚至也都没有起床,仍然是和衣躺在床上。
为防万一时便于应变,他们都是和衣就寝的。
寂静了片刻,又接连传来七声巨震,连以前的三声,一共是十声巨震。
巨震当中的间歇,有长有短,并不规则。
但第十声巨震过后,却传来一声呵呵大笑道:“好啊!十发十中,百发百中,现在,大功告成,朱棣那独夫是死定了。”
另一个略显沙哑的语声道:“这是庄主洪福齐天,才使这掌心雷提前完成,有了这些掌心雷,别说朱棣身边只有十大无敌高手,就算是有百大千大无敌高手,也挡不住咱们的火海攻势。”
那沙哑语声并不大,但由于何凌风等人内功精湛,再加上又是静夜,所以还是听得很清楚。
由于这两人的对话,何凌风等人,都已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权力能腐蚀人心,朱氏王朝中,不断地演出的骨肉相残,该是最好的诠注了。
何凌风等人各自感慨万千间,忽然三条黑影破窗而入,分别进入何凌风等人分住的三个房间中。
黑暗中瞧不出那是什么玩艺。
只听“波“地一声,房中充满了扑鼻异香。
何凌风等五人早有默契,成竹在胸,全都以不变应万变。
他们都没作声,却都悄然起床,静立窗户旁。
约莫半盏热茶的工夫过后,一道人影穿窗而入,进入了唐小仙、冷玉珠二人所住的房间中。
火光一闪,那人已点燃火折子,唐小仙,冷玉珠二人已能看到,那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黑巾蒙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的怪客。
那蒙面怪客一见床上无人,心知上当,立即熄掉火折子,一面挥刀护身,倒翻朝窗外疾射。
不论反应之快,身手之高,都是一流的。
但“张网捕鱼”的唐小仙、冷玉珠二人,更是一流中的一流人物,而刀法之妙、之绝更是独步武林。
所以那蒙面人身形才起,刀被夺走,人也被点了穴道。
唐小仙并沉喝一声:“有小偷。”
堂堂敢跟当今皇帝作对的赤城山庄中,会闹小偷,谁能相信。
但铁证如山,却又教人不能不信。
唐小仙喝声才落,何凌风、金红玉、费明珠等三人已到窗外,四名使女也匆匆赶来。
冷玉珠并随手揭下蒙面怪客的蒙面黑巾,也随手点燃了火折子。
灯火复明之下,唐小仙禁不住一怔,道:“怎会是你?”
原来这位蒙面怪客竟然是赤城山庄的娇客,具有郡马爷身分的伍天行。
原本就漠无表情的伍天行;此刻更是冷漠得像一具木偶。
何凌风一怔之下,含笑说道:“伍兄,可真会恶作剧。”
伍天行冷笑道:“我不是恶作剧,更不是开玩笑,我是玩真的。”
何凌风又是一怔道:“伍兄,此话怎讲?”
伍天行冷冷地道:“你不必装迷糊,你们五个都该心中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
冷玉珠含笑问道:“是为这把胭脂宝刀?”
伍天行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冷玉珠道:“你知不知道这宝刀的来历?”
“不知道。”
“也不知道它是不祥之物?”
伍天行冷笑道:“我只知道,它是一把冠绝古今的宝刀。”
冷玉珠苦笑道:“冠绝古今的宝刀,必须有冠绝古今的刀法才能保有它,否则,拥有它只有徒招杀身之祸,可惜我还必须借重它完成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否则,我会毫不考虑把它送给你。”
伍天行冷笑道:“别说废话,要杀我就乘早。”
何凌风抢先说道:“我们不会杀你,也不打算告诉今岳父和尊夫人。”
伍天行一怔,道:“那你一定会后悔。”
何凌风道:“我不考虑后果,春桃,你们四位听好,目前所发生的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春桃点首娇应道:“婢子记下了。”
伍天行注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怕我那‘闻香下马’的迷药?”
冷玉珠抢先答道:“这些,你不该问的。”
接着,转向窗外的何凌风道:“何大哥,真的决定放他走?”
何凌风道:“当然,我们是客人,总不能不给主人保留一点面子。”
冷玉珠凌空扬指,解了伍天行被制的穴道,并将兵刃递还,道:“请!”
伍天行一声不哼,穿窗而出,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何凌风向春桃等人挥挥手,道:“没事了,诸位回去安息吧!记着,目前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春桃等四人讪然一笑离去之后,何凌风却脸色凝重地道:“这是是非之地,明晨,我们必须立即离去。”
话声才落,异声突起,就像厉鬼怒嚎一样,令人头皮发炸。
紧接着,一道粗逾水桶的惨绿光华,由箭远外腾起数十丈高,光华中隐隐出现一双巨大的手掌,向谷口方向疾射而去。
这不可思议的现象,如非是朱伦曾经一再地招呼道,一定会教人大惊小怪。
但目前的何凌风等人,都只是脸色微微一变,谁也没有作声。
稍停,冷玉珠才轻叹一声,道:“想不到这儿还有白莲教的人。”
费明珠稚气地问道:“这就是白莲教的幻术?”
冷玉珠点点头道:“虽然是幻术,却也可以化虚为实。”